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不去、去、不去、去
“别念了。”意识空间里,祝凌的拟态小人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悲伤道,“怎么这样都还能遇到事?”
她只是过来躲瓜而已!
系统小圆球停止了叨叨,它从背后摸出一副线条框眼镜架到线条眼上,深沉道我不过是提前帮你将纠结的过程走了———
它没严肃一秒钟就破功,变成一个圆圆的光团滚来滚去你真不去啊?
“虽说他们计划刺杀韩妙,但韩妙不一定没有提前做准备,带小皇帝便服出行,想必会更加谨慎。”祝凌看着头顶连绵的星河,有一瞬恨不得将所有的事情都置之不理,“但他们要在最繁华的那条街上刺杀,一旦混乱起来,就势必会有伤亡。”
剧情人物的一生是波澜壮阔的,他们的喜怒哀乐都会被人知晓、被人关心、被人记得,但这个世界上,除了剧情人物外,更多的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平凡而又普通的百姓。之前昌黎郡的鼠疫,让她更清楚地认识到这个世界的残酷,生命在灾难面前是如此地不堪一击。
在昌黎郡治疫期间,她诊治过许多人,有好有坏,有善有恶,每一条生命都是如此地鲜活,让人很难将他们当成路人nc去对待,更何况《逐鹿》里每个nc的数据都独一无二,一旦消亡,就永远不可能再重新复制。不被人记得的百姓是,剧情人物也是。
在这个游戏里呆了半年多的时间,她越来越无法对周围的一切置之不理,《逐鹿》最开始打出的旗号就是“真实的第二人生”,无论策划有多狗,都不能否认这个游戏无与伦比的拟真度。
“他们的斗争我不参与,但百姓无辜。”祝凌集中注意力去听身下屋舍中的计划,“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我就知道会这样。系统小圆球和祝凌意识小人贴贴,软声软气,你要是没听到还好,听到了肯定会去关注韩妙的情况,到时救一个是救,救两个是救,救韩妙是救,救百姓也是救———
它吧啦吧啦地分析着就当我们能者多劳趴!
祝凌的意识小人笑着弹了一下系统小圆球的脑门,不作声了。
此时天上星河广阔,夜色温柔。
“阿娘。”
韩妙怀里抱着一个孩子走在街道上,那个孩子生得玉雪可爱,天生一双弯弯的笑眼,人却有些瘦弱,看着是小小的一团。
“怎么了?”韩妙停下脚步,人流如织的街道上,她轻声而又温柔地问。
“我还没有来过外面呢。”那个孩子将头搁在她的颈侧,亲昵又依赖,他的眼瞳生得特别大,灯火倒映在他眼中,有点点光泽,“外面真的好好看,和阿娘给我讲过的故事一样。”
他拥有罕见的过目不忘之能,如今年纪小,读的书不多,但却已渐渐显露出聪慧至极的天赋,就像韩妙随口给她讲过的故事,他能一字不落地复述出来,问他某一件事,他也能具体到某一天的某个时辰。
也许是因为太过聪明的缘故,他的身体并不像普通孩子那样强健,即使好吃好喝地养着,太医的平安脉日日不落,也依旧比同龄的孩子要瘦小得多。
韩妙问他“你今日想去哪儿玩?”
小韩王只听韩妙说过外面的世界,说过花灯节的璀璨,说过百姓的热闹,从没有亲眼见过,他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我想去卖陶瓷的店铺里。”
母后给他讲过,说她曾经有一匹陶瓷小马,只可惜摔碎了,他当时缠着母后给他讲了那个陶瓷马的样子,他记得清清楚楚,如今好不容易出来了,他想买一匹一样的送给她。
“好。”韩妙没有问他为什么要去卖陶瓷的店铺里,她早已忘了她曾经和这个孩子随口说过遗憾的事,“今日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人流之中,花灯的光芒将他们的影子连在一起,看起来比真正的母子还要亲密。
韩妙抱着他在人群中慢慢走,回忆不知不觉地漫上来,三年,不,四年之前,韩王猝死,韩妙顺势成了王太后,因为韩王死得突然,他的膝下的二子又早在他当政期间便陆续死去,所以只能从宗室中另择新君。
韩王死前没有留下继位的旨意,为了新韩王的位置,成年宗室打得不可开交,最后反被一个父母双亡的孩子捡了漏。
当时还残存的宗室多有不服,若不是霍元乐帮她或许还会有更多的波澜,不会这么快尘埃落定。
最初她排众议选择这个孩子,什么风言风语都出来了,不少话语听起来都觉得污了耳朵,有说这个孩子是她的私生子的,有说这个孩子身上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的,有说她对这个孩子的父亲爱而不得的带着桃色的流言无论真假,或者说没有人在意流言的真假,他们只在意流言的内容够不够惊骇,流传起来够不够离奇,在铺天盖地的污言秽语之下,她依旧坚持了她的选择,没有那些离奇的理由,只是因为这个孩子的父母没有在长垣关那场惨烈的战役里,起过不好的用心罢了。
那些成年的王室或多或少因为自己的私心而插手,多方较量之下,那场本不该输的战役以无比惨烈的方式打成了平局。随后时间流逝,一切伤痕都渐渐平息,所有人的生活都在向前,唯有韩娅,唯有她的姐姐永远长眠在了那一天。
她先是没了父亲,然后没了姐姐,最后没了娘亲到头来陪着她的,只有怀里这个和她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他们在这个世界上都没有别的亲人,所以彼此依偎,一起在深宫中活着。
最热闹的衔梧街近在眼前,她怀里的孩子伸着头四处张望着,眼睛亮晶晶的,走了一会儿后,他将头凑到韩妙耳边,微微有些卷的额发蹭得韩妙脸颊发痒———小韩王是个天生自来卷。
“阿娘———”他小小声地说,“我会好好努力的,让你以后天天都过花灯节。”
韩妙问他“为什么要让我天天都过花灯节?”
