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小郑子是谁?”姬星河一副嬉皮笑脸的表情。
姬明渊不言,继续一目十行地阅读。
姬星河恍然大悟:“他叫小郑子啊……臣弟杀他可都是为了皇兄的名声着想。本来臣弟只是夜里无聊随便走走,没想到遇见贵妃娘娘散步,臣弟与娘娘说了一会儿话,那人在暗处鬼鬼祟祟。臣弟就想,宫中这些小太监最会嚼舌头。所以就顺手把他给杀了。”
姬明渊这才将目光从书册上移开,看向姬星河。
姬星河坦坦荡荡,眼中带着笑。
“花朝节将近,姚国的人已经陆续赶来京中,免起事端,最近做事收敛一些。”姬明渊道。
姬星河诧异地“咦”了一声,问:“这二者有什么关系?”
姬明渊已经不打算再理他。
姬星河觉得无趣,自觉告退。他走之后,姬明渊将手中书卷最后三四页看完,才吩咐摆驾青檐宫。
青檐宫里,倪胭沐浴之后换上一身轻薄的水红色寝衣,坐在梳妆台前任由一个小宫女给她擦拭湿发。另外一个小宫女立在一旁,仔细给她除去指甲上的红丹蔻。
暖融融的寝殿里,镂羽错金博山炉仙雾缭绕。
倪胭微托腮,半合着眼,带着些许困意。
小宫女修剪完她的左手,将她的手放下,轻声喊了句:“娘娘?”
倪胭没回答,把右手递给她。
麦宝儿从外面进来,抱着插着红梅的青瓷柳叶瓶。她悄悄打量一眼倪胭的神色,脚步放缓,轻手轻脚地将柳叶瓶摆在窗前的翘首长案一端。她刚转身,看见立在门口的姬明渊,猛地吓了一大跳:“陛下!”
麦宝儿匆匆跪下,服侍倪胭的两个小宫女也忙丢下手里的事情下跪行礼。
为倪胭梳发的小宫女匆忙放下梳子时没有留心,梳子扯动倪胭的头发,倪胭不由“唔”了一声,眉心也一并蹙了起来。
小宫女又慌忙请罪:“奴婢手笨,请娘娘降罪!”
倪胭瞥了她一眼,懒得因为这样的小事罚她,却难免迁怒不禀报就进来的姬明渊。她看向姬明渊的目光是毫不遮掩的埋怨。
“都平身罢。”姬明渊走到倪胭身后,从梳妆台上拿起木梳,为倪胭慢条斯理地梳发。
倪胭慵懒地托着腮,从铜镜里看向立在她身后的姬明渊玄色衣袍上张牙舞爪的盘龙,慢悠悠地开口:“陛下如此,臣妾实在心慌。”
“哦?心慌什么?”姬明渊问。
“心慌陛下又要有所图谋。”
姬明渊将倪胭的发尾拢在掌心,从小宫女手中接来棉帕,揉擦着发尾的水渍,问:“所图何事?”
倪胭懒洋洋地说:“谁知道呢,陛下的心思可猜不得。”
姬明渊将棉帕递给宫女,挥了挥手,几个小宫女端着洗漱用具悄声退出去,将殿门关合。
姬明渊俯下身来,从铜镜中看向倪胭的眼睛,问:“爱妃究竟有何不满?”
他将手搭在倪胭的香肩,将她稍微有些滑落的衣襟拉好。
初始,他允了她的仰望喜欢,俘了她的心才放心将兵权交给她。后来,战争已歇,她成了军中第一人,权利迷人眼,他不敢再赌一个女子的深情,所以他收回她的兵权。
她曾私下对心腹之人说过“唯愿一生守在陛下身侧,不论是以一个女人的身份还是一个臣子的身份”。所以他收了她的兵权之后问她愿不愿意入宫。
可是姬明渊感觉到了她的心死。他当然知道缘由。卸下铠甲的她不再是战场的苍穹之鹰,终究变成了寻常女子,得寸进尺地想要他的真心相待。
姬明渊捏住倪胭的下巴,强迫她抬起脸。他漆色的眸子一片沉色,带着些帝王天生的高贵冷意:“你们女人都这么贪心?”
“陛下很了解女人吗?”倪胭将手搭在他的胸膛,指尖儿沿着盘龙的轮廓轻轻抚摸。
“青檐,安生一些。不要去招惹不该招惹的人,不要去做不该做的事情。更不要去做些有辱十二载英名之事。”姬明渊擒住倪胭的手腕,微微用力,“你是孤的骄傲,是大姬的骄傲。孤未曾锁你于牢笼,无论这青檐宫还是九天苍穹,都是你的天下。”
倪胭听懂了姬明渊的言外之意,也明白了他深夜来此的缘由。想来他已经查到了她与姬星河见面,而姬星河将跟踪监视之人杀死。啧,这个狗皇帝连自己的亲弟弟都不信任,亏姬星河处处夸他。
倪胭吃吃地笑,道:“可陛下知道臣妾要的不是这些。”
姬明渊松了手,他眸色微凝,望着倪胭的目光带着浓浓的审视。许久后,他说:“换一样东西罢。若是别的东西,孤可以赏赐于你。”
倪胭的手搭在姬明渊的心口,勾着嘴角魅笑:“臣妾只对它感兴趣。”
姬明渊觉得有些可笑:“就为了一个男人的心?付青檐,你久经沙场十二年令敌人闻风丧胆,让举国百姓把你当成英雄。结果你就困在这儿女情长里?”
