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晨踹门而入,众人紧随其后。屋内一片寂静,呼延秀点着了蜡烛和油灯,外屋没人,思晨对着里屋的门口大喊:“支湃,你给我出来!”
没人答话。
思晨气急败坏的进了里屋,大家举目一看,媚娘在床上,被床单捆的结结实实,嘴里被绑了绢帕,她那双丹凤眼惊恐的看着大伙,嘴里呜呜呜的求救。
莫小则一指开着的后窗户:“支湃走了。”
韩鬼一挑大拇哥:“这才是君子!你们闪开,我给媚娘解开。”
韩鬼乐颠颠的先把媚娘嘴上的绢帕解开,思晨问:“支湃人呢?”
媚娘喘着气回答:“我哪知道啊!这可不行啊,你给的五两银子不够,得加钱!”
众人这才明白,这媚娘是灵月郡主花钱雇来考验支湃的。
关婷问莫小则:“你早就知道,对不对?”
莫小则一摊手:“罗仙姑答应给呼延秀治毒,但是得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关婷问。
“就是我必须答应她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关婷又问。
“当时她没说,治好了毒临走才提了这个条件。”
“什么条件?”关婷还问。
“哎我说你俩打哑谜呢啊?话就不能利索的说啊?”钱串子听不下去了,“这还用问吗,肯定是罗仙姑听了这位郡主的话,让莫小则配合着考验支湃呗。”
莫小则点点头。
呼延秀纳闷的问:“罗仙姑怎么会听从思晨的吩咐呢?”
关婷看了看白久:“可能是,都被负心人伤过,同病相怜吧。”
白久脸上挂不住了,他凶神恶煞一样盯着关婷,最后,从怀里掏出布袋,蹲在一旁去摸豆子了。
呼延秀和关婷把媚娘解开,媚娘朝一伸手:“十两银子!陪聊陪睡也就罢了,这怎么还带捆绑的啊?这得加钱。”
思晨不耐烦的扔给媚娘十两银子,媚娘一笑,朝众人施礼,又走到韩鬼面前:“这位爷,你有银子吗,有的话,一切好聊,好说。”
没容等韩鬼说话,思晨把媚娘推出门外:“你走吧。”
思晨从后窗口往外看,黑漆漆的夜,空无一人。一时间,屋内又一片寂静,只听得风吹的窗纸簌簌作响。
韩鬼走到思晨面前,把手伸过去。
思晨没好气的问:“你干嘛?”
韩鬼更气:“看看手心里的这个刀口,这就是你干的好事儿,你还把媚娘给弄走了,本来我可以和她聊聊的。”
思晨扭过头不理韩鬼。
钱串子也摇头尾巴晃的给帮腔:“我和莫小则还有支湃的手心里也挨了一刀,而且莫小则还没给我钱。你说你胡闹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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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晨把韩鬼的手打开:“我愿意,你管的着嘛。”
韩鬼气的满脸通红:“谁愿意管你了,支湃许诺娶你了还是你和支湃定亲了?你走你的,老折磨我们干嘛呀!活该支湃不要你了,换我,我也不要你!”
思晨气的脖子都红了,她刚要动手,就听窗外支湃在高声吟唱:“我本将心向灵月,奈何灵月脾气倔,我本将心向思晨,奈何思晨不是人,我本将心……”
程图朝外边嚷了一声:“将你奶奶的心,一会儿把师父吵醒了,把你活活打死。”
思晨听到支湃的声音,高兴地走到院里,就见支湃手持烟斗坐在石凳上引吭高歌:
“西湖美景三月天,一群贱人来捉奸;有缘千里来相会,
无缘对面互为难…”
思晨走过去,夺过他的烟斗:“你为什么跳窗户跑?”
