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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着小雨,师说一直看着窗外头,眼神迷蒙,模糊,像灌了水似的,就是流不出泪。

韩愈见她醒过来,也放下心回家换衣服,她问他睡了多久,他说睡了1O天零七个小时,两天前才刚从ICU搬出来。

他问韩愈妈妈呢?他没说话。

似乎所有人都是一致的沉默,袁来和叶琳也是。

师说开始吃不下饭,吃掉了也就吐光了。

韩愈变着花样的给她做菜,她尝了一口就吃不下了,怎么着都没用。

那天,还是下着雨的天气,她和他说,“韩愈,我想我妈了。”

韩愈当时正削着苹果,听到这句手一滑,血从手心落了下来,师说的眼睛没有神,像是自言自语。

他随便抽了几张纸简单止住血,这才看向师说,声音又低又轻,“我带你去。”

师妈的墓地是香山看风景最好的地儿。

视野辽阔,一望无际的蓝天和原野,有风在吹,落在树梢上。

那天,韩愈一手握着她的,一手举着一把黑伞,两人慢慢的走进陵园。

师妈的墓碑前被雨水冲刷的很干净,她看见那个慈祥的女人对着她笑,和她说:我要把我女儿养的白白胖胖的,你有意见啊?

她从韩愈的手里挣脱出来,慢慢的蹲下去,苍白纤细的手指抚上那张黑白照片,女人笑的温和。

似是那天,她也是这样的笑,对她说:今晚给你做红烧鱼,在这等着啊。

从未想过那竟然是她们之间的最后一次说话。

她还没有带女人去旅游世界,她还没有好好地给女人做一顿饭,她还没有让女人看到她披着婚纱的样子。

怎么可以就这么走了呢?

雨水淋了一脸,和着泪水,铺满整张脸。

眼泪比这场雨还要来的气势汹汹,止不住的往下流,停不下来。

她轻声问:“怎么会这么突然?”

韩愈放低伞,他的衣服几乎全湿了,声音沙哑,“突发脑溢血。”

脑溢血。作为女儿,这么多年来竟然毫不知情。

师说将脸贴在冰冷的墓碑上,忽然就那么大声哭出来,韩愈不忍,别过脸去,任她宣泄。

哭的累了,哭不动了,她才慢慢停下来。

后来,下山的时候,是韩愈背着她的。

自那天起,她开始吃得下饭了。

叶琳煲了鸡汤送到医院,非得看着她喝完。

袁来也抱了一大箱樱桃过来,师说声音仍是那么低哑,“这么多?”

袁来洗好撞进玻璃盒,递给她,“韩愈说这个对你身体好。”

这段时间,他们天天都来,韩愈更是寸不离身,昨天下午接到上海医院电话,似乎有很重要的事,要离开几天。

他本来想带她一起回去,将她安置在他身边,也放心,师说不想回上海,袁来让韩愈放心,师说交给他和叶琳,保证下次见面一定活蹦乱跳。

她突然就想他了。

叶琳坐在她身边,“想韩愈了?”

师说轻轻点了下头。

“过两天就回来了,要不现在给他打个电话?”

师说摇头。

叶琳叹了口气,一转眼鼻子竟酸的要命。

“对了,今早有个女孩给你打电话,好像是说明天就来看你了。”

师说抬眼,叶琳说:“叫苏莟,我回家一趟来了就给忘了。”

“嗯。”

叶琳倾身上前,握着她的手,“阿说,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们还要好好生活才对啊,姐姐她要是看到你这样怎么放心?”

师说的唇抿成一条线,没说话。

叶琳抬手捋了捋她的头发,“你知道你妈妈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吗?”

师说抬眼。

叶琳说:“你能好好活下去。”

那一刹那,她湿了眼眶,忍着泪留下来,“我好想她,好想。”

叶琳抱住她,温柔的抚摸她的头,“我知道。”

“我真的好想她。”

“想哭就哭出来吧。”

师说泪如雨下。

“妈妈说让我等她回来,她要给我做红烧鱼,我没有乱跑,我好乖好乖,可她骗我。”

叶琳抱紧她,眼底有泪湿了脸颊。

“我还要和她旅游世界,说好的。”

“她还没有看到我穿婚纱嫁人,怎么就可以这么走掉?”

她哭得声嘶力竭,眼泪像断线珠子,“我真的好想她,真的……好想。”

到最后,都成了哽咽。

后来,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叶琳替她掖好被子,推开病房门走了出去,靠在墙外偷偷抹泪,袁来刚好过来。

他带着晚饭,“怎么出来了?”

叶琳一抬眼,全是泪,袁来轻轻擦拭她的脸,“好了,都做舅妈的人了,要给阿说做个榜样,还哭?”

“姐姐她走得这么突然,我们都接受不了,何况阿说?”叶琳哭着说。

袁来轻轻将她搂在怀里,“我们现在是阿说唯一的家人,要做好她的后盾,嗯?”

