第二十七章 整形外科医生攻略(1 / 1)

在离开纽约之前,我们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马克斯·弗赖伯格,那位“日程繁忙”的整形外科医生兼罗茜的潜在生父同意在下午6点45分与我们进行15分钟的会面。罗茜告诉他的秘书自己正在为某家出版物撰写有关成功校友的系列文章,而我则背上罗茜的照相机,充当摄影记者。

得到预约实属不易,在办公室拿到DNA样本更是要比在生活或社交场合困难得多。来纽约之前,我一直在琢磨这件事情,希望大脑后台处理程序能够找到一个解决办法。但很显然,我的大脑全部被其他事情占据了。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戴上一枚尖头的戒指,佯装在握手时扎破他的手指,取得血样。但罗茜认为,这样做完全不具备社交可行性。

她提议用头发做样本,要么偷偷地剪下一截,要么说有一缕头发乱了,影响照片效果。作为整形外科医生,他理应对自己的外貌特别关注。但遗憾的是,只靠剪下的头发无法获得足够的样本——必须整根拔下来,取得毛囊。罗茜带了一把小镊子。人生中的头一次,我想要在一间烟雾缭绕的屋子里待上15分钟,这样一个烟蒂就能解决我们所有的问题了。眼下我们只能保持警惕,见机行事了。

弗赖伯格医生的办公室在上西区的一栋老式大楼里。罗茜按了门铃,一位保安员开了门,带我们到等候区。等候区的墙壁上满满当当地挂着证书和患者的感谢信,无一不在赞美弗赖伯格医生的精湛技艺。

弗赖伯格医生的秘书是一位瘦削的女士(身体质量指数约为16),55岁左右,有着两片不成比例的丰唇。她把我们领进办公室。更多的证书!弗赖伯格本人则似乎是个失败的案例:他完完全全是个秃头。拔头发的计划也因此宣告破产。同时,也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他有吸烟的癖好。

罗茜的采访令人印象深刻。弗赖伯格介绍了一些整形术的流程,但基本没有任何的临床证明,还大谈特谈整形对自尊心的重要影响。幸好我被分配了一个不需要讲话的角色,否则我一定会回击。对焦对我来说也并不轻松,因为我的大脑还在对牵手事件进行分析。

“不好意思,”罗茜说道,“能否请您让我喝点东西?”

没错!咖啡杯擦拭法!

“当然。”弗赖伯格答道,“茶还是咖啡?”

“咖啡吧,”罗茜说,“黑咖啡就好。您不来一杯吗?”

“我就不用了,咱们继续吧。”他按下了对讲机上的一个按钮,“蕾切尔,一杯黑咖啡。”

“您也应该来杯咖啡。”我对他说。

“从来不喝那东西。”弗赖伯格回绝道。

“除非您有遗传性的咖啡因耐受不良,否则就目前的研究来看,喝咖啡不会带来任何不良的影响。相反——”

“再问一下,你们是哪家杂志的?”

这问题很直接,完全在预料范围之内。我们已经提前为这份虚拟的大学刊物定好了名字,罗茜也在自我介绍中提到了。

但我的脑子短路了。罗茜和我几乎异口同声给出了答案。罗茜说:“《多面》。”我说:“《多变》。”

对任何理智的人来说,这种小小的不一致会被当作一个简单的无心之失,事实上也是这样。而弗赖伯格却是一脸的不信任,立刻在笔记本上写了些什么。蕾切尔端来咖啡,他把笔记本递给她。我感受到了强烈的不安,立刻开始思索逃跑方案。

“我想用一下洗手间。”我说。我计划在洗手间给弗赖伯格打电话,这样罗茜就可以趁着他接电话的工夫赶快脱身。

我向门口走去,弗赖伯格却挡住了我的去路。

“用我的私人卫生间吧。”他说,“我坚持这么做。”

他带我向办公室后方走去,路过蕾切尔的办公桌,来到一间挂着“私人”门牌的房间,便离开了。除非原路返回,否则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可以出去。我掏出电话,拨411——查号服务台——打通了蕾切尔的电话。我能够听到电话的铃音,蕾切尔接了电话。我压低声音。

