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近亥时,关婷在洞房里等的都已经快睡着了,桌上的红烛的烛泪也堆得小山一样。
关婷坐在桌前,左手托腮,右手拿着小剪子剪灯花儿。就听门外有人喊了一声:“新郎官iscoming!”
关婷虽然没听懂,但知道是莫小则来了。她抓起盖头蒙在头上。就听门开脚步近。
“怎么才来呀?喝多了吧?”关婷低声问。
“哈哈哈,等着急了吧,他没喝多,我特么的被灌死了。”支湃大大咧咧的坐在桌旁,自己倒水喝。
关婷气的把盖头掀开:“你怎么也跟着来啦?”
支湃的茶壶悬在半空,花痴的看着关婷:“一个人的美,怎么可以这么具体呢?”
莫小则也看呆了,他的印象里,关婷还是那个银盔银甲的小伙呢,忽然见到关婷变成了美若天仙的新娘子,莫小则紧张的舔了舔嘴唇。
支湃猛灌了半壶水,刚要说话,就听外边有人喧哗:“别人不闹,我得闹洞房。”
关婷一听就知道是屠黑脸的声音,想起白天自己和屠黑脸说的话,她害羞的躲到了床上,用帷幔遮挡住自己:“就说我出去了。”
屠黑脸进了屋,东看看西看看:“新娘子呢?”
支湃的瞎话是张嘴就来:“去给关将军请安了,你来干嘛!听说你耳朵好了?”
“废话,神医来了,我还能不好啊!整好,我找你俩说句话就走。”
莫小则忙问:“什么事儿?”
“没别的事儿,小子,虽然你现在是姑老爷,但我得警告你,如果你敢欺负关婷,那我绝饶不了你,听见没?”
关婷在帷幔里捂着嘴偷笑。
支湃一摆手:“你这人脑子真不够使,关婷身怀高超武艺,莫小则不被她欺负就已经万幸了,你还来这儿扯这没用的!”
屠黑脸想了想:“嗯,你说的对!还有一件事儿,咱去青楼找花月姑娘的事儿,千万别和她说啊,我的一世英名可不能毁在你俩手里。”
莫小则急的拼命摆手,支湃也急的把茶杯递给他:“屠爷,你说什么呢,我们都听不懂,你快走吧!”
“装什么傻呀,春江楼,花月姑娘,你俩忘啦,哎呦,那小水灵妞对莫小则那可是一见钟情吧,这词儿是这么说吧?那家伙,花月那水汪汪的大眼睛不错眼珠的盯着莫小则,我当时就……就……”
关婷从帷幔后阴着脸走出来。
屠黑胖站起身:“哎呀,天儿可不早了,你们忙,我得走了,军务繁忙啊,繁忙。”
他撒丫子跑了。
关婷盯着莫小则:“青楼?花月姑娘?一见钟情?”
莫小则苦笑一声,把事情的经过讲说了一番。关婷这才放心,她瞧了一眼支湃:“以后你少带坏我家相公,不然,我要你好看!”
“我勒个去,我这也算是牵线搭桥的媒人吧,你俩过河拆桥拆的也忒利索了吧?行了,爱咋咋地,我这坏名声逃也逃不脱了。春宵一刻值千金,你俩赶紧歇着吧,对了,我还我兄弟准备了礼物。”支湃边说便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递给莫小则。
“拿着吧,这可是五色套印的,哥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什么东西,让我先看!”关婷一把就抢了过去。
支湃可急了:“哎,你别看,这是给小则的,我走了你俩再看。”
他越嚷,关婷越好奇,迫不及待的打开了,里边是几幅画,关婷只看了一眼,那脸就跟红布一样,她扔在桌上大骂:“支湃,你无耻!禽兽!”
莫小则好奇的拿起来看了一眼,只见上边画的是活灵活现的春宫图。他点指着支湃:“我说你点什么好啊!”
支湃把画收起:“行,我禽兽,我王八蛋,成了吧?我说了是给你家夫君的,等我走了再看,可你非抢,看完了骂我!我特么的也不要脸面了,今儿你俩洞房花烛,你俩懂周公之礼吗?”
莫小则也尴尬的都想找地缝钻进去:“支兄,你喝醉了!”
“醉你妹儿,你娘是你庶母,从来没教给你过这些,关婷的娘去的早,她一个女孩子更不知道这些,身边又没有什么姑表姐妹,你俩能懂个屁呀!这画三两银子一幅,是我专门托人买来的,现在我就给它就烧了。”支湃把布包放在了红烛火苗之上。
“哎,别呀!”
“别烧!”
莫小则和关婷几乎是同时喊的。俩人对视一眼,真的是羞到尽头了。
支湃嘿嘿坏笑了一番,把布袋扔到桌上:“你俩乐逍遥吧,我接着去唱我的单身情歌。找一个最爱的深爱的想爱的亲爱的人来告别单身……”
支湃哼着歌走出去。
关婷总算松了一口气:“这个支湃可真坏透了!”
“他就是不着调,没正行,心地挺善的。”莫小则替支湃辩解。
莫小则从怀里掏出一个酒壶和一包酱牛肉:“这儿也没丫鬟伺候你,我估计你还没吃晚饭呢吧。”
关婷自斟了一杯酒:“没想到,你还挺心细的嘛,是不是风花场所去多了练出来了?”
莫小则给关婷又倒了一杯:“我娘怎么还没救回来?”
