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幸茴揍了原淮一顿,害羞着不愿意接红包,他就塞在她大衣口袋里,揽着人走了。
在茶楼里看着两人走远的男人摇摇头,笑了,小小年纪,很疼人啊。
叶幸茴被带着往街上走,一边走一边拆开手中的冰糖葫芦。
路上原淮问:“明天要回家了?”
“嗯。明天下午的航班,晚上就到啦。”
“送你吗?”
“你去送命吧。”
原淮笑开,摸摸她脑袋,“我争取有一天光明正大地去,嗯?”
叶幸茴默了默,点头,“行啊。”
“中午能一起吃饭吗?”
“啊?大年初一,你怎么可以出来吃啊。”
“我怎么不可以了。”
“你怎么跟家里说?”
“随便说跟朋友吃都行,这有什么。”
“有内情。”
“……”
原淮被她逗得,忍不住捏了捏脸,“那内情本情,你就说你愿不愿意吧。”
叶幸茴被捏红了脸,“哼。”
她咬一颗糖葫芦出来,然后忽然看到手中的糖葫芦还有好几颗,就眼珠子转了转,接着,悄悄问,“你,你吃吗?”
“什么?”他转过头来。
“没。”叶幸茴火速脸烫,好像被多么强烈的阳光烫到一样,说不出口了。
原淮却扫了扫她手中的一串,然后,似笑非笑起来,“要投喂我啊?”
“没有没有。”
“这样啊,那行吧。”
他继续走。
叶幸茴垂着眸,双手合十转了转手中的竹签,口中轻轻咬着酸甜的山楂。
吃着吃着,闭着眼睛拿过去,“呐。”
原淮站停,她仰头看天,“吃哦,只能吃一颗。”
原淮乐得不行,“是吗?一颗啊,一颗都吃不饱。”
“谁吃糖葫芦是吃饱的,”她跺了一下脚,“我一串也吃不饱啊。”
“这样?那你还挺能吃啊。”
“……”
叶幸茴去踩他,要拿回来,“不给你吃了。”
他却扬开手,然后笑笑,自己咬了一颗出来,随后才还给她。
叶幸茴接过,竹签上有他刚刚手心留下的余温,她瞬间握着都不自在了。
两人在外面待了一天,傍晚的时候才分开。
叶幸茴去了叶幸周的房子,他在等她玩够了一起回去。
上车后,两人坐在后座,叶幸周跟她说:“哥哥晚上要去御华居拿走东西,以后大概率是不会去那住了。你呢。”
叶幸茴看了看他,安静了下后,道:“那我,也不可能回去住啊。”
叶幸周颔颔首,揽过她,“那晚餐后我去收拾走两间房里的东西。”
“嗯嗯。”
到城东后,吃完饭,大年初一的晚上八点,叶幸茴就闲着没事跟着哥哥一起去了御华居。
这次里面应该有人,叶幸周想着大年初一的,也没直接卸门,就按了按门铃。
来开门的是李絮,见到两人有些意外,随后一言不发地转身进了屋。
叶明均穿着件外套从楼上下来,见到他们俩,问,“你们没回览市啊?”
叶幸周没回他,径直越过他上了楼,叶幸茴随口说了句没有,然后就跟着哥哥也上楼了。
叶明均也没去理会他们,去了客厅,拿起手机要出门。
在沙发看电视的李絮扫了扫上楼的两人,冷冷低语,“大过年的来干什么呀,收红包啊。”
叶明均没回答,出去了。
楼上,叶幸茴在自己房间转了转,装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可以拿走的,就电脑、书,证书奖杯,她锁在柜子里。
其他的,她因为基本住学校,都没有买什么东西。
衣服也只剩下几件夏天的,随手放入大书包都塞不满。
叶幸周进自己房间后,还没来得及拿,手机就响起展随的电话,喊他出去有事。
他皱眉,出来找叶幸茴,跟她说:“哥哥出去一下,展随跟人撞了。”
“?他人有没有事?”
