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众人用罢早餐,博通子正在打坐,韩鬼满头大汗的跑了进来:“师父,大事不好啦,支湃肯定是被女鬼给吃了!我在乱坟岗转了好几圈,都找不到他。”
莫小则一惊,回头看师父,博通子缓缓睁开眼:“休要胡言,鬼从来不吃人的。”
“那可能就是跟着女鬼过日子去了,反正人没了。还有饭吗?”韩鬼问呼延秀。
呼延秀没理他,赶紧去找谷韧,结果,谷家管家带了几十名家丁去寻找,一无所获。
博通子心里有数:“放心吧,他身上有符咒,万鬼不近身。今天晚上,待我收了春桃的鬼魂,再去寻找支湃也不迟。”
当日夜间,博通子带了徒弟又到了乱坟岗前,在谷家一个家丁的指引下,找到了埋葬春桃的大概位置,其余家丁按照博通子的安排,在现场搭起了六尺见方,三尺三寸高的法台,博通子让所有家丁都回避,只留下手持火把的徒弟们,他自己披头散发,手持招魂幡登上法台,高颂一声:“无干鬼魂散仙退却,莫要被无辜伤及。”
言罢,博通子掏出朱砂笔,刷刷点点在招魂幡上写下了春桃的生辰八字,摇晃着幡口中念道:“皇坛结彩,发版起鼓,启请三界,临请水神,安奉灶君竖立灵帛,引幡招魂,春桃,归来!归来!!”
果然,随着寒鸦飞散,呼延秀一指东南:“春桃来了!”
博通子捻指,手心燃起焰火,火烧引魂幡,又祭出金蟾蜍,众人也就看到了春桃的鬼魂。
虽然有了上次的经验,大家也都做了心理准备,可还是被她可怖的样子惊的往后退了几步。
“恶道,我和你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苦苦相逼,谷韧许你了多少香火钱?”春桃厉声问,声音尖锐,如金属划玻璃。
博通子走下法台,来到了鬼魂切近:“春桃,你和魏全有恋情,主母也极力撮合,虽然魏全忘关豹子笼门被惨杀,可你是心甘情愿追随他而去,你为何还化魂为厉鬼死死纠缠呢?不如我超度了你,但求来世你和魏全再有擦肩回眸的机会。”
春桃仰天狂笑,莫小则等人手中的火把忽忽悠悠左摇右晃。
“恶道,你只听了谷韧的一面之词。魏全疏忽忘记关了猎豹的笼门,谷韧就会把他抛入狼群?可说得通?我和魏全暗生情愫,在后花园约会时,恰巧听见了谷韧和九灯门妖教的恶心事,被发现后,我二人才被一起抛入了狼群中,被群狼一寸一寸撕碎。我宁可拼的陷入万劫不复,也要闹他个天翻地覆!”
听了春桃一席话,博通子呆呆的立在原地。莫小则等人也是被骇的胆战心惊。
许久,博通子问:“谷韧和九灯门的有来往?”
“何止来往,九灯门的用妖术猎狼捉豹,给皇家讨弄了无数的野兽,这还在其次,他们狼狈为奸,偷了好人家的十三四岁的***送到皇宫去供人消遣。可怜我命苦无意听到,竟遭此惨死……”春桃嚎啕痛哭。
博通子身子晃了一晃,险些摔倒,莫小则和呼延秀冲过去,搀扶住他,博通子甩开二人:“好你个谷韧,欺人太甚,骗得我好苦。春桃,我曾说过,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你就跟着我们回谷大户家,我还你一个公道。”
春桃好似不相信,但见博通子说的认真,她鞠躬施礼:“仙长,我虽有腿却不能弯,无法给您下跪,我虽有眼却没有泪,无法报答您……”
博通子摆摆手,身心俱疲的收起了法器,带了徒弟们往下了乱坟岗,等候的谷家家丁还问呢:“仙长,怎么样,把那恶鬼收了吗?”
莫小则赶紧代答:“恶鬼还是没有出现,不过却有意外收获,回去以后,你们赶紧让谷韧来见我师父。”
“好嘞!驾!”家丁赶马车把众人送回了谷府。
刚到门口,谷韧已经亲自来迎,到了花厅,博通子没说话,莫小则眼睛滴溜溜乱转,说道:“谷兄,此次捉鬼,还是没见到春桃的踪影,不过却有意外收获。”
“噢?此话怎讲?”
“三三见九,九盏神灯照华夏!”莫小则站起身口中吟道。
谷韧一愣,但很快回应:“九九归一,一统天下唯吾尊!小兄弟,难道你们也是门众?”
莫小则摇摇头:“还没那个缘分呢。不过,我师父招魂的时候,招到了一个叫向天歌的鬼魂,他说让我以此为切口,找您召集帮众。”
“啊?这么说来,向大哥已经,已经……”
莫小则点点头:“已经死了。但是我师父把他的鬼魂带回来了,你赶紧找来其他人,向天歌说有重要的事情,关乎到皇家。”
谷韧赶紧出门,吩咐了心腹小厮,小厮骑快马狂奔而出,半个时辰以后,七八个大汉走进了花厅,为首的是一个方脸的:“在下玄灯门陈志高,敢问向大哥魂灵在何方,待我驱魂入体,一探究竟。”
莫小则一摆手:“慢,我们追随师父,虽不求名利,但一直想加入贵门,如能建功,还请各位对上美言,如果能让我师父主持白云观,那就再好不过了!”
