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威夷海滩
暮年的张学良坐在轮椅上,远远眺望大海掀起的狂涛。张学良的画外音:
“蒋先生是位深谙避寿之道的领袖,回到洛阳半推半就地接受文武百官的祝寿活动。我张某人无飞机可献,却以献抗日忠心大扫了寿星老蒋先生的雅兴。接着,相继传来逮捕力主抗日救亡的‘七君子’和傅作义将军指挥的‘百灵庙大捷’的消息,这又进一步地加剧了我和蒋先生的矛盾……”
随着画外音的结束,一个浪涛打来,遂吞食了画面,并渐渐化出昔日的洛阳。
叠印字幕:一九三六年初冬的洛阳
洛阳 蒋介石行营官邸
蒋介石得意地:“时下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宋美龄:“你如何借来剿灭陕北共匪的东风呢?”
蒋介石:“我决定把几十万中央军调到撞关以外,以实力作后盾,逼迫东北军和十七路军剿共。”
端纳:“我看并非上策!一旦张学良、杨虎城出于自身利益挺而走险,与陕北的共军结盟,岂不事与愿违了吗?”
蒋介石:“那我就走第二步棋:请张学良、杨虎城让贤!”
端纳:“委员长的意思是把东北军和十七路军从陕西调走?”
蒋介石自信地点了点头。
端纳:“如果张、杨二位将军不走呢?万一……”
蒋介石:“多虑了!近期,我准备移师西安,同时,有关党政军大员也相继入陕,会商剿共大事。”
宋美龄显出倦意:“达令,近来我的身体不适,想请端纳先生陪同我回上海体检。”
蒋介石:“可以,可以。”
宋美龄:“行前,我有两件事仍放心不下。”
蒋介石:“请讲。”
宋美龄:“其一,汉卿有他的难处,要审慎对待他的不同意见;其二,我很担心你的处境,希望你的行营不要设在西安。”
蒋介石:“谢谢夫人的关心。我把行营设在临渣华清池呢?”
宋美龄淡然一笑:“我没有陈布雷先生的想法。”
西去专列的包厢
张学良沉痛地:“委座,你我相交八年以来,我自信没有对不住委座的,也不曾有过二心。如今国难当头,您再不领导全国抗日,势必就成为民族的罪人了!”
蒋介石:“够了!接下来,又要为所谓的‘七君子’请命吧!”
张学良:“是的!请问他们到底犯了什么罪?”
蒋介石:“他们是一伙儿假借抗日之名,行反我之实的秀才!”
张学良激动起来:“这能说服人吗?不能!就说沈钧儒吧,他是一位六十多岁的知名教授,如果说他也犯罪,就只能像他自己说的那样:犯的是爱国未遂罪!”
蒋介石震怒地:“你……怎么以这样的口气和我讲话?”
张学良:“我无私无畏!容我直言相谏:委员长这样专制,这样摧残爱国人士,同袁世凯、张宗昌有什么区别?”
蒋介石勃然变色:“全国只有你这样看!我是革命政府,我这样做,就是革命;反对我,就是反对政府,就是奸党暴徒!”
张学良:“请委员长们心自问:有我这样请缨抗敌的奸党暴徒吗?”
蒋介石:“那你就坚决执行我的命令:在陕北剿共!不然,我就撤换你!”
张学良:“你当然有权撤换我!不过,我还是要向你苦苦净谏:如果再这样一意孤行,必将成为独夫民贼,袁世凯第二!”
蒋介石大惊失色。
西安 张学良官邸
张学良沉重地:“杨主任,他态度顽固,坚持剿共,我的所谓苦苦挣谏失败了!”
杨虎城:“这是意料中事。你知道他此次西安之行的目的吗?”
张学良:“坐镇西安,亲自部署剿共。”
杨虎城:“对!他已经下令调爱将卫立煌、陈诚、蒋鼎文等来西安,向有肆应之才的陈调元、蒋作宾也请来西安。”张学良:“你看他的爱将中,有哪一位会取代我?”杨虎城:“他……还不至于如此绝情吧?”