姬明渊顿了顿,再度开口:“你让孤觉得失望。”
倪胭漫不经心地笑笑,说:“我为陛下打江山的时候,陛下可不是这么说的。你是怎么说的来着?哦,‘得青檐,孤之幸也’。”
“得青檐,孤之幸也。”姬明渊重复了一遍,“孤从未否认过。你是孤之幸,是大姬之幸。”
倪胭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语气慵懒敷衍:“得了吧你!说什么失望,我这个样子还不是你所想见到的?不论是上阵杀敌的我,还是困于情爱中的我,不过都是陛下一手打造出来的。”
她轻轻地嗤笑,手指点了点姬明渊的心口,眸光流转意味不明地望着姬明渊深色的眸子,悠悠道:“你揭开面具,故意让我看清,为的就是伤透我的心,让我痛苦伤感,再也无心其他。这样……你才能安心当你的皇帝。”
倪胭起身,凑到姬明渊面前:“陛下好心机……”
她眉眼含笑,用一种带着媚意的轻快语调揭穿姬明渊的把戏。没有什么恼羞成怒的愤怒,反倒是含着淡淡的欣赏。
姬明渊薄唇微微勾起,抿出一道似有若无的浅笑。他喜欢聪明人,不管对方是敌是友,但凡有些脑子,他便会多看一眼。
他宽大的手掌扶着倪胭的细腰,将她带入怀中,含笑道:“孤曾惋惜你没有皇后的聪明,如今看来是孤看走了眼,亦或是这深宫年岁让孤的青檐长大了。”
倪胭笑着问:“那陛下可有奖赏?”
“你想要什么?”
“青檐宫太冷清了,丫鬟太监都没别处多,一点都不气派。”倪胭拧了眉,带着几分小女人的埋怨。
姬明渊微微惊讶,有些意外她要的是这个,他开口说道:“本来就是你不喜热闹将人都遣走,谁也不曾苛待你。交代一声的事情,何必特意提出来。”
倪胭软软的身子趴在姬明渊怀里,手搭在他的肩上,眉眼含笑:“我要自己挑。军中遇到泥腿子们都太丑,我要亲自挑一些好看的才好。”
“随你。”
倪胭心满意足地推开姬明渊,扭着细腰往拔步床走去:“臣妾困了,打算这就睡。陛下是回去还是留在这里?”
她立在拔步床前转过头来,冲着姬明渊笑起:“若是留下来,明早走的时候请悄悄的,不要吵我。”
姬明渊本来是打算走的。可是听了倪胭这话,反而改了主意。
倪胭有些多虑,第二天早上姬明渊起床时一点声音都没出发,没有吵到她一丝一毫。姬明渊立在床侧,凝望了一会儿倪胭沉睡的安静模样,将被子为她拉上去一些,悄声离开寝殿。
倪胭今日起得倒是有些早。她让小宫女们服侍着梳洗之后,令人将苏公公招来,为青檐宫新添了四个小太监和六个小宫女。她吩咐苏公公挑一些样貌好的,顺便单独指出要温持元。
苏公公略惊讶,尝试着解释了一番温持元如今有差事。倪胭慢悠悠地吃着早膳,没回话。苏公公了然,再不敢多说麻利去办。不多时,四个小太监和六个小宫女便被送了过来。
倪胭扫了一眼,的确样貌都还令她比较满意。她挥了挥手,让其他人退下,只留下温持元。
“日后在我这里当差,用不着几处跑,省得见到讨厌的人。”倪胭慢悠悠地说。
温持元立刻听懂了倪胭的言外之意。他恭敬地弯着腰行礼:“微臣多谢娘娘照拂。”
语言之间是真心实意的感谢。
第二颗星也跟着悄悄亮了起来。
稍顿,温持元又补充了一句:“娘娘交代的事情已经办妥了。”
倪胭满意地笑了起来,她起身吩咐宫女拿外衣,准备出去走走。整日待在宫殿里也是够无聊的。本来她倒是可以出宫去转转,偏偏寒冬腊月天气实在太过严寒,在宫中梅园转转也就罢了。若是出一趟宫,得耗上一天,冻死人。
麦宝儿拿来一件鸦青色的斗篷服侍倪胭穿上。倪胭对着铜镜照了照,戴上兜帽,扶着麦宝儿的手往外走。
“娘娘。”温持元从后面赶过来,“外面天寒,拿着手炉比较好。”
倪胭低头看了一眼他递过来的小巧的暖手炉,从他掌中将精致的铜手炉接了过来,握在掌中。
·
今日清晨飘了一阵小小的雪粒,皇后娘娘立在窗边望着外面飘扬的小雪唉声叹气。
“娘娘叹什么气呢?”老嬷嬷在一旁询问。
皇后苦着张脸,闷闷不乐地说:“你等着瞧,今儿个那些妃子又要来烦我了。”
皇后娘娘的预料很准。
“陛下向来为国事为重,并不常来后宫。作为妃子,我们应当体恤陛下的爱民勤政之心。可偏偏贵妃娘娘……”淑妃捏着嗓子慢悠悠地说着。说到最后偏偏不把话说完,换上一声哀婉的轻叹。
梅妃也说:“陛下对贵妃娘娘果真是不同的,我们几个不重要。重要的陛下可不能因为贵妃冷落了皇后娘娘才对。妹妹替皇后娘娘不甘心呐!”