“我要找弗赖伯格医生,”我说,“情况紧急。”我告诉她我的妻子曾在弗赖伯格医

生这里做过手术,但她的嘴唇爆掉了。我挂断电话,给罗茜发短信:赶快跑。

这个洗手间绝对需要伊娃来好好清理一下。我打开似乎尘封已久的窗子,向下看。办公室在四层,但大楼外墙上有足够的抓手。我轻松跳出窗户,沿着外墙往下爬,动作异常小心缓慢,脑子里想着整个计划,祈祷罗茜也能顺利逃出去。我有好长一阵子没有练习攀岩了,整个下降过程似乎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早些时候的一场雨让整个外墙湿滑无比,我的跑鞋也不太适合攀岩。突然,我脚下一滑,赶忙伸手,将将抓住了一块粗糙的墙砖。下方传来一阵惊叫。

我终于踩到了地面,这才发现周围已经围了一小批人,罗茜就是其中之一。她张开双臂抱住我:“我的上帝啊,唐,你会弄死自己的!这一切哪有那么重要。”

“没有那么危险的,只要不向下看就行。”

我们向地铁站走去,罗茜很是激动。弗赖伯格把她当成了受雇于某些不满顾客的私家侦探,差点让保安员扣住她。总之,不论他的行为是否合法,我们都险些陷入十分困难的境地。

“我要去换件衣服。”罗茜说,“在纽约的最后一晚,你想干点什么?”

我原本的计划是造访一家牛排馆,但鉴于我们要一起吃饭,我就得重新选择一家餐厅,以适应这位只吃环保海鲜的“素食者”的要求。

“我们会找到的。”她说,“选择多的是。”

我用三分钟换好衬衫,又在楼下等了罗茜六分钟。最终,我走上楼去叩响了她的房门。漫长的等待之后,她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觉得洗澡要多长时间?”

“3分20秒,”我说,“如果洗头发,再另加1分12秒。”花这额外的时间主要是为了达到护发素在头发上停留60秒的要求。

“等一下。”

罗茜打开房门,只裹了一条浴巾,头发还在滴着水。她看起来太诱人了,我直直地盯着她。

“嘿,”她说,“我可没戴吊坠。”她是对的,我不能再用吊坠当借口了。但她也没有大肆批评我的不当行为。正相反,她一脸微笑,走向我。我不知道她是否会再上前一步,或者是应该由我踏出那一步。总之,我们谁都没有动。场面有些尴尬,我俩谁都有责任。

“你应该把那枚戒指带过来。”罗茜说。

有那么一下子,我的大脑把“戒指”直接理解为“婚戒”,并开始构建一幅完全错误的场景。接着,我反应过来,她说的戒指是我计划用来采集弗赖伯格血样的尖头戒指。

“我们跑了这么远,却没拿到样本。”

“幸运的是,我们拿到了。”

“你拿到了?怎么做的?”

“在他的洗手间。真是个懒汉。他简直应该去查查他的前列腺。那地板——”

“停!”罗茜打断我,“信息量太大,但你真是好样的。”

“卫生习惯太差了,”我继续道,“亏他还是个整形外科医生。也不能算是个医生,简直是医术滥用——植入假体就为了改变容貌。”

“等你到了55岁,你妻子到了45岁的时候再这么说吧。”

“你不是一个女权主义者吗?”我反问道,尽管我对此已经充满怀疑。

“这并不意味着我不想变得漂亮。”

“你的外表完全不应该取决于你的伴侣对你的评价。”

“生活中有太多应该了。”罗茜说道,“你是个遗传学家。人人都会注意他人的相貌,你也一样。”

“没错,但我绝对不会以貌取人。”

我危险了:罗茜的美貌让我在教员舞会之夜出了大乱子。我的确不会以貌取人,也不愿让人仅凭外貌就对我做出评断。但现在,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仅仅裹着条浴巾的女人,我的信条似乎要失效了。我逐渐意识到,我可能并没有说出全部的真相。

“当然是要在没有睾丸酮影响的情况下。”我补充道。

“这是在偷偷赞美我吗?”

