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欧阳铎的回答。
他不在乎连玥和他的过去,那一切在他看来只不过是过往云烟,是转眼就能够忘记的东西。
原来到头来是他一厢情愿。
岳连唇角勾起了一抹自嘲的苦笑,转身走出了厢房,漫无目的的四处闲逛。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道压抑而细微的哭泣声,间或还有人手忙脚乱的安慰声。
岳连掀开草丛,只见庆城蹲在墙角,泪流满面,抬头见来人是他,用衣袖胡乱的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声音还有些哽咽:“你也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崔元秀担忧的看着这两人,庆城现在正在气头上,岳连又是欧阳铎身边的侍卫,她怕庆城心情不好,就将所有怒火都发泄到岳连身上。
“我不是来看你笑话的。”岳连静静回答,在庆城旁边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他抱着膝盖抬头仰望天上的月亮,今晚的月亮像是在庆祝欧阳铎和赛罕公主的初遇,格外的圆,柔和的月光洒下,像细碎的金子散落人间,美不胜收。
然而月亮这么圆,他却感觉心里像空了一块,以前的过往一幕幕的浮现眼前,最后又消失不见。
庆城奇怪的看着这人,岳连只是个局外人,可不知为何,她看岳连的模样却好像要比她还要伤心。
一看到岳连庆城就忍不住又想起了之前的事,不禁絮絮叨叨的抱怨开来:“二哥到底怎么了?他和那什么赛罕公主才认识多久啊,就被她迷得七荤八素了,这还没过门呢,就把人往府上领,这赛罕公主也真是不知廉耻!”
哪有女子在还未过门时就住进相公家里的?简直是天启头一例了。
崔元秀神色不忍,但还是忍不住道:“兰章,赛罕公主是蒙古人,蒙古一向以彪悍作风著称,或许那边的规矩和我们不一样,你就别挑刺了。”
“我才不是在挑刺!”庆城反驳道,“反正我就是看赛罕不顺眼!”
说着说着她的泪水又涌了上来,嫂嫂是多温柔的人啊,可却这么早就去世了,再也没有人会在她吃不下饭的时候细心叮嘱她,也不会再有人温柔的给她扎小辫,这一切都不会有了。
庆城现在的心情也很矛盾,她希望欧阳铎能够得到幸福,但又不希望有人取代嫂嫂的地位,这是她十分不愿意看到的。
“兰章。”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庆城和崔元秀都震惊的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的转头朝岳连望去。
刚才那是……嫂嫂的声音?
但眼前的人确实是岳连没错,难道是她们太过思念嫂嫂,所以出现幻听了?
两人疑虑不定,这时岳连再次开口:“兰章,不要冲动。”
“嫂嫂?”庆城又惊又喜。
岳连微微点头:“是我。”
之前他瞒着庆城她们,是因为那时欧阳钟未除,如果知道他的身份庆城她们可能会无意间泄漏出去,带来危险。
但现在欧阳钟已经被流放了,庆城又对赛罕公主充满了敌意,他担心庆城会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来,索性就在她们面前坦白身份了。
“我不信。”喜悦过后,庆城迅速冷静下来,甚至带着崔元秀警惕的后退了一步,神色凌厉的看着她,“嫂嫂已经死了,我们亲眼看到了她的尸体,她不可能还活着,你是在骗我们。说!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你潜伏在二哥身边想做什么?”
难怪突然冒出来一个岳连,庆城暗暗懊恼,之前她就应该发现不对劲了!
崔元秀弄不清这是怎么回事,但还是下意识的跟着庆城和岳连保持了一定距离,警惕总是没错的。
“兰章,你这么不相信欧阳铎的能力吗?”岳连无奈的笑了笑,只好当着她俩的面将脸上的面具揭了下来。
两人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庆城一脸吃惊,崔元秀的尖叫也卡在了喉咙里。
岳连沐浴在月光下,穿着还是男子的穿着,但脸却是女子清丽的脸庞。
“嫂嫂!”这次庆城可以确定岳连就是连玥了,她惊喜的上前抱住岳连,如果不是本能的知道岳连的身份暴露会带来很多麻烦,只怕庆城的声音已经将其他人吸引过来了。
崔元秀倒没有她那么激动,但也是眼中泛泪,十分感动。
岳连被庆城紧紧勒着脖子,几乎喘不过气来,但看着庆城脸上难以掩饰的喜悦,他神色柔和下来,终究还是没有出声提醒。
庆城兴奋了大半天,拉着岳连的手道:“嫂嫂,我们不要在这说,一会被人发现了。走,我们回去说!”
