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抱歉。”
安向文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道歉,但白僳反应平平,看着也不像被提起了什么伤心之事。
人总归是有点好奇心的,安向文见白僳不在意,没忍住多问了一句:“那其他亲戚呢?”
白僳回忆了一下,找了个形容词:“避而不见吧。”
关系真的挺差,也难怪医院联系没人愿意过来。
不过,关系是怎么变得这么差的?
白僳捏着下巴,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会儿,没找到答案。
仿佛在原人类的记忆里,他们就不知不觉地疏远了,再见面时就开始说“白僳”是疯子。
安向文还想继续问,这时,出去透气顺便倒水的姑娘端着两个杯子重新走了进来。
他不得不闭上嘴,接过茶杯道了谢,然后坐回自己床上。
坐回去没两分钟,安向文手机定的闹钟响了,腿还瘸着的卷发青年连忙把拐杖放到一边,然后努力把自己的腿挂回牵引上。
王慕缨看着他的动作,忍不住上前帮忙。
“谢谢谢谢,真是帮大忙了。”
安向文松了一口气,那如临大敌的态度令王慕缨感到疑惑。
“护士要查房了。”白僳喝了口水,解答了人类姑娘的疑惑,“他因为几次偷偷自己下床,挨训了。”
话音刚落,准时查房的护士推门而入,看到安向文乖乖躺在床上,这才露出笑容。
“安先生,今天很听话啊。”
“哈哈……那是,我也想腿早点恢复啊。”
“我怎么觉得……这个牵引有被移动过啊?”
“啊?有吗?”
“安向文先生!”
背后护士与安向文的对话充满了欢乐,而白僳就在这样的氛围中,把王慕缨的手机还给了她。
“可以去一趟。”
“诶?”
王慕缨还没反应过来,愣愣地拿回自己的手机。
过了会,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小白你是说……”
白僳看着人类姑娘,点了点头:“去这个福招寺,是去上上香吧?一起去的话也没问题,刚好我不熟悉路。”
人类的信仰相关,入乡随俗确实有助于他假扮人类。
白僳答应的话不知道触动了人类姑娘的哪里,他眼睁睁看着王慕缨深呼吸一口气,握住她的手机后,又出去了一趟。
说是要去透气,可她不是刚刚透过了吗?
这次人类姑娘透气的时间久了很多,直到午饭的时间点才回来。
她平静了不少,神态也恢复了平时甜美带笑的样子,而且还带回了一顿美味的外卖,比起医院的病号餐是丰盛太多。
王慕缨还给安向文也带了份,成功抚慰了卷毛青年被护士训完话后恹恹的状态。
白僳在时隔许久……可能有一个多礼拜吧,终于捡起了自己的职业,开着直播对准外卖餐点,赚点工资挽救自己岌岌可危的直播时长。
当然,这些事都和护士姐姐打过招呼。
可能由于某些有关部门的原因,白僳的要求很容易被通过了。
[小白——草好久不见!]
[失踪主播回归。]
[不是失踪是遇到事故了啦,看运营代发的解释。]
[上次戛然而止的直播我还有印象……去厕所上着上着人没了。]
[所以主播没事吧?]
“没事。”回答着弹幕的问题,白僳一边拆着外卖,“情况都在动态里说了……嗯,还在医院。”
刚开播进入直播间的人也不是很多,基本上所有弹幕都能看过来并进行回复,有观众想看看他的脸,白僳一开始是回绝的。
“脸也没什么好看的,没破相。”
“右手的绷带是烫伤……对啊,没想到会出意外,火锅翻了被溅到了。”
筷子在混着香浓油汤的塑料碗中晃了晃,把微微泛坨的面条搅散,淋在表面的鲜美浇头拌了进去,浓油赤酱的肉排,怎么看着都不像病号餐。
[呲溜……本来是想嘲笑一下病号餐的,怎么主播点外卖了?]
[好像很油诶,这么吃没问题吧?]
[我想看病号餐——]
“应该没问题吧?”白僳回答的也不是很确定。
以他本人的真实情况是完全没有问题,这不是还在装病患,是需要遵医嘱的。
余光中忽然瞥到有人挥了挥手,白僳看过去,发现是人类姑娘用手机打了一排字,举在那给他看。
‘问过路过的医生了,他说你可以吃点油腻的!’
‘不过安先生就不行了,给他买的是清汤白水面。’
看到那行字,白僳不由地朝安向文看过去,卷毛青年捧着個漂着白菜叶子的碗,幽怨且羡慕地看着白僳碗里的肉。
边看,安向文边咽着口水。
过长时间的停止不动让观众感到奇怪,弹幕纷纷问起白僳身边是不是有人。
“是啊,同病房的病友。”白僳吃着面,同时口齿不清地回答,“被落下的建材砸了腿……是啊,太惨了。”
弹幕对白僳同病房的病友表达了一秒钟的同情,之后便声讨起了铭辉商场的豆腐渣工程。
[太吓人了,我后来去了那边,整个六楼都塌了!]
[我只看到了新闻说的,网上查了下图片也觉得好离谱,什么工程质量啊……]
铭辉商场的事几经掩盖,最后传到普通民众耳朵里就成了工程质量差而导致的事故。
后面弹幕聊弹幕的,白僳吃白僳的,吃完王慕缨友情赠送的外卖后,他还续了一波病号餐。
快吃完的时候,还是有富有的粉丝送了礼物发了醒目留言,想让白僳露个脸,看看到底有没有破相。
白僳无奈说道:“说了没有……等一下。”
粉丝打钱总不能不理,露脸也不是很过分的要求,白僳只是要注意下镜头朝向,别把在一旁看热闹的人类姑娘和同房病友一起拍进去。
手机镜头缓慢转向,略过蓝色条纹的病号服,领口纽扣子没有扣上,露出还有些红印的脖颈,看着像未愈合的擦伤。
再往上是男性棱角分明的下颚,就像白僳说的那样,他没有破相,只在两只眼睛下方被贴上了薄薄的纱布。
一左一右,很是对称。
被问起那是什么,白僳解释道:“火锅桌子打翻后,被裂开的碎片崩到的口子。”
“不会,医生说了不会留疤。”
之后镜头很快转了回去,对回了空荡荡的餐盘。
而后,白僳又花了很长时间和观众聊天水时长,等终于把直播关上时,已经是差不多下午五点了。
安向文在一旁看得叹为观止,直说当主播也不容易,他看白僳说了一个下午连水都没喝。
……不,是他大意,忘记喝了。
白僳视线移到一旁摆着的水杯上,那杯水还是中午王慕缨帮忙倒的。
人类姑娘早已离开,走之前用文字打了个招呼,说下午学校有课要赶回去。
白僳把凉了的水仰头喝尽,低头时,目光触及到窗户外逐渐昏黄的天色。
夜晚要到来了。
医院也要热闹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