静妃不甘示弱,尖细着嗓子:“贵妃娘娘和咱们可不同。人家可是上阵杀敌整天和男人们打交道的女人,自然比咱们更懂男人的心思,更会讨陛下的欢心。”
她这话说的有些露骨,坐在两排玫瑰小椅上的众多妃子们一时之间都没敢接话。
大概是静妃也觉察出来自己这话有些不太对劲,她轻咳了一声,自己把话接下去:“我也没别的意思,只是夸贵妃娘娘呢。皇后娘娘最能明白妹妹的意思了,是不是?”
她抿起嘴角,扯出一张皮笑肉不笑的笑脸望向坐在上首的皇后娘娘。
随着静妃带头,其他妃子也都看向了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浅浅地笑着,嘴角挂着两个浅浅的小酒窝。她在众多妃子的注视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笑盈盈地说:“今天早膳用得有些多,到现在还没消化呢。本宫听说最近几场雪过后,梅园里的红梅开得正是时候。本宫很想去转一转,诸位妹妹们若是得闲,便陪本宫一道去吧。”
众多妃子们内心咆哮:又是这样!她们怎么就遇见这么一个没出息的皇后!
皇后娘娘抬手,老嬷嬷慈祥地扶住她起身。两个小宫女拿着毛茸茸的斗篷服侍她穿好。
皇后娘娘发了话,其他妃子也没有哪个推辞,都决定随行。
后宫的妃子们就像那百花园里的不同鲜花一样,向来喜欢争奇斗艳。就算是这样寒冷的季节,也没人愿意为了保暖把自己裹成球,逼迫自己苗条婀娜。还有那不怕冷的,这样的天气也仍旧露着雪白的脖子和锁骨。
比起来,皇后娘娘恨不得套上三层棉袄。
其他妃子到梅林只是赏梅,皇后倒是让小宫女摘了些娇艳的红梅。
付红棂好奇地问:“皇后娘娘是打算做插花吗?”
皇后嗅了嗅红梅的芬芳,说:“做梅花糕呀。可好吃啦。”
付红棂“哦”了一声,没再说话。只是她的确不理解,身为皇后想吃什么吩咐御膳房不就行了?哪里用得着自己过来摘红梅?
穿着很单薄的妃子们开始觉得冷了,瞧着兴致仍旧很好的皇后,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后悔过来,打算告退了。
“那个不是贵妃娘娘吗?”丽嫔忽然开口。
她的话果然吸引了诸多妃子的注意力。皇后也跟着她们的视线看过去。
静妃一眼就看见跟在倪胭身后的温持元,她脸色微微变化。身为尊贵的妃子,被皇帝放在一旁已经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偏偏这么一个太监都敢几次三番忤逆她的意思。能够伺候她,碰触她的香肌玉肤难道不是这个狗奴才的荣幸?
静妃的眼睛眯起来。心里有了某中猜测。怪不得这个死太监不肯从她,想来他早就攀上了贵妃娘娘这株大树。
这让静妃怎么能咽的下这口气!她收回思绪,看向倪胭。
倪胭正在和皇后说话。
皇后惊奇地睁大了眼睛,说:“你是要酿酒?梅香酿酒可好喝?我只知道新鲜的红梅做出来的梅花糕好吃,倒是不知道酿出来的酒是什么味道。”
倪胭便说:“等这酒酿出来,送皇后娘娘一坛尝尝。”
“嗯嗯。说好了的,你可不许赖账。”皇后娘娘望着倪胭身后宫女提着的篮子里的红梅,她的眼睛里仿佛有光。
静妃快要炸了。她在心里咆哮:这是什么蠢货皇后啊!
静妃深吸一口气,扯出笑脸来,走到倪胭面前,温声细语:“贵妃姐姐,我想跟你借温持元一用。”
温持元垂首立在倪胭身后,闻言微微蹙眉,又很快恢复寻常。
“不借。”倪胭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
温持元猛地抬头,惊讶地看向倪胭。他有想过倪胭会庇护他,却没有想到会是用这样一种简单粗暴的方式。
静妃脸上的笑容陷些绷不住。其他妃子脸上的表情也都是十分精彩。
宫里的女人说话哪个不是绕几个弯弯?就算是拒绝别人也要把话说的漂亮。何时见过这样干净利落的拒绝了?