“没事,有怎么给我电话。”
“……”她笑。
“我不久就回了。你收拾完去哥哥那儿帮我收一下,拿走柜子里的那些证件之类的就行了,其他没什么。”
“好。”
“别去跟下面的人说话,有事找我。”
“好~”
人走了,叶幸茴自己默默收收收~她卧室里还有一把小提琴来着,览市那边她还有一架钢琴,来这边她随身带来了这个小的。
叶幸茴打开看了看。
平时在学校,基本没空碰这东西,除了去年办了个元旦晚会,她上台拉了小提琴。
一中的元旦晚会两年一次,校庆也两年一次,就一年这个一年那个,不出意外的话她今年办校庆的时候,也会被拉去表演。
去年是小提琴,今年就只能弹钢琴了。
叶幸茴摸了摸,有种想要拉一曲的冲动,告别这个七岁以前的家。
不过刚拿起来,外面忽然传来了熟悉的溜冰鞋还是滑板的声音。
她到门口看了看,刚好见叶新亦踩着滑板从二楼长长弯曲的走廊划过,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叶幸茴默默阖上门,回去把琴收起来,准备待会儿一起带走。
自己的收拾完了,她去哥哥的房间收。
刚出房门走了几步,后面忽然飞速滑来一个滑板,人不在上面,但是滑板撞到叶幸茴的踝骨,她脚步一刹,扭头,“你干什么?”
她疼得弯下腰。
“谁让你挡我道的。”叶新亦抱着滑板瞪她。
叶幸茴深呼吸,“你是不是还想被我拿鸡毛掸子抽?长了一岁不长记性是不是?”
“你敢再打我我就让爸爸赶你出去,你以后都进不来了。”他脸色越发横了。
叶幸茴想要转身不理这熊孩子,收拾完走人了,但是楼下听到声音的李絮上来了。
人看了看她,说:“怎么了?一回来又要鸡犬不宁啊?大过年的,连句新年好都不说就要吵,有没有一点教养的?”
“你管好你不长智商的儿子,我不用你教。”
李絮抿着盯着她,转头看到她的行李箱,冷呵了一下,“还要搬几次行李啊,能不能一次搬完啊?”
叶幸茴转过眸走了,还是没去跟这母子俩浪费口舌。
她忍着疼走到哥哥房间去收拾。
叶幸周在他们父母离婚后一直是住在这里的,所以他东西其实挺多,有着他二十一年的生活痕迹,只是他可能懒得收,就想扔了。
叶幸茴这看看那儿看看,给他把基本比较贵重的都装行李箱里。
装满为止。
收拾得差不多时,他还没回来。
叶幸茴坐下揉了揉被撞疼的脚踝,拉开绒裤的裤腿一看,半个小时过去,脚踝都红肿了。
她坐着缓了一会儿,拿手机拍了拍这房间,以前她和哥哥还在这住时,她才七岁,但他十一岁了。
她胆小,经常跑到哥哥房间来和他窝在一起,所以这间房其实她待的时间比自己那儿要多得多。
叶幸周从小淡定得很,无论外面电闪雷鸣还是家里刮风下雨,他都冷静地在自己房间看书,玩游戏,哄她。
其实家里的风雨也不多,记忆里父母就那么一两次争吵,他们妈妈性子超级温柔,是那种特别有书香气质的女人。
所以,他们离婚离得还是挺理智的,毕竟她妈妈那种人,不会一辈子去维持一段丧偶一样的婚姻~
那时候她太小了,就跟着妈妈去览市她娘家那边生活,哥哥当时学校在这边,就没走。
但叶明钧是个很少见到人影的人,一副总是很忙的样子,跟他拿钱他会说去跟阿姨拿。
但他妻子,根本不会给多少钱。
所以他哥哥其实也是靠她妈妈一个人养大的。
包括她回来这里读书,都是靠长大了能自己挣钱的叶幸周养。
叶幸茴窝在沙发里玩了十分钟手机,没等来哥哥,等到他一条微信。
叶幸周:“幸茴儿,先在房里等着,哥哥再十分钟就回去。”
叶幸茴回复:“没事,你忙哦。”
收起手机,叶幸茴再看了看脚,还是很疼,改成刺疼了。
外面也很吵,吵得她年纪轻轻心脏病都要发作。
忍了忍,她忽然起身了,想先去小区门口等哥哥。
估摸下去一会儿他就到了。
为了以防那熊孩子的滑板再撞她,叶幸茴出门先把整条走廊看一遍,他没在走廊了,听声音,好像在尽头主卧,他妈那里。
叶幸茴火速出来,拉着哥哥的行李箱到自己门口,进去背上书包、电脑和她的小提琴。
到了楼梯口,一步步拎着行李箱往下。
但是只走了半条楼梯,就走不动了,她自己书包里装了书和衣服,不轻,然后主要是脚踝在一顿一顿地疼。
叶幸茴在楼梯坐下,喘了口气,随后把行李箱和书包放着,自己背着小提琴和放在行李箱上的电脑先下去。
把两个东西先放到门口后,她再回来。
楼上下来了那个熊孩子,叶幸茴移开眼,不过本来是想再慢慢一样一样拿,但是见了人,她又不放心了,默默背起大书包后又去拿行李箱。
不过到楼梯口,还是没抗住,叶幸茴放下行李箱,背着书包下去。
走了两个台阶,忽然后面的行李箱从剩下的四五个台阶处往下倒,叶幸茴小腿被砸了下,行李箱的重量把她撞得人从最后一个台阶处摔了下去,膝盖着地。
她拧眉,眼角当即滑出眼泪来,随后不可思议地回头,那小孩子要往上跑。
叶幸茴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她爬起来,两步过去一把抓住,直接甩了一巴掌过去,“你是不是非要惹得我把你揍得爬不起来!你有完没完!以为不敢打你是不是!!”