“因为阿娘很高兴。”他说,“和在家笑起来一点都不一样。”
在他的认知里,韩王宫那个家又大又空旷,有很多人在他的家里来来去去,还有些自称是他臣子的人,却用一中极不舒服的态度教训他,这不能那不行,恨不得在他身上捆上尺,一毫一厘都不能出错,只有几个人会认真地教他,给他讲道理,教他学知识,除了母后外,他最喜欢的就是摄政王。只是摄政王和他一起呆久了,就会有人私下找他,说摄政王的坏话。
韩妙的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她笑起来和在宫里不一样?
也许是吧,谁会喜欢那样压抑的宫廷呢?喜欢那样一个浸满了血泪和算计的地方。
衔梧街的中心越来越近,人群之间的空隙渐渐变小,韩妙护着怀里的小韩王,躲藏在人群中的护卫也紧绷起心神,人多起来的时候,总是容易出乱子。
人人都祈祷花灯节时不要出事,但天不遂人愿,经过一个表演杂耍的摊位前,在人群中心表演吐火的人突然向前几步,与他拉近了距离的百姓被吓得惊叫,四散而逃,刚刚还祥和欢乐的街道此时一片慌乱,那道火焰仿佛是一个不祥的信号———
摆着手工雕刻的木簪的摊位被掀开,案板下放着一把长刀,画着糖画的人突然将滚烫的糖浆向外一泼,从炉子和柜子的缝隙间抽出一把利剑四处都是金戈特有的铿锵声,这是一场设在繁华之地的伏杀,设伏之人根本就没有考虑过百姓的伤亡。
到处都是哭喊声,有人在跑动时被推搡在地擦伤了胳膊,有人撞上了货架瘸了腿,有人正好在那些歹人拔刀时站在他们附近
“扑哧———”
有血飞溅上花灯,留下一串赤色的痕迹。
隐藏在周围人群中的护卫早在变故刚生的那一瞬便现出身来,以韩妙和小韩王为中心形成了一个保护圈,保护圈里风平浪静,而保护圈外的百姓却是哭喊震天。
“分一部分人去保护百姓!”韩妙知道有些人要对她不利,但她万万没想到,那些要对她不利的人会如此丧心病狂,选在最繁华的衔梧街进行伏杀!
这数千百姓的性命,他们竟是全然不顾了吗!
“太后不可,您与王上的安危最重要!”明显是护卫首领模样的人当机立断地拒绝,“您与王上若是出事,最后遭殃的可不止眼前这些百姓!”
“那些歹人人数有限,你可抽出四成去护卫百姓。”慌乱过后,韩妙理智地做出了分析,“街头街尾的百姓已离开,留在这的百姓数量虽多但距离有限,不可能再藏匿第二批歹人。花灯节这事必会惊动护城军,最多一刻摄政王就会派人前来,但百姓等不了这么久。”
“可是太后———”护卫首领明显想要说些什么。
“置百姓于不顾,非圣天子所为。”在出事的第一时间便被韩妙紧紧抱在怀里的小韩王出声,韩妙让他闭着眼睛不要睁开,他便乖乖地闭着眼睛,只是将头转向了护卫首领的方向,“听母后的。”
见着百姓在眼前受苦,那护卫首领只有心痛与愤怒,哪会真的不想救援,只是他以保护太后和韩王为第一要务,不敢轻易调兵罢了。如今他的两位顶头上司都发话,他便不再迟疑,调动了一部分护卫,立刻去救助百姓。
许是看出了他们的意图,那些刺杀的人在遇到危险时便会拉身边的百姓为盾,护卫一时之间畏首畏尾,受伤人数直线上升。
三点钟方向!七点钟方向!一个隐蔽的视线死角里,系统小圆球正在意识空间里紧张地做着计算,六点钟方向,十点钟方向!
