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时分,阴冷没有生气的太平间内,一具具尸体从停尸床上坐了起来,僵硬地转动着脖子用浑浊地死人眼向我看来。
而后,它们从停尸床上跳下来。
这些行尸走肉动作僵硬像是提线木偶,摇摇晃晃地奔跑着却不跌倒,遇到前方有床挡路便直接撞开。
它们把我围在了中间,它们一步步地逼近我,它们伸长手臂抓向我。
它们本应没有表情的死人脸上,这时却嘴角扬起一抹诡笑。
死人的尸体在对着我笑……
尼玛!
我的寒毛都乍了起来。
它们不是僵尸,又没被厉鬼附体,它们究竟是神马鬼东东?
我不会被它们给分尸,再被它们撕吃了吧?
一具又肥又胖的“复活”的尸体距离我最近,它肥胖的手几乎快够着我的身体了,我没敢保留力气地一脚踹向它的肚子。
“噗嗤!”
我这一脚居然把它的肚子踢烂了,肠子“啪嗒”一声从衣服下摆流了一地。不知道它死去了多久,并没有血流出。
我的脚陷入它的肚子里,陷入了它冰冷的内脏。那些冰冷的内脏蠕动着,一层层地裹住我的脚。即便隔着我的鞋子和它的上衣,我似乎都能感觉到那种冰冷滑腻的触觉。
而它流出体外的肠子也“活”了,紫红色的肠子就像是一条暴起伤人的蛇,从地上弹射而起缠向我金鸡独立的左腿。
它这是要用肠子和内脏禁锢住我的身体,再和其他的行尸走肉一起和我“亲近亲近”?
和尸体“亲热”,想想就恶心,更是毛骨悚然。
哥是僵尸,不是恋尸癖。
我左脚支地,身体猛然发力,把右脚抽了出来。
在那条肠子缠上我左腿前的一刹那,我飞身后退,背部撞上身后的一个行尸走肉,把它撞飞了出去,我也趁机连滚带爬地,脱离这些行尸走肉的包围圈。
被我撞飞得那个倒霉蛋,足足飞出去好几米远,并重重地撞在了墙上,体内传来“咔嚓”一声脆响,不知道断了几根骨头,软软地顺着墙壁,滑落于地。等它重新站起来的时候,上半身诡异地前倾着,似乎脊椎骨断掉了。
然后我发现,这些行尸走肉,其实实力并不咋滴嘛,比起恶婆娘带的那四个活尸差远了,那四个家伙被车撞飞了都没事。
我感觉,除了这些行尸走肉,莫名其妙地“复活”了,让我猛然间无法接受,也想不出其中的原理以外,虐趴下它们和玩儿似地。
接下来,就是一场一面倒,却又纠缠许久的战斗。
这些行尸走肉就像是打不死的小强,譬如那个胖子的肚子烂开,肠子流了一地,还能拖着肠子上前围攻我,肠子都能变成它的攻击武器。
还有那个脊椎骨断掉的,也再次加入对我的围攻。
我一次次地把它们打飞,它们又一次次地扑上来。
在此过程中,妮妮和童童主动出现了,它们帮我对付这些行尸走肉。童童的攻击居然对它们无效,妮妮也只能控制住它们中的一个,让其中的一个鬼东西不攻击我。
最后,我只能打断它们的腿,才总算得以摆脱它们的纠缠。
即便如此,这些行尸走肉,用双臂支撑着身体,在地板上爬行着,也不畏死地爬向我。或者说,它们原本就死了,所以不怕再死一次。又或者说,它们没有了灵魂,尸身只剩下一种本能,一种把活着的生物,变成它们同类的本能。
我绕开这些在地板上,缓慢地爬行的行尸走肉,大步朝着紧闭的大门跑去。这时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些停留在这里的鬼魂都不见了。
我来不及多想,就在我快要跑到门后,把大门打开离去的时候,紧闭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拉开了。
负责看守太平间的那个老大爷出现在我面前。
他问我,“年轻人,找到钥匙没?你怎么找了这么久?”
问完以后,随意向我身后看去,顿时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我怕那些行尸走肉伤到他,赶忙催促道,“老大爷,那些尸体都诈尸了,咱们快出去把门锁上。”
谁知,他愤怒地冲我吼道,“你这个变态,你特么才诈尸了。我好心让你进来找钥匙,你把尸体毁坏成这样,你让我怎么向医院,怎么向死者家属交差?你想害我老头子丢掉饭碗,饿死不成?”
“啊?”
我回头一看,那些行尸走肉,哪里还有行动的迹象,横七竖八地倒在地板上,个个都被我虐得不堪入目。尤其是那个胖子,肠子等内脏散落一地。
“你这个变态,你别走。”
老大爷气冲冲地回到值班室,我听见他打电话喊保安过来抓我。
我不想再给李明辉添麻烦,果断地脚底抹油逃之夭夭。
一口气跑出医院,回到我住的旅馆房间,进门后正要开灯,再给李明辉打个电话,把刚才的事情告诉他,说我不能去医院了。
一道沙哑的男声响起,“怎么?这样就放弃了?不替你那个朋友找魂了?”