分开的时候,付红棂小跑着追上倪胭。她扯着裙子气喘吁吁。
“什么事?”倪胭回过头凉薄地看着她。
“阿姊,你这样会得罪人的。”付红棂皱着眉一脸担忧。她又往前走了两步,凑到倪胭耳边,压低了声音说:“虽然皇后娘娘有些蠢笨,可是阿姊也不能再嚣张了,如果被其他妃子抓到把柄,实在是不好。”
“蠢笨?你说谁蠢笨?”倪胭好笑地勾起嘴角。她侧转过身,从小宫女提着的篮子里拿出一支红梅,慢悠悠地插进付红棂的发间。
“我说过,好好当你的棂妃,不要来吵我。”倪胭收起脸上的笑,转身离开。
付红棂望着倪胭走远的背影,眉头紧锁。她只是关心姐姐这有错吗?宫中势力盘根错节,她和姐姐是亲姐妹就应该同仇敌忾不是吗?她不明白阿姊为什么对她这么冷漠。
回到青檐宫,温持元本想再次跟倪胭道谢。可是倪胭让宫女服侍脱下斗篷,便懒懒地回了内寝准备小睡一会儿。
温持元悄声退出去。他沿着回廊走,眉目之间一片清朗。如果说之前他还对倪胭的动机有所怀疑,如今她帮了他却一副浑然不在意连理都不想搭理他的样子,消了温持元最后那一丝怀疑。
“温持元,苏公公找你!”小林子站在宝葫芦门,朝着温持元招手。
温持元加快了脚步,忙赶过去,苏公公并不在这里。
“苏公公让你把上次进贡的十二座象牙雕摆件送去广香宫。”小林子说。
“广香宫?为什么送去那里?”温持元皱眉。
小林子挠了挠脸,想了想才说:“那我哪儿知道啊,苏公公是什么样的大人物,他做事又不会跟我解释。我就是个传信儿的。”
温持元又一琢磨,很快就要到花朝节,据说接待姚国皇室的地方便是广香宫。想来是为了收拾装扮一番。他谢过小林子,匆匆去了库房,取了十二座象牙雕摆件。
这十二座象牙雕摆件,其实是婴儿拳头大小的十二生肖,都是用上好的象牙所雕。被温持元放进匣中,提着往广香宫走去。
从昨夜后半夜开始,淅淅沥沥的小雪粒下一会儿停一会儿,刚刚在梅林的时候停了,现在又开始飘落。
温持元赶去广香宫,只看见两个小太监在院子里清扫。他问:“可否见到苏公公?”
“在偏殿里。”
温持元点点头,穿过大厅,走进偏殿。偏殿厚重的大门在他身后关合。
“你这死太监居然敢偷进贡的十二象牙雕摆件。胆子可真是不小。”静妃坐在太师椅里,两腿交叠,翘着脚。精致的粉色绣花鞋从裙尾露出来。
温持元心中一沉,脸上却并没有太多的表情变化。事已至此,他怎么还能不明白是静妃假借苏公公之口把他喊来。
主仆有别,他只是个奴才,所以根本不需要争辩。
静妃没想到温持元得知受骗之后竟是什么反应都没有,她扶着太师椅的扶手起身,缓步走到温持元面前,她将手搭在温持元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笑着说:“本宫与你开玩笑呢。你这孩子可别害怕。”
温持元知晓既然静妃今日如此大费周章,他再找借口也是无用。是以,温持元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开口:“娘娘金枝玉叶,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对微臣。”
静妃嗤笑了一声,她更走进温持元一些,压低了声音:“本宫看中了你是你的荣幸。更何况,你这小奴把本宫的身子都看过了,还想全身而退?”
静妃瞬间变了脸色,厉声说:“灌他喝下去!”
她转身朝着后面的寝殿走去。
五六个人围上来抓住温持元,温持元白着张脸,奋力挣脱。一个侍卫用刀背砍在温持元的腿窝,迫使他跪下去。几个人抓住他,将一碗浓稠的汤药灌进他口中。
温持元黑白分明的眼中是不可遏制的愤怒。
一大碗汤药灌进温持元腹中,几个人钳制着他不许他乱动。直到他的身体发热,几个人对视一眼,押着他,把他送进后面的寝殿。
“娘娘,人送过来了。”侍卫叩了叩门。
“进。”静妃的声音里带着些媚意。
侍卫推开门,把温持元扔进去,再将门关上,守在外面。
静妃从屏风后面绕过来,她已经换上了一身薄薄的寝衣。她在温持元面前蹲下来,拍了拍温持元的头。
“小家伙,一会儿你会求着伺候本宫的。”
静妃起身,走到一侧的玫瑰小椅里坐下,她翘着腿,未着袜履的脚从裙子里露出来,还有雪白的小腿。
她神态悠闲地欣赏着趴在地上的温持元。她今日既然已经选择这么做,就没打算再留着他的性命,要不然也不会给他灌下那种药。不过呢,在他被药物折磨死之前,她可是要好好享受一番。
温持元的眼睛很红,他搭在地毯上的手死死攥着地毯,来抵抗身体里的难捱。那种陌生的冲动第一次冲荡在他体内,在他残缺的身体里。这种冲动如一团火在他体内乱窜和燃烧,快要将他的五脏六腑燃烧。这股火气横冲直撞想找寻一个出口,偏偏他残缺的身体无法释放。
温持元的眼睛里逐渐染上羞愤恼怒,他僵硬地转动脖子看向坐在玫瑰小椅里的静妃。
静妃弯起眼睛,朝着温持元招了招手:“温持元,你这狗奴才是不是很想舔本宫的脚趾?”
