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赵府奇事(1 / 1)

莫问魂归 郭蝈 2240 字 3个月前

斗鸡场的麻三儿从杠房雇来一乘暖轿,莫小则和支湃刚要上轿,就听身后一声绝望的抱怨:“你可坑死我了!”

一回头,就见钱串子目光呆滞的坐在雪地里,嘴角都是污泥。

莫小则走过去:“十赌九输,久赌必输,这些话你都听过吧?你想的是,纵使输了几十次,一把大的就能捞回来,其实,即便你赢了上百次,一次大的,你就完蛋了,赌钱就是这样,粪叉子挠痒痒,越挠越深。”

钱串子头也不抬,摇着头絮絮叨叨:“前些日,我在西街见过你卖马,料想你必有些神通,昨天我把所有的银子都押在你身上,可你输了!今儿呢……”

“今儿你要还是押我,那五百两银子已然是翻成一万五千两,你也就陡然而富了。”莫小则不疾不徐的给他算账。

“命里该着啊!我命里该有此大劫。”钱串子说话都已经是有气无力。

“你就此迷途知返吧,好生的去……”

支湃看不下去了,他拽着莫小则的衣袖往轿子里拽:别搭理他,你这是跟傻子讲道理,跟智障谈逻辑,替怂人壮胆子,给缺心眼子鼓气。”

旁边的麻三儿扶着二人上轿:“这位爷说的对,钱串子这人死不足惜,您不知道,他平时一文钱能掰成四份花,给祖宗上贡,他敢只买半个咸鸭蛋!就是一到这赌上,那可是天大的胆子,您甭管他了,走您的吧。”

支湃和莫小则同乘一抬暖轿,径直到了河沿市集,找了一家成衣铺,莫小则和支湃从头到脚换了一身新,走出铺门,二人相视一笑。街边酒楼煎炒烹炸,香气缭绕,俩人随意选了一家“朋远楼”,刚一进门,就有那肩上搭着白毛巾的伙计迎上来:“两位里边请,楼下散座还是高升到楼上雅间?”

莫小则指了指靠窗的位置:“就在这儿吧。”

刚一落座,伙计就把热茶热毛巾和暖手炉递了上来。俩人点了清蒸鸭子、猢猪肉、葱椒养肝、海带丝,又要了一壶酒。莫小则从布袋里掏出一小块干蘑菇状的灵芝,让后厨给煲一份灵芝鸡汤。

旁边桌上几名拼桌散客都快吃的差不离了,正剔牙唠闲嗑,其中一个嘬着牙花子慨叹:“赵员外家算是要败落了。”

旁边有人赶紧打探:“这话怎么说?”

“冬子月初,大公子死的,现在坟头土还没干,前两天,二公子又中了妖气,见天躺在屋里一动不动,白云观的道士,法华寺的和尚都请来过,没用!就剩二奶奶怀里一个两岁的孩子,可我听说啊,这孩子也魔怔了。”

“怎么个魔怔法?”

“都别外传啊,我可不是那嚼老婆舌头的人。”

“别废话了,你嚼的可不少,快说吧。”

“我听赵府的小厮说,这孩子眼神特吓人。”

“嗨,什么跟什么呀,都是胡扯,伙计,再来碗汤,搁点葱花……”

几个人吐沫星子飞溅的闲聊,莫小则低着头边听边吃,端起酒壶倒酒,这才发现,支湃不见了。转头寻找,就见支湃正在楼梯口和伙计问事儿。

支湃满面春风的回来落座:“小则,你自己去赵府吧,我去街上再转转,说不定就碰见咱要找的人呢。”

“跟伙计问清哪有温柔乡了?”莫小则用调羹撇着汤问。

支湃一笑,算是默认了。莫小则递给支湃五十两银子:“小心染上花柳病,记得回破庙碰头。”

莫小则向伙计打听了赵府的大概位置,顺着河沿溜溜达达的走了过去。

穿过了一片树林,街道变的宽敞了许多,莫小则在路边看见一卖糖葫芦的,掏出几文钱买了串山楂的,问清了赵府的详细位置,又走了一炷香的时间,远远的就已看见了赵府的宅院。

莫小则走的正急,忽然额头一阵剧痛,伸手一摸,破皮流血了,而且还起了一个硬包,再用目光一扫,右前方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拿着弹弓“咯咯”笑的正欢,旁边一个家丁拍着手称赞:“准,真准!”

莫小则的气都冒到嗓子眼了,他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还没等莫小则开口,那家丁就梗着脖子拦住:“哎哎,干嘛?想动手啊?这可是我们赵府大管家的儿子,你想怎地?”

莫小则心里这个骂:“管家的孩子也能叫公子,还在外边跋扈成这样。”

莫小则把脸上的怒容收起,弯腰行礼:“公子打得挺准嘛!呃,这位大哥,我是关外人,行走江湖,有那么点小手段,能保家宅平安,闻听人说府上有些异常事儿,我来这儿给看看。劳烦您进去给通禀一声。”

说罢,莫小则掏出一钱银子递了过去。那奴仆接了钱,说了声“来的正巧,你等着啊,我去通禀!”撒腿便往宅子里跑。

莫小则把手里的糖葫芦递给身边虎头虎脑的孩子:“孩儿啊,你打的挺准啊,这糖葫芦是奖励,你想不想要更多的好东西?”

小孩儿舔着糖葫芦仰头答:“想!”

