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就到洛阳城了,一路上各个官府打听着也没接到爹爹的消息,小骨的意思肯定是压去长安城了,他们连夜赶路马不停歇赶来。侍卫把守着城门,不许外籍人来往。安馥春往那些人里一瞧,却看见了德正!
“先生!先生!你怎么到洛阳来了?”安馥春与他别分后,以为他会回突厥去,怎么还往皇都走了。
德正和他的队伍打了声招呼,热情的往安馥春跑来,“安兄弟!你也来了!你不是有事要办?”
安馥春挠着脑袋,解释道,“我就是要去长安办事,经过洛阳。不过,你怎么会来这里?你不回突厥了吗?”
德正回头望了望他的兄弟们,憨厚得笑笑,“这不都来了中原么,我还没去洛阳和长安看过呢,正好遇到我家乡的商队,便和他们一并约着押送货物,回头一起回家。”
“既然有缘遇上了,何不一起喝一杯?”小骨在一旁说道。
“好哇好哇!”德正跑回去跟他的兄弟们打了声招呼,我们找了家小酒馆邀上一盘花生米,又开始畅谈,德正给安馥春讲草原,讲草原的马、草原的鹰……安馥春骨子里涌着一股期待自由翱翔的血液,她仿佛见过那个地方,生活了许多年的熟悉感。
就在酒馆楼上,杨靖和张全被困在此,原本早早就到了洛阳城了,可是,这里的排查比乡野还要严峻,况且他手中没有兵马,毫无办法可想。
最重要的是,有人找上门来了!
“二公子请。”门外一袭褐金长袍的斗篷男子正是杨靖的二皇子杨邑。张全为他开门,这个年方十五的少年,不知为什么,看着他的时候总背后一股寒气。他与太子不同,小时候还看不出来,可现在不论是长相还是气概,他实在太像杨靖了。
杨靖站在窗边,杨邑跪拜,“儿臣拜见父皇金安。”杨靖冷冷回首,打量着他的二儿子,这股冷漠的眼神与他如出一辙,素来他不喜与自己相似的人。
这个二皇子也与他一样的想法,早知道自己不是太子,何必卷入纷争,安安当当去分地江南做个广陵王不是很好。可眼下,机会来了。他恨母后那么不待见他,即使太子无能懦弱不敢继承皇位,她还那么明确无情的告诉他,“次子继位,名不正,言不顺!”
“父皇,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杨邑小小年纪却说着一副掌控大权的话来。
杨靖轻笑,“可怜你们的母后辛苦了,费尽心机让我死,却还是好好站在这。我还在想要怎么回宫,你就找来了。”杨靖挑眉问道,“怎么你来是要替你母后灭我的口?然后扶太子登上皇位的?”
“父皇,儿臣一向不喜欢兜圈子,我是来跟你谈条件的。”杨邑从背后抽出一卷圣旨,扑在桌上给杨靖看,上书:待杨靖回宫的第一件事废太子,第二件立二皇子杨邑为太子,第三,永不废后。
“啪!”杨靖哪里受过这般威胁,咬着牙拍案而起,惊得门外的张全哆嗦着附门耳听。
“放肆!”杨靖瞪着他,“小小年纪,谁给你吃了豹子胆!”
杨邑依然镇定,抬起下巴与他父皇对视,拔出他手中的剑,刹那间精光一闪,不晓得这秋日的天哪里出来,飞向杨靖的一只蚊子被挥成两半惨死在桌上,“如今豹子在我手里,这颗胆,我便想吃就吃。”
杨靖紧紧抿住嘴,眼里闪闪的燃烧着怒火,不过很快杨邑就老老实实跪在杨靖面前,“儿臣保证,安全护送父皇回宫,且儿臣这个太子也得等您安享百年之后才作数,在那之前儿臣绝不会像大哥那样做出犯上作乱之事。”
杨靖咬着牙根,紧握的拳头发出咯咯的声响,“好,成交,可是独孤氏必死!”
“不行,母后不能死,更不能废。”杨邑仰着头坚定道,“儿臣要让曾经看不上我的人,看着儿臣荣尊天宝,供她晚年。”杨邑抿起嘴角继续说,“作为交换,儿子已经派人去了关押大义公主的地牢,父皇他日复得皇位而不尊今日诺言,大义公主也只好陪着母后去了。”
“你!”杨靖揪起他的衣领,泛白的脸色,几乎要将这个才十五岁的小子捏死在手心里!“你敢!”他紧皱眉头,几乎来不及静下来思考下一步,只得黯淡下眼色,松开手。
杨邑识相行跪拜大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临出门他还特地给杨靖一个下马威,“儿臣会在皇宫里恭迎父皇,只是进不进的了长安,要看父皇自己的了。”
“皇上,二皇子如此逆反”张全替主子愤愤不平。
杨靖看着离去的身影,像极了自己篡位毁灭北周时的样子,有他这个父皇,儿子理当如此!什么也没说,回房僵硬着脸,“收拾东西,想办法进城!”