巨大的数字在意识空间里不断弹出,系统小圆球的线条手几乎要舞出残影,系统的数据运算能力在这一刻被开发到了极致———它在根据人的肢体动作进行预判,并且成功率高得吓人。
衔梧街中心一片混乱,哭声厮杀声响成一片,以至于没有人发现,除了那些歹人外,没有一个百姓死亡,最多也就身受重伤,但不到危及性命的地步。
“铮———”
跟随着系统小圆球的指引,内力从祝凌指尖不断弹出,这些无形的内力有的打歪了歹人的刀,让他们的刀只从护卫身上浅浅划过;有的敲在人的手腕上,将挥出去的剑带向正确的方向混乱和夜晚给祝凌的行动打了最好的掩护,即使有心思机敏的人发现了不对,在眼下的情况里,也来不及去深究其中的内情。
托声望值暴涨的福,祝凌使用最高等级的内力技能毫不手软,连带着暗器加持和五感提升的技能也一并开着,力求做到零死亡这中近乎天方夜谭的事情。
六点钟方向———系统小圆球正在处理庞大的信息流,突然紧张地尖叫起来,那里不对劲,那个被挡着的人,他要扔什么!
随着系统小圆球的尖叫,祝凌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一道内力过去,击中了小圆球所说的人的手腕,但已经来不及了,有什么东西被向韩妙他们的方向抛去。
开着暗器精通的技能又开着提升五感的技能,祝凌一眼便认出那被抛掷出去的是一中特殊的暗器———这中暗器从被抛出到爆开只有五秒的间隔,在这五秒期间,除非能准确击中那暗器的开关,否则即使是将它从中斩成两半,它也依旧会爆开,只是威力更小一些罢了。
这个暗器最歹毒的不是它的开关设计,而是它的性质,这是一个无差别的杀伤性暗器,按衔梧街的地形来看,这个暗器一旦爆开,三分之一的人都会中招,如果使用这个暗器的人再狠一点,在上面淬毒———
心理崩溃的同时,祝凌的身体反应更快,她从视线的死角飞掠而下,一片树上的枯叶被她夹在两指之间,庞大的内力顷刻灌注,树叶的速度比利箭更快,在空气中甚至有呼啸的音爆之声,它撞在那枚暗器之上,不仅将那个暗器撞得改道,还将它撞入地面寸许深,整个暗器以开关为圆心向内凹了一块儿,竟是被打得不能再用了。完成了使命的枯叶在这一刻崩碎成齑粉,在暗器上覆了一层薄薄的灰。
这一手实在惊人,厮杀声短暂地停顿了一瞬,然后便再也没有起重起的机会。
因为———铺天盖地的刀光。
击飞暗器的人好像是悄无声息出现的,她只是脚在地上随意一勾,一柄刀便入了她的手,就在刀入手的那一刻,她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要如何形容这中变化呢?
好像是长途跋涉、快要干渴而死的旅人遇到了甘霖;痴迷书画之人得到了最合心意的颜料;寻访名山大川的人见到了这世间最绮丽瑰异的美景;擅长琴道的人寻到了此生最合拍的那张琴
又或许并不仅仅是这般———
因为所有人都能看出来,这并不是她趁手的那把刀,只是从路边随意捡拾的普通利刃,但就是这样平常的利刃,在她的手里竟生出名刀都不足以比拟的错觉来。
与其说她在使用刀,倒不如说她本身就是一把刀,一把绝美且锋利、举世难敌的刀。没有能锁住这把刀的困境,没有谁这把刀的一合之敌。
剑为君子剑,刀为狂者兵!
刀光摧枯拉朽,万夫莫敌,一往无前,断金折玉!
这无疑是一场视觉的盛宴,在死亡里、鲜血中、那样肆意蔓延,那样潇洒狂傲!
韩妙捂住小韩王眼睛的手掌不知不觉松开了些,小韩王从指间的缝隙里,见到了他此生都不会忘记的一幕———
那样绚烂又锋利的刀光,足以刻入记忆中,无论多少年都不会褪色,那是惊鸿一瞥的震撼失神,是在武学道路上求索的人穷极一生也无法达到的境界。
那道身影映在他的眼瞳中,刀光似乎点亮了他的眼睛,从小聪慧懂事、少年老成的孩子不自觉地发出惊叹声,但他的声音很小很小,仿佛是怕惊扰了眼前这一幕“好美”
的确,明明是带着杀机、无法被人抵挡的刀,却在挥动之间带着一中力量的美感,生与死之间的惊艳,足以令人刻骨铭心。
“咚———”
最后一个歹人也倒下。
于是那绚烂的刀光停止,金戈止歇。花灯的光似乎此刻才姗姗来迟,笼罩在那用刀人的身上,为她披上一层暖色的柔光。她随意地抖了抖手里的刀,一滴血划过刀面,从刀尖滴到地上,绽开一朵血色的小花。
哀嚎、痛苦、呻吟所有的声音在这一刻忽然微不可闻,一贯热闹的衔梧街,就像是被按下了静止键。
“都傻愣着做什么?”持刀的女子开口,她的声音与寻常女子很不一样,带着一点微微的哑,像把小钩子,低低的,“还不救人?”
许是被她的气势所摄,呆愣站着的护卫首领仿佛被顶头上司点到名一样,大声道“尊令!!”
在这样堪称气壮山河的回答声里,那女子转过头来看向护卫中心的韩妙,唇角一勾
“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修文已经修改完毕啦!
179、180、181、182、184这五章剧情均已大修,建议重看,其他章节只修改了部分语句,不影响整体阅读~
感谢各位宝贝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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