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空洞中内日
在敌机疯狂的轰炸声中缓缓摇出:
这是一座面积不算大但较为考究的防空洞。
张冲躺在用白色罩单铺好的行军**。
周恩来坐在行军床旁边,用力地握住张冲的双手,动感情地说:“淮南,你我是属于那种不打不相识的真朋友啊!”
张冲:“但是,我一直在为当年制造‘伍豪启事’感到不安。这倒不完全是为当年出于一党私利陷害你内疚,而是担心有一天还会为你带来不白之冤。”
周恩来:“你多虑了!”
张冲:“不!因为我太了解苏联了。”
周恩来:“你一定要相信我们的毛泽东同志。”
张冲:“说起毛泽东,我就不能不想起抗战前夕随国民党考察团来到延安,他在一个星期之内与我长谈了四次,使我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中国不会亡,民族大有希望,人民大有希望’。”
周恩来:“我相信你的结论会被历史证明是正确的!”
张冲:“我真的好想再去延安一趟,和毛泽东面对面地再谈四次、四十次,可是我……”
周恩来:“你一定能恢复健康的!同时,我更相信有一天你能和毛泽东同志面对面地谈四百次。”
张冲摇了摇头:“我也想啊!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最了解我。因为你不仅是我的谈判对手,而且还是我最好的兄长,应该说,我是因为认识了你,才真正知道什么是中国共产党的。我希望有一天,你能把我的一切告诉后人。”
周恩来:“放心,我一定会的。话又说回来:你我活在这个乱世之中为了什么呢?还不是为了中华民族的复兴,一个新的中国的诞生吗?”
张冲:“是的!”
周恩来:“假如这两个目标达到了,我们就是受了一些委屈——或者是被后人遗忘了,也应含笑九泉的!”
张冲近似哭泣地说:“恩来!我因有你这样一位兄长似的朋友而骄傲,就是到了另外一个世界,我也愿意跟着你!”
周恩来:“淮南!”
张冲:“恩来!”
周恩来紧紧握住张冲的手,他们几乎同时淌下了热泪。
在低沉的音乐声中送出深沉的画外音,并叠印出相应的画面:
男声画外音:“由于日本大搞所谓疲劳轰炸,山城处于一片惊恐之中;再加之重庆的夏天分外炎热,医护不周,政敌刁难等原因,张冲的病情加剧,并于八月一日在重庆的防空洞中病逝,享年三十八岁。张冲英年早逝,国共两党为之痛惜。中共中央决定为张冲追悼会捐送三万元,并委托周恩来、董必武拟送挽联。”
女声画外音:“张冲追悼会在重庆夫子池大礼堂举行。会场内外挽嶂高悬,哀乐低回,冠盖云集,备极哀荣。蒋介石亲临祭奠,并撰哀辞:‘赴义致勇秉节有方;斯人不永于将沉光。’毛泽东等中共领导人联名致送的挽联是:‘大计赖支持,内联共,外联苏,奔走不辞劳,七载辛勤如一日;斯人独憔悴,始病寒,继病疟,深沉竟莫起,数声哭泣已千秋。’被张冲称之为兄长的周恩来更是悲痛万分,他在追悼大会上发表了感人至深的演讲……”
周恩来臂缠黑纱,胸戴白花,表情肃穆地走到张冲的灵堂前,深深地鞠了三躬,遂无比凄楚地讲道:“张冲先生为国共合作,团结抗日,劳神焦思,力维大局,先生既逝,国共联络乃似中断。但前线的血还在流,怎能分得出属于何党何派?碧血丹心,积患报国,都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优秀儿女。而张冲先生就是其中最杰出的一位!我每念先生,更兴安危谁共之感。为此,我送了一副挽联:‘安危谁与共?风雨忆同舟!’张冲先生千古!”周恩来忍不住地哭了。
参加追悼会的董必武、邓颖超、王炳南、许涤新、童小鹏以及各界人士的代表都禁不住地淌下了泪水……
红岩村竹林外日
雨后的竹林青翠欲滴,破土而出的竹笋生命昂扬。
周恩来、阳翰笙各提着一只小竹篮,一边采摘鲜嫩的竹笋一边交谈。
周恩来:“虽说黑暗是暂时的,光明一定要来到,但是,山城重庆的政治空气实在是太苦闷了!所以,我把你从家乡叫回来,商量一个打破沉默的办法。”
阳翰笙:“我和郭老等文学艺术家商量过,应云卫就请战似的说过这样的话:我们在这里等着挨打不是个办法,要干,要演戏。”
周恩来:“可是,我们很多戏剧界著名的编剧、导演,如田汉、洪深等都离开了重庆,只有极少数的同志留下来。”
阳翰笙:“据我所知,在重庆的几个电影厂里,戏剧人才不少,编剧、导演、演员、舞台美术人员,应有尽有。只要采取适当的方式把他们组织起来,就一定能通过戏剧给反动派以有力的反击。”
周恩来:“很好!有现成的剧本吗?”
