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你把清浊冷暖都看透(1 / 1)

大牢内,牢狱给安馥春送来了午饭。安馥春吃完,迷迷糊糊中仿佛看到一个人影便睡着了。

“参见吾皇万岁……”度支部惶恐跪拜。

皇城脚下,找到安馥春的行踪对杨靖而言轻而易举,只是没接到她平安归去的消息,反而被抓进了度支部大牢,他马不停蹄赶来救她,“好了。”杨靖看着牢里昏昏沉沉的安馥春,是他吩咐人下的迷魂药,不想让她知道是自己来救她。他怒问度支部,“此人犯何事要背判死刑?”

只是没想到安馥**劲儿来没上来,她仿佛能看见那一袭黑袍正是杨靖,她弱弱的伸出手看着他。

“快放了她,开门。”

安馥春被他抱在怀中,俨然不顾此地污糟,“是你啊,谢谢。”杨靖笑与她,轻轻抚开她的碎发,下一刻,安馥春便彻底昏睡过去了。

他一路抱着娇小的她,满是幸福,从前与大义公主青梅竹马,却从未这般亲近,他从她身上得到了满足,却不敢再近一步。

“皇上,您这是要亲自护送她回去?”张全在衙门外牵着八百里加急马的马车,朝中才刚稳定,他却为了个将来很可能是仇人的人不顾一切。

“对。”杨靖把安馥春安置进去,回头对张全说到,“你回去吧,替朕瞒上三日便可。”他不是没想过派人护送,只是她倾世容颜,又昏睡在轿子里,难免其他人不生坏心。

一路上日夜不休,杨靖只消回头看看她边精力充沛了。这迷药是不是下得太猛了,也罢,让她睡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却在自己家的**,什么长安,度支部,全都是一个美妙的梦。而自己呢?是属于现实里的人,还是在梦中?杨靖还没想好,但很多可怕的事情一旦梦碎了就会惊起滔天大浪,他还是看着她便好了。看着她不顾形象的笑,看着她耍小聪明,看着她似男儿的大度,却女儿的柔情,看着便好。

到家了,杨靖将她轻放在**,为她盖好被子。目光滑过她蝴蝶微舐般的睫毛,红润如瑰的嘴唇,杨靖不禁呼吸一紧,看着她熟睡时仍带着笑意的模样,他告诉自己不后悔放她做一世凡人,睡吧馥春,梦醒来,你只是安家村的安馥春。

杨靖走出房间,却见另一个房间里正午休的安遂家,在小骨的护送下他也平安归来了。只是看着他,一介书生却得大义公主拼了命的倾慕,他抑制不住的怒火,真想此刻就杀了他断了公主的念头,可,回头想想馥春,他下不了手了。杀气渐渐消失,罢了,就这样走吧。

安馥春突然惊起,一些残余的片段在脑海里闪闪点点,她梦见自己犯了大错上了断头台了,最后关键时刻才终于醒了。

她大喘气安慰自己,“还好还好,只是个梦而已!”

杨靖一路快马加鞭赶去关押大义公主的秘密地牢,那是一个太极洞,进林须过重重陷阱,找山又要大费周章,那藏匿于千百个钟乳石中的水帘洞更是轻易不能找见的。不过那是对陌生人而言,与他,这路早已刻在心头。

他看见被囚禁于高台之上的大义公主,黑发如云披散在肩,微微凌乱的绫罗

随意铺着,那张脸仍如当年的明珠光洁,只是眉间的愁绪怎么也消磨不开了。杨靖越见她越爱恨不清,五内翻腾。

“安遂家和安馥春还活着。”他朝她徐徐走来,冷冷告之,“我不需要你的原谅,但是,我不想再看到你这样痛苦下去。”

大义公主揪着心惊问道,“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杨靖缓缓踱步,“当年我确实想杀了他们免除后患。但,他们是你心头至爱,那孩子又是你亲生骨血,是你不惜放弃我,背叛突厥王朝换来的。”

大义公主听到这,依然泪眼婆娑,她恳求他,“我求求你,别伤害他们,靖哥哥,我求求你。”她唤起了儿时对他的称呼,期盼他能看在当年青梅竹马的情分,不要伤害她的心头肉。

杨靖听到这个称呼已经是多少年前了,当年他得知她要远嫁突厥,不惜狠心覆灭北周只为能收回那道圣旨,他利用护送嫁亲的理由召回北周宗室五王,然后将他们一举歼灭。

那天,满城的血腥,多少无辜的惨死,他杀红了眼,已然成魔,可在他得到天下的同时,她已然嫁做突厥可敦,已然在别人的床榻上了。得天下容易,守天下难,突厥王的势力,满朝文武的谏语,他已无力挽回那份最纯美的爱情,只恨它发生在两个不可能的人身上了。

杨靖痴痴的叹息,“如今,我们对馥春的期望是一样的。”他皱眉,“我们都希望她能踏实的做一世凡人,不与我们,不与大隋和突厥,有任何牵连。”想到这里,杨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她要嫁作人妇,儿孙满堂,享尽人世欢乐。”他看着大义公主,笃定道,“公主,你安心吧。”

