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串子欠了高利贷,被债主差点吊死在荒郊野外树林中,幸得莫小则相救,莫小则露了一手,钱串子同意跟随他一起发大财。
在集市上,呼延秀又买了些干粮调料等吃食,挂在骡背上,一行五人继续向北。
天过午时,已经到了羊头山脚下,在一处避风的山坡底下的小河边,大家下马啃干粮,韩鬼拿着馍不干了:“不说是管饱吗?没有肉,吃不饱。”
钱串子瞥了他一眼:“哪那么多要求啊?有吃的就不错了!”
呼延秀看韩鬼实在是可怜兮兮的,从背包里拿出了十三婶给的冻鸡:“你等着啊,我给你做烤鸡肉吃。”
呼延秀找来树枝书皮引火之物,驾起火堆,先是慢慢的把冻鸡解冻。
旁边的莫小则说了句:烤鸡不如叫花鸡好吃。
钱串子眼睛一亮:“莫公子也懂叫花鸡?”
“这是常年要饭的人,没想到吧?”支湃替莫小则回答。
“我也是啊!我从7岁开始就要饭!”支湃惺惺相惜的坐到了莫小则身旁,“你是开口活儿还是闭口活儿?”
韩鬼乐了:“俩叫花子还廷亲热。”
支湃附和着问:“你们俩要饭的还有切口黑话呀?什么是开口闭口?”
莫小则解释:“开口活儿就是会唱数来宝,闭口活儿一般就是磕头作揖。我是开口闭口都会,人肚子饿的时候,就讲究不了那么多啦!”
“我也是都会呀!”钱串子更高兴了。
“钱兄,你还记得在赌场里咱俩第一次见面吗?那时候我不就是穿了一身叫花子的衣服吗?想起来没?”
“想起来了!不过那时候,我是绫罗绸缎,那衣服是我押宝赢来的,我可舍不得买那么贵的衣服!唉,后来又输进去了!”钱串子边说边把解冻的鸡从火堆旁拿下来,“莫公子,你去和泥,我来调理这只鸡。”
“好嘞!”莫小则答应一声,去河边舀水和泥,泥里还加了一些干草。
钱串子把鸡开膛破肚收拾利索,又把盐巴,葱姜放到鸡肚子里,外边裹上了活好的泥,直接扔进了火堆里。
韩鬼问:“那鸡毛都没褪干净呢,怎么吃啊?”
钱串子一边添柴火一边回:“放心吧,一会儿就知道了。”
火越烧越旺,眼看着泥巴由湿变干,颜色也越来越深。
钱串子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他扒拉出这一大坨硬邦邦的泥块,敲开了,想用手剥,烫的直甩手。
呼延秀走过去:“我来吧!”
呼延秀趁着热把泥巴层剥掉,鸡毛都附着在了泥巴上,只剩下了干干净净的一只鸡,扑鼻的肉香迎面而来。钱串子看了看呼延秀:“你的手没事儿?”
“没事儿啊!”
“你也是要过饭的?”
“我是铁匠!”呼延秀又伸出了自己引以为傲的手。
“怪不得呢!”
“好吃,好吃,太好吃了!”呼延秀和钱串子说话间,韩鬼已经吃了一个鸡腿了,他吮着手指头上的鸡油大喊。
支湃和呼延秀也尝了一块,双双冲着钱串子和莫小则挑大拇哥:“果然板酥肉滑,入口酥烂肥嫩,风味很独特啊!”
韩鬼指着旁边的一块焦泥:“美中不足,有几块鸡皮附在泥巴上了,我就爱吃鸡皮。”他边说边去泥巴里啃鸡皮吃。
钱串子和莫小则撕了鸡肉,钱串子用胳膊肘捅了捅莫小则:“咱俩,来一段儿?”
莫小则却站起身走了。
钱串子嘀咕了一句:“哼,有钱了,忘本了。”
却没料到,莫小则从马褡裢里取出了一副牛胯骨做成的合扇,在钱串子眼前晃了晃,钱串子扔了鸡肉,胡乱在身上擦了擦手:“没想到,你还随身带着呢?”
“那当然,这可是吃饭的家伙。”莫小则把合扇递给了钱串子。
钱串子打板就开唱了:“众位乡亲老和小,听我唱段数来宝;家乡洪水遭了灾,全家老幼吃不饱……”
莫小则赶紧接上:“上有爹娘下有儿,孩子哭来大人吵,沿街磕头只为活,只求你能行行好;但凡我们能归家,谁也不愿来乞讨……”
俩人是敲板伴唱,自得其乐,眉目传情,嘴角含笑。
呼延秀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韩鬼嘟嘟囔囔的吃着鸡肉:“当过叫花子还美呢!就这一脸笑,谁给你钱才怪。”
唱完了一大段数来宝,钱串子就觉得浑身通泰舒服,低头一看,大骂韩鬼:“你个损货,怎么这么能吃,谁养得起你啊!”
大家一起瞧,偌大一只叫花鸡现在只剩偌大一个鸡架了。
钱串子弯腰把鸡架拆了,放到原来的布袋里。支湃问:“干啥,你还要留作纪念啊?”