阳翰笙:“有!最近,我回故乡住了两个多月,写了一部话剧《天国春秋》。导演应云卫等艺术家看了,认为很好。另外,郭老为一抒满腹的怨愤,决定把二十多年前创作的诗剧《棠棣之花》改成话剧。”
周恩来:“好嘛!”
阳翰笙:“您还有哪些建设性的意见吗?”
周恩来:“第一,要组织一支自己的演出队伍;第二,演出犹如打仗,初战必胜。”
这时,童小鹏手持电报走到跟前:“周副主席!毛主席发来的急电。”
周恩来接过电报拆阅,很快看完,严肃地说:“翰笙同志,今天的谈话暂告一段,我要回去召集南方局会议。”
红岩村会议室内日
周恩来:“毛主席发来密电:据潘汉年同志获取的准确情报,日本的战略方向是南进。同时,还明确地报告:日军将在最短时间南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领东南亚以及南洋诸岛国。”
与会的董必武、邓颖超、钱之光、王炳南、许涤新等出席会议的同志聚精会神听讲的表情。
周恩来:“同时,毛主席电示南方局:要我们做好日军南进的准备:一是思想上的准备;再是组织上的准备。换言之,一直幻想日军北进的蒋介石将会做何反应?我们刚刚转移到香港的数以百计的左派知名人士又怎么办?”
董必武:“关于思想上的准备,我认为主要是贯彻中央整风的精神,根据中央的要求,成立高级学习班,统一南方局的思想。”
周恩来:“根据中央的指示精神并报中央批准:南方局高级学习班由我任组长,董老任副组长。”
钱之光:“一旦日军南下,第一个攻击重点就是香港。可以想见,这些只会欺侮中国人的英国皇家军队不堪一击,香港会很快落入日军之手。”
邓颖超:“接下来,香港也必然会变成第二个上海和南京。一旦日军血洗香港,我们的同志——还有那些与我们共同战斗的各界领袖人物怎么办?”
周恩来沉重地:“这是个很大的难题啊!我们先做些调查研究,然后再开专门会议商讨解决办法。”
董必武:“近几个月以来,黄炎培、张澜、沈钧儒等多次对我说:重庆沉闷的政治空气都快把人憋死了,希望我们能带个头,高扬一下战斗的精神!”
周恩来:“董老的意见是对的!时下,我们可否先做这样两件事情:一、请许涤新同志在工商界开展广泛的统一战线工作,把进步的民族资产阶级团结在党的周围;二、阳翰笙同志正在协助郭老创作、演出话剧。”
“好!”
周恩来:“为了高扬战斗的精神,我们都要多关注一下留在重庆的文艺界。”
郭沫若休闲式的庭院外日
阳翰笙:“我设想先筹组一个新的剧团,人数不要多,约三十人左右即可。有些演员可以作为业余参加,不脱离原有的单位,这样工作起来比较灵活,还可以节约经费。”
郭沫若:“由谁出面领头呢?”
阳翰笙:“应云卫。”
郭沫若:“好!他是个干才,点子多,艺术上有水平;政治上可靠,敢于冒险犯难,勇于挑重担子。”
阳翰笙:“时下重庆的剧团都是官方的,我们即将成立的这个剧团……”
早已悄然走进的周恩来忙说:“也是官方的,我看就挂在郭老领导下的文化工作委员会。”
郭沫若惊喜地:“恩来!你怎么来了?快请坐。”
周恩来落座:“我一是来帮翰笙敲边鼓的,再是和你商量一些事情。”
阳翰笙:“周副主席!你给我们这个即将诞生的剧团起个名字吧?”