皇宫御花园,独孤皇后依然往日冷贵,杨靖的皇位已然动摇不了了,他父亲的兵马被分支,父亲又被派去边远之地维和;那几个儿子也都纷纷回到了自己的分地,太子也被废,朝中,她再无势力了。此刻的她像是个断膀断臂的孔雀,空有华贵,只能被困在皇笼里孤独的熬日子。她很明白杨靖的作风,不要她的命,只这样就够了。

“皇后娘娘,再过段日子就是您的寿辰了,皇上下旨大办,可每每奴婢去请示如何大办,皇上皆以公务繁忙推开了,您看怎么办才好?”左青薇不敢再亲热的叫她姑妈,如今皇上还留她内侍局掌事实为大恩,加上他父亲的罪被压下,像一颗定时炸弹叫她不敢放肆。

“他压根不会把本宫的事情放在心上。”独孤氏面无表情说道,她应当习惯这种忽视,与冷漠了,为何,心头还有一丝痛楚。

“娘娘。”左青薇低头不语。

“走吧,上朝。”

朝堂之上,独孤氏与杨靖并肩坐在那龙椅之上,这诡异的气氛仿佛还没缓得过来,大臣们没敢提什么大事,每日随便糊得一句“无本退潮”便是了。

“且慢,本宫有本宣奏。”独孤氏冷眼扫视群臣说道,“现有的法律对皇室男女越矩私情的惩罚还不够严厉,从今天起,在法律里要加上,不光越矩私情者严加处罚,知情不报者,手下留情者也要严加惩处!本宫就不信,我堂堂大隋的

皇子公主内侍大臣,就这么不把皇室尊严放在心上!”

杨靖握拳,她这么做明显就是针对大义公主!她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博得自己对她的关注?可笑至极!

“好!皇后这条法律说得好极!”杨靖看着独孤氏,冷颜一笑,“朕也有事宣布,朕不在皇宫这段时间,不仅皇后操劳,贵妃莲花公主更是费心费力协助管理后宫,还有英贵人对朕的一片忠诚之心感人至极,今日特晋莲花公主为皇贵妃,英贵人为淑妃,即日举行册封大典。”话一出口,独孤氏依旧面无表情,玉手全是冷汗。心,心疼的更厉害了,是不是心疼也连着脑袋疼了,头风又发作了。

这不是两头杠上了么?像两个孩子似的你一拳我一脚谁也不让谁,大臣们纷纷忍住笑意,磕头恭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退朝后的官员还有大多不解的议论纷纷,只要丞相杨述摸着胡子憨憨笑叹,“不知兰零夜将军可好啊!本官倒是向往他的薄酒黄花!”

寝宫中,杨靖正要歇息半刻,张全来报,“皇上,皇贵妃的女侍沉香求见,已经跪了好一会了。”

“宣。”他略疲惫的斜躺在榻上。

女侍沉香疾步稳走,“参见吾皇万岁。”

“平身吧。”杨靖低沉道,“皇贵妃有什么事吗?”

沉香见皇上这般,便切入正题,“皇上,皇贵妃娘娘听闻皇上失踪,伤心重病到现在还无法下榻,得知皇上平安反朝,高兴不已,特地叫奴婢来请皇上恩典。”

“苦了她了。”

“奴婢斗胆,皇上可否能为娘娘移驾莲花台。”

杨靖实在累,身体累,心更累,“你先下去吧。”

沉香不敢再言,失意退下。

杨靖翻身坐起,从怀里掏出一个桃木长命锁,指甲盖大小。他从来没忘记他欠着莲花公主,罢了,且去看看。

“张全,朕去莲花台看看,不必跟着了。”

秋日的莲花台,萧瑟无生机,清冷的池水纹丝不动,像一座水牢把莲花公主求在莲花台上。他徐步踏上小桥,置身湖中,倍感凉意,不知从前冬日里她是如何过的。穿过廊桥,池边碧叶靠岸,这墨绿也是这宫殿唯一的生机。他伸手去触,身后传来声音。

“皇上。”莲花公主身着紫衣,柔美的妆容掩饰起病态,高髻耸起衬得她精神些。她笑着惊诧,“你怎么来了?沉香告诉我您龙体欠安,我正要去看你。”

杨靖对她的笑,总是充满歉意,她是个绝好的女子,只可惜盛开在他身边。于他而言她是莲花那样,出淤泥而不染,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女子。而在她的世界只盛开过一次,那之后,就如那一池的碧叶隐岸而活,再也不需要花朵来证明存在。在她的世界,清浊,爱憎,一切分明。杨靖是她的岸,可以依靠却不会为其重开花朵,要隔着距离才能看透这个人,她对他的柔情细语,完全只是知己那般。

“我想来看看你。”

莲花公主掩袖微笑,“外面冷,我们进屋说话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