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整个人都呆了,毫不夸张地说,脑子一懵,大脑当场死机,并且重启失败。
“诺诺,你能再给我一个机会吗?”季成急切地摇着我的肩膀,一叠声地问,“成不成的,你倒是说句话啊!”
“呵呵……那个……今天天气真好……”我弱弱地转移话题,“啊!对了,我突然想起来,昨天发现洗发水用完了,我得买洗发水去!对!买洗发水!买洗发水!”
我一边念叨着,一边低着头落荒而逃。
季成无奈,长长地叹了口气,默默地在我身后亦步亦趋地紧跟着。上了车,他才沉沉地问:“诺诺,真的不考虑我吗?”
我心里乱得很,根本没那个余力去思考,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说:“那个……我心里很乱,老实说,太突然了,我完全措手不及。”
季成温和地笑笑:“你可以慢慢想,不要有任何压力,不论你是答应还是拒绝,我都尊重你的选择。”顿了顿,又说,“当然,我是打从心底里希望你能够再给我一个机会的。”
一路无言,到了超市,我像个神经病似的,推着购物车就冲出去了,往购物车里疯狂地丢东西,吃的喝的用的,看见什么拿什么,把购物车堆得老高,才闷着头一声不吭地往收银台走。
出来超市,季成叹着气,苦笑道:“诺诺,你不要这样,如果真的为难,就当我什么都没有说过吧!”
一直回到宾馆,我的心情都没平复下来,今天季成的话真的是给了我很大的冲击,就跟往玻璃杯里砸了一块大石头似的,不但水洒了一地,杯子都碎成渣渣了。
晚饭过后,我的心情已经平复下来了,于是对季成说出去走走。季成显得很兴奋,带我去了公园,绕着人工湖边缓步而行。
我平静地问:“季成,你知不知道,我这些年经历了什么?”
季成微笑,似有怅然:“不知道,但也大致能猜得到一些。”
我默了默,说:“说说看。”
季成叹口气,看了看我,眼神中闪过一抹悲悯:“算了,不说这个了。”
“说不出口吗?”我心里有些冷,“如果连说都说不出口,真要是娶了我,你心里不得比吃了苍蝇还要膈应?”
“我不是这个意思!”季成顿时急了,顿住脚步,认真地看着我,“诺诺,我是怕提起那些事情,你心里会难受。”
“现在已经不难受了。”我苦笑,眯着眼睛回忆那些已经很遥远的事情,“毕竟每一步路都是自己走的,不论是好是坏,总归怪不了别人。”
“离婚后,我跟了卫砺,就是当年你母亲说我婚内出/轨的对象。”我顿了顿,看了一眼季成,接着说,“其实她当初说的一点儿也没错,我的的确确婚内出/轨了。”
季成脸一僵,微微垂下头,没作声。
“后来我离开他,去酒吧当服务生,机缘巧合,当了夜场女歌手,然后被天海的老总发掘,成为木氏旗下的签/约艺人,然后出道,成名,被黑……”
“后来卫砺对我说,如果我愿意继续跟着他,他就帮我报仇,查出黑我的人,于是我就在情/妇的不归路上越走越远……后来进了恒星……再后来,开饭店的事情被发现,我被迫答应给他生一个孩子,他就不再追究……再后来……宫外孕流产,然后就跟卫砺决/裂,跑到山区去支教……”
这段话说得很艰难,虽然过去了好几个月,可是再次回忆起来,那些痛真真切切的,再一次在我身上重演,一点儿也不比当初淡薄。
“我身上还背着跟恒星的合约,在合约未满期间,卫砺随时可以报案,走法律途径,到时候,我可能又要陷入水深火热了。”我叹口气,挺无奈的,真的是逃不出卫砺的手掌心,只要他不顾一切,狠下心走最决绝的一条路,我毫无反抗的余地。
我唯一的筹码,大概也就只有卫砺的一点点不忍心了,而对这一点点不忍心,我并没有多大把握,毕竟合同还要一年半才到期,这一年半里,随时有可能出现变数。
季成闻言,脸色越来越沉重,沉默了很久,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却没说话。
“季成,我不想连累你,真的。”我在长椅上坐下,眯着眼睛看着远方的蓝天白云、青山碧水,无限向往,却不敢确定那到底属不属于我。
“诺诺,别这样说,是我害了你,否则你也不会遭遇这些事情!”季成挨着我坐下,握住我的手,紧锁着眉头,不胜担忧,“但是合同的事情,的确是隐患,必须要解决,否则随时有可能给你沉重一击。”
“一旦卫砺走法律程序,我就得吃官司,到时候赔偿坐牢,会连累得你倾家荡产的。”我无奈地看着季成,打断他接下来想说的话,“别说你不怕,白手起家不容易,你好不容易有现在的成就,别轻易毁了!你还年轻,人生还长着呢,不能只凭着一股子猛劲跟人硬碰硬。季成,咱们碰不起,你唯一要做的,不是现在怎么怎么照顾我,而是保护好你自己。你强大了,才有能力照顾我,说句最现实的,就是因为你现在手里有点钱,我才能衣食无忧,要是你一穷二白,我还不是照样得回到山区去支教?”
