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江南人家。
清冷的风里,江尾生带着酒菜回来了,管家问他又去哪里鬼混了,他便添油加醋的把自己为百姓声张正义而惩罚马蜂一行人的事情讲了一遍。
“你看,好酒好菜都给您带回来了!”江尾生嬉皮笑脸说道。
管家打了他一下,“真是的,万一他们又来找麻烦怎么办啊?”
“别担心啦!这次彻底压制住他们了!”江尾生跟管家撒娇,又问道,“奶奶呢,休息了吗?”
“是啊,早早休息了。”
尾生一个人绕着院墙走,听见隔壁嬉笑声,他情不自禁轻轻一跃上了墙头。
暖黄的烛光下,亭子里,刘家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其乐融融的。刘青照为父亲斟上一杯温酒,父亲慈祥的端起酒杯抿了好几口,看着她笑。
“我女儿煮的酒就是香,只是,能喝这么香的酒,没几个日子了吧。”
青照略带娇羞看了母亲一眼,刘夫人说道,“青照啊,你爹把你嫁出去,心里可是不舍得呢。将来你去了,家里的空位由谁来补呢。”
话说到这,三口之家总有些伤感,不过刘夫人提及她当年嫁给刘老爷时候,刘老爷是那样害羞的连看都不敢看她一眼的男人,“会害羞的男人这辈子都会对女人好,不知道青照的夫家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呢?”
“父亲也会害羞吗?”青照笑着问。
“对啊,我怎么会害羞呢?”刘老爷的一家之主面子下不来,跟刘夫人狡辩起来。
“我看的清清楚楚分明脸红的不跟看我。”刘夫人也笑着与夫君辩明一二。
一家子就那样说笑着,欢乐的似乎很快就要迎接喜事了。江尾生既为青照的开心而高兴,又想起自己不能与青照在一起而难过。她母亲说得对,他现在的作为会伤害青照,他更怕不能给青照一个有保障的未来。落寞的背影在这月下摇摆不停。
“别羡慕了,那不是你能拥有的位置。”侍卫队长也翻上了墙头吓乱了江尾生的心。
尾生轻叹一笑,又继续看着不远处的一家人,“其实,就这样看着,就这样看着也挺好的。我这样轻易的就能看得见她,比起那些天人永隔,我幸福的太多,我会想象着自己也融入他们一家子的幸福里了。”
“尾生,青照嫁人就在两周后,你没关系吧?”侍卫队长也舍不得尾生伤心难过。
江尾生还没来得及想,只听见亭中不断传来青照悦耳的笑声,青照她大概已经在欲温新娘的喜悦了吧。
他转手就把一包东西给侍卫队长,“您拿去和弟兄们分分吧,菜市口牛肉铺家的。今晚就由我来值班,好吧。”
客栈院子里,老樟树落满院子的树叶,清冷的香气四溢。安馥春在院子里挥舞着那把还不太顺手的剑,混乱的招式,混乱的心,她的体力已经不支了,却依然在继续,她在发泄,无处发泄的发泄。老太太为她算的话一直回响于耳畔,如果遇
到那个缘分,而不避开,两个人中必有一个会面临消失。什么是消失,死亡吗?
她怒意踮起脚尖,回转,劈剑,左下剑。可是为什么这么努力,还是忘不掉追杀的那天,江尾生在她的怀里,告诉她别怕,尾生哥哥会守护你。安馥春咬唇,又是一个回身,劈剑,反复,她心中埋藏的那份秘密,就快要找到答案的秘密,就是那句“尾生哥哥会守护你”亦是她童年最美好的记忆。偏偏与那句话重叠的人是他,偏偏说出那句话的人是在满月出现了。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那个小子。”安馥春粗乱的喘息着说道,安馥春咬唇,她始终都忘不了那个扑在自己怀里的人,怎么办,她讨厌这样的自己,父亲不救了吗,有时间在这里儿女情长!她愤愤举起剑,垫脚,回旋,在空中旋转出好几个剑花,一时间院子里,落叶纷飞,肃清非常。
突然,身后掌声响起,竟是江尾生,他衷心赞叹道,“可以啊,有把有势的,绝对可以!”
“你在那干嘛?”安馥春瞬间的羞涩隐藏起来,只凶巴巴的问他。
“巡夜啊。”江尾生抬头,看那一地的落叶,夸张的取笑她:“你这么厉害啊,剑都没碰到叶子,叶子就落一地。这功夫是传说中的什么来着?”