周恩来:“不!这是郭老的任务。”
郭沫若:“我赞成翰笙他们的想法,叫中华剧艺社。”
周恩来:“不错!郭老,中华剧艺社就要诞生了,你这个当家人要拿点‘出生费’吧?”
阳翰笙:“对!时下重庆艺人的生活是很苦的,莫说发薪水了,就是租排练场的钱也没有。”
郭沫若沉吟片时:“我可以从文工会中拿一部分钱给你们,还不知道政治部的部长文白先生同不同意?”
周恩来:“文白先生的工作我来做,先给翰笙他们一笔开办费,然后每月再给三千元办公费,够了吧?”
阳翰笙:“够了,够了。”
郭沫若感叹地:“难怪连蒋某人都说:恩来就是恩来啊!我郭沫若自愧弗如。”
周恩来笑着说:“这岂不羞煞我!郭老,你到年底就满四十九岁了吧?”
郭沫若:“是!按传统的说法,我已经虚度五十个春秋了!”
周恩来:“我今天登门还有一项任务:那就是和你商量,在重庆为你公开庆祝五十寿秩。”
郭沫若慌忙摆手示意,说道:“不行!不行……在这山河破碎,人民又没有一点自由的山城为我搞祝寿活动,我是不能答应的!”
周恩来:“你是知道的,我历来反对请客、祝寿这类应酬活动。但是,如果为了高扬一下民族的精神呢?这种落俗的祝寿活动岂不又赋予了新的内容?”
阳翰笙:“周公的意思是说,在山城举行群众性的集会是犯禁的,如果通过给你祝寿……”
郭沫若:“我懂了,不用再说了!恩来,这五十大寿怎么个祝法,全由党来安排!”
周恩来激动地:“这就是中华民族的——也是我们党的最优秀的诗人、文学家、哲学家、历史学家……郭老啊!”
阳翰笙笑了。
周恩来:“翰笙,先由你起草祝寿活动的方案,再交由我审阅,通过!”
曾家岩周公馆内日
周恩来坐在桌前书写,并传出周恩来的画外音:
“……鲁迅是新文化运动的导师,郭沫若便是新文化运动的主将。鲁迅如果是将没有路的路开辟出来的先锋,郭沫若便是带着大家一道前进的向导……郭沫若在革命的文化生活中最值得大家学习的有三点:第一是丰富的革命热情;第二是深邃的研究精神;第三是勇敢的战斗生活……”
阳翰笙走进,双手呈上一页文稿:“周副主席!庆祝郭老五十大寿的方案搞出来了,请您审定。”
周恩来接过方案放在桌上:“你先谈谈筹备情况,然后我再审定方案。”
阳翰笙:“由我牵头,并由文工会的冯乃超、石凌鹤等二十余人组成工作班子。我先后拜访了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负责人老舍先生、救国会的沈钧儒和陶行知先生、中苏文化协会的王昆仑和侯外庐同志,还找了各民主党派和无党派负责人黄炎培、邓初民、黄琪翔、章伯钧、罗隆基等人士,他们都表示支持。”
周恩来:“我已经和冯玉祥、邵力子、张治中等国民党的达官要人取得联系,他们都愿意当发起人。”
阳翰笙:“除去我们的《新华日报》外,《新蜀报》、《新民晚报》、《商务报》、《大公报》全都表示参加。”
周恩来:“很好!一俟祝寿方案确定之后,我将用电报发给延安、成都、昆明、桂林、香港等地党组织,一起为郭老庆祝五十大寿。”
阳翰笙:“这就太好了!”
周恩来:“你写的《天国春秋》,郭老改写的《棠棣之花》两台话剧能在祝寿期间演出吗?”
阳翰笙:“能!”
周恩来:“演员阵容呢?”
