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九龙城寨。
老鼠闻着血腥游蹿在台桌周围,吱吱唔唔,屠夫毫不在意,继续刀剖黑狗,再将一片一片狗肉下进热气灼灼火锅,再往里走,一条窄巷,矮桌四人烧粗制滥造白粉猛然吸食,飘飘欲仙好不痛快,老式收音机传来一曲《吻别》,四四方方灯串围起来的简易台子,上面丁字裤脱衣舞女摇曳生姿,下面背心光膀子扎堆的臭男人起哄,呐喊,适才舞女脱到只剩两个铃铛乳夹,引人入胜时,地中海男人叉腰大喊:“有票拿票,没票拿钱。”
话音落,黑压压一群手持四十厘米十八剁的古惑仔闯进来,地中海当即要跑,几个古惑仔四面围堵,人还未开口,一头发背梳油光铮亮,穿着白大褂,脖颈间带着金链子的男人抖出来,地中海定定神说:“新义安陈家场,不知今日大飞哥有何贵干?”
“陈家?”冷不丁一脚踹到他裆部,鸡巴一缩,地中海疼得跪下,“出来混的,都知道我洪门纳税大户,最最讲江湖规矩,反倒是你们陈家,不仅不按规矩办事,还在我场子出老千,”人半蹲下来,用刀挑着地中海下巴,“这么会玩,不得请你吃点好东西,怎对得起我洪门帮规。”
同时间不同地点。
香港九龙塘百老汇旗下takeone。
雅间一圆桌,非酒水非毒品,拉拉杂杂全是光碟,进来两人,其中一人嗓音洪亮叫声“陈叔好。”
两位老人黑白发背梳,分着紫色和黑色中山褂背身笔挺,目光矍铄在那些光碟上,没理会来人。
他随意落座,花衬衫敞开大半个胸脯,点燃一根烟双腿豪放不羁交迭在桌面,挠了挠眉头,将打火机扔在桌子上,接过心腹递过来的报纸,念一念标题:“《kun千金远赴非洲做慈善》,瞧瞧,咱们陈大小姐还真是亭亭玉立,人美心善,这照片真上相哈。”
陈霆和陈耀兴眼神同时杀过来,说话的人是洪门在旺角与油麻地之间钵兰街区域管辖的靓水,拍三级片赚钱上位的。
说实话要不是为了陈彬坤,陈霆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种垃圾场合,陈耀兴讲:“洪门近几年规矩都无法无天了,一个小辈都可以上桌吃饭了?”
靓水吊儿郎当,十分不屑,他毕竟是连洪门创始人黑骨仁洪芬都不放在眼里的人,最近更是攀上西九龙特别职务队扫黄督察无法无天。放下腿,双手交握放在桌子上,瞧着那些光碟,叼着烟对陈霆笑了笑,“叔叔,你在红港混了几十年,应该知道出来混的,都是为了钱,我他妈把底裤都掏给你们了,是不是——”
下流地搓了搓手。
话未完,侍应生敲了敲门,陈霆说:“进来。”
男人寸头,灰色西服,面带笑容,靓水见到收敛两分,叫声:“洪先生。”
洪芬没说话,径直入座,对着陈霆和陈耀兴讲:“对不起,我来晚。阿水是年轻人,出来混没多久,小辈不懂事,还要叔父们多担待。”
论创始社团时间,洪芬应与陈耀兴平辈,现在讲这话不过是为了客套,大家日后还是要和气生财的,陈耀兴也不是给脸不要脸的人,但那种货色也敢跟他叫板,要么洪芬应允,两人唱红脸和白脸,要么洪芬对社团帮派疏于管理,年纪大了想隐退?