楼下的安馥春喝得小醉,偏偏邻桌不知闹腾什么还打起来了,一个酒杯飞快砸向正在下楼的杨邑,他正为自己威胁了杨靖而大喘着气,完全没注意飞来的横祸,“啊!”他的额头被划出一个口子,鲜血顺颊而下,他痛苦的捂着头怒视那桌的人。
“你没事吧!”安馥春掏出怀里的手帕,“弟弟,你还好吗?”他才十五,个头正和馥春一般,况且那张脸皱起来的时候就是个受了欺负的孩子。他来不及拒绝陌生人的靠近,安馥春按着他的脑袋就将他搂紧了怀里。嗡嗡作响的脑袋,只迷迷糊糊听到安馥春在那指着桌子骂嗓子。
“什么人呐,连小孩子都打到了!人爹妈不担心啊!”安馥春扶着他坐到自己一桌,邻桌的人一下子找到敌对点了皆往他们瞪来。
“哎,那你别管了。”小骨怕她跟别人杠上,拍拍她的胳膊。
“哪来的黄毛小子!敢在大爷的地盘上叫嗓子!”
德正身形魁梧,酒杯一摔,才刚掉头,他们做好的架势瞬间弱下去了,“突厥人,惹不得惹不得!”灰溜溜的跳凳子跑走了。
“你没事吧?”安馥春按着杨邑,而就是那时,小小的他,记住了这个怀,从小到大从没有过的
,关心的怀。是木兰花的味道。可他处理这种特殊感情的反应,除了反抗还是反抗!安馥春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按下他。
小骨从怀里掏出江湖必备金疮药,安馥春好容易按下他,“听话,你不准动!”一口的酒气熏得他睁不开眼,朦胧中,她绯红的脸,绝色的容颜,渐渐清晰。安馥春轻轻拨开他的手,“天呢,伤口这么深。”她为他敷上金疮药,如此近的距离,鼻息探着他的肌肤,温柔撩人,他抬起头看着她,她又给他按下去,“别动。”那一瞥,他看见她眸中荡漾着一种干净的生机,他受不了了!男子与男子?从来没遇过这种尴尬的亲近。这才一半功夫,他一把推开她慌张就跑了。
“哎!这小子这么不听话!”安馥春傲气喊道。
“好了,算了。”小骨安慰她,“那接下来我们得好好想想该怎么找人。”
方才席间,因为再遇的缘分,安馥春干脆告诉德正自己是来找爹爹的。
“为何不去大理寺问问看?”德正说道。
“好,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去长安朱雀门。”大理寺就在那里。
付了酒钱正出门,一声“馥春!”叫住了她。杨靖背着包袱冲下楼,他以为她还在江南等他登上皇位释放安遂家,没曾想又是最窘迫的时候遇见了她。
“杨”安馥春没敢喊,这里是皇城脚下,知道杨靖名讳的人不在少数。她一袭白襟蓝衣疾步走向他,那张日夜思念的面容如今就在眼前!
安馥春笑着问他,“你怎么在这里?”
看见她那双清彻的眼,杨靖心里安慰极了,之前所受的苦难一下子被她的笑抚平了。他一下子抱住了她,第一次,这是第一次怀里的人是他想以最快的速度夺回皇位来拥有她的。
只是不行,她越靠近,危险也越近,他们之间的恩怨也会随之爆发。
安馥春尴尬挣扎开,红着脸不知所措,“怎怎怎么了?”
他只是低声委屈道,“进不了城,回不了家。”在她面前,天下之主的威严什么都不算了。张全在旁边吞咽着小心肝,他又何曾见过皇帝这样。
安馥春看着他堂堂大隋皇帝这般气短对她说话,差点没憋出毛病来,“那,那跟我们走好了,那里有我的大胡子朋友,咱们可以跟着他们的商队进城!”
“好!”杨靖应道。他过去与小骨和德正打招呼,德正也不问缘由,“凡是安公子的朋友就是我的亲人!”他热情的给他们找了替换的衣裳,轻轻松松一行人就混进了洛阳。
而都城长安,近在咫尺!
“谢谢你馥春。”杨靖与她说道,“只是时间来不及了,否则我肯定好好谢你。”他没有回头,他急于回宫拿回自己的一切,到那时,再来与馥春相会不迟。
“没关系,你去办你的事吧!”安馥春微笑着目送他离开,街上都是巡逻的军队,他的回宫之路好像很危险。罢了,爹爹的事还是自己去大理寺伸冤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