阳翰笙:“根据您的指示,全明星制。《天国春秋》的导演是应云卫,主要演员有白杨、舒绣文、耿震、项堃等;《棠棣之花》的导演是陈鲤庭,主要演员有金山、白杨、张瑞芳、顾而已等。”
周恩来:“好!初战必胜,一炮打红。”
重庆街头外日
报童站在街头大声吆喝:“卖报!卖报!今天的《新华日报》登载了《纪念郭沫若先生创作二十五周年特刊》,中共领袖人物周恩来为特刊题写了刊头,并写了代论:《我要说的话》!……”
各界人士排队买《新华日报》。
中苏文化协会外夜
中苏文化协会的大门口高悬着一支硕大无比的毛笔和“以清妖孽”四个大字。
各界人士鱼贯而入,几乎无一例外地都要驻足门前,仰望那支如椽的毛笔和“以清妖孽”四个大字。
在《祝你生日快乐》的乐声中和热烈的掌声中送出深沉的画外音,并叠印出相应的画面:
“前来参加郭沫若五十华诞活动的有文化界、学术界、新闻界、各民主党派、各群众团体的代表人物二千多人,济济一堂,情绪热烈,极一时之盛!祝寿活动由冯玉祥将军担任主席,并致开幕词。老舍、黄炎培以及国民党的潘公展、张道藩等先后在会上致辞。而祝寿活动的**则是周恩来发表的祝词……”
周恩来站在麦克风前,富有演讲魅力地大声说道:“今天晚上,在到会的老年、中年、青年三种人中,郭先生是无愧于五四运动当中长大的这一代的。他不只是革命的诗人,也是革命的战士。无论从他的著作和行动里,都燃烧着那烈火一般的感情。在反对旧礼教旧社会的战斗中,有着他这样一位旗手;在当前反法西斯的战斗中,他仍然是那样挺身站在前面,发出对野蛮侵略者的诅咒。这些都是青年们应当学习的——!”
与会者暴风骤雨般的掌声。
周恩来转身走到寿星老郭沫若身前,二人热烈拥抱。
阳翰笙走到麦克风前大声说:“下边,请寿星佬郭沫若先生发表讲话!”
与会者再次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郭沫若走到麦克风前激动不已地说:“各位来宾,各位同仁,各位朋友!我郭沫若何德何能劳驾这么多的人前来出席?我想了想:大概就是我在这五十年当中,一直是祖国最忠诚的儿子,一直是中华民族最忠诚的儿子!为着我那苦难的祖国——母亲在不停地呐喊着!今天晚上,我禁不住地想起了中国最伟大的爱国诗人屈原。我只想说这样一句话:我要像屈原那样战斗下去,直到生命的终结!”
与会者再次热烈鼓掌。
郭沫若:“同时,我还要努力地把屈原矢志爱国的一生编成戏剧,激励在神州大地上再诞生千百个当代的爱国诗人!”
会场中的掌声经久不息。
郭沫若热泪盈眶,不停地向来宾鞠躬敬礼。
曾家岩周恩来会客室内日
一架入时的收音机在播放肖邦的《革命练习曲》,渐次摇出会客室变餐厅:
会客室的中央摆着一张长长的餐桌,上面铺着白色的桌布,中央放着六个装满炒菜的陶盆,两端摆放着用餐的碗筷。
会客室四周的茶几上摆着尚未打开的数瓶红葡萄酒和数只高脚酒杯。
郭沫若与阳翰笙等安如泰山地坐在正面的沙发上。
郑君里、应云卫、陈白尘、金山、白杨、秦怡、舒绣文、张瑞芳等几十位明星云集一起,高兴地说笑着。
周恩来戴着厨师的高帽,系着围裙,端着一盆冒着热气的“狮子头”走进,轻轻地放在餐桌上。
金山跃起,走到餐桌前一边闻一边问:“周公!这盆狮子头怎么这样香啊?”
周恩来:“金山!这是我的拿手菜:狮子头!”
金山拿起一双筷子一边夹一边说:“先食为快!”
周恩来:“停!今天这盆狮子头是按人头做的,一人一个,你先吃了,正式开宴就没有你的份了!”
金山摇了摇头,遂又把狮子头放回盆里:“那我还是等一会儿和大家一块儿吃吧!”
与会的明星忍不住地笑了。
这时,邓颖超端着一盆类似米饭的烧菜走到跟前,往餐桌上一放,乐呵呵地说:“金山!恩来做的这道江南鱼米香是没有数的,可以先尝一尝。”
金山用心地看了看:“这道江南鱼米香是典型的淮阳菜,”他用筷子夹了一些放进嘴里尝了尝,“就色香味而言,一流!”
与会的明星再次笑了。
邓颖超:“请安静!庆功家宴现在开始,请郭老致辞!”