小孩子直接被她揍哭,完了一秒又复制了上次的把戏疯了般要来咬她,叶幸茴用力推了两下,随后被他那副猩红的眼神,好像要把她弄死的眼神逼得火气烧上了脑海,她忍着疼爬上楼,跑到了最后一个房间,用力推开门进去。
李絮在化妆台前擦着什么东西,叶幸茴上去,一股脑的把她桌上的东西瓶瓶罐罐的全部挥手砸在地上。
噼里啪啦的一顿玻璃碎裂声响起,刺耳非常。
李絮吓呆,站起来,“叶幸茴!!”
叶幸茴红着眼,粗喘着气转过身,疯了一样地还把她屋里的东西,杯子电脑相框手机全部砸了个稀碎,“我让你管好你的儿子,你活着却像死了一样!你以为我很好欺负是不是!”
她边说边砸,李絮被她惹疯了,指着鼻子骂让她停下,“你神经病你给我停下,叶幸茴!”
叶幸茴最后是站不起来了才停下的,李絮也没敢近身揍她,她一直噼里啪啦摔着,怕过去被伤到。
她最后揉了揉那只脚,擦了擦眼泪忍着巨疼一边打电话一边出去了,把门摔得震天响。
李絮追出来,“叶幸茴!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疯子,你给我回来!”
叶幸茴随便和哥哥说了两句,就在楼梯口又遇见那个熊孩子,他哭喊着上来踹她,她猝不及防又被踹了一脚。
她深呼吸,伸手去抓要给他再一巴掌,但他妈追过来,人反手要揍她。
叶幸茴红得像是染了血的眼睛瞪着她,伸手指着他们俩,一边抽噎一边说:“你动我一下试试,你试试。”
可能是被她从来没有过的眼神吓到,她也不敢动手了。
叶幸茴转过身下去,在李絮的怒骂里,一瘸一拐地下楼,但是没有办法走,疼得最后坐在楼梯口。
她脚踝疼、小腿被砸到、然后膝盖也砸在地上,整个腿都疼,一步都走不了了。
叶幸周是五分钟后到的,可能那时候已经在路上了。
人进来后,看着楼梯口茫茫在抽泣的人,不可思议地扫了扫楼上。
跟着进来的展随越过玄关的小提琴和电脑,又看看楼梯口的行李箱和书包,还有倚着行李箱抽噎的人,怔住。
叶幸周蹲下来,扶着叶幸茴在抽泣颤抖的肩膀,屏住呼吸问:“怎么了?嗯?幸茴儿,怎么了?”
叶幸茴直接抱上去,“呜呜呜呜呜呜哥哥,”她大声哭了出来,眼泪哗啦啦地掉,“呜呜呜呜呜呜。”
展随走近,在一边听她上气不接下气含含糊糊地说完,还没反应过来,叶幸周已经直接上楼去了。
他到李絮房间,打开门,看到混乱的一屋子,没看到那个小孩子。
李絮似乎在打电话给叶明均,她才打通,语气很不好地在说话。
看到叶幸周还来不及骂,他已经出去了,到隔壁去踢开那个孩子的门,一把把在玩游戏的人拎着领口拖出来,下楼。
“叶幸周!”李絮在后面见到,跟着跑来,“你要干什么!叶幸周!你给我放开!”
展随正蹲在楼梯给叶幸茴检查伤口,就见到叶幸周拖着一个小男孩下来,后面跟着一个跑着的女人。
“叶幸周!”