谭海慌然走进:“副总司令:据可靠消息,委员长已决定任命蒋鼎文为西北期匪军前敌总司令,卫立煌为晋陕绥宁四省边区总指挥。”
杨虎城大惊:“他果真动手了!……”
张学良沉吟片时:“那就看谁动得彻底了!还有什么消息?”
谭海:“据悉四十万中央军沿陇海线迅速西进,预定在洛阳、渔关一线集结;胡宗南一部,自甘肃东移;另外,还有上百架飞机待命起飞。”谭海转身退下。
杨虎城看着盛眉不语的张学良:“汉卿,我们该怎么办呢?”张学良冷然作笑:“看一看再说!”
临渔 华清池庭院
蒋介石在钱大钧等陪同下沿着池边散步。
不远处,隐隐传来“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的歌声。
蒋介石驻步细听,有情绪地:“这里的味道有点儿不大对头哇!”
钱大钧:“在这里驻防的有东北籍的士兵,他们可能是想关外的老家了吧!”
蒋介石:“传我的命令:驻防华清池的部队,不得有一个东北籍的士兵,我希望今后不再听到这样的歌声!”
钱大钧:“是!时下东北军的将士想的都是打回老家去,让他们去剿共,是没有什么士气的!”
蒋介石:“这我清楚!风吹草动,兵随将走。只有不听招呼的将帅,没有不听命令的士兵。”
钱大钧:“委座有什么打算吗?”
蒋介石:“我要宴请东北军的将领,并亲自训话!”
西安张学良官邸
杨虎城:“他如此部署,把东北军、十七路军置于何地呢?”
张学良:“只要东北军、十七路军和红军真的结成三位一体,他就奈何不了我们!”
赵一荻从内室走出:“武汉方面发来密电!”
张学良接电拆阅:“他又走到我们前边去了!”
杨虎城惊愕地:“又发生了什么情况?”
张学良:“他已经向有关部队通报了处理东北军、十七路军的两个方案:一是服从命令,全部开往前线进剿红军;再是东北军调福建,十七路军调安徽,由中央军开进陕甘剿共!”
杨虎城:“这样一来,三位一体的设想就被他拆散了!”
张学良:“时到千钧一发之际,你说该怎么办吧?”
杨虎城异常愤怒,但整眉不语。
张学良焦急地:“快把你的办法说出来呀!”
杨虎城严肃地:“汉卿,事关重大,咱们之间……”
张学良:“诚心相待,患难相依!”
杨虎城:“请你指天发誓:是否真有抗日的决心?”
张学良举起右手,紧握成拳:“良誓志以对!”
杨虎城:“好!先下手为强。待他来西安部署剿共之际,你我可突然举义,行挟天子以令诸侯之事!”
张学良震惊地:“什么,你我突然举义,行挟天子以令诸侯之事?……”
杨虎城:“惟有如此,方可扭转危局!”
张学良愕然不语。
杨虎城:“你……不同意?”
张学良依然沉默不语。
杨虎城惊惧万分,不知所以。
张学良低沉地:“杨主任,我非卖友求荣之辈,请勿担心。”
杨虎城:“那你……”
张学良:“我有为难之处!”
杨虎城碎然冷笑。
张学良一怔:“你笑为何来?”
杨虎城:“我笑你以私忘公!”
张学良愕然自语:“我以私忘公?……”
杨虎城:“对!你对亡国的公情,还不如对他的私情深哪!我悔不该……”
张学良:“不!咱们应该赤诚想见。”他紧紧握住杨虎城的双手,“请放心,我绝不向任何人道及杨主任的救国之策。”
杨虎城沉重地点了点头。
张学良:“此举事关重大,时下尚未和那边的先生们商议,我只能按逼蒋抗日的方略行事。”
杨虎城:“那你的想法呢?”
张学良:“我们再劝他一次,他还不听,我就赞成杨主任的意见。这叫先礼后兵,我也对得起他了!”
杨虎城:“你对他如此仁至义尽,我还能说什么呢?”
张学良:“惟有如此,我的良心才会安稳。”
杨虎城:“那就看这最后一个回合吧!”
张学良:“前次,我苦苦净谏失败了,这次,我就向他哭谏!我就不相信他蒋某人真的是铁石心肠!”