与会明星热烈鼓掌。
郭沫若站起,笑着说:“我告诉大家一个秘密:为我庆祝五十大寿的所有活动,幕后的总导演是周公!就其常理而言,我这个寿星佬和你们应该答谢他这个总导演,可他这个总导演却坚持不仅要举行家宴,而且还要亲自下厨,为大家庆功。我的意见,在庆功家宴开始之前,金山、白杨、舒绣文、张瑞芳,还有最年轻、最漂亮的小妹秦怡,你们每人都说说心里话好不好?”
“好!”
阳翰笙:“不好!”
“为什么?”
阳翰笙:“一人讲一段话,周公亲自做的这么好吃的一桌菜岂不都凉了?我的意见:一人最多讲一句话!”
“行!”
金山端起酒杯:“我从南洋演出回到重庆之后,感到太压抑了!为郭老五十大寿一办,《天国春秋》、《棠棣之花》一演,心里豁然开朗。因此,为答谢总导演周公,干杯!”
“干杯!”
邓颖超:“白杨、瑞芳、绣文、秦怡,你们四个可是如今重庆最当红的电影明星,有什么心里话就说!”
张瑞芳:“我们商量好了,由白杨大姐代表我们讲!”
白杨:“好!我代表她们讲。自从抗战以来,从上海到武汉,再到重庆,我们这些演员无论遇到什么难事,只要一想到我们的周公,就有信心。周公是长在我们心中的大树!”
周恩来:“我哪有这样的本事!我给你们泼点凉水,随着战事的发展,进口拍电影用的胶片将会受到限制,你们这些电影明星很可能就面临失业。接下来,你们该怎么办呢?”
白杨、张瑞芳、舒绣文、秦怡等愕然。
金山:“周公!您说怎么办呢?”
“对!您说怎么办呢?”白杨等问道。
周恩来镇定地:“演革命的话剧!”
“对!对……”金山、白杨等笑了。
周恩来端起酒杯:“要演革命的话剧,第一要有革命的话剧剧本,第二要有革命**的导演。为此,我代表你们这些大明星祝剧作家阳翰笙、陈白尘等尽快为你们写出革命、爱国的剧本来,干杯!”
“干杯!”
周恩来再次端起酒杯:“为预祝文坛盟主、一代宗师郭沫若先生早日为你们写出话剧《屈原》来,干杯!”
“干杯!”
这时,童小鹏走进,把一个纸条交到周恩来的手里。
周恩来看完纸条,说道:“真的很对不起,我必须出去一趟,就由你们的邓大姐陪着你们吃吧!”他说罢握了握郭沫若等人的手就快步走出去。
重庆郊外公路外日
一辆轿车飞速地行驶在重庆郊外的公路上。化入车内:
周恩来、阎宝航坐在后排座位上,严肃地进行交谈。
阎宝航:“周副主席!据可靠的情报,十二月七日,日本海军偷袭珍珠港,日本对美国正式宣战。”
周恩来沉吟片时:“有多大的可信性?”
阎宝航:“应该说是绝对可信的。”
周恩来:“情报来源呢?”
阎宝航:“军事委员会技术研究室。”
周恩来:“这不是军统的情报单位吗?”
阎宝航:“是的!早在塘沽协定签订前后,在宋子文的推动下成立了‘密电检译所’,曾破译过不少日本在外交、军事方面的情报;抗战爆发之后,改称‘军事委员会特别训练班交通队’,日本外交密码多数均能适时破译;前不久,又改名‘军事委员会技术研究室’,被军统侵吞,成为戴笠、唐纵少数人向蒋介石邀功请赏的工具。”
周恩来:“对此,蒋介石和宋美龄的态度呢?”
阎宝航:“蒋介石引而不发,宋美龄完全蒙在鼓里。”
周恩来:“这符合蒋介石办事的原则。”
阎宝航:“另外,由于日本今年大搞疲劳轰炸,宋美龄经常待在防空洞中,所以她的体质急剧下降,荨麻疹犯得十分严重,搞得她彻夜难眠。”
周恩来:“宝航同志!你要关注日本偷袭珍珠港的后续情报。同时,你还要留意蒋介石和宋美龄在十二月七日前后的一切活动。”
阎宝航:“是!”
