赣南官员对大雨隐瞒不报延误最佳时机,酿成大祸,自然严惩不贷。除了赣南的官员,南下的万宝园等人也将受到惩处。此事不必多说,有罚自然有赏。
武德帝的赏赐比徐宴预料得更早到来。
关于这次治水和赣州瘟疫,徐宴所作出的成绩是有目共睹的。原先还在心里酸徐宴运道好,靠裙带关系才爬到了如今的地位的人,在见识徐宴的这番作为以后都一一闭嘴了。毕竟他们心中自诩才能不输徐宴,却也不敢夸口说自己能将瘟疫和治水两件事做到徐宴的程度。
即便能做到,当时的情况,他们未必有那个魄力和先见之明事先预见瘟疫并妥善处置。
能力这种东西是口说无凭遇事见分晓的。他们如今手头的事都不一定做得尽善尽美。像治水和政治瘟疫这种大事,他们就更没有能力承担。这般一经比较,彼此自然高下立见。
说酸话的人少了,嫉妒的人却更多了。毕竟这次事件过后,徐宴不出意外要晋升。他才将将踏足官场一年不到的时日,旁人这个年纪还在熬资历。偏生徐宴与众不同,一次瘟疫便连升四级,直接从六品修撰直接晋升为内阁侍读学士。
这个名分一定下来,徐宴便等于正式进入内阁。往后便是板上钉钉的内阁一员。
说来,大历的内阁与历史上内阁相似但不尽相同的。大历内阁是当初建朝时,晋王室祖上武将出身,对治国并不是太精通。为了维持朝堂的稳定,选择了当时比较擅长治理朝政的官员组建了内阁。内阁作为圣上的左右手,陈元都是身兼数职的。
徐宴也不例外,除了提升为内阁侍读学士以外,接任太府寺少卿一职,掌钱谷金帛主贷币。
他今年才将将过了弱冠之年,二十有一。这样的年岁在放眼望去满室华发的朝堂,实属太年轻。朝堂之上,许多熬了十年二十年还未出头的官员,对于徐宴这突飞猛进的升迁速度,自然是不满的。依照大历官员升迁制度,于国于民有大功,方可连升三级。但一般连升三级者,也需要一个闲职过度。太府寺这样重要的职缺,怎么都不该分派到徐宴的头上。
圣旨一下,一片哗然。朝堂上下的官员都震动了。尤其是以禹王为首的官员,嫉妒得咬牙切齿。连番地进谏,痛斥武德帝揠苗助长,不顾伦常。
武德帝又岂是那等善于纳谏的明君?他素来唯吾独尊,肆意妄为。
且不说这些以为自己在朝堂有一定地位,身负重职,说话必定有分量的官员被武德帝骂得狗血淋头。有几个架势闹得大的,直接被武德帝定性为以下犯上,罚奉停职。他这一手露出来,吵吵嚷嚷的朝堂彻底安静了。再是争一口气也抵不上项上乌纱帽。
徐宴官职已定,月初便上任。且不说徐宴上任受到手下诸多为难,收服这帮子人还得多花心思。就说大历的朝堂,掩在祥和之下的矛盾还是渐渐浮出水面。
京中的诸多要职是被世家子弟占据。大历建朝不算太长,历时三代,到武德帝这一代才将将第三代。京中不少世家乃前朝就在的,枝繁叶茂,势力盘根错节。如今的九寺五监里充斥着京中世家势力。武德帝上位二十多年,从未想过铲除朝堂之上的世家势力。这一吐血,反倒有了动作。
功劳不属于一个人,所有冲在第一线的人都为此付出极大的努力。徐宴居头功,其他人也会论功行赏。
其他人先不多说,苏毓是无论如何都要赏的。毕竟这次事情苏毓所作所为,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没有苏毓的慷慨解囊,不畏艰险,这次赣南的瘟疫不一定何时结束。
这么大的贡献,自然是大赏特赏。
她本身是皇家公主,武德帝与白皇后亲生的女儿。事实上,武德帝本就愧对于她。这一次赏赐,格外的别出心裁。不仅仅是食邑增加这么简单,武德帝划了金陵一代给苏毓。让苏毓从一个空有公主之名的皇家女,成了大历史上第一个有封地的公主殿下。
金陵一代虽说离京远,却算是一块富饶之地。大历诸多饱学之士出身金陵,尤其豫南书院就在金陵,当朝国母白皇后的母族就在金陵。武德帝此举,是一点
这已经令苏毓始料未及,更始料未及的是武德帝突然奇想,赐了‘淳王’这个王爵给苏毓。
这道册封圣旨送到公主府时,苏毓都惊呆了。其实不仅仅苏毓,素来处变不惊的徐宴也震惊了。若苏毓是男子,赐王爵不算稀奇。大历不仅有皇室宗亲,还有异姓王。但一个女王爷,除了在蛮族见过女王,至少在中原地区无论哪朝哪代的祖宗礼法上都是没有过的。
苏毓就因这一场瘟疫成了大历王朝上第一个女王爷,还是有封地的王。常言道,夫妻本是一体。苏毓与徐宴夫妻二人,徐宴已经因此连升四级,再封赏苏毓,未免就过了。
明眼人看得出来,武德帝此举根本就是明目张胆地在扶持太子!但扶持的方式太过偏激,这般妄为,连女子不得干政的祖宗规矩都不顾了!