她晃动着脚丫,勉为其难地施舍:“本宫满足你好不好呀?”
温持元深吸一口气,他扶着地面艰难地站了起来,朝着静妃一步步走过去。
静妃皱眉:“谁让你站起来,给本宫爬!”
她一脚踢在温持元的肩头,想要将他踹倒。然而非但没把温持元踹倒,温持元却抓住了她的脚腕。
“大胆!”静妃尖利地喊叫了一声。温持元紧抿着唇,眼中深色一片。
静妃对上他的眼睛,她脸上的愤怒逐渐散去,重新换上一副笑脸,妩媚地说:“狗奴才,原来你喜欢这种调调的吗?唔,如果你能把本宫伺候好。本宫可以到陛下那里求情,把你调到身边来。”
她抬手抚过温持元白净的脸颊,声音变得更媚更骚:“从今之后咱们日日好夜夜好,你说怎么样呀?”
望着温持元这张让她流口水的脸,静妃显然已经忘了给温持元灌的药。
她给他灌的媚药是最烈的那一种,如果不发泄出来,五脏六腑会逐渐腐烂,人在疼痛的折磨中死去。
男人嘛,想发泄出来并不难。可惜温持元不是正常的男人,他是个太监,是发泄不出来的。
他只有十几个时辰的寿命了。
温持元松了手,抓住她抚摸着他脸颊的手腕。他的手掌滚烫一片,这样烫的温度让静妃一时之间意乱情迷。
静妃如今二十六岁,关于男欢女爱的内容只在书中见过。此时她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她站起来,去扯温持元的衣服。
温持元的嘴角慢慢勾出一道充满冷意的笑,他抬手,从静妃的肩膀处上移,慢慢掐住静妃的脖子。
逐渐收紧。
静妃从意乱情迷中收回神来,猛地睁大眼睛。她惊呼:“你要——”
温持元捂住了她的口鼻,让她不能再发出声音来。他把她重新摁进玫瑰小椅中,一手掐着她的脖子,一手捂住她的口鼻。对于静妃不停挣扎的双手和不停乱踢的脚,则是毫不理会。
静妃拼命挣扎,她奋力去推温持元,然而这个看上去有些瘦弱的孩子根本推不开。她慌忙之中去抓温持元的脸,指甲在温持元的脸上留下一道血痕。
静妃挣扎的动作逐渐慢了下去。
她睁大了眼睛,因为太过惊恐和不停挣扎,眼珠子往外凸出,显得有些瘆人。她至死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死在了一个死太监的手中。
她是丞相之女,她是京城风光无限的贵女,她是皇帝的妃子!这个死太监怎么敢对她下手,怎么敢!
静妃不停挣扎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温持元保持着一手掐着她一手捂住她口鼻的动作不停,直到感觉到掌心下的身体开始发凉。
静妃就这样死了,也不知道是被温持元掐死的,还是因捂住口鼻窒息而死的。
温持元松了手,他向后踉跄了两步,扶住身侧的高脚桌,险些站不住。
他以为他会一直忍受下去,可是到了这一刻他才发现根本做不到。看着静妃的尸体,温持元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不管是亲手杀了静妃,还是体内的毒,他今日必然要死在这里,这蛰伏的十年仿佛成了笑话。可是他不后悔。
他转过头,看向身侧高脚桌上的青瓷细口梅瓶。感受到身体里越来越难以忍受的折磨,他抬手将青瓷细口梅瓶推到地上,瓷片碎了一地。
温持元弯下腰来,双手扶着高脚桌。他苦笑,想不到自己竟然沦落到今日这样需要自尽的方式终结一生。如果他早就料到了是这样的结果,当年他又何必潜入宫中,还不如和家人共赴黄泉。
身体里的躁意越来越难以忍受,温持元蹲下来,捡起一片瓷片。
门忽然被推开。
温持元皱着眉转头,惊讶地看见倪胭站在门口。温持元脸上的表情有些慌乱。他总觉得自杀这种事情是懦夫的行为,被别人发现他要自杀让他觉得有些没颜面。
颜面?
温持元忽然又释然,自从他幼时入宫余生与“宦”字相连,他这一生就已经没什么颜面了。
倪胭匆匆走过去,扶着温持元。感受到温持元身体的热度,倪胭皱了眉。对一个宦臣用这种毒,实在是过分了些。
“辜负娘娘的庇护。若有来生,持元做牛做马再报娘娘的恩情……”
倪胭没说话。她将手探入温持元的裤中,摸至他两腿间。
“娘娘!”温持元猛地睁大了眼睛。
倪胭却松了口气。
——还好,没全切。
“别乱喊招人进来。”倪胭也没看向温持元,她的手一边揉捏一边将一道柔和的力道从她的手心送进温持元的身体。
温持元死死盯着倪胭专注的侧脸,猩红的眼中逐渐染上了湿润。
自满门被抄家后,温持元第一次落了泪。
他说不出心里是一种什么滋味。震惊、酸涩、难受,甚至有一种莫名的委屈。
倪胭忽然转过头来,目光平静地望向温持元,问:“想亲我吗?”