莫小则点点头:“以后啊,你盯着打这儿路过的人,像我这样穿青衣戴小帽的,那你别打了,没意思,可是啊,如果有那骑高头大马的,你打中了,他最少得送你一个铜钱编狮子,如果能打中那坐轿子的,哎呦,小银船,八音盒那就随便挑了!”

小孩拍手直蹦:“真的?”

“那还有假?打中以后你就去要,听见没?!”

“行,我就在这儿看着。”

“好孩子!玩去吧。”

小孩高高兴兴的走了,莫小则自言自语道:“有人生没人教的孩子,还得我替你管管!”

“过来吧,我们赵大管家要先见见你!”刚才进去通禀的家丁远远的冲着莫小则招手。

赵府侧门一开,赵管家出门相迎:“那位奇才异能之士在哪里?恕我……”

赵管家一眼看到了莫小则,他仔细辨认一番,扭头给了那家丁一个大耳光:“奶奶的,你瞎呀,这不是前两天卖马捉弄咱的叫花子吗?”

家丁被抽的转了一个圈,捂着脸仔细瞅了瞅:“可不是嘛,真是那小要饭的!”

赵管家立在大门侧上马石前,指着莫小则的鼻子咬牙切齿:“你来干嘛!?”

莫小则端详了一番,扑哧笑了:“几天没见,赵大管家脸上怎么挂了彩了?”

旁边的家丁刚要解释,被赵管家恶狠狠地眼神制止了。赵管家侧过脸对莫小则挥了挥衣袖:“去去去,从哪来的回哪去,再来招惹我,莫怪我唤来府上人把你捆起来。”

莫小则也不生气,他倒背着手来回走,边走边说明其中的利害关系:“我能把马驯的听懂人言,我娘能起死回生,你们二位都亲眼见了吧?赵府的怪事,除了我,谁还能解?你今儿赶我走,明儿我就找到赵员外,说你耽误他的大事!”

说完,莫小则扭身便走,赵管家想了想,无奈的压住火,追上去拦住:“既然来了,那,那不妨就给看看,如果你再诓我,可休怪我不客气!”

“来,您跟我里边请!”家丁在前边给带路。

莫小则点点头:“这就对了嘛,此一时彼一时,你看我,来这儿先给你家公子买点零嘴儿,这就叫心胸。”

赵管家看了看路对面吃糖葫芦的儿子,心里的气略微消减了三分。

赵管家把莫小则引至花厅,自己进内宅去通禀。莫小则在花厅里转圈看了一遍,正等的无聊,门外传来脚步声,赵员外在管家奴仆的陪同下,进了门。

赵员外满面愁容,在正座上落座,指了指下垂手,让莫小则也坐,赵管家吩咐丫鬟上茶。

莫小则喝着茶,也不说话,赵员外上下打量着面前这十六七的孩子,以疑惑的目光质询管家,管家也只好尴尬的陪笑。

良久,莫小则放下茶碗,说了声:“好茶!”

“噢?好在哪里?”赵员外问。

“雪水煎的碧螺春,好,如果是露水煎出来的,那就更好了。您手里的曜变茶盏是建窑稀品,所以,好茶!”

赵员外收起了小觑之心,对身边倒茶续水的丫鬟说了声:“去内宅请夫人。”

丫鬟答应一声倒退着走出去,不一会儿,赵员外的夫人在两名丫鬟的夹侍下,走进花厅。只见她身穿蜜合色对襟儿湖绸夹褂,头发油光可鉴,绾了个苏州欑儿,眼角许多细细的鱼尾纹。

赵夫人可能是多日来愁绪无处诉说,见了莫小则也不藏着掖着了:“这位公子,若你有真本事,就请快快救救赵家。上个月,我那大儿子,撇下我们去了,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为何如此狠心。”

“愿闻其详。”莫小则倾着身子看着赵夫人。

“本来就是好好地,可那天突然像犯了邪病,举着刀要砍要杀,家丁拦都拦不住,后来晕倒醒来之后,什么也不记得。这么闹了几回,他……他心路窄了,自己就……就……”

丫鬟递过绢帕,赵夫人擦拭眼泪,“想我赵家,冬舍棉夏舍单,一到这种腊月时分就开粥棚接济穷人,老天爷真是不开眼呐。这还不算,最近这宅院里是怪事连连,二儿子忽然也是长睡不醒,偶尔醒了,吃喝交谈和常人无异,但,这也不是办法啊,我们请了京都的名医和各路的高人,都没用!这可是我和我家老爷现在剩下的独苗儿啊!还有,你看看我们这大管家,最近也是鬼迷心窍一般……”

“夫人,我的事儿您就别挂怀了!”赵管家连连阻止。

赵夫人却不管不顾的接着说:“他前两天出去了一趟,牵回来一匹遭瘟的丑马,说是宝马,能听懂人言,让我家老爷花50两银子买下,万幸,那马抽疯似的跑了,这也就罢了,当天回来之后,他非得说自家老婆和庙里的和尚不干不净,这不是把屎盆子往自己脑袋上扣吗?他那婆娘又哭又闹寻死觅活,把他的脸也给抓破了相了,你说,这都是什么日子啊!这个宅子难不成真出了问题?”

莫小则喉咙里的茶水转了三圈,愣是没咽下去,用尽全身的定力才没笑喷。赵管家恶狠狠地瞪了莫小则一眼。

莫小则放下茶碗:“夫人,恕我冒昧的问一句,二公子的房间里是否有一盏灯,那灯烧起来气味难闻?”

就这一句话,把花厅里所有的人都给震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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