朝中为武德帝封中宫公主为王爷之事,差点没炸开锅。甚至为御史台的老御史之中好几个人,当场碰了柱子。这次不仅仅禹王一派气红了眼,诸多朝臣纷纷劝武德帝此举不妥。就连总是为武德帝擦屁股的内阁都觉得武德帝过了分。
万国凡大人为此几次三番进宫,试图说服武德帝不要意气用事。然而武德帝不知在想什么,他打定主意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旁人越是阻挠他越是要做。
苏毓跪在地上看这离谱的圣旨都觉得沉手,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王爷还不谢恩?”杨秀抱着拂尘笑眯眯地看着苏毓,不知是何意味地说了一句,“这可是陛下琢磨了许久才想出来给殿下您独一份的赏赐,委实用心良苦啊……”
苏毓眼珠子转了转,将圣旨接下来:“儿臣,谢父皇的隆恩。”
突然从公主变成了王爷,苏毓心中莫名有一种激动的情绪。她的这个王爷之位虽名副其实,但跟禹王那等皇子还是有一点差别。作为女王爷,她并没有入朝的资格。朝堂大事,除非武德帝亲口应允,否则她不得擅自插手。但这样的荣耀已经是史无前例,大历头一份的尊荣。
作为大历第一个有封地的王爷,苏毓的分量也在无形中拔高了一筹。如今京中提到苏毓,再也不是那个流落乡野的公主,而是大历第一位女王爷。苏毓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正好有了这一层做更多事儿。
做慈善,是苏毓经历了在赣州瘟疫之事后冒出来的一个念头。她在现代时也曾做过慈善。不过当时是借着家族的手,并未亲自为这项事业投入过太多心力。如今不管是在其位谋其政,借慈善事业为乘风积攒名声,还是苏毓本心想做些利国利民的事情,她都打算认真投入地做。
苏毓的想法徐宴自然是支持的。经历了这么多事,徐宴已经完全信任。苏毓做任何事自有她的缘由。他不必事事过问。况且许多东西都是积少成多,积沙成塔的。苏毓和乘风作为皇室中人,好的名声和百姓的爱戴在关键时候,或许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粉底液的生意已经从单纯的粉底液扩大到口脂,胭脂,眼影等彩妆领域。
既然是要做些实事,钱财是必不可家二少的。苏毓如今拿着朝廷的俸禄和手下产业的出息,够她折腾不少东西了。原本在金陵没有做起来的护肤生意,她打算重新提上日程。
真的开始计划,日子便更加忙碌。华容阁短短一年的时日,已经从三家分店开遍了京城。有了雄厚的资本和人手,她预备将华容阁推广到大历整片疆土。
公主府,如今应该叫淳王府,成了京中炙手可热的权贵。借着这股士气,徐宴在官场如鱼得水。
日子一晃儿就过,转眼又是一年过去。
苏毓的慈善事业刚刚起步,操作上也有许多麻烦。因武德帝明摆着扶持正宫一脉,为太子造势。京中巴结苏毓的不在少数。这巴结的人一多,做起事来便十分的顺利。
苏毓在扩张了商业版图的同时,并行她的慈善事业。
许多她名下的产业只雇佣妇人。在雇佣妇人的同时,提供相对的培训。虽然只是短暂的培训,但尽量地提高妇人的见识。正所谓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苏毓希望从经济层面提高一些妇人的地位。这般行为总归是能给妇人一些落到实处的好的。
夫妻俩忙起来是当真无暇他顾,还是苏恒找到苏毓京郊的工厂才终于堵到了人。
“不是苏家姑娘,公主殿下如今连苏府都不来往了?”
声音从头顶飘下来,苏毓吓了一跳。突然抬头,见苏恒斜靠在书房的窗户的边沿垂眸看着陷在一堆纸张书本之中的苏毓,笑得眉眼弯弯。
“大哥!”好久没见苏恒,这一眼苏毓满眼的惊喜,“你怎么过来了?”
苏恒逆着光,背后是大片苍翠的竹子。已然是阳春三月,竹林青翠欲滴,映照得他半边脸颊仿佛在放着荧光。苏恒缓缓地收回目光,从窗边绕到门边跨了进来。
说起来真的好久不见,自从白清乐被武德帝刺死,苏恒父子在京中仿佛销声匿迹。苏毓并非没有去苏家打探过消息,但人还未进门就被苏家的人给拦住了。苏威似乎将白清乐的死记恨白皇后头上。毕竟白皇后去了一趟红梅山庄,武德帝才刺死了白清乐。苏威无法怪罪武德帝心狠,只能迁怒他人。苏毓作为白皇后的亲女,理所当然地也被他仇恨了。
“……徐宴就当真那么重要么?重要到你去赣州以身犯险?”苏恒是苏毓离京以后方才得知了苏毓南下之事。在苏毓南下的这段时日里,他内心无比的煎熬,日夜担心苏毓会出事,担心得夜不能寐。
说句不恰当的话,也是在这段时日里,苏恒才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对苏毓的感情。他一直不承认,或者说,他一直拒绝承认自己对苏毓有非分之想。他以兄妹之情自欺欺人,他的冷静却在得知苏毓为了徐宴不惜深入疫区而彻底崩盘。这一刻,苏恒深刻地憎恶了徐宴。
他憎恶徐宴的存在,他嫉恨徐宴让苏毓牵挂,让苏毓心甘情愿为他做那么多事。偶尔夜深人静,苏恒不乏恶毒的想法,让徐宴彻底在这一场瘟疫中丧生。他在赣州那边也有人手,只要他想,其实很容易。但很快他又为这种念头寝食难安。他觉得龌龊,原来他跟一直以来厌恶的父母没有两样。
可是再自厌,他还是挂念苏毓的安危。
“南下回京这么久,没有只言片语。”苏恒从苏毓回京以后便一直在等,他等苏毓亲自上苏家来跟他详说南下这段时日发生的诸多事宜。但等了这么久,没见苏毓的人影儿。耐不住性子,他还是亲自过来找人:“毓娘,这是不认大哥了?”
苏毓身子骤然一顿,懊恼起来:“并非如此,大哥,是毓娘的疏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