陈霆冷笑,“特首与中央往来频繁,香港法条逐渐完善,我不管你是这水还是那水,总之你这种行为在法律上叫敲诈,死一百回都不够。”
靓水十岁跟着古惑仔混,大字不识,砍人抢劫,背负无数条刑法准则,一点没所谓的,洪芬斜他一眼,多事之秋,洪门本有意和新义安争政府在飞鹅山的地,想承包下来开发房地产,没想到底下的人先一步和新义安对上,且不说陈耀兴看似脾气大条实则根本不好对付,而陈霆在红港光信徒就有两万多,说实在的,他洪门惹不起。
两边一直以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真是不知道他脑子抽什么风,去招惹那位已经隐退的明星,“阿水,给两位叔父道歉。”
话毕,一个从未听过的声音骤然响起,“阿公好,表叔公好。”
闻声,所有人目光聚焦,陈霆忙不迭戴上老花镜,站起身来,看着门口站着的男人,高大身形,穿着得体,精神抖擞,笑容淡淡,那不是——
陈家那个野种?
靓水把烟杵灭在桌子上,仔仔细细打量男人。
陈茵拉着陈野上前,笑说:“爷爷,表叔公好,这是小野。我带他回家了。”
两位老人张了张口,相视一笑,都有点热泪盈眶,陈耀兴一高兴什么都忘了,“来来来,我看看,真是小野?”
那边的洪芬也起身,上次见陈茵还是在陈耀兴的寿宴上,真是落落大方,亭亭玉立,眼力落在她旁边那位身上,应该就是她弟弟了。听闻姐弟俩关系从小就好,不过想来也是觉得好笑,港媒笔锋犀利点评,什么陈彬坤玩双飞,姐妹花一起上,搞大两人肚子收不住,偏杨惠珊强势有财,自然不能容忍,没曾想还让这孩子出生了,生了便生了,去母留子,又说这孩子不详,要送到非洲他们陈家,还真是有趣。
陈霆望着他,微愣片刻,上下打量,跟茵茵电话里描述的分毫不差,健康壮硕,英挺桀骜,像,像极了彬坤年轻时候,提起来,他倒是躲清闲跑到美国拍戏去了,留下一堆烂摊子,还偏赶上茵茵和小野在,秘书看眼色的,收拾桌面上那些光碟,问了句:“洪先生,还有吗?”
陈霆笑说:“走走走,我们回家说、”
“等等。”
靓水掏出一把枪放在桌子上,众人目光看过来,陈野扫了一眼,特种点三八手枪,香港刑侦队常用的,不动声色观察在场几位。
“我说让你们走了吗?”
洪芬:“阿水!”
靓水不耐烦:“洪叔,你都一把年纪了,待在家里抱着老婆孩子不好吗?非要出来凑热闹?”
陈耀兴说:“小子,我今日心情好、”
靓水打断,“我说句难听的,在座各位与这事相关的,除了陈霆老爷子就是、这位了,不如听听他,对于他阿妈拍三级片是何感想?”
陈霆面容冷淡,略微挂不住脸,陈茵不识这人,但单凭穿着就知道是黑社会,说起郭冰莹,上次通话,她说还未出院,这怎么
她刚要开口,陈霆拦住把人扯到身后,然陈野却上前一步,笑问:“不知道和这位兄弟何仇何怨,我刚回港,没理清楚头绪,不如你好好说说。”
陈耀兴冷眼肃杀,“你没骨头的,赚女人钱。”
洪芬脸上难看极了,一是被外人教训自家人,二是在外人面前自己两头不是人,要不是听说陈老爷子亲自来了,想打听打听陈茵有没有配婚,顺便看能不能结个亲,好为日后飞鹅山一事铺路,否则他是不会来这里,“靓水不懂事,我会按帮规处置,带回去、”
话还没完,陈野从秘书手里拿出一盒光碟瞧了瞧,“是我阿妈的?”
靓水挑眉,外面匆匆忙忙进来一人,“陈伯,大飞在九龙城砸了我们的场子,把阿b扔粪坑里了。”
这下陈耀兴彻底怒了,指着洪芬鼻子怒骂:“你他妈会不会管教人!?”
陈茵看着那袋子光碟问:“这是怎么回事?”