临渡 华清池宴会厅
宴会大厅内,摆满了一桌桌筵席。东北军、十七路军的将领正襟危坐在筵席桌前。
钱大钧:“诸位将军!委座日理万机,还专门设宴召见诸位,足以看出委座爱军之诚!下边,欢迎委座训话!”
与宴的将领全体起立,热烈鼓掌。
蒋介石起身示意落座,表情肃穆地说:“我们革命军人要明礼义、知廉耻。在家要尽孝,要孝顺父母;为国要尽忠,要服从长官,这是本份、夭职。大敌当前,我们必须分清远近、缓急。最近的敌人是共产党,危害很大; 日本离我们很远,危害尚缓。如果远近不分,缓急不顾,不积极剿共而轻言抗日,则是是非不分,前后倒置……”
在蒋介石讲话声中缓缓摇出:
与宴军官表情不一,渐渐交头接耳,**起来;
蒋介石停止讲演,怒眼盯住筵席桌前的军官;
钱大钧急得不置可否;
听讲的军官恢复了平静。
蒋介石震怒地:“我再讲一遍:不积极剿共而轻言抗日者,在家是不孝,为国是不忠,对这样不忠不孝的军人,我是一定要执行纪律,给以制裁的!”
临渔 华清池客室
张学良泪流满面,痛哭陈述:“日寇由占领东北而控制冀察,今又由冀察而进窥绥远。这种节节进逼永无止步的野心,如不加以制止和反击,将使整个国土全部沦丧于敌人之手,到那时我们都将成为中国历史上的千古罪人而无地自容!”
蒋介石大怒:“你这是幼稚、无知,是受了共产党的蛊惑,违背‘先安内后攘外’的国策,是反革命!”
张学良继续哭谏:“请你允许我把心里话全部说完!”
蒋介石:“说!说吧……”
张学良:“今天的共产党一再表示:愿意团结一致,共同抗日,我们有什么理由拒不接纳?据我所知,共产党不但主张抗日,同时还要拥护你为最高领袖。到那时,你不只是国民党一党的领袖,而且还将成为中华民族的伟大英雄!”
蒋介石:“我绝不做共产党所承认的领袖!他们是要亡国灭种的,这种敌人不期灭,还谈何抗日!”
张学良:“我不能赞成你的意见!因为内战的结果,无论是谁胜谁败,都是中国国防力量的自我消耗,无疑在客观上帮助了民族的敌人!”
蒋介石:“你这不是在变相说我是汉奸嘛!”
张学良:“不!我是在向委员长竭尽忠诚!”
蒋介石冷笑:“好一个蝎尽忠诚!”
张学良痛不欲生:“是的!我和东北军始终是站在你这一边的。过去,无论风风雨雨,我们都支持了你,甚至代你受过。‘九一八’事变时的不抵抗政策,为你所决定,而我却遭到了全国人民的攻击和唾骂。我之所以抱着这种隐忍态度,是为了维护你的威信,以利于你领导全国人民抗日。今天,我的态度依然如故!”
蒋介石拍着桌子:“够了!够了!即使你用手枪把我打死,我的剿共政策也不能改变!”
张学良突然收住哭声。
蒋介石惊愕地看着沉默不语的张学良。
张学良碎然大声狂笑。
蒋介石大惊:“你,你……”
张学良指着自己的胸膛:“委员长,我真想把心掏给你呀!”遂又失声地痛哭起来。
西安 张学良官邸客室
张学良:“我真诚的哭谏失败了!”
杨虎城:“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张学良:“为了能对得住我的良心,你再走一趟吧!”
杨虎城:“好吧,为了你的良心,我走一趟。”
临渡 蒋介石下棍处
杨虎城:“委员长,时下人心趋向抗日,不抗日国家没有出路,搞不好还会被敌人利用。”
蒋介石:“被共产党利用的还少吗?结果又怎么样呢?从江西流窜到陕甘,由二十万锐减到不足三万!”
杨虎城:“如今形势变了,谁高喊救亡抗日,国人就会拥护他。因此,对主张团结抗日的共产党宜用政治方法解决。”
蒋介石:“不对!你是本党的老同志,我们和共产党是势不两立的。只要消灭了共产党,我一定会抗日!”