谷韧和来的陈志高本来还有些疑惑,听莫小则这么一说,才明白原来这些人也是想着荣华富贵。谷韧哈哈大笑:“仙长,你怎么不早说啊,我让我家族兄给你在当今圣上面前美言几句,入主白云观,指日可待。”
博通子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
谁也没料想,旁边的呼延秀竟然激动地泪流满面,谷韧和陈志高都看见了。
莫小则更是奇怪的摸出手帕给呼延秀,呼延秀摆摆手,走到陈志高面前:“大人,我自小受苦,一直向往着能得温饱,更盼着荣华,我愿加入贵门,请您为我指引。”
陈志高点了点头:“好说好说。”
呼延秀转回身,跪在了博通子面前:“师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您对我恩重如山,可我志不在此,我要去了,不能伺候您左右了,您多多保重!”
这一席话,可把莫小则这一众人都给说懵了。
呼延秀又来到莫小则面前,她泪如掉线珍珠:“公子,呼延秀是你买来的丫鬟,对公子你的大恩更是无法道尽,从今以后,秀儿不能再见到公子了,如果以后,公子偶尔想起我,我便知足了。这是你送我的铜镜,我一直好好保存至今,临别无他礼相赠,把他再还给公子。此外,公子你一定要找到你家娘子,她对你也是无限思恋。”
莫小则接过镜子,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不明白,怎么忽然间一听说荣华富贵,呼延秀竟然这么大反应。
韩鬼走过来,拉住呼延秀的衣袖:“别走呗,咱们没钱慢慢赚,慢慢攒,你走了,谁给我缝补衣服啊。”
呼延秀满眼怜意的替韩鬼整理了衣领:“韩鬼,以后你别犯倔脾气,听公子的话,听见没。”
“嗯……”韩鬼不情愿的回答。
呼延秀擦干了眼泪,对陈志高等人说了一声:“向天歌在回春馆前院埋着呢,鬼魂也在那附近,我带你们去!”
陈志高率人带着呼延秀出门,呼延秀一步三回头,最后,一咬牙,上了马车。
“切!整天还说我财迷,这丫头片子还没见着钱呢就眼开了。”钱串子不屑的说。
莫小则如遭重创,他来到谷韧面前,说了句:“谷兄,凡是你府上九灯门的兄弟你都带上,我们带你去挖宝贝。”
“宝贝?哪里来的宝贝?”
“我师父用奇门遁甲术发现了一处墓葬,里边奇珍异宝无数,这要是献给九灯门,或者给了当今圣上,那升官指日可待,可是……”
“可是什么?”
“嗯,此处不是讲话之所啊,我怕隔墙有耳。”
“对对对,可不能让人再……让人听到,那咱们去哪说?明日我包一个茶楼?”
“不用,你现在就带上府里九灯门的兄弟,再带上锹镐,我们去土城边上说,说完咱就去挖。而且那里肯定没人,即便有人,哼哼……”莫小则点到为止。
谷韧顿时懂了:“外人不足为道,如果被听到,那就怪他运气差了,那我的狼运气可就来了。”
“正是此意,可此事不能让任何多余的人知晓!”
“放心,我跟家里说去趟京城!”
谷韧召集了家里大概十来个人,众人骑马的骑马,坐马车的坐马车,一会儿就到了土城上。
莫小则四外张望了一眼,又看了看脚下几十只饿狼,回身搀扶博通子下了车,伏在耳边说:“师父,我们恐怕要杀生了。”
“这叫除恶扬善!”博通子坚毅果决。
博通子到了众人面前,用眼看了看程图和白久。白久和程图分站在两边防止谷韧这些人逃窜。
谷韧有些不好的预感,问莫小则:“就在这儿谈吧?”
“不忙,师父让你先见一个人!”
“谁呀?”
博通子掏出金蟾蜍,金蟾蜍吐珠放光华,一个鬼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谷韧先是吓了一跳,再仔细一看衣着,他更惊了:“春……春……春桃?”
春桃先是给博通子施礼,又仰天哀嚎:“魏全,你在看吗?今日你我大仇当报!”
春桃口吐黑烟,黑烟缠绕了谷韧等人,这些人直接摔入了狼群。掉到下边,只看到周围几十双明亮的绿色的眼睛,群狼一看美食到了,一拥而上,惨叫呼号声在夜深人静中更瘆人。
春桃静静的看着,回身再拜。
莫小则依照师父教的,给春桃超度了亡魂,众人回到天道书院的时候,天色已经渐亮。
莫小则躺在床上倍觉孤单,关婷因情出走,支湃不知影踪,呼延秀更是走的莫名其妙,打死他莫小则也不会相信呼延秀会是贪图富贵的人,可事情就是这样发生了。如果呼延秀是被附魂了,也绝对不会知道铜镜的来历,也说不出那些感伤的话,那到底是为了什么?
莫小则头疼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