蒋介石官邸客室内夜
条几上摆着一架座钟,时针就要指向十二点。
蒋介石蹙着眉头缓缓踱步,不时地看看条几上的座钟。
有顷,宋美龄穿着睡衣走出:“达令,都快到子夜时分了,你怎么还不睡啊?”
蒋介石:“你不是也没有睡啊!”
宋美龄:“我身上痒得睡不着!”她说罢又禁不住地伸出右手抓了起来。
这时,条几上的座钟敲响了子夜的钟声。
蒋介石挽着宋美龄坐在沙发上,意外地问道:“夫人,新的一天到了,这钟声究竟是为哪家敲响的呢?”
宋美龄一怔:“达令,你说呢?”
蒋介石:“我嘛,想听听夫人的高见。”
宋美龄:“是丧钟,还是喜钟?”
蒋介石:“恐怕是兼而有之。再说嘛,没有丧,哪有喜?”
宋美龄:“是指欧洲战场吗?”
蒋介石:“从目前的态势看,无论是德国还是英国,都不到敲丧钟的时候。自然,他们谁也不会敲响庆祝胜利的喜钟。”
宋美龄:“那……你是指苏德战场了?”
蒋介石:“不!也不是。”
宋美龄不悦地:“那到底是为谁敲响的呢?”
蒋介石得意地:“为日本新上台的首相东条英机、为美国的总统罗斯福、为中国的蒋某人敲响的!”
宋美龄愕然片时:“你的根据呢?”
蒋介石取出一纸绝密的公文:“夫人看后自明。”
宋美龄接过绝密公文看后大惊,遂又平静下来,问道:“这会是真的吗?”
蒋介石自信地点了点头。
宋美龄:“通知美方了吗?”
蒋介石:“岂止是通知了,我们把所有破译到的军事情报都及时通知了我驻美情报站长肖勃,并通过我驻美大使馆武官郭德权转告美国有关部门,提请他们注意。”
宋美龄:“美方的态度呢?”
蒋介石:“据我驻美大使馆报告,美国的一些将领听后捧腹大笑,认为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更令人恼怒的是,他们在说我们破坏美日关系。”
宋美龄:“结果呢?”
蒋介石:“就一定出现我说的如下结论:今晚这子夜钟声,对东条英机而言,是先喜后丧;对罗斯福而言,是先丧后喜;对我蒋某人而言,自始至终都是喜。”
宋美龄站起身来,说了一句“该休息了,让上帝保佑我们吧!”遂挽着蒋介石走进了卧室。
蒋介石卧室内夜
卧室内黑黢黢的,隐约可见蒋介石、宋美龄躺在宽大的双人**熟睡。
突然,桌上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蒋介石腾地一下坐起,伸手拿起话筒,命令地:“我是中正,快向我报告情况!”
同时,室外隐隐传来四下钟声。
宋美龄生气地自语:“不像话,才凌晨四点就来电话。”
蒋介石一手拿着话筒一手把贴身的被子一撩,纵身跳到地上,啪的一声打开柔和而又明亮的顶灯,大声说:“太好了!我早就盼等着呢,这电话应该早些时候打来才好!”
宋美龄:“请不要忘了,这是卧室,不是会议厅!我再提醒委员长阁下,现在……”
这时,重庆的夜空传来雄鸡报晓的鸣唱。
蒋介石:“雄鸡报晓,天顺人心,我蒋某人就要看到胜利的曙光了!”
宋美龄似醒悟过来,溜下床,小声地问:“达令!日本真的对美国不宣而战了?”
蒋介石在胸前画了个十字,虔诚地说:“这都是上帝的安排,让我们按照上帝的意旨去办吧!”
宋美龄:“达令,上帝是怎样安排的?”
蒋介石:“方才,董显光打来电话,说日本海军偷袭珍珠港大获成功!”
重庆街头外日
报童大声叫喊:“卖报!卖报!日本海军偷袭珍珠港,美国驻珍珠港的大批军舰被击沉,美军死亡二千四百多人,受伤近一千二百人,炸毁飞机一百八十八架——!”
各界人士排队抢购报纸。
红岩村会议室内日
周恩来严肃地:“同志们!日本偷袭珍珠港第二天,英国和美国正式对日宣战。也就是到这时——中国全民抗战打了三年零五个月又两天的十二月九日,蒋介石才跟着英、美的后边,对德、意、日三国宣战!”