“什么纪念,晚上熬点鸡架汤,放点面条,很鲜美。”
“难怪别人管你叫钱串子,你也忒会过日子了吧,你在赌场上花五百两银子眼睛都不眨,现在连鸡骨头都不放过,你也太分裂了。”支湃讽刺钱串子。
“一码是一码。常将有日思无日,莫待无时思有时。”钱串子满不在乎。
“嗯——还没吃饱,还想吃肉!”韩鬼四下寻找,“还有啥?”
钱串子气的踢了韩鬼一脚:“你们洋人什么品种啊,怎么老母猪的肚子这么能吃!等着啊,让你看看叫花子的手段,给你们尝尝更美味的!”
一听说有更好吃的,韩鬼哈喇子都下来,他寸步不离的跟着钱串子走,钱串子顺着河沿往北走,突然一指地下:“看,有了!”
韩鬼高兴地低头看,看清了以后破口大骂:“去你妈的吧,糊弄我傻呀,这是牛粪,要吃你吃吧!”
说完,韩鬼怏怏不乐的回到了莫小则身边:“那抠门儿的钱串子找牛粪呢,我可不吃啊!”
支湃气的用胳膊捅他:“别说了,我这恶心的差点吐出来。”
“好东西来啦!”不远处,钱串子捧着几大坨干牛粪兴冲冲的跑了过来。
众人都反胃了。
呼延秀捂着鼻子:“钱串子,你自己吃吧,我们就算了!”
支湃连连往后缩:“你这口味也太重了!”
钱串子见众人嫌弃,反而更开心了:“这是牛粪!”
“我们知道!”众人异口同声。
“牛吃的是草,拉的也是草,这不是让你们吃的,都闪开,看我的。”
钱串子左寻右找,终于在石头缝里找到了一个洞口:“都来看,都来看。”
大家围拢过去。
钱串子把牛粪放在洞口,用火镰点着了牛粪,不一会儿烟熏火燎,几块牛粪饼烧的通红。
呼延秀走到近前蹲下问:“这到底是要干嘛?”
“你知道长虫吧?就是蛇,它们冬天不出来,睡大觉,牛粪一烤,它们就呛的受不了了,而且,即便里边熏不着,这一烤暖和了,它们就以为春天到了,就会钻出来,那就是成了咱的美味,一会儿我把蛇烤好了给你们吃,比鱼虾牛羊肉都鲜!”钱串子洋洋得意,“小则,你要过饭,知道这诀窍吗?”
莫小则摇摇头:“能吃吗?”
“瞧你说的,我爹他们在岭南,经常吃蝎子肉,蛇肉,鲜美至极呀,比叫花鸡还好吃,看看,出来啦!”
“啊!”呼延秀惊叫一声,大伙一看,一条蛇咬了她的手腕了,莫小则把蛇甩到一边,再仔细看,两排细细的牙印沁出了血点。
支湃大呼小叫:“糙你大爷的钱串子,这下怎么办?不会是毒蛇吧?快,快把她胳膊砍下来,要不然蛇毒攻心就死了。”
呼延秀吓得都不会说话了,结结巴巴的带着哭腔:“不要砍我胳膊。”
众人手忙脚乱,支湃大吼一声:“那就把毒液吸出来,能延缓一下,咱去找医生!”
莫小则和钱串子都有些为难,毕竟他们从小就被教训:男女授受不亲。
支湃一狠心,决定自己去吸,不料,韩鬼比谁都热心肠,他把支湃挤到一边儿,捧起呼延秀的手,用力嘬,边嘬边吐。
大家再一看,坏了,伤口已然变成了黑色,呼延秀吓的晕了过去。
莫小则背起呼延秀上了马:“钱串子,你去打听,回春馆在哪,咱们去找神医!”
众人上马上骡子,疾驰而去……
大家先是在路边找了一个樵夫询问,樵夫指给他们:再往前十几里,河边的三间房就是回春阁。
莫小则手里的鞭子抽在马屁股上,双腿夹马肚子:“驾!”
不到半个时辰,大家就已经到了回春阁,莫小则背着呼延秀往里闯:“神医救命,有人被毒蛇咬了!”
里边有一个道童模样的小孩儿迎了出来:“进东屋,师父马上就来。”
莫小则把呼延秀放到了东屋的床上,一位身穿道袍的道长捋袖子走了进来,四目相对,都认出了彼此。
这医生正是在朋远楼前给韩鬼治伤的道士。
“道长,是如此这般,这般如此……”莫小则简单的把经过学说一番。
道士一边吩咐徒弟去打热水备草药,一看见床上的人,他摆摆手:“这人我看不了,你们另请高明!”
支湃忙允诺:“你要多少钱,我们给!”
“并非为酬金,我从不给女子看病。”道士又看了一看伤口。
莫小则哀求道:“道长慈悲,不是我们要坏您的规矩,确实是伤势紧急,怕到不了其它医馆,人就不行了。”
“所以你们就别磨蹭了,赶紧走吧。”道士心硬如铁。
莫小则看了一眼道士,背起了呼延秀:“好一个见死不救的神医,我们走!”
呼延秀在莫小则的背上悠悠醒来:“我这是在哪儿?”
韩鬼拽住道士的衣袖:“昨儿给我看了,今儿咋就不能给她瞧瞧呢,又不是看隐私的地方,女的咋啦?”
道士甩开韩鬼:“激将,哀求,贫道见得多了!少侠你古道热肠,昨日在酒楼前仗义救人,我十分赏识和钦佩,只不过,我有我的原则,这边请吧。”
眼见,呼延秀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