温持元紧紧抿着唇,他不敢说。
倪胭拉过他的手,将他的手放在她的腿上。她说:“你随意。”
第三颗星、第四颗星。好的,倪胭满意地握紧了掌心。
·
“陛下,不好了!”苏公公小跑着走进殿内。
大殿内,姬明渊正与姬星河说话。姬明渊略皱眉,问:“何事大惊小怪。”
“静妃被贵妃娘娘掐死了……”
“什么?”姬星河惊奇地站起来,“现在后宫争斗的戏码已经这么厉害了?”
姬明渊面色平静,没有多少意外,问:“究竟是何事?”
“贵妃娘娘说今日在梅林里静妃与她起了冲突,静妃一时气不过把贵妃娘娘身边的人喊去教训。贵妃娘娘去寻人,静妃出言不逊,贵妃娘娘一怒之下就把静妃掐死了。”
姬明渊皱眉,问:“贵妃说的?”
“是。静妃已经死了,说不了话了……”
倪胭把静妃掐死了的消息立刻在后宫之中传开,各各宫殿中的妃子匆匆赶去鸾凤宫找皇后。
皇后仰天叹了口气——这刚出锅的叫花鸡又吃不成了!
哎呀,好气哦。
姬明渊赶去广香宫时,宫中的几个妃子莺莺燕燕围在大厅里。
皇后娘娘坐在上首的位置,望着小几上的一盆墨梅发呆。
倪胭坐在一旁,一手托腮,神情有些悠闲。
温持元已经整理好了衣服,安静地站在倪胭身后。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被静妃临终前抓过的血痕开始变得有些肿。他垂着眼睛,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可他心里却是一阵翻江倒海。刚刚寝殿之内的事情成为了挥之不去的画面。那掌心下的娇柔也让他今生再也无法忘怀。
淑妃低着头,手中搅着帕子。虽然她很努力装作淡然,可是心思却在千回百转。如果借着这个机会,除掉静妃和贵妃,陛下再治皇后管理后宫不利的罪名简直不要更美好。如今宫中除了皇后、贵妃还有四妃。除了她和静妃,另外两个妃子分别是小家子气的梅花,和刚入宫没多久的棂妃。那么她的春天是不是就要到了?
付红棂倒是没想那么多,她满脑子都是阿姊怎么能杀人呢?活生生的人,几个时辰前还见过,一起说过话走过路的人就这么死了?她仍旧陷在静妃被掐死了的震惊中。
“陛下驾到——漓王驾到——”
后宫之事,姬星河本来不该过来的,可他死皮赖脸一定要跟来,姬明渊便也随他了。
大厅之中的人都起身行礼,姬明渊大步走向上首的座位坐下。他审视地看向倪胭,问:“人真的是你杀的?”
“是。”
温持元抬起头,目光有些复杂地望向倪胭的背影。
姬明渊面无表情,又问:“理由。”
“她欺负我的人,跟我说话的时候也阴阳怪气处处针对我,我看她不顺眼,顺手把她给掐死了。”
“好一个顺手。”姬明渊被她气笑了。又问:“她为何欺负你的人,为何处处针对你。”
倪胭一脸无辜地望着姬明渊,十分认真地说:“因为陛下连着两夜宿在我宫中,她吃醋。”
正端着茶盏喝茶的姬星河被呛着了,一口喷出来,不停地咳嗦。
他喷出来的茶渍溅到姬明渊的袖口,姬明渊无奈地瞥了他一眼。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哈……”姬星河拿着小宫女递过来的帕子擦了嘴,沉默下来。目光却有意无意地看向倪胭。
皇兄连着两夜宿在她宫中?
说起来,这个女人是皇兄的妃子,皇兄宠幸她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姬星河心里有些不舒服。他又不由想起了那日在逍遥船上发生的一幕幕。
他端起茶盏想喝茶,茶盏碰到他的唇,他才想起来茶水都被他喷出去了。姬星河讪讪将茶盏放下,他桃花眼扫过大厅里,发现几乎所有人都低着头没人注意到他,他这才放心,端端正正地坐好,目光却有意无意地看向倪胭。
整个大厅陷入一种死寂的氛围里,哪个妃子也没有想到倪胭会这样直白地说出来。她这么说话的样子可真是有些……不要脸!
苏公公从寝殿里出来,贴着姬明渊的耳朵碎碎说了两句。
“静妃心中郁结,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把尸身送回家中安葬。”姬明渊三言两语,把事情定了性。
大厅里的妃子们一个个脸色复杂。淑妃抬起头频频朝皇后娘娘使眼色。偏偏皇后低着头在看自己新染的指甲。
眼看着姬明渊起身,淑妃情急之下站起来,焦急地喊了一声:“陛下!”
姬明渊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她。
其他妃子也将目光投在淑妃的身上,都盼着淑妃能说出她们想说的话。
淑妃小心翼翼地询问:“陛下还没有交代怎么责罚檐贵妃……”
姬明渊回头看向倪胭。倪胭对上他的目光,轻轻勾起嘴角,毫无惧意,反倒有一种饶有趣味的期待。
姬星河摸了摸下巴,思考着要不要帮小情人说说话。
姬明渊望着倪胭的眼睛,缓声开口:“青檐从军多年,脾气自然不好。你们以后不要招惹她。”
他说完随意扫了淑妃一眼。淑妃的脸色瞬间白下来。
整个大厅又陷入一阵死寂。
姬明渊不愿意在后宫的事情多费心思,事情处理到这里,他便转身往外走回躬清殿。
姬星河也起身,意味不明地看了倪胭一眼,跟着姬明渊离开。
一屋子的妃嫔就属皇后心情最好。没想到事情这么快就处理完了,她现在回去吃叫花鸡应该还是热乎的。想想就开心,嘻嘻嘻!