关婷拈了一片牛肉:“别提了,差点把我爹气死,那个县令说谁的名刺也不管用,你别担心,明天一早我让我爹亲自带人去把他县衙拆了。”
莫小则一笑:“多谢少将军!”
关婷低着头轻轻的嚼着牛肉:“哪还有什么少将军了?怪不得支湃说你是呆子!”
莫小则挠挠头:“他倒是教了我一个词儿让我称呼你!”
“什么词儿?母老虎?”
“呃,不是,他让我叫你……叫你……亲爱的。”
“咳咳咳。”关婷呛了,一边擦着嘴一边指着远处:“这个支湃,真是过分,呃,不过这个词儿挺好听的,比娘子还有趣。”
“支湃经常说一些词儿,都是咱们听不懂的。”
莫小则把腰间的一个玉佩解了下来,递给关婷:“这是我爹给我的,说是辟邪增福的,我怕也没别的什么信物了,你就戴上吧。”
关婷欢喜的接过,佩在了自己腰间。
“相公,热水刚烧开了,我给你倒杯水。”
“我自己来。”
这小两口,一个自小没了爹,一个童年少了娘,都是早当家的孩子,你侬我侬互相体贴倒是很到位,好似相识了很久。
支湃回到了书房,自己烧了水烫脚,看着炕头莫小则的铺盖,他无限感慨:“第一天,我和他在破落民宅忍了一夜,差点被西北风给冻死,昨晚上,我俩还背靠背的闲扯呢,到了今儿,人家洞房花烛了,我还是老哥儿一个,唉,人比人真得死啊,lonely……lonely……lonely,靠,没烟了。”
支湃哼唱着nana的lonely,忽然发现烟袋里只剩一小撮烟沫了,他赶紧擦了脚,趿拉上鞋四处找:“孤单的人没有烟,就像厨子做菜没有盐,这可不行。”
左翻右找,什么也没找到,他披上棉袄,出门想找个军卒借一袋烟,外边的雪已经很小了,营门口却有人在吵嚷:“不管你是谁,明天再来!”
“不行,我今儿必须进去。”
支湃暗道:“这声音挺耳熟啊。”
洞房内,莫小则和关婷两人大眼瞪小眼,关婷嫣然一笑:“傻子!”
莫小则凑过去,伸手去解关婷四季花草披风的扣子,关婷雪白的脖子照的小则不敢直视,手哆里哆嗦,关婷慢慢的闭上了眼……
“咣当”有人直接推开了门。
莫小则赶紧缩回手,关婷下意识的摸腰间佩剑,却摸了个空。
只见门口站立了一名少女,来者正是呼延秀,她身后站了支湃。
呼延秀脸色苍白,浑身发抖。她上气不接下气的指着远方:“公子,不好了,出,出大事了!”
莫小则噌的站起身:“秀,你怎么来了?”
关婷看到了呼延秀,又看了看旁边莫小则关切眼光和暧昧的称呼,她系好了披风:“你是谁?”
“你又是谁?”呼延秀不明就里的问。
支湃在后边赶紧给介绍:“傻丫头,这是关婷,是莫小则的媳妇,这儿正洞房花烛呢,你得管她叫一声少奶奶!”
“我才不呢!她是官军。”
“官军怎么了?”
“我爹就是被泫城官府害死的,你们都是一家!”
“你爹是干嘛的?犯了什么罪?”
“我爹是铁匠,他是被冤枉的。”
“铁匠?那我手下的弟兄出征的时候,都是被刀枪剑戟杀害,按你的意思,我得恨天下所有的铁匠,就因为他们打造了兵刃?”
“这……”呼延秀被这偷换概念的反问问的卡壳了,“你念过书,我说不过你,我又不是来找你的,我找我家公子。”
“你家公子是我买来的,我已经和他成亲了!”
“那不算!”
“凭什么不算?”
“买来的就必须要成亲吗?”
“当然!”
“那好,我是我家公子买来的。”
呼延秀反将一军,关婷扭头幽怨的看了看莫小则。
莫小则张嘴刚要解释,支湃在站出来给当和事佬:“这事儿说来话长,你俩都别争了,一个当妻,一个当妾,没毛病,完美了!”
“滚!”这次关婷和呼延秀意见倒是出奇的一致。
呼延秀和关婷唇枪舌剑,莫小则劝也不是,不劝更不行。他忙问:“先别吵了,说正事,秀,你来到底为何?”
听见莫小则一口一个秀的叫着,关婷醋海生波:“不急,先让她喝杯热茶。”
关婷把炉子上滚开的热水倒进茶杯,暗用内力,用拇指和食指捏着,递给呼延秀。
滚烫的水透过杯子,温度不容小觑,但是关婷凭借自己的内力拿的很稳,挑衅似的递给呼延秀。
呼延秀毫不犹豫的单手接过,她接的时候是整个手掌全部贴合在杯子上,而且握得很紧。
关婷惊了:“人不可貌相,看不出来,你小小的年纪,内力竟然如此深厚,你是哪门哪派的?”
呼延秀撇撇嘴:“雕虫小技!我这手功夫是家传。”
其实支湃和莫小则都知道,呼延秀在诓关婷,她从小打铁掌钳淬火,手上茧子很厚,根本不怕热水。
关婷还真以为呼延秀身怀绝技深藏不漏,她心里不甘指着门外:“今天是我和公子的大喜之日,你先走吧,有什么话明日再讲!”
莫小则大吼一声:“有完没完,都别斗嘴了,呼延秀,快说,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