崔元秀也附和道:“是啊,要小心隔墙有耳。”
岳连之前就有这个想法了,自然十分赞同,三人找了一处安静的地方待着,庆城立刻迫不及待的问道:“那嫂嫂你是如何假死跑掉的?后来呢?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
岳连被她一连串的话给问晕了,连连摆手道:“你让我缓缓,我慢慢的告诉你。”
庆城兴奋的点了点头,要把从皇宫逃出来之后的事说到现在,不知要说多久,又是多长的篇幅。
岳连本想推拒,但看着庆城和崔元秀好奇的双眼,他还是败下阵来,老老实实的全部交代了。
庆城构想着他所说的那些情形,时不时的发出惊叹声,一脸向往。
她是十分向往能够像岳连一样经历这些的,但一来诚和帝不允许,二来她的身子也太弱,无法坚持走这么远,向往也只能是向往了。
崔元秀的表现还是十分矜持的,只是眼中闪烁着微微的光芒,唇角也止不住的上扬。
感觉说得差不多了,岳连就停了下来,庆城没听够,连忙缠住他的手臂道:“嫂嫂,接着往下说啊,怎么不说了?”
岳连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神色无奈:“今天已经很晚了,你们该休息了。”
“可是我不困。”庆城连忙摇头,她正听得兴奋呢,根本没有一点困意。
“兰章。”崔元秀连忙从旁劝道,“你不困嫂嫂困了啊。”
说着她打了个哈欠,眼角泛泪:“我也想睡了。”
庆城撇了撇嘴,好吧,她们都要去睡了,就留她一个人在这遐想。
“嫂嫂,”她忽然叫住岳连,道,“难道你就这么任赛罕为虎作伥、放着不管吗?”
空气安静了几秒,岳连忍俊不禁,崔元秀也扑哧一下笑出了声:“兰章,为虎作伥不是这么用的。”
庆城神色迷茫,岳连佯装生气:“看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没有跟吴长史好好学啊。”
庆城瞪大了双眼,才意识到自己被抓包了,神色无措。
“行了,赶快睡吧。”岳连笑了。
他很了解庆城,没有人盯着,庆城是不会好好学的,她又是个公主,吴长史根本拿她没办法。
但庆城这晚睡得并不安稳。
翌日一大早,她还在睡梦中,外面就传来了哒哒哒的马蹄声。
“谁啊!”庆城不满的从床上坐起,眼睛都还没有完全睁开,“一大清早就扰人清梦!”
清明正从外面端了清水进来,听到她这话不禁神色无奈的笑了笑,小声提醒道:“殿下,已经日上三竿了。”
庆城坐在那愣了几秒,又道:“日上三竿怎么了?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吵!”
说罢她快速下了床榻,在清明的帮助下迅速穿好了衣裳便朝外走去。
范非早就在门口候着了,见她出来脸上立刻露出了恭敬的神色:“殿下。”
但庆城忽视他就往外面大步走去,范非和随后赶出来的清明对上视线,神色不解:“殿下怎么了?”
清明神色不安:“殿下说骑马的人扰了她的清梦,要教训那人一顿。”
范非神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府上没有人会在这种时候骑马,唯一的可能就是昨晚才来的赛罕公主了。
他连忙跟在庆城身后,那头庆城已经先行赶到了花园,没想到有人骑着马朝她这边小跑过来!
庆城仰视着喷着粗气的马匹,瞳孔骤缩,惊叫声卡在了喉咙里。
“殿下!”范非从后面赶来,看到这幕惊险的场景顾不上其他,连忙上前将庆城抱到一旁。
马在离他们仅有几厘米的地方堪堪停了下来,庆城害怕的缩在范非怀里,久久不敢睁眼。
范非用自己的后背挡在了庆城身前,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反而是马上传来了一道肆意的笑声。
听到这笑声,庆城立刻忘记了先前的恐惧,怒视马上的人:“赛罕!”
赛罕公主还没说话,她身边的随从巴特尔便先厉声开口了:“大胆!不可对公主无礼!”
庆城神色不屑,赛罕公主唇角噙着一抹淡淡的微笑,往巴特尔身前伸了伸手。
巴特尔见状立刻低下头不再说什么,庆城看了看骑在马上的两人,冷冷道:“赛罕,这里不是蒙古,你要骑马去狩猎场,万一冲撞了人怎么办?”
赛罕眼珠微微一转,笑得千娇百媚:“那我管不着,我骑我的马,她们要是被伤着那是他们运气不好,可怪不了我。”
看着她这嚣张的模样庆城气得牙痒痒的,上前就去拽缰绳:“你给我下来!”
赛罕这样居高临下的凝视让她看起来觉得很不爽。
赛罕公主还没有反应,马不乐意了,朝着庆城喷了喷粗气,示威似的抬起两条前蹄。
庆城吓得脸色苍白,不禁后退了一步,正好倒进了范非的怀抱。
范非看着她苍白的脸色神色担忧:“殿下,你没事吧?”
他担心再这样下去,庆城就会对马有阴影了。
“没事。”庆城摇头,勉强站了起来,她不能容忍自己在范非面前失了面子。
见庆城这副狼狈样,赛罕公主明显笑得更开心了,动作温柔的拍了拍马脖子道:“别怪我事先没提醒你,我的猛犸性子可是很烈的,你最好躲远点,别一会被伤着了又哭啼啼的跑去跟你二哥告状!”
她特意咬重了二哥两个字,眼中的嘲笑意味十分明显。
“你!”庆城气得浑身都在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