安馥春知道自己瞎比划的那点功夫,只是顺便来了一阵风帮她的剑气造势罢了。她懒得理他的取笑,“我知道我厉害。”她弯下腰拿起剑鞘插好欲要离开。
江尾生却挡在她身前,好奇的问她,“关于,那个,蛇,我怕蛇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你认识我?还是我们曾经见过?”江尾生凝视着她追问。
安馥春不打算去躲避,干脆对上他的眼,问道,“那你呢?可认得我?我们曾经见过吗?”她心里充满了期待。
可是江尾生什么也不记得了,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安馥春失意地看着他的衣襟,“既然是没有记忆的曾经,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安馥春与他擦肩,她太想快点离开。
只是江尾生在她身后说,“如果我记得,那曾经就会有意义了,是吗?”安馥春皱眉,轻轻眨眼,她回过头去看着江尾生,心中涌起的感情,在眼框凝出了泪,尾生哥哥,多想你能记起我。
这一方小院子里,因为他们莫名的情感对视,变得有些暧昧。蓦地,江尾生扑在安馥春身上,两人机警抬头,屋顶上突然出现好几个黑衣人!
“是谁!”江尾生大喝。
院子里的侍卫也听到了动静,立马往江尾生的方向赶去。
黑衣人看了江尾生一眼,转身就跳下去了。
“别跑!”江尾生和安馥春赶上去追他。
此时老太太屋里的窗户被打开了,一股邪风刮进来熄灭了蜡烛。老太太疑虑着打开窗户发现没什么特殊,却分明感觉这里有股杀气。她赶紧回头把灯重新点亮了。
门外却敲门,“老太太,是我。”
“管家啊,进来吧。
”老太太放下了疑虑。
管家与老太太相对而坐,为她了杯倒水。
“这么晚了管家何事啊?”老太太问道。
“过几天您不是要给公子办生日么。”管家面带笑意。
老太太也温和的笑着感慨道,“是啊是啊,我们尾生就要过二十岁生日了,这眼看着已经二十年了!我还记得他从小在我怀里的样子呢。”
老管家微笑着说道,“那您给讲讲?”
老太太知道管家是个忠心耿耿的好人,她也不打算再瞒他什么,“我知道这些年坊间对我们祖孙的传言很多,想必管家你也听过不少吧。”老太太诡异的靠近他笑道。
管家轻轻皱眉,似乎有所不明,老太太却依然毫无戒备的娓娓道来,“我们尾生刚来的那时候,客栈不是正在新建么,他玩的时候不小心受过伤。”老太太看着管家继续说,“然后你照顾了他的伤势,你还记得当时看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变化?”
“是吗?”管家的表情怪异起来,“那究竟怎么样受伤的请您一五一十的讲讲看吧?”
“当时额头上被扔下来的木条砸伤了,你……”老太太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孩子受伤的时候,管家分明在场,当时的情形他再清楚不过了!眼前这个人,他不是管家!
“你是谁!”老太太眯起眼睛机警问道。
“噢。”管家的紧张只是一瞬,他放松自己的表情微笑道,“我是管家啊。”
随即老太太往外面喊了两声,“来人啊!来人!”却无人应和,说明那些侍卫已经被杀害了!她刚想动,脖颈间一丝冰凉,眼前那个管家幻化成了黑衣人而他手中的剑正指向自己。
老太太突然意识到自己身处险境,来人必早有准备,这个房间必定已经被包围了。
追出去的江尾生和安馥春突然看不见黑衣人的踪影,可是分明看见人往这边来的。安馥春看着四周诡异的黑,他们不知不觉追到了一个死巷子里了,而不远处的围墙之上却突然幻化出一个黑衣人。紧接着,四周一处处凭空出现,黑沙凝聚起来的瞬间成一个一个的黑衣人。安馥春和江尾生陷入了幻影阵。
“是幻影。”江尾生与安馥春同时想到。
此时围着他们的黑衣人都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剑,动作如出一辙,月光下,银光闪闪杀气四溢!安馥春也拔出了自己的剑和江尾生背对背迎战。
“这,这些都是幻影吗?”江尾生有些怯场,“这些剑也是?”
“就算是幻影也要小心别受伤!”安馥春紧张道,她还从来没遇见过幻影阵,难道她要像个女子在这里哭哭啼啼的被杀了,不!她可是扮了十七年男子的安馥春!
“什么,这么多人对两个!太欺负人了!”江尾生感应到这群人来势汹汹的杀气,再也嬉笑不起来了,他摆好架势,眼神中渐渐释放出来凌厉的气势来。随着这股气势的扩散,那群黑衣人整齐的向他们扑了过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