倪胭也不管其他妃嫔的目光,带着温持元离开。路上,温持元压低了声音,说:“陛下怎么会这么轻易就……”
倪胭替温持元把杀人的罪名担下来是没有提前告诉温持元的。当时温持元听着倪胭对苏公公说是她杀的人心情十分复杂。他不想倪胭替他担罪名,却又不能当着别人的面反驳她。如果让别人知道她是为了他担罪名,对她也同样不好。
“陛下想除掉丞相很久了。”倪胭轻飘飘地回了这么一句。
温持元眸光微凝,瞬间明白了其中关节。
一回到青檐宫,温持元低声说:“娘娘,微臣有话想单独和您说。”
倪胭屏退了宫人,温持元一掀衣摆,在倪胭面前跪下来。他有千言万语的感激想说,可是真的只有他与倪胭两个人时,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倪胭懒洋洋地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温持元深吸一口气,他双手伏地,深深跪拜:“做牛做马,在所不辞。”
“做什么都行?”倪胭笑着问。
“是!”
倪胭笑着点点头,说:“那就去给本宫打一盆水来,本宫想洗手。”
她伸出自己的右手,翻来覆去,打量着自己这只纤细白净的手。
温持元望着倪胭的右手,呆愣在那里。她的这只手刚刚……
温持元的脸上迅速染上绯红。
“微臣这就去。”温持元慌忙站起来,起身往外走。走过门槛的时候,被门槛绊了一下,身形趔趄,差一点摔倒。
倪胭轻笑了一声。
风将倪胭的轻笑声带入温持元的耳中,温持元的耳朵便也跟着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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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姬明渊又来了。
倪胭斜倚在床头,连起身行礼都懒。她懒懒地说:“陛下是打算赖在我这里了吗?”
姬明渊自己解下玉带,脱下外袍挂在黄梨木凤首衣架上,不紧不慢地说:“今日白天才饶了你一次,现在就赶人也太凉薄了些。”
他在床沿坐下,看向倪胭,道:“人不是你杀的。孤再给你一次说实话的机会。”
倪胭凑过去,软软地趴在他的膝上,慢悠悠地说:“臣妾把罪名担下来可都是为了陛下。”
“哦?”
倪胭用懒洋洋的腔调把静妃强迫温持元的事情说了,当然隐去了温持元被下药一事。
“所以这与孤何干?为何说是为了孤?”姬明渊挑起倪胭的一绺儿长发,在指尖把玩。
倪胭娇娇地笑着。
“当然是为了陛下的名声。静妃入宫九年未曾侍寝。想来不是她过分惹陛下厌恶,就是陛下不行。臣妾想了又想,陛下这些年实在是太过清心寡欲。看来的确是真的不行。倘若让子民知晓因为陛下不行,宫中妃子与宦臣乱搞,那岂不是侮了陛下英名?”
倪胭挑着眼尾,眸子里装满笑意望着姬明渊。
姬明渊恍然大悟:“爱妃果真一心念着孤,孤甚是欣慰。不过……孤到底是行不行,爱妃没试过又怎知道?”
倪胭攥着姬明渊的衣襟,微微坐起,十分惊奇地说:“陛下,我们今晚除了睡觉,还做点别的?”
姬明渊略微扯动唇角,用力一拉,将倪胭身上的寝衣扯开,露出大片胸口处的娇嫩肌肤。
姬明渊将倪胭身上的衣服褪下去,捏着她的腰,强势地让她趴在他的腿上。他宽大的手掌抚摸着倪胭娇嫩光滑的背部。
“爱妃的皮肤很好。”姬明渊眸色略深,带着几分沉思。
倪胭趴在他的腿上,微微皱眉。她心思流转间,忽然想明白了。
原主从军十二年,身上有着大大小小的伤。倪胭刚穿越而来时,过分嫌弃原主的皮肤太粗糙和那些疤痕,所以她动用妖术除掉了那些疤痕。
姬明渊就算没见过原主的身体,也应当大致知道她受过哪些伤。
姬明渊起疑了。
姬明渊慢条斯理地将倪胭身上的寝衣为她重新穿好,面无表情地说:“时辰太晚,今夜还是只睡觉。”
“好啊。”倪胭无所谓地笑笑。她抱着枕头滚到拔步床里侧,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低声念叨着:“反正你也不行。”
姬明渊没回答。熄了灯,姬明渊在一片黑暗中陷入思考。思考在戒备森严的宫中换人的可能性。
熟睡的倪胭翻了个身,凑到姬明渊身侧,香软的气息拂到姬明渊颈部。
姬明渊偏过头在一片黑暗中看了她一会儿,将倪胭的身子稍微往一侧挪了挪。
他会把身侧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查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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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持元守在外面,有些出神。
夜已经深了,同时守夜的穗宝儿打了个哈欠,说:“都已经这么晚了,里头的灯也已经熄了,咱们不用守着了,可以回去歇着了。里面还有别的宫女守着呢。”
温持元应了一声,往自己的住处走去。他躺在窄床上,有些心绪不宁。
她是皇帝的女人,侍寝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温持元反反复复在心里这样与自己说。
可是他心里还是会很不舒服。后宫之中这么多妃子,陛下又何必一定要来倪胭这里?