杨虎城语意双关地:“我完全地明白了。”
蒋介石:“明白了就好,有什么难处,我帮你解决。”
西安 张学良官邸客室
张学良挥拳击空:“嘿!没想到他如此顽固不化!”
杨虎城:“现在不是生他气的时候,你说怎么办吧?”
张学良近似自语地:“谁都有一套这个哲学、那个哲学,我有‘赌’的哲学。虽然输一次两次,只要不散局,总有一次,我要把老本儿都捞回来!”
杨虎城:“现在尚未散局,你我应果断考虑怎样行动。一句话,不能失去时机和人心。”
张学良:“你说得对!为了抗日救国,民族复兴,就是牺牲东北军和十七路军这两支队伍也值得!”
杨虎城:“再搭上你我的生命也值得!”
张学良紧紧握住杨虎城的双手:“好!咱们为了国家,现在只有干的一条路!”
杨虎城用力握住张学良的双手:“对!只有干的一条路!前提是:我们必须干好,干得漂亮!”
四只紧紧相握的手。
这时,桌上的电话铃声响个不停。
张学良拿起电话:“喂,我是张学良,请讲!……好,好!我知道了!”啪地一声,用力把听筒砸在电话机上。
杨虎城:“发生了什么情况?”
张学良:“明天,也就是十二月九日,他在华清池召开高级将领参加的剿共会议,没有邀请你我参加!”
杨虎城:“看来,他对你我有戒心了。”
张学良沉重地点点头。
谭海大步走进:“报告!明天西安各界人士纪念‘一二九’运动一周年,会后结队去华清池请愿。”
杨虎城焦急地:“真是火上浇油!搞不好要引起流血事件。”
华清池会议室
在蒋介石的训话中缓缓摇出:陈诚、蒋鼎文、卫立煌、朱绍良、万翅煌、陈调元、蒋作宾、蒋方震、邵元冲、张冲等高级将领围坐在一条长会议桌前,正襟危坐,倾听蒋介石训话。
蒋介石:“方才,我讲过了千载难逢的剿共时机,以及为什么请诸位参加西北进剿共匪的原因。下面,我正式宣布此次剿共的部署和计划:立即从全国抽调三十万人马开人陕西,向盘据陕甘的共匪发起最后的一击!下边,请诸位将领听令!”蒋介石拿起一本任命书:“任命蒋鼎文将军为西北剿共前敌司令!”
蒋鼎文起立,行军礼,双手接过任命书。
蒋介石拿起一本任命书:“任命卫立煌将军为晋陕绥宁四省边区总指挥!”
卫立煌起立,行军礼,双手接过任命书。
蒋介石拿起一本任命书:“任命陈诚将军以军政部次长的名义指挥绥东中央军各部队!”
陈诚起立,行军礼,双手接过任命书。
蒋介石:“诸位,我设临时行营于华清池,统一协调各部进剿共匪的军事行动。一句话:不获全胜,绝不收兵!”
这时,钱大钧悄然走到蒋介石身边:“委座,西安市近万名游行队伍向撞关方向走来,扬言要向委座请愿示威,还要求立即停止内战,一致抗日。”
蒋介石重拍桌案:“这种事还用请示吗?时至非常时期,学生游行,就是反革命行为!”
钱大钧:“是!调什么部队弹压呢?”
蒋介石:“命令驻陕的宪兵第二团、省会公安局、西安军誉联合督察处、国民党省党部立即行动!”
西安大街上
随着警笛不息的叫声,满载荷枪实弹军警的替车相继出动,横穿大街小巷,呼啸而过。
浩浩****的学生队伍打着写有爱国抗日的横幅,高呼抗日救亡的口号行进在大街上。
身着东北军军装的士兵跟着游行队伍前进。
前方的公路上架设着机枪,全副武装的宪兵挡住去路。
张学良官邸客室
张学良在焦急地踱步。突然,室外传来救亡抗日的口号声,他驻步倾听。
赵一荻从内室走出,不安地:“会发生意外吗?”
张学良低沉地:“我看十有八九要出事。”
赵一荻:“千万不要发生流血惨案哪!”
