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孙媳妇儿呢？她在哪儿呀，快过来让我瞧瞧。”
沈老太太拄着拐杖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沈先维便放姜沫出去见老太太，他继续靠在椅子上，沈戾悄无声息地走进来。
隔着一张英式桌子，两父子相对坐着。
生意方面事谈的不多，沈先维注视着对面的儿子，二十几岁的沈戾已经十分内敛稳重。
曾经桀骜不驯的少年被时间磨平了棱角。
沈先维从来不管沈戾，自负这个儿子再厉害也脱离不了沈家。
可是这些年沈戾变化很大，尤其是一身不吭地和姜沫结婚，沈先维发现很多事情已经超过了他可控范围。
“你站起来的速度比我想象中要快很多。”
“比我预估的时间早了很多年。”
沈先维虽然不曾真正去了解过儿子，可他了解自己的脾性，一脉相承的父子，沈戾他有朝一日能崛起。
他预测是最少也得十年，沈戾却只花了五年，这一点他也很意外。
沈先维倒了一杯茶水，递给沈戾，杯子停留在半空良久，沈戾没有接。
沈先维神色依然淡漠，将杯子‘咯噔’放下，没什么表情。
“你这次带姜小姐回来是想向沈家公布她的身份？作为沈太太？可是，她担不起这个担子，不管是家世背景，还是别的方面，她都做不了你的贤内助。”
“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我是来通知你的，并不是询问你的意见，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呵呵，果然翅膀硬了。”说话还是这么一点儿面子都不给……
沈先维面色愠怒。
沈先维查过了姜沫的背景，父母双亡，家里可以说是一贫如洗，还是学舞蹈的，小家子气的女孩子，登不了大雅之堂。
沈戾的妻子怎么也得是名门闺秀，世家干金，总得是一个能给沈戾助力的贤内助才行。
那个姜沫呀……连门槛都够不着。
“刚才你对姜沫说要给钱，打发她离开是吗？”
姜沫出门的时候有些失魂落魄，不言语他都知道自己的父亲说了一些多么混账的话。
“我都舍不得对她说狠话，你竟然伤害她？”
眼底的狠意哪儿像是看父亲的眼神，纵使沈先维这个老狐狸都有点儿杵自己的儿子。
可他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你喜欢姜沫也很正常，被漂亮姑娘撩拨动了芳心，也能理解。但是情情爱爱不过只能持续一小段时间，图个新鲜罢了。时间久了以后都会厌的。”
“我是你父亲，不会害你的。你是沈家的继承人，未来会接受偌大的家族企业，任何时候都该注意你做的事的合理性，不要为了一个女人冲昏了头脑。”
沈先维自认为说得有理有据，完全是在为沈戾考虑。
他年少时期被外面的花花世界迷了眼，做的事情比沈戾疯狂百倍，也鲜少关注儿子。
现在年纪大了，回头看看，还是沈戾最像他，做事的手腕、格局、商业头脑，比他更胜一筹。
沈戾嗤笑道：“年幼的时候您出去花天酒地，现在说是我的父亲？要我离婚？凭什么呢？”
“既然不想尽一个父亲的责任，现在就不要假惺惺地说是为我好，我只会觉得恶心。”
沈先维松缓的眼神变得犀利，这话说得竟然和他妻子如出一撤。
随即他扬唇笑了：“你和那个姜沫倒是心灵相通。”
连谴责自己的话都一模一样。
“就是因为我年轻的时候玩心太重，所以我知道你是什么德行。现在确实爱姜沫会爱的死去活来，可是以后呢？你能爱她多久？三年？五年？还是十年？”
沈先维的话中带着嘲讽的意味儿。
“呵！你对婚姻不忠，让我妈不过三十来岁就抑郁而终。就觉得世上的人都和你一样吗？朝情慕楚，三心二意。”
这个家里很久没有人提起沈戾的母亲了，久到他差点儿忘记这个人。
沈先维再次回忆起蓝玥西，仿佛她还是初见那般俏丽可人，令他怦然心动。
二十五年前沈戾的母亲蓝玥西倾国倾城，秀雅绝俗，沈先维本是处处留情的花花公子却对蓝玥西一见钟情。
此后追求了蓝玥西一年多，她才肯答应和他在一起。
彼时的蓝氏只是一个小公司，完全不能一手遮天的沈氏，奈何沈先维对蓝玥西死心塌地，非卿不娶，沈老太太拗不过儿子，便带着他上门去提亲。
原本以为这是一个浪荡公子哥儿回头是岸的故事，谁知婚后不过才八年的时间沈先维又出去寻花问柳。
蓝玥西为了年幼的沈戾，一再忍让，想用委屈求全来挽回这段支离破碎的婚姻。
可惜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沈先维每次在蓝玥西面前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己再也不会招惹外面的女人之后，没过多久，她就能从男人口袋里翻出电影票据，或者白衬衫后领口处看到口红印，更有甚者，沈先维开始夜不归宿……
蓝玥西整日以泪洗脸，直到有一天她再也坚持不下去，一口鲜血呕了出来。
沈戾还记得沈先维在蓝玥西的病床前哭得肝肠寸断，句句都在说自己错了，祈求她能好起来，无数次发誓会改变，一定会好好和她过日子。
可是蓝玥西还是没能熬过来，显然连老天爷都不相信沈先维说的话发的誓。
沈先维仰头轻轻叹息，眼眶微微发红。
沈戾见状只是呵呵一笑，沈先维一贯的作风就是自我感动。
此时沈先维回忆往昔想哭是真的，后悔也是真的，但是沈戾可太了解这个父亲了。
三分钟以后沈先维所有的悔意都会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他刻在骨子里的薄凉。
沈戾毫不客气地怼道：“你这是做什么呢？如果我妈知道您这么多年都还能想起她，她恐怕做鬼都得不到安息。”
“你这是什么话？我和你母亲当初是真心相爱的。”
沈先维回想起和蓝玥西初结婚的时候，两人琴瑟和鸣，情意相投，走到哪儿都会黏在一起，也是羡煞一方的神仙眷侣。
“我呸！我妈要是听到你这番言论肯定要恶心吐了，您……可真能装。”沈戾眉头颦蹙，像是听到了极为侮辱人的话。
“当初也不知道是谁在我母亲去世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就火速迎娶小三进门。”
沈先维无语凝噎，对儿子所说的话无力反击，因为都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