季成痛苦地捂住脸,语声凝滞苦涩:“可我现在手里的钱本来就是你的啊!诺诺,你什么都不亏欠我,反而是我,一次又一次地害了你、拖累你,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我拍拍季成的肩膀,不以为意:“别再说什么谁连累谁的话了,没意思,就像你说的那样,现在咱们都是举目无亲的人,也就只有相互帮助、相互依靠了。季成,我和桃子是没出息的人,唯一有指望的,就是你了。你好好干,等你发达了,还怕保护不了我吗?”
季成捂着脸摇了摇头,过了很久,才放下手,眼里泛着泪光,一把抱住我,闷闷地长吁短叹。
我拍了拍季成的后背,淡淡一笑:“结不结婚的,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还把你当自己人,你也不拿我当外人,相互依靠、相互鼓励着活下去,那就够了。”
季成用力抱了抱我,缓缓松开手,郑重地点头:“诺诺,你放心!给我两年时候,等到你解除合同,没有后顾之忧的时候,我一定会娶你的!”
我勾唇一笑,没说话。
有希望是好事,不论能不能实现,至少精神上有个寄托,日子会过得轻松得多。
八号一早,桃子就上了飞机,上飞机之前,她给我打了个电话,很嚣张地说:“老娘要离开这个破地方!再也不回来了!”
你知道什么叫好的不灵坏的灵吗?
就是你所有美好的愿望全部落空,所有不希望发生的事情一件一件全部落在你头上。
桃子那么嚣张地宣布再也不要回A市,可是只不过短短一个星期,她就再一次回来了。
当然,我也跑不了。
下午三点半,我和季成一起去机场接桃子,那货一见面就给了我俩每人一个熊抱,激动得不要不要的,抢过方向盘,直杀新房子。在新房子里流连忘返了好半天,各种指手画脚地发表评论,琢磨着要添置什么东西,直到六点多钟,才在我和季成的催促下依依不舍地离开。
为了庆贺买房,季成请我们吃了一顿大餐,三个人喝得晕晕乎乎的,道都走不直了。桃子那个傻缺非要开车,我和季成都喝高了,居然没反应过来,由着她把车开得快要飞起来似的。
超速,酒驾,我们三个顺利地进了局子,被训了一通之后,桃子拘留十五天,我和季成歪歪倒到地被送回宾馆。
第二天酒醒了,发现桃子不在,我才想起来那货进了局子,回想起昨晚的事情,顿时惊出了一声冷汗,连忙去局子里,看能不能花点钱把桃子弄出来。
进去之后,一问,才知道桃子居然已经出来了,是被一个男人带走的。
我顿时吓了一大跳,这货是招谁惹谁了?不是,是哪路大神出手相救?怎么那货出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我这还担心着呢!
我当即打了个电话给桃子,可是她却不接,我再打,她索性挂了,我更加不安了,立即打了第三个电话。这一次,电话倒是通了,只是一直没人说话。
“桃子!你在哪儿呢?怎么不说话啊?”我急得不行,冲着话筒大叫。
那边是一阵冗长的沉默。
“说话呀!该死的!你成心吓我呢!”我越发急了,想也不想,掉头就往公安局冲,“再不说话,我报警了啊!”
“诺诺,你在哪儿?”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低沉微哑,语声中透着满满的急切和很明显的无力。
我顿时如被雷劈,木立当地,浑身僵硬,整个人都不会动弹了,手一松,手机掉在地上,“啪嗒”一声,屏幕摔了个稀巴烂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