这时,桌上的电话铃声响了。
张学良拿起电话:“喂!我是张学良……请讲卜..…嗯,嗯……记住:你们必须劝阻游行的学生继续前进,一旦发生流血事件,我拿你们是问!”啪地一声,他用力挂上了电话。“学生和宪兵在马路上顶上了牛,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赵一荻:“宪兵一旦开枪,就不好收拾了!”_
张学良:“看来只有我亲自出马了!”
赵一获:“那我呢?”
张学良:“继续监听他们的消息!”
十里铺
一方是列队站在公路中央、紧紧扣着扳机的宪兵。
一方是手挽着手,高唱“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的学生。
暗中保护学生的东北军士兵听歌低泣。
有顷,一位中年女教师抱着一个受伤的小学生,缓缓走到宪兵前边,声泪俱下地控诉:“这个孩子有什么罪?你们为什么要把枪口对准他? 日本占领了东三省,你们拿着枪在干什么? 日本人的铁蹄踏破了我们的长城,你们拿着枪又在干什么?请问你们还是不是中国人?你们还有没有一点点中国人的良心?!”
顷刻,愤怒的口号声惊天动地,回响在古城上空。
公路上
一辆军用吉普飞似的向前急驰。
张学良身着戎装,坐在副驾驶座位上,他那冒火的双眼紧紧盯着前方。
十里铺
游行的学生继续高喊抗日救亡的口号。
突然,宪兵一小头目举起手枪,扣动扳机,“啪”、“啪”响了两声。
学生惊闻枪声,戛然停止呼喊口号。公路上死一样的寂静。
宪兵小头目: “我们是奉委员长的命令,谁胆敢向前迈进一步,我们就开枪了!”
抱着受伤小学生的女教师大声说:“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她边向前走边说:“开枪吧!冲着我这颗不愿做亡国奴的心打吧!”
游行的学生紧跟在女教师身后,步步向宪兵通近。
宪兵相继举起了手中的枪。
双方距离越来越近,空气陡然紧张。
“不准开枪―!”
游行的学生、准备开枪的宪兵循声望去:
张学良站在汽车旁边,怒视这一触即发的局势。
游行的学生愕然。
扣着扳机的宪兵下意识地收起枪。
张学良大声疾呼:“同学们!请听我说几句话吧。你们的爱国行动,我绝不阻挠!请相信:我张学良的爱国心情和你们一样,你们的要求就是我的要求,也许我的要求比你们还急迫。但是现在你们不能前进了,不然真的就会发生流血事件!”
还是那位女教师痛哭地质问:“张将军.你的家乡沈阳已沦亡了五六年了,你张家的祖宗坟地还在那里!现在,华北特殊化了,眼看日寇就要全面进攻,可你们这些拿枪杆子的人却把枪口对准了我怀抱中的孩子!我们一定要同蒋介石算账去!”
“我们一定要同蒋介石算账去!”学生齐声高喊。
张学良饱含热泪,大声说:“请相信我吧!你们的要求保证实现,一星期内用事实答复你们。我没有忘记沦亡的家乡,也不会忘记祖宗的坟墓,你们的请愿书都交给我吧,由我转给委员长!”
爱国的学生手捧血写的请愿书向张学良走去。
张学良伸出双手,接过一份又一份血写的请愿书。
华漪池会客室
蒋介石向桌上怒摔那血写的请愿书:“这不是什么请愿书,这是暴徒向我示威的炮弹!你不仅不开枪弹压这些滋事的暴徒,还把这些炮弹带到我这里来引爆,你的立场站到哪儿去了里 ”
张学良:“委员长,他们不是暴徒,是爱国的学生,他们的爱国动机是完全纯正的!”
蒋介石重拍桌案:“够了!你还替这些暴徒辩护,我不听!”
张学良强忍着:“子路闻过则喜,你还是多听听的好!”
蒋介石震怒地:“我有什么过?你说,你说呀!”
张学良强忍着悲愤的泪水。
蒋介石:“我再问你:你是代表国家大员处理学生滋事呢?还是代表这些学生暴徒向我兴师问罪?”
张学良:“这还用我回答吗!”转身大步走去。
张学良府那内宣
赵一获坐在桌前,聚精会神地守着一部电话。
张学良大步走进:“小妹,有什么情况吗?”