被喊的男人直接把人摔在地上,随后又拎起来一巴掌甩了上去,那小孩子瞬间被打懵了,再次摔在地上,都忘记哭。
他的一巴掌和叶幸茴的没有可比性,直接把人打出血。
叶幸周冷着眼还伸手要去揪着他的领口要把人提起来。
“叶幸周!!”李絮刚好到了,疯了一样地去抓他的手不让他抓,“你疯了,你给我放开!!叶幸周!给我放开!!!”
叶幸周几下推开人,把那个终于反应过来开始哭的小孩子凶横地拎起来。
“叶幸周!”李絮歇斯底里地喊。
眼前的男人恍若未闻,一副要把手里的人摔死的脸色,李絮直接吓傻了,嘶喊着直接爬过去抢人,拖不到儿子就改拖住他的手,“叶幸周!你要干什么,叶幸周!他是你弟弟,你弟弟,你放开!你给我放开叶幸周!他是你弟弟,你想干什么!”
小孩子的哭喊声想响破天际,没几秒又因为叶幸周拎着衣服而呼吸不畅,喘不过来气,哭喊声越发凄惨。
李絮已经彻底傻了,都不敢去看那个男人脸上的冷色,只顾着去无力地扒他的手,“叶幸周!你不要乱来他是你弟弟!!是你弟弟!你给我放手,放手。”
他冷眸看她,声色低沉到她发颤,“你信不信我连你都弄死!”他又冷笑一下。
李絮吓疯了,“我求你了阿姨求你了,你放开他,放开他幸周!!是我不好,是阿姨不好,我求你了,放开他,他是你弟弟,是你弟弟,阿姨求你了。”
叶幸周扯着唇冷笑,“弟弟、阿姨。”
他捏紧手指骨,那小孩子几乎快吓死过去了,进的气没有出的气多,哭声开始断断续续了。
展随也被叶幸周吓到了,看他狠了眼一副转眼人就要死在他手里的样子,他火速放下已经不哭了的叶幸茴,过去拉他手,“幸周,幸周,别闹出认命。”
叶幸周一动不动,手没有松。
展随继续劝,“你别,别啊,带小幸茴上医院去啊。”
叶幸周深呼吸着气,缓了缓,在那个女人跪在他脚边一句句哭着求他的时候,冷冷一笑,随后一瞬把人一把丢在地板上。
那小孩子又狠摔了下,但是他没有用力,地上又有地毯,所以还没直接晕死,只哭得有些有气无力。
李絮疯了般地跑过去,一边跑一边怒喊着叶幸周,不过一个字都不敢骂了。
叶幸周站在原地,冷眼看着她,又看看那小孩子。
平缓了一下气息,他走到楼梯口蹲下,摸着叶幸茴的脑袋,“没事啊,哥哥在,待会带你去医院,幸茴儿乖。”
展随以为要走了,结果听他这么一说,就又看向他。
叶幸周去冰箱里找了找,找了一袋冰出来,到叶幸茴那儿给她敷。
她抽着气看他,小声沙哑地喃喃,“哥哥。”
“没事,幸茴儿乖,敷一敷就不疼了,我们待会儿就去医院,没事。”
他一边说一边又拿出手机打电话,展随见此,接过他手里的冰袋,他就起身了,走到客厅沙发去坐下。
那边地毯上的母子俩恐惧非常地盯着他,眼里连怨恨都不敢有,人也是一动不敢动。
叶幸周拨通了电话,一秒就听到叶明均的咒骂,“叶幸周!你们每次回来都要这么闹是不是!现在是过年!你们到底让不让我好好过个日子!”
叶幸周缓缓弯身,没握手机的那只手肘撑在膝盖上,开口的声线像一道海岸边结起来的寒冰一样,没有一丝温度与起伏,“从现在起,我叶幸周,还有,叶幸茴,和你叶明均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你的任何事情,都不要找我们俩;生,或者死,也都不要通知我们俩;你活着我们不会给你养老,你死了也不会给你送终。”
“……叶幸周!”
“十五天之内,把御华居F栋十六楼01号房子的一半房款打到我账上;不要跟我说我没有给你养老,不配分财产;你没养过我,我们俩,你都没有,这是你的抚养费。记住了,逾期一天我会起诉你。”
说完,叶幸周缓缓挂了电话,随后抬头看了一眼李絮,笑了笑,起身。
她害怕地裹住儿子,眼里像冰凉的雨夜一样,蓄着泪水;盯着他的眼神中,以往的冷傲和火气都荡然无存,只剩下闪烁的不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