“那我应该和媚娘睡?”支湃反问。
思晨把烟斗还给支湃:“好啦,你别闹了。”
“咱俩谁闹了?”支湃站起身,从未有过的严肃,“郡主,我这小半辈子,从来都是混吃等死,活着也没个目标,过一天少俩半日,我自认为活的很惬意,但是自从遇到你,和你在一起的这个一个月,比我活的这二十多年都有意思。”
思晨脸上笑意浓的发稠。
“因为你和别人不一样,你也不为别人活,最起码不活在别人眼里。我胡闹,你比我还胡闹,我没谱,你比我还没谱,我不着调,你比我还不着调,我作死,你比我作的更厉害。我不怪你胡闹,因为我也喜欢胡闹。我就喜欢你这一点,在你眼里我不是个怪物。以前,有一个女孩,她能容忍我所有的不靠谱,但也只是容忍而已,而你不是容忍,我看得出,你真心的欣赏我,千古知音最难觅,人生难得一知己。所以,不管你是九尾妖狐,还是什么王爷家的郡主,在我看来,都一样,因为,你就是你。”
思晨狠狠地点头。
“可是,我看错你了,你和别人一样争风吃醋,而且,你对我也没有一点信任,竟然还请了青楼女子来考验我,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会唱小曲会讲故事的浪荡人,我在你的眼里,只不过是和你那条土狗一样,喜欢了摩挲一把,不喜欢了,一脚踢开。你那如果你和别人一样的话,你比得了呼延秀温柔贤淑体贴入微么?你比得了关婷雷厉风行武艺超群吗?你连媚娘都比不了,因为你不会撒娇,你那是撒野!”支湃在石凳上磕了磕烟斗,“你走吧,此生你我再无干系。”
一开始听着支湃柔情蜜意的表白,思晨还甜滋滋美滋滋乐滋滋的,可支湃的话锋一转,转的她猝不及防,待支湃说出此生再无干系这句话,思晨大脑一片空白,她有些慌了神,可从小养成的自尊心又不允许她道歉,她一甩手:“无干系就无干系。”
支湃从怀里摸索出一个扎成蝴蝶结的条状物:“这是半个月前,你买给我的糖,我没舍得吃,这几天,想你的时候,我就拿出来看看,以后,我不需要了,你拿走吧。关婷以前比你还骄傲,比你还刁蛮,可是为了莫小则,她变了很多,而你,永远不会变的。郡主,多多珍重。”
支湃头也不回的走了。
一直以来,因为支湃嬉笑太盛,无人在意过他的心酸和认真,这长长的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掷地有声,大家都很同情他。
莫小则跟过去,和支湃并肩回屋,却发现不知何时,支湃已经泪流满面。
思晨双手捧着那颗糖,看着支湃的背影,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仿若心被掏空,五脏六腑都在翻腾,韩鬼程图等人一言不发的散去,关婷和呼延秀拉着失魂落魄的思晨回了屋。
第二天一大早,关婷和呼延秀醒来时,灵月公主已经踪迹不见,只留了一张二尺宽的纸条:“我回王府了,替我好好照顾支湃。”
支湃拿着纸条,淡然一笑,好似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喊了一句:“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为了对抗九灯门,莫小则等人决定在大战前去军营效力,几人向博通子道别,博通子特意嘱咐程图:“除了给天道书院了两千两,剩下的银子都交给泫城衙门吧,现在城里正在召集民夫修葺城墙,花钱如流水。”
莫小则等众人也把所有的银子掏出,给了程图,钱串子鸡贼的装大方:“莫小则欠我一千两,他替我捐了,我抵了。”
支湃怂恿程图:“师兄,他口袋里至少还有二百两,你能偷出来吗?”
钱串子像被非礼的女生一样捂住胸口:“支湃你闭嘴,我这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有本事你和我赌一把,你赢了我就心服口服。”
支湃一伸手:“骰子给我一个。”
钱串子大喜,掏出一粒骰子给了支湃:“押大小还是比大小?”
支湃摇摇头,他从桌上拿了一个一尺见方的铜炉:“我站在院里最高的房顶,双手一起松,你说这个骰子和铜炉哪个先落地?”
钱串子不屑的骂:“傻呀,骰子不到一钱,铜炉得有二十几斤,当然是铜炉先落地了。”
支湃伸出来俩手指:“我赌二百两,一块落地。”
“赌了!白送我钱我能不要?”钱串子大喜。
因为大家都知道支湃没有任何法力,可这铜炉和骰子一轻一重差距太大了。
大家都跑到屋外。钱串子眼珠一转:“支湃,你肯定是一个先撒手,骰子后撒手,为了公平起见,让呼延秀上去,一起放手,我在下边看着。”
具体过程咱不详述,因为伽利略大爷早就在斜塔上做过同样的实验,钱串子在地上眼珠不错的盯着,结果,骰子和铜炉一起落地。
钱串子不服:“关婷,你上去再来一遍。”
关婷左手拿骰子,右手拎着炉,飞身上楼,结果自然还是同时落地。
钱串子从地上捡起铜炉掂了掂,匪夷所思的看着支湃。
“200两。”支湃不废话。
钱串子愿赌服输掏了200两给支湃:“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究竟用了什么招数了吧?”
支湃接过银票给了程图:“师兄,对付铁公鸡,就得用钢钳子。”
钱串子找来梯子,让韩鬼在地上观察,他亲自上楼,双手一起撒,就听下边韩鬼大叫:“还是一样,一块落地。”
钱串子试了得有七八次,累的都快虚脱了,结果不言自明。
他从怀里掏出另一张银票:“支湃,老子还有二百两呢,你敢不敢摇骰子比大小?”
支湃摇摇头。
莫小则从地上拎起铜炉:“我和你赌!”
“怎么赌?”钱串子是来者不拒。
“我拿一个重的,一个轻的,你说拿个先落地?”莫小则问。
“一块落地,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就是一块落地。”钱串子学乖了。
莫小则摇摇头:“我说是重的先落地!赌200两!”
“赌了!呼延秀,上房!”钱串子大喊。
莫小则从树上摘了一片小拇指大小的柳叶,递给呼延秀。
钱串子大喊:“哎哎哎,怎么换道具了,不是拿骰子吗?”
“我没说骰子啊,我说的是重的和轻的。秀儿,上楼!”莫小则喊道。
呼延秀同时撒手,铜炉已然落地,而柳叶,被风吹走了,飘飘悠悠,到了墙外。
莫小则从钱串子手里拽过银票给了程图:“师兄,对付铁公鸡,除了钢钳子,还得有钢镊子。”
钱串子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