赵一获:“从频繁来往的电话可知:他正在加紧调兵遣将,按照他的既定计划行事!”
张学良:“他对我和杨主任有什么防范措施吗?”
赵一获:“没有。”
“副总司令!杨主任到了。”室外传来谭海的叫声。
张学良:“知道了!”小声地:“记住:不准任何人进来。”
张学良官邸客室
杨虎城:“情况怎么样?”
张学良:“他也太不像话了!公然派兵,要杀害爱国的无辜。”
杨虎城:“整个西安的情况很不妙,人们对委员长愤恨到了极点,万一我们对部队失去控制,发生骚乱,那就很危险了!”
张学良:“你的意见呢?”
杨虎城:“咱们不能再等了,赶快行动吧!”
张学良:“好!说干就干.我们立即商议行动方案。”
杨虎城府邸内室
谢葆真边为杨虎城穿戴戎装边不安地问:“万一他知道了怎么办呢?”
杨虎城:“他不会知道的!为了稳住赶来西安参加剿共的大员,今晚我陪着他们看西安有名的易俗社的演出。”
谢葆真:“他要是赶在你们前边下令呢?”
杨虎城:“汉卿说了,这事由他负责。”他对着镜子看了看军容风纪,“我走了,汉卿那边有事,请立即通知我。”
张学良府邸内室
赵一获左手拿着电话耳机,右手执笔,神色紧张地记录着什么。
有顷,张学良穿着睡衣走出:“小妹,有什么重要情况吗?”
赵一荻示意禁声。
张学良愕然一怔。
赵一荻放下电话,拿着记录稿:“你看吧.这是委员长给夫人的长途电话记录。”
张学良接过记录稿,小声念:“我将于十二日正式向张、杨下达进剿共匪的命令,如抗命不遵,坚决调离西北……”他惊得倒吸了一口冷气,遂又习惯地踱步凝思。
赵一荻急得不知所措。
张学良蓦地站住,大声地:“谭副官!”
“在!”谭海在室外回答。
张学良指着电话:“小妹,继续监听!”转身走出内室。
张学良官邸客室
张学良:“请杨主任立即赶来,就说有重要大事相商。”
谭海:“是!”
张学良:“你亲自坐车去接刘桂五团长来这里。”
谭海:“是!”转身欲走。
张学良:“慢!沿途不要和他谈什么。”
谭海:“是!”转身大步走去。
张学良府邸内室
赵一荻焦急地守着桌上的电话。
张学良身着戎装走进:
赵一荻徽微地摇摇头:
“小妹,有情况吗?”
“你打算怎么办呢?”
张学良:“形势所迫,我必须提前实施行动方案。”
赵一获:“有把握吗?”
张学良:“我只能托东北三千万父老的福了!成功了,国之大幸;失败了,我张学良无外乎有两种可能:一是人头落地,再是跟着那边上山打游击!”
赵一荻不安地:“你,决不会失败的。”
张学良:“残酷的现实,绝不会按照小妹菩良的心愿行事的!更何况我的对手玩儿这种把戏,是要胜过我许多倍的。”
赵一荻惶恐不安。
张学良怅然叹了一口气:“我的生死和荣辱是不足惜的,只要我的这颗心无愧于东北三千万父老,我就能含笑九泉了!”
赵一荻:“你……不能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张学良微笑摇首:“如果能确保行动成功,莫说是说不吉利的话,就是让我领着二十万东北军跪倒尘埃,敲着鞋帮子念三天阿弥陀佛都行可就是没有哪位菩萨会保佑我。”
赵一获急得不置可否。
张学良:“小妹,咱们必须正视现实。成功了,你继续留在我的身边;失败了,你就潜往国外……”
赵一荻本能地:“不!不……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坐牢,我陪着;你上山当山大王,我情愿为你当压寨夫人!”
张学良激动地:“小妹卜……”情不自禁地把赵一荻拥抱在怀中。
西安大街
一辆军用汽车飞驰在大街上。
谭海身边坐着一位肩扛上校军衔的东北军军官。
叠印字幕:刘桂五团长
刘桂五:“谭副官,副总司令为什么突然召见我?”
