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僳完整地保留了原人类所有的通讯录。
没有什么删除的必要,死人的也一样。
人类白僳的母亲已经死了,这是个不争的事实。
黑发青年捡起了手机却没进一步的动作,但电话铃声却在响起第二个循环后,自动接通了。
清脆的滴的一下,接着是隐约可见的呼吸声。
画面仍是摇了两下,手持摄像机的人无暇关注直播间的观众了,镜头持续给他们播放着一颗水滴是如何在地面上滑动的。
被观众所呼唤的主播本人注意力完全不在他们身上,而是注视着掌心的手机。
短促的呼吸声后,哒哒两下杂音,接着想起的是莫名熟悉的女性柔和的嗓音。
“小白……是小白吗?”女性的声音酝酿着哭意与不可置信,“是妈妈啊,小白,是妈妈啊!”
自身体中升腾而起的悸动让白僳啊出了声。
咦……原人类还有留下影响吗?
仅仅只有一刹那,那影响转瞬即逝,仿佛只是为了提醒白僳,电话里的声音是原人类母亲的。
白僳啊的那声被电话里的那声音以为是应答的意思。
于是,对面继续说了起来,说得情深意切。
“小白,妈妈好想你啊……这么多年没见你,其实妈妈也很难受。”
“妈妈是迫不得已才和你分开的,真的,真的是有原因的。”
女声诉说了她有多么不容易,与自己孩子分别的这么多年从未停止想念。
但是,没有回应。
黑发青年平静地站在那,手机甚至都没有递到耳边。
通话也没开免提,以怪物的听力能听清。
在旁人看来,白僳接到这通迷之来电后平摊着手,还有些走神。
白僳抓紧时间将自己扫视一通,觉得原人类对自己的影响应该只是个意外。
他仍旧决定回去找个时间把自己的身体换一遍,这是后话。
谜之来电迟迟听不到答复,语速开始加快,并给自己加戏,把情况说得严重无比。
“小白,来救救妈妈好不好,妈妈现在在一个很黑的地方,还很冷很黑。”
“好像是往下的地方,妈妈很害怕,和你爸爸也走散了……小白,妈妈想见你。”
谜之来电的一系列发言都是针对人类白僳的。
在旁人的印象里,人类白僳对父母的态度偏执且蛮固。
女声说话间带上了哽咽的情绪,时不时还描述一番四周的黑来渲染她处于何种不安的境地。
说实话,演得不是很好。
但人类白僳一定会上当,然而现在收听的是怪物白僳。
依旧没有回话的意图,白僳带着手机走到别墅大门边,试着往下按了下门把手。
门没有开,那句门仿佛与空间固定在一起的话可以换过来形容大门。
“过来。”白僳回过头,冲人类说道。
被忽略了个彻底的谜之来电:“过来?小白你要来找妈妈了吗?妈妈好感动……”
整个种族只有自身一只怪物,撑死有本体和分身区别的白僳重复道:“……过来。”
壮硕男人反应过来这句话是在喊他,连忙下地,扛起女性同伴朝门走。
边走,壮硕男人还在说:“门我前面试过了,打不开,白先生你要怎么——”
人类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神色木然地看着被锤出一个大洞的别墅门。
挥出一拳的黑发青年缓缓收回手,并把洞口四周的木刺掰了掰,向他努了努下巴:“走吧。”
说话之间,金属门板有合拢的迹象。
壮硕男人根本不好意思麻烦白僳再帮他锤一拳,他赶忙将背上的女性送了出去,接着自己也送逐渐缩小的洞口钻了出去。
之后他回过头,发现黑发青年还站在别墅内没有动弹。
壮硕男人:“白先生你不走吗?”
人类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反而是收到了一个看着令人胆寒的笑容。
白僳:“你们已经活着离开别墅了,报酬会不日收取,以及——”
黑发青年视线远眺,看着寂静无声的别墅区,恶意地扬起嘴角:“请努力活下去。”在这处已经变了样的别墅区内。
别墅大门上的洞口一点点合拢,直至完全看不见缝隙,壮硕男人才在凉风中回过神。
白僳讲的是什么意思?他不是已经脱困了吗……他已经离开这间凶宅了?
人类茫然地挪动步伐,带着自己还在昏迷的女性同伴朝外走,走了大概十几分钟,他停住了脚步。
壮硕男人露出了苦笑。
一夜接连的刺激让他逐渐习惯,以至于现在发现自己走不出去后,人类也没太过惊讶。
无能狂怒与惊恐有什么用呢?浪费的也是他的体力与精力。
壮硕男人就近找了条长椅,把女性同伴平躺着放上去,自己也坐在了边上。
人类浑身上下除了身上的衣物就只有没有信号的手机和一包受了潮的烟。
再看一旁的女性同伴……啊,她的外套消失了。
属于旧别墅的东西无法带出,这会儿已经在重复的行走中老旧腐化,最后化作偏偏碎屑飘散在空中。
夜深气温凉,壮硕男人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到同伴身上。
手机没了信号但还能看时间,现在大概是两点四十九分。
疲倦地双手交错抵住额头,人类将自己深深地埋入手掌心中。
他想到没有信号的手机,想到白僳被浸泡的手机莫名收到的怪异来电。
他听得不是很真切,但还是在擦肩而过时,听到了手机听筒里略微泄出的“妈妈”二字。
那位的双亲他记得都去世了吧,果然不是什么正常的电话……壮硕男人想着想着,忽然一怔。
人数,好像不对。
壮硕男人把已见死亡、已被告知死亡的人数加了加,算上他和身边的女性同伴,仍和今晚在别墅的团队人数合不上。
少……少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