董必武:“由此可见,我们的蒋委员长的脊梁骨是何等的软弱啊!”
周恩来:“也就是在十二月九日这一天,毛泽东主席亲自主持制定了《关于太平洋反日统一战线的指示》,公开发表了《中国共产党为太平洋战争的宣言》,为我们在山城下阶段的工作指出了方向。”
董必武:“我们可以通过《新华日报》的关系,把精通外语的乔冠华、龚澎、章文晋、王炳南等同志的能动性调动起来,在恩来同志的统一领导下广泛开展外交工作。”
邓颖超:“我们还必须尽一切力量营救在香港的爱国人士和知名的文化精英。”
周恩来:“这项工作有两大困难:其一,人数多,交通工具少;其二,由于蒋介石对有关的人士下了通缉令,他们暂时还不能返回重庆。”
与会的同志企盼地望着周恩来。
周恩来取出一纸文稿,说道:“为此,我给香港的廖承志、潘汉年、刘少文并中共中央书记处起草了一份电报,由小超同志念一遍,如无不同的意见,立发!”
邓颖超接过这纸文稿念道:“将困留在香港的爱国人士接至澳门转广州湾然后集中桂林;即刻派人告梅龚彬、胡西民,并转告在柳州的左洪涛,要他们接待;政治活动人物可留桂林,文化界可先到桂林新华日报社,戈宝权等来重庆;对戏剧界朋友可要夏衍组织一旅行剧团,转赴西南各地……派人帮助孙、廖两夫人和柳亚子、邹韬奋、梁漱溟、茅盾等安全离港……”
军事委员会作战厅内夜
蒋介石:“方才,我详细讲了太平洋战争爆发后的国内外的形势。简而言之:美国虽然在珍珠港受了很大的损失,但他们仍然坚持先欧后亚的战略。为此,他们主动提出组织中国战区,我任统帅,美国派遣史迪威中将作我的参谋长。”
在蒋介石的讲话中摇出:何应钦、白崇禧、陈诚、刘斐、张治中、戴笠等国民党高级将领。
蒋介石:“敬之,从现在起,你这位国军的参谋长必须明白:美国只要提出要中国军队打日本,你就伸出双手,堂而皇之地说:中国军队的装备太差了,你们美国先给我们钱和武器吧!”
何应钦:“我明白蒋先生的意图:用美国的钱,把国军装备成一支既能在中国战区作战,又能剿灭共军的强大军队。”
蒋介石:“完全正确!文白先生,郭沫若领导的‘文工会’中剩下的文人,都在做些什么啊?”
张治中:“听说在写为抗战服务的话剧。”
蒋介石:“告诉潘公展,要加强审查。”
张治中:“是!”
蒋介石:“郭沫若在写什么啊?”
张治中:“听说是在写话剧《屈原》。”
蒋介石笑了:“郭沫若一生的悲剧,就在于他自比屈原。”
郭沫若书房内日
郭沫若激动地大声朗读:“啊,这宇宙中的伟大的诗!你们风,你们雷,你们电,你们在这黑暗中咆哮着的,闪耀着的一切的一切,你们都是诗,你们都是音乐,都是跳舞。你们宇宙中伟大的艺人们呀,尽量发挥你们的力量吧。发泄出无边无际的怒火把这黑暗的宇宙,阴惨的宇宙,爆炸了吧!爆炸了吧!”
周恩来、阳翰笙站在一旁认真地听着,最后情不自禁地鼓掌。
郭沫若依然意犹未尽地大声说:“先不要鼓掌,听我继续往下朗读!”
周恩来:“不需要了,我很喜欢这部《屈原》,尤其喜欢这长达近两千字的《雷电颂》,有着很强的现实意义。下边,我们商量一下:如何把这部《屈原》推向社会,在人民心中引起最强烈的共鸣。”
郭沫若:“第一步,我想在国民党的《中央日报》上连载,让重庆的人民先睹为快。”
周恩来:“他们会同意连载吗?”
郭沫若:“同意!前天,《中央日报》副刊编辑部的资深编辑孙伏园来求稿,要求在《中央日报》上发表《屈原》。我说:交给你发表,一字不改。他同意。”
阳翰笙:“为什么一定要在《中央日报》上发表呢?”