谭海严肃地:“不知道!”
刘桂五:“是不是批准我回热河抗日了?”
谭海生气地:“还是不知道!”
汽车驶进张学良官邸大院,戛然停在院中。
谭海纵身跳下汽车,回身用手拦住刘桂五:“老老实实地坐在车上,不许乱动!”
刘桂五:“副总司令不是要召见我吗?”
谭海:“不错!可副总司令让你坐在车上。”
刘桂五:“好!我听副总司令的。”
张学良府邸内室
赵一荻:“你准备派谁去华清池执行任务呢?”
张学良:“起初,我想到的是孙铭久,他是留日的士官生。可我一想,又觉得他没有实战经验,怕他枪一响,就麻爪儿!”
赵一获:“是啊!这是成败的关键。”
张学良:“后来,我想到了刘桂五。他是胡子出身,枪法准,还坚决拥护联共抗日,多次要求带队伍打回老家去。”
赵一荻:“他对你忠诚吗?”
张学良:“忠诚。有一次我去王曲军官训练团视察,找他个别谈话,我有意拿出一个盒子摆弄,忽然盒内冒烟,我边说‘不好,炸弹!’边向外跑。他纵身跳到跟前,把冒烟的盒子扔到窗外去。我问他为什么不跑?他说,丢开副总司令不管还是人吗!”
赵一获放心地点了点头。
“报告!杨主任到。”谭海在室外说道。
张学良拿起那份电话记录稿:“我这就去客室见他。”
张学良官邸客室
杨虎城拿着那份电话记录稿:“你是如何搞到的呢?”
张学良:“为了准确掌握他的动向,我已下令把他住处的电话,接通到我的专用总机上。”
杨虎城:“好!他就完全置于你我的控制之下了。”
张学良:“如果他察觉我们扣留他的计谋,或发现有人告密怎么办?”
杨虎城:“我立即派两个加强连,由西安驰往渔关逮捕他。万一时间仓促,由西安来不及呢……”
张学良:“我即令驻撞关的105师3团火速执行任务!”
杨虎城:“万一他化装逃跑呢?”
张学良:“他跑不了!”
杨虎城:“你有什么万无一失的防范措旅吗?”
张学良:“我已经下令封锁机场。断了他从天上出逃的路。”
杨虎城:“他若逃上他的专列火车呢?”
张学良:“我以大修为名,把他的专列火车头调离渔关。”
杨虎城点点头:“咱们的行动时间呢?”
张学良:“就定在十二月十二日清晨。”
杨虎城:“好!这就赶在了他的前头。”
张学良:“成功了,大家共享;失败了,我个人承担!”
杨虎城:“不!我和你分担。”
张学良紧紧握住杨虎城的双手:“我总指挥,你副总指挥。指挥部就设在新城。”
杨虎城:“我坚决拥护并服从张副总司令的指挥!”
张学良:“为了稳住他们,咱们还应该放些烟幕弹。”
杨虎城:“以你我的名义,于今晚在新城大楼主办宴会,欢宴这些南京的军政大员。”
张学良:“好!等他们酒足饭饱,进人梦乡的时候……”
杨虎城:“都成了咱们的阶下囚!”
谭海走进:“报告!委员长请你立即赶往华清池。”
杨虎城大惊:“不会发生……”
张学良:“绝对不会!委员长请我去华清池,是我有意安排的。”
杨虎城:“为了施放烟幕弹?”
张学良:“准确地说,是为了搞一次火力侦察!”
公路上
一辆急驶东行的轿车。
张学良边驾车边说:“桂五,这回真的要用你了。”
刘桂五坐在副驾驶座上:“副总司令,您就说是什么事吧!”
张学良:“派你去杀杨虎城,你敢不敢?”
刘桂五:“您叫我刺谁我都敢!”
张学良:“真的?”
刘桂五:“不敢掺假!若是俺爹妈当了汉奸,副总司令叫俺刺杀他们,俺二话不讲,坚决执行!”
张学良:“让你把委员长给提到城里来,逼他抗日,怕不怕?”
刘桂五:“不怕!怕了是弄种。”
张学良:“好!现在我领你去见委员长,理由是要求率部回热河抗日。实际上呢,是探探路,让你熟悉一下环境。”
刘桂五:“中!”