对话愈发复杂了。我试着阐明我的观点:“我并不认为你拥有难以置信的美貌。”

我做出接下来的举动无疑是因为我的头脑受到了几个小时以来众多意外事件的反复碾压:牵手,逃离整形外科医生办公室,还有最直接的——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身子,裹着浴巾,站在我眼前。

吉恩难辞其咎,他为什么要告诉我耳垂大小与性吸引力的关系。我正前所未有地被一个女人强烈吸引着,却不能自控地想看看她耳垂的大小。有那么一瞬间,我仿佛和阿尔贝·加缪的《局外人》中的主人公面临着同样的困境。我伸出手,拨开她的头发。一切是多么令人欣喜,罗茜的反应和那本我中学时研读的小说里的情景完全不同,她抱住我,亲吻了我。

我认为我的头脑配置很可能有些异常,但如果我的先祖无法识别出最基本的**信号,那我也就不会存在了。所幸,这一天性的配置完全正常。我赶忙吻回去,罗茜回应着。

我们停止了亲吻,但很显然,晚餐要推后了。罗茜看着我,说道:“你知道吗,如果你换副眼镜,再改个发型,就会跟《杀死一只知更鸟》里的格利高里·派克(Gregory Peck)一样了。”

“这是好事吗?”依照现下的情况来看,应该是好事,但我还是想听她亲口告诉我。

“他绝对是有史以来这个世界上最性感的男人。”

我们望着对方,我想再吻她一次,但她制止了我。

“唐,这里是纽约。好像在度假一样。我不想让你想太多。”

“纽约发生的事情就让它留在纽约,是吧?”这是吉恩教给我的金句,让我出差参会时用。我之前从来没有机会用上,现在说出来感觉有点奇怪,但倒也恰如其分,合情合理。更重要的是,我们一致同意双方在情感上不存在延续。即便我不像吉恩那样有妻子在家,我心目中的妻子也是跟罗茜大不相同的,她可是那种会到阳台上抽上一支事后烟的姑娘。可问题是,这种假设并没有让我产生应有的排斥情绪。

“我要回去拿点东西。”我说。

“好主意,快点回来。”

我的房间距离罗茜的房间只有11层楼,所以我走楼梯上去。回到房间,我冲了澡,迅速翻阅了吉恩给我的书。竟然被他言中了,不可思议。

我下楼,返回罗茜的房间。43分钟过去了。我叩响房门,罗茜应了门。她穿着一件睡袍,实际上,它比浴巾要纤薄得多。她拿来两杯香槟。

“不好意思,已经没什么气了。”

我环顾房间:床罩翻了下来,窗帘已经拉上,只开了一盏床头小灯。我把吉恩的书递给她。

“这是我们的第一次——也可能是唯一的一次,而且你无疑比我经验更丰富,所以我建议你选出心仪的体位。”

罗茜快速翻了翻书,接着又翻了一遍,最后在扉页上停下,吉恩在那里留下了签名标记。

“这是吉恩给你的?”

“旅行礼物。”

我试着解读罗茜的表情,我猜是愤怒,但很快就消失了。接着,她用一种没有半点怒气的语调拒绝了我:“唐,对不起,我做不到。我真的对不起你。”

“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是我的问题。真的对不起。”

“我不在的时候,你改了主意?”

“没错,”罗茜说,“就是那样。对不起。”

“你确定不是因为我做错了什么?”罗茜是我的朋友,友谊破裂的风险成了我脑子里的头号忧虑,上不上床已经不算什么了。

“不,不,是我的问题。”她说,“你真的是个特别体贴的人。”

很少有人这样赞美我,我对此十分满意。这个夜晚还没有那么糟糕。

我辗转难眠。刚刚晚上8点55分,我还没有吃饭。在墨尔本,克劳迪娅和吉恩应该正在工作,但我不想和他们聊天。我认为再次与罗茜联系是不明智的,所以我给另外的朋友打了电话。戴夫已经吃过晚饭,我们来到一家比萨店,他又吃了一顿。接着,我们去了酒吧,看了篮球,聊了女人。我不大记得我们各自都说了什么,但对给出一个合理的未来计划来说,应该基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