秘书支支吾吾不敢答,陈老爷子最要面子,哪次这种烂槽子的事不是偷偷解决,从未让大小姐知晓,哪晓得他们回来未打招呼,又突然出现在这里,而且正主还来了,人咽口水,就差抹掉头上冷汗。
陈霆说:“小野,你同你姐姐先回家。这里交给我们。”
须臾间,一声枪响,靓水恶狠狠:“今天不交钱,不出三分钟,全港连下水道的阴鼠都会知道你陈家陈彬坤小老婆拍三级片,大奶子骚逼、”
猛地,一个光碟砸向他嘴巴,靓水嘴角出血,握着枪的手当即朝陈野,陈茵眼睛瞪大,把陈霆护在身后,又要去拉陈野,只是刚碰到衣衫,人猝不及防一脚踢翻圆桌,迅速上前,扣住靓水持枪手腕脆生生一折,枪支落到他手里,举枪上膛一遍。”
陈耀兴的人拿棍子和砍刀冲进来,正要上前,却被他拦住,对着那个脊背笔挺的人满眼都是欣赏。
靓水双手举起,眼神蛮戾,洪芬意欲开口,这几年是香港影视鼎盛时期,尤其这种下三滥的片子最受欢迎,虽然他也瞧不上,但不得不说,这一行来钱快,又干净,还能出名,何乐而不为。他从小在帮派长大,这两年又为帮派贡献颇多说实在的洪芬不忍,然还没等说话,靓水嘴唇哆嗦:“是你阿妈求着我拍的,换了钱,我们三七分,她三我七,不,她七我三。”
陈茵将担心都写在脸上,陈野自小就没和郭姨见过面,论起感情来,他们之间可以称之为陌生人,本想带他回来循序渐进,未曾料到会是今日局面,她甚是后悔带他来找阿爷。
靓水看那边陈霆一眼,“你家阿公根本不接纳你阿妈,她无钱无势又要生存,才想这个办法,我、”
陈野打断,“这么说,我还要多谢你了?”
靓水盯着他的眼,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和阴冷,余光一扫,男人戏谑眼眸,食指差点下压扳机,靓水胸腔狂颤,陈野扫一眼他手指发黑,面容涣散,哦,原来是个毒虫。
男人不动声色,一枪打在一个陶瓷古董瓶子上,嘭地炸开,所有人都要松口气的时候,陈野看着洪芬问:“叔公,威逼利诱良家妇女拍摄三级片该判几年?吸食贩卖毒品又该判几年?”
靓水笑了,要说吸食毒品,当今红港五百万人里就有十万,居世界首位,像荃湾的大窝口和石篱,东九龙的慈云山,黄大仙和观塘茶档,公园,随处可见高声呼叫贩卖比比皆是,也没什么稀奇的,拿这个威胁,真是不知所谓。
不过,现在不一样,刚刚陈霆讲了,特首在和中央接触,而前几个月,毒品调查科在沙田那边还破获115公斤可卡因,瞧着是要严扫严打,彼时就不会只是毒品,首当其冲一定是icac反腐,接着可能会全面一清,二清,三清
而陈家的生意多是赌球赌马,投资房地产和豪华邮轮,再就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洗脚城,歌舞厅,游戏厅等,也算得上清清白白,而他们都是地下黑产,虽说039纳税039,但世事无常洪芬打量他,这人两句话倒是提醒了他,不行,不能看着自己辛辛苦苦打起来的江山全部被这没用的东西毁了。
陈耀兴一笑,回答:“该是死刑。”
洪芬忙握住陈野手腕,陈野睨他一眼,他说:“陈先生,今日我洪门多有得罪,对不起,改日我一定上门斟酒赔罪。靓水就不脏了陈先生的手,我亲自处理。”
话罢,接过枪,靓水怒目圆视,“洪叔!”
洪芬朝靓水胸口一枪,他瞪大眼睛直直朝后倒去,随后叫了人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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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