自挨了那一刀,他和很多宫中的太监一样十分避讳让别人看见自己的身体。哪怕是别的太监。
可是今天……
那种羞耻的感觉挥之不去,与之相伴的还有说不清程度的感激。
“娘娘为什么要帮我……”
彻夜不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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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二花朝节,倪胭穿上盛装和皇后一起陪着姬明渊去广香宫见姚国来宾。至于其他妃嫔是没有资格过来的。
大殿里,文武百官坐在两侧的宴桌,等姬明渊带着倪胭和皇后进来,诸官行礼后,再次重新入座。
守在殿外的宦官尖声禀告姚国之众到临。
姚国皇帝没有来,来的是二皇子姚午律和姚国的战胜萧却,还有其他三五位官员。
姚午律走在最前面。他有一张让人过目不忘的脸,因为实在是太丑了。
萧却跟在姚午律身后。他虽然已经卸了兵器,却仍旧穿着一身红色的铠甲。剑眉朗目,英气逼人,他所经过之处,自带一种寒意。坐在大殿内的文武百官看向他时,情不自禁生出一种畏惧来。
即使原主付青檐创造了许多军事上的神话,可未必担得起“战神”之名,可是萧却绝对担得起。
因为他是姚国不败的神话。
若不是姚国皇室从骨子里烂透了,几次三番胡乱下命令,从政策上是歪的。姚国也不会止步于今日的发展。
倪胭坐在上首打量着四号攻略目标萧却,思考着如何下手,对于宴席上姬明渊和姚午律的对话有些心不在焉。
感受到倪胭打量的目光,萧却抬眼看了倪胭一眼,又凉薄地收回视线。
酒过三巡,姚午律忽然将目光投向了坐在姬明渊身侧的倪胭,笑着对姬明渊说:“本王久闻姬国第一女将之名。甚至曾想着有朝一日能与付将军一较高下,不曾想付将军如今已经成了贵妃。不知还有没有这个机会。”
姬明渊尚未开口,萧却冷声喊了一声:“二殿下。”
姚午律回头看向萧却,问:“怎么?对了,萧将军可是与付将军交过手。本王记得付将军是被萧将军生擒了的。”
大殿内的气氛有些古怪,姬国的文武百官脸色都不是太好。
姬明渊转动着手中的酒盏,沉声开口:“胜败乃兵家常事。若执着于一时的输赢,终难成大事。”
姚午律不赞同地说:“此言非也,我们的萧将军就从未败过!”
姬明渊淡淡笑着,道:“孤的青檐从军十二年,历大大小小六十余场战役。”
“那又怎么样?”姚午律脱口而出。
萧却的脸色却冷了下来。
姬明渊没有说完的话,姚午律没听懂,萧却却是听懂了。
姚国皇帝行事畏首畏尾,许多战役都采取被动的保守方式。他从军这么多年,接过最多的命令便是撤退。很多次明明可以取胜,偏偏后方传来的军令又是撤退。
他虽有着不败战神的称号,可是所经历战役远远少于付青檐。
萧却抬起头看向倪胭。这个女人已经不是记忆中一袭银色铠甲的威风飒爽模样,反而上了妆,穿了裙装,成为皇帝的女人。
有点惋惜。
姚午律也慢慢回过味儿来,原来姬明渊的话是嘲讽姚国胆小如鼠!
姚午律的脸色有些难看,他冷笑了一声,道:“姬国皇帝,你莫不是怕了吧?你们的女将军曾输过我们的萧将军。今日就让他们再比试一次如何?”
姬国的文武百官都放下了手中的酒盏,皱眉不悦。这哪里是来议和修订盟约协议的?分明就是来找事的!
一直坐在一旁不管闲事只管喝酒的姬星河不由皱起了眉,看向坐在皇兄身边的倪胭。萧却这个人下手很重,再加上不败神话的身份,让姬星河不得不担心如果皇兄真的允了她下场和萧却交手会吃亏。
和这些文武百官的怒意不同,姬明渊脸色寻常,甚至淡淡笑着,从容道:“若是两国武将切磋比试,孤也很乐意观之。只是青檐如今已为尊贵的贵妃,如何能与粗鲁的武将动手?”
姬明渊顿了顿,慢条斯理地吃了一口菜,继续说:“先赢了孤的武将,才有资格站在孤的女人面前。”
赵浪从宴席间起身,双手抱拳:“末将请战!”
姚午律皱着眉,隐约觉得事情的发展好像和自己意料的不太一样。他询问似地看向萧却。
萧却冷着脸,没理他。
有了赵浪的请战,大殿内的武将陆续站了起来。一时之间大殿之后请战之声频频。跟着姚午律来的那些武将也肃了容,时刻准备着交手。
姬明渊摆了摆手,淡淡道:“先开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