周恩来:“我看郭老是给他们打了一个很大的埋伏的。另外,《中央日报》给我们提供这样一块阵地,有什么不好?”
阳翰笙:“我懂了!”
周恩来:“下边,我想谈一下排练、演出《屈原》的事,第一,要求全明星制;第二,要加大宣传力度;第三,翰笙同志亲自出马,排解一切困难。”
红岩村小路外日
周恩来一边缓缓踱步一边听阳翰笙汇报。
阳翰笙:“话剧《屈原》文学剧本在《中央日报》登出之后,整个山城引起很大的反响。学术界认为:与史不符。郭老答之:写剧本不是在考古或研究历史,我只是借一段史实来表示一下这个时代或主题而已,和史事是可以有出入的。”
周恩来:“他是一个浪漫主义极强的诗人,诚如恩格斯所说:为了理想而忘掉现实,为了席勒而忘了莎士比亚。”
阳翰笙:“有的还说,郭老写的不是屈原,而是他自己。”
周恩来:“也对,也不完全对。不久前,我同有关的专家进行了讨论,我对他们说:是否肯定这个戏,不仅是艺术问题,更重要的是政治斗争。历史剧的创作,只要求在大的方面符合历史真实。至于对某些非主要人物,作者根据自己的看法来评价是允许的。”
阳翰笙:“但是,潘公展却嗅到了《屈原》的真正气味,他公开地说:怎么搞的,我们的报纸竟然登起骂我们的文章。他碍于郭老的声望,不敢在郭老的头上动土,可他却下令解聘了孙伏园。”
周恩来:“将来写出版史的人,一定要大写孙伏园一笔:二十一年前,他曾在北京的《晨报》副刊上登过鲁迅先生的《阿Q正传》,今天,他又登了郭老的《屈原》。”
阳翰笙:“排演《屈原》的演员阵容定下来了,由金山饰屈原,张瑞芳饰婵娟,石羽饰宋玉,顾而已饰楚怀王,白杨饰南后。由知名作曲家刘雪庵配乐。”
周恩来:“真可谓是集一时之盛!但是,想到这些明星来自不同的演艺单位,翰笙一定动了不少脑筋。”
阳翰笙:“主要是这些明星有着很强的爱国心,用他们的话说:我们知道郭老借屈原之口骂楚怀王实际上骂的是谁!”
周恩来:“告诉他们:说话要留意,不要被敌人抓辫子!”
阳翰笙:“是!”
周恩来:“另外,董老说,为了爱护《屈原》这朵奇葩,我们一定要在演出前看一场排练,听听金山是如何处理这近两千字的《雷电颂》的!”
重庆排练厅内日
悲壮的音乐隐隐奏起。
扮演屈原的演员金山在乐声中激越高昂地表演、朗诵《雷电颂》:“炸裂呀,我的身体!炸裂呀,宇宙!让那些赤条条的火滚动起来,像这风一样,像这海一样,滚动起来,把一切的有形,一切的污秽,烧毁了吧,烧毁了吧!把这包含着一切罪恶的黑暗烧毁了吧!……”
在金山表演、朗诵《雷电颂》的过程中摇出:
郭沫若坐在前排,陪着周恩来、董必武、邓颖超等在认真地看,静静地听。
金山表演、朗诵结束了,他习惯地冲着台下鞠了一躬。
排练厅的灯光渐渐地亮了。
周恩来:“你们辛苦了!方才,我听了这段最有争议的诗剧式的大段台词《雷电颂》,屈原的确没有写过这样的诗句,他也不可能写出来。我认为这是郭老借着屈原的口说出自己心中的怨愤,也表达了蒋管区广大人民的愤恨之情,写得好!”
全体热烈鼓掌。
周恩来:“金山啊,我反复听了几遍你念的《雷电颂》,注意台词的音节和艺术的效果固然重要,但尤其重要的是要充分理解郭老的思想感情,这也是广大人民的心声!可以预计在剧场中,一定会引起观众极大的反响的。你们一定要明白:这是斗争!”
董老:“同志们!我只想说一点真实的感受:《雷电颂》令我怦然心动,每当金山念到屈原望着北方想念楚国的时候,我总是想到了延安!”
邓颖超:“我还想到了毛主席和朱总司令,还想到了多么好的延安人民!”
全体热烈鼓掌。
定格叠印字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