我转身望去,一个戴着鸭舌帽,帽檐拉得很低的男子,站在门外的走廊上。他的脸隐藏在阴暗中,我没看清他的五官。
“你是谁?”
我察觉到他的敌意,警惕地看着他。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戏谑,冷笑道,“你们不是在找我吗?怎么,我主动出现在你面前,你倒认不出我了?”
“是你。”
我猜到了他的身份,那个炼尸人。
“是我。”
他威胁道,“我直接告诉你,你不用再找了。你那个朋友,被我打散了天魂。这只是给你们一个小小的警告。如果你们还敢管我的闲事,或许你就是下一个他,又或许你另外一个朋友,成为下一个他。另外……”
“嘿嘿!”
他得意地笑了几声,“你成了虐尸的变态,恐怕,在这里待不下去了吧?”
人,有天、地、人三魂,天魂主宰人的意识,地魂主宰人的善恶羞耻,人魂主宰人的寿命。那个便衣被打散了天魂,虽然不会死去,但是失去了意识,这辈子都是植物人。
这个该死的杂碎,拿活人炼尸不说,发现我们在找他,竟然打散一个便衣的天魂,对我们进行威胁和警告。
他还害得我成了虐尸的变态——太平间的尸体突然“复活”,百分百的是这个杂碎搞的鬼。毕竟,他是专门玩尸体的炼尸人。
我两眼冒火地瞪着他,也不和他多说废话了,握紧拳头向他冲去。
他居然一个活尸都不带地跑来威胁我?
我非把他揍得满地找牙,再和李明辉想个办法,把他人道主义毁灭不可。
他无动于衷地站在那儿,说,“你险些害死我老婆,却只有我一个人来见你,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一拳打向他的鼻子,“你老婆的蛊对我无效,她是怕了我,不敢再来送死了。”
他的身手很好,双脚站在原地不动,脑袋一偏躲开了这一拳,说,“我老婆去桑县了,听说那有家风味馆,做出的野味特别好吃。”
韩雨嫣家是桑县的,她家是开风味馆的。
这个杂碎,拿韩雨嫣来威胁我。
而他老婆那个恶婆娘,竟是去桑县找韩雨嫣一家了。
我真后悔告诉恶婆娘,我师父是毛云坤,她才会查到我的身份,还把韩雨嫣一家牵连了进来。
“你们想怎么样?”
我的眼珠子都红了,却强压下满腔怒火,问面前的这个人渣、败类、畜生……我都不知道骂他什么,才能表达我对他的恨意,还有对他老婆的恨意。
明明是那个恶婆娘先动手加害我的,还阴魂不散地缠着我甚至险些害死韩立凯,现在倒成了我险些害死她所以才报复我的了?
“我们想怎么样?”
他阴狠地笑道,“很简单,你滚出巴陵市,立即去桑县,我老婆在那里,会陪你好好玩玩的。如果你能侥幸不死,今后又不再来巴陵市,我们夫妇就饶你一条狗命。”
说来说去,他们夫妇还是要害我,就算害不死我,也要继续去害其他无辜的人。
师父告诉我,人之初性本善,书上也是这么说的。
可是这个世上,为什么有如此多的恶人?
不说普通人中那些枪毙二十四小时都死有余辜的恶棍,那些我没遇见。
光是我遇见的,先是张城的那个养鬼人,不知道残害过多少生命,才圈养了那么多鬼物。好在老天有眼,那家伙最后遭报应了,被他视为交换货物的我,咬成僵尸后被阳光晒死——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抓我不成赔条命。
然后是面前的这个炼尸人,他拿活人炼尸,让无辜的人饱受痛苦折磨,最终沦为他操控的杀戮工具,让一个个幸福的家庭骨肉分离。还有他老婆,为了一己之欲,便随意给人下蛊,滥伤无辜。
他们没有怜悯之心,行事肆无忌惮。
和他们夫妇有道理可讲吗?
我不禁回想起,忘了在哪看到的,这么一句话,“想要对抗邪恶,你必须比它更邪恶;想要对抗黑暗,你就必须比它更黑暗。”简单地讲,就是以杀止杀,以暴制暴。
师父教导我,“浪子回头金不换”,“上天有好生之德”,“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让我降妖捉鬼的时候,以超度和感化对方为主,告诫我少造杀孽,行善积德。
我也一向是这么做的,就连死后作恶多端的吴丹,尽管我曾经对它动了杀意,最后还是任由神秀超度了它。
然而,此刻的我,过往的信念,那种行事准则,开始动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