叶琳缓了缓,抽泣着:“要是阿说知道了当初姐姐用命换她活,她会不会……”

“别说了。”袁来打断她,“最好一辈子都别让她知道。”

叶琳点头。

袁来叹了口气,“我进去看看。”

“刚睡着了,再等会进去吧。”

那一刻,门里的师说靠着墙角缓缓地滑下来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呼吸都发滞。

那晚,后来吃了饭,叶琳要陪护,师说不让,要让她和袁来回家休息去,两人都拗不过她,看着她睡熟才离开。

刚走不久,师说就从床上坐起来。

披了件外套,打开门走了出去,深夜,医院走廊静悄悄的,风声呼呼刮过。

医生在办公室正翻着病例,看到眼前苍白的女人,不禁一愣。

“梁医生。”

梁医生六十来岁,闻言推了推眼镜,“师说啊,这么晚……”

师说白着脸,打断他:“我想知道当时都发生了什么?”

梁医生沉默了半响,师说恳求,“请你告诉我。”

他问:“你真的想知道?”

师说点头。

梁医生目光放远,眼里闪过一丝悲痛。

那天晚上,是他最不愿去回忆的,也是他这一辈子都终身难忘的。

那天,急救病人送过来的时候,他值班,其他医生早早就都下班了。

他记得那是个满脸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四十来岁的女人,他很快检查了下,确定是脑溢血,正准备施救,一旁的护士喊住他:“梁医生,这边还有一个,心脏病发。”

他一愣,走过去那边的担架上,女孩二十来岁,但生命迹象几乎没有了,相较于前者,那个四十来岁的女人更容易救活。

当时急诊室只有他一个医生,准确判断下,他决定忍痛放弃这个女孩。

就当他要推这个女人进手术室的时候,感觉到手臂被人紧紧攥住,女人张着嘴,用最后一丝力睁开眼,撑着身体,“救我女儿,救她,救我女儿……”

她很瘦弱,那一刻,却攥着他的手死死不放开,梁医生被震撼了。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或许血脉相连,他后来给女孩做手术的时候,女孩竟然奇迹般的恢复生气,而就在给她做手术的那几个小时里,有个女人正在慢慢的凋零,渐渐地没了呼吸。

梁医生说到最后,竟湿了眼,“她是我见过最伟大的母亲。”

师说已经泣不成声,泪水汹涌而至。

“孩子,别难过,你要好好活下去,她才会欣慰的。”

师说抬起蓄满泪水的眼眶,“那时候,妈妈她疼不疼?”

梁医生闭了闭眼,“走的很安详,放心吧。”

师说一点一点的从里头挪步出来,鞋里像是灌了铅似的,很重很重。

模糊的视线里,她似乎看见妈妈,和她说:“我要把我女儿养的白白胖胖的,你有意见啊?”

她想叫妈妈,女人突然就不见了。

一时,竟没了知觉。

醒来的时候,第一眼是天花板,第二眼是身旁的韩愈。

他看起来很疲惫,眼里尽是血丝,“醒了?”

她想坐起来,却没劲,嗓子沙哑,说话喉咙疼,“我饿了。”

他竟然高兴的像个孩子,“饿了?好,我这就去给你买饭,等着啊。”

她点头。

没过一会,他端着粥和小菜进来,将她扶起来靠在床上,然后一口口喂她吃。

他不说话,只是看着她,将勺子递至她嘴边,“来,张嘴。”

她看着他,乖乖的张开,任他一勺一勺的喂。

他喂至最后一口,低声问:“还吃吗?”

她摇头,“韩愈。”

她叫他的名字,他抬眼,“怎么了?”

她看着他,沉默了十几秒,“对不起,害你担心了。”

他放下碗,双手捋了捋她的头发,袖长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眉眼,声音极轻极轻,“没关系,只要你好好的,我怎么都成。”

她伸手,环上她的背,将脸搭在他的肩膀上,目光落在窗外的树上,风吹着它,有鸟儿飞走了,阳光落了一地。

韩愈渐渐地笑了。

中午,韩愈不在病房,有人敲门进来。

她以为是他回来,却在看到苏莟那张梨花落雨的脸,不禁愣住。

苏莟紧紧地盯着她,一动不动,表情用视死如归这个词一点都不过分。

师说望着那张熟悉的脸庞,忽然笑了,“你这模样,是不是担心我被阎王爷带走见不上我最后一面了?”

她忽然就冲过来,一把抱住师说,很紧很紧,眼泪忽的就吧嗒吧嗒掉。

“臭丫头,乱讲什么!”她轻轻地呵斥,呜咽。

师说拍拍她的背,“我这不是好好的。”

苏莟抽泣着,抱了她好一会,才放开,眼睛潮潮的,“你丫一定要给我好好活着。”

师说脸色淡淡的,忽然扬起一抹笑,“不止,我还要把我妈那份也活出来。”

“阿说。”苏莟使劲的抿着嘴,不让眼泪掉下来。

“我们都要好好活着。”她说,“还好现在有韩愈照顾你,我很放心。”

师说微微笑了笑,“还好现在有陈启正照顾你,我也很放心。”

两个人相视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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