张学良:“当然唆,你也可以向委员长告发我,借以升官发财。”
刘桂五:“副总司令,那不就成了狗娘养的了吗!”
华清池 蒋介石临时会客室
张学良:“委座,他就是我说的骑兵第六师十八团团长刘桂五,热河人,他要带兵回热河去抗日,前来辞行,请您指示。”
蒋介石:“刘团长,请坐吧!”
刘桂五行军礼:“谢委员长!”旋即坐下。
张学良:“你们谈吧,我出去转转。”说罢转身退出。华清池庭院中张学良闲庭信步,边哼唱“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边四下巡华清池庭院中岗哨林立,一片阴森森的杀气。
华清池 蒋介石临时会客室
刘桂五:“留在热河的弟兄们足有一千多人马,只要俺回去登山一呼,又有一个骑兵团活动在小鬼子的腹地!”
蒋介石:“就本意而言,我是不同意你回去的,留在这里剿共最好。看来,你去意已定,我只好成全你尽忠报国了!”
刘桂五:“谢委员长!”
蒋介石转身取来一张支票:“这是一万元,奖赏给你的。你英武善战,希望你忠于领袖,忠于党国,好好干,前途是无量的。你回热河后,经费方面有困难,可直接给我来信来电报。”
刘桂五双手接过支票:“谢委员长!属下告辞了。”转身退出。
华清池庭院中
张学良一边继续哼唱京戏一边凭吊院中的古建筑。
刘桂五从身后走来:“副总司令,完事啦!”
张学良笑了笑:“得了多少赏钱?”
刘桂五:“一万元!”遂边撕支票边说:“谁稀罕他的钱!”
张学良:“事成之后,我再赏你一万元!”
张学良官邸
在张学良的讲话声中,缓缓摇出正襟危坐的东北军将领,气氛十分严肃、紧张。
张学良神色肃穆地:“我们东北军亡省亡家,又背了不抵抗的罪名,为全国人民所不谅。这几年的闷气,我实在受够了!近几个月以来我屡次向委员长陈述停止内战、一致抗日的必要,他非但不予以考虑,反而要将其错误坚持到底。现在,他竟然要硬逼着我们打内战,不听他的,就要把我们调出西北加以消灭。我们实在不能再忍下去了!我已经和杨主任商定实行扣蒋,逼他抗日,指挥部设在新城。”
于学忠:“第二步怎样办呢?”
张学良:“捉了以后再说。只要他答应抗日,我们还拥护他作领袖。”
于学忠沉重地点了点头。
张学良:“刘桂五团长!”
刘桂五起立:“在!”
张学良:“我令你带领白凤翔师长、孙铭久营长去华清池捉蒋。你们要听白凤翔师长的指挥,要谨慎当心。”
刘桂五:“是!”
张学良:“你们千万不要把委员长打死了,万不得已时,只能把他的腿打伤,不要叫他逃跑了!”
刘桂五:“是!”
张学良:“明天这个时候,说不定我和你们不能再见面了,你死,还是我死,是说不定了。不过报纸上会登这么大的字!”他边说边用手示意鸡蛋大的圆圈。“若是弄不好,那我们都得上山去打游击!”
刘桂五:“请副总司令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张学良:“好!立即赶往新城指挥部。”
西安 新城指挥部
杨虎城焦急地踱步不止。
十七路军的将领谁也不说话,都在等待着。
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
一位校级军官走进:“报告!张副总司令一行到!”
杨虎城倏然止步,目光投向门口。
在座的将领碎然起身,一致把目光投向门口。
张学良率东北军将领走进指挥部。他紧握住杨虎城的手,风趣地:“虎城兄,我将我的十一员大将都带来了!现在全都交给你。不干就拿绳子来,捆上押往南京,保你升大官,发大财!”
杨虎城难堪地一笑:“汉卿,这是说的哪儿的话嘛!”
张学良:“我再说一遍:今晚成功了,是我和杨主任一起搞的;失败了,由我一人承担,听任杨主任处置我。”
杨虎城:“快别说这些了,下边,请总指挥下达行动命令!”
张学良:“好!诸位听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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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集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