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则达脱下外套,递到了干戈手中,开始朝上爬。那个屁股坐办公室坐久了,不是圆的,更接近方形,Cassie举着摄像机,拍那个方屁股。
他平时太缺乏锻炼了,就像一只笨熊在爬树。
这个雅丹通往山顶平台只有一条路,很窄,很陡,只能一个人爬,上去之后,另一个人才能爬。沙土松散,“哗哗”地掉落下来。
干戈和Cassie退了几步。
爬到中间,徐则达停了下来。
Cassie问:“徐镇长,怎么了?”
徐则达没说话,接着他竟然下来了。爬下来比爬上去更费劲,他花了很长时间才回到地面上,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
Cassie又问:“怎么不上了?”
徐则达说:“这是谁啊,太不文明了,竟然在上面拉了屎,把路给挡住了!”
Cassie皱了皱鼻子:“都风干了吧?”
徐则达说:“还臭呢!走吧走吧,回去吧……”
干戈忍不住哈哈大笑。
回到工作站,大家正等着他们出发。
徐则达又把他的经历给大家讲了一遍,然后他感慨道:“排队加塞,开车闯红灯,随地大小便……唉,群众的素质实在有待提高啊!”
干戈说:“贪污受贿找小三儿,领导的素质也有待提高。”
小题笑了。
离开的时候,夏邦邦突然对红脸膛说了一句:“对了,师傅,我们在老营房看见过一具尸体。”
红脸膛的口气很平淡:“正常。在罗布泊,你们不会看到动物的尸体,但肯定会看到人的尸体。很正常。”
夏邦邦补充道:“那具尸体半个身子都埋在沙子下……”
红脸膛突然转头看了看夏邦邦,眼里闪出了某种异常的光。
夏邦邦敏感地问:“怎么了?”
红脸膛立刻避开了夏邦邦的眼睛,低声说:“他可能遇到了沙尘暴吧。很可能。”
夏邦邦站在了红脸膛的面前,盯着他的眼睛说:“我们认为他是被人杀死的!”
红脸膛说:“谁杀得了他们!”
每个人都听出了这句话的不寻常,全体盯住了他。
过了会儿,夏邦邦低声问:“师傅,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红脸膛有些慌乱,犹豫了一下才说:“我早就听说过罗布泊有一种类人,能在地下钻来钻去……只是听说啊。”
夏邦邦看了看小题。
红脸膛继续说:“如果你们看到的真是一个类人,那他就是标本了。不过,他肯定死于意外,没人杀得了他。嗯,意外。”
夏邦邦就不再问什么了。
大家陆续走出了工作站,夏邦邦嘀咕道:“我感觉罗布泊有更可怕的东西存在……”
干戈说:“自己吓自己。”
上车之前,干戈来到了小题旁边,低声说:“你干的。”
小题看了看干戈,问:“我干什么了?”
干戈朝那个雅丹瞄了一眼,说:“徐镇长说了,你的素质有待提高。”
小题静静地看着干戈,突然笑了:“我是在替老祖宗阻止他。”
38公里,车队走了一下午。
开始的时候,有几公里硬壳盐碱地,接下来就是松软的沙土地了,高强度交叉轴,一座座巨大的单边土坎……寸步难行。
有个地方高低落差很大,土质极其松软,能吃进半个车轮和底盘,并且还长着一些枯死的荆棘,谷未素的SUV终于被陷住了。车队停下来,大家又拖又拽,费力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弄到平坦点的路面上。
大家坐下来休息,徐则达又举起望远镜四处找“爹”了。
Cassie对夏邦邦说:“夏邦邦啊,你真是个冤大头!我们去不去看楼兰遗址,那个红脸膛怎么知道!”
夏邦邦笑而不语。
Cassie又看了看大家:“你们真傻!”
干戈说:“我们都不傻,当然你也不傻,不过你说出来就傻了。”
Cassie说:“他那明明是宰人!”
干戈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吧。”
小题也插话道:“人家大叔还免费给我们做午餐了。”
Cassie说:“我才不稀罕!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钱!”
接着,大家上车继续前行。
前方出现了一个Y字形的胡杨树,当然它不知什么年代就枯死了。这几乎是来到楼兰遗址的一个标志。
车队从胡杨前经过。
没人发现那棵孤独的胡杨上,挂着两块方形的铁皮,上面分别写着“禁”和“区”。
车队走过去之后,一阵风沙掠过,铁皮上一颗钉子掉落了,那块铁皮突然左转了90度,摇晃了几下,“区”就变成了“凶”。
团队蒙在鼓里,继续朝前行进着。
他们走着走着,前方出现了一座古城,这就是被称作“水中城”的地方了。英国探险家斯坦因曾经来过这个地方,并给它编了号。
大家临时停车看了看,残破的墙体内露出参差不齐的红柳枝条,地上散落着很多黑色的陶片。登上古城墙朝下看,城很小,依稀能看见穿城水流的走向。城墙之外,到处是干枯的芦苇,说明很久以前这座城确实被罗布泊的湖水包围着,来犯之敌想夺下楼兰,首先要攻下这座“水中城”,它是楼兰外围重要的防御要塞。
车队又爬行了将近两个小时,终于看到了楼兰遗址的废墟。
干戈的心里再次涌出了奇怪的感受——似乎是某种前生来世的亲切感,很温馨,很悲伤,很遥远,很模糊……
他怎么都想不通,他一个北京土著,胡同里长大的小混混,跟楼兰废墟有什么关系。
大家陆续把车停下来,纷纷下车,然后一起走近了一块石碑,石碑上的中英文字迹几乎看不清了——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楼兰故城遗址。立碑时间竟然是1997年!早在100年之前,瑞典人斯文·赫定就发现了这个遗址,盗走了大量文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