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介圆圆的双眸一睁,脸上逐渐挂上笑容,心想既然如此,这个杨易也是个惹人嫌的主,那本少爷更不必顾忌太多,好好修理他一顿,能为自己出一口气的同时,也能讨好下那位王爷跟前得力干将明都尉,岂不是一箭双雕?唔……应该叫一举两得才是。
明道今天一袭简装,风度翩翩,今天设宴乃有他的用意,目的是为了收卖人心,此前已跟家中父亲书信来往过,其父明大将军暗示他定要保住那十几名流寇的性命,将有大用。
他自不必光明正大的将流寇带走,这可是犯禁之事,江南各势力耳目众多,他明将军纵然坐拥西北方军权,也不敢犯众失之。
是以他暗诮一计——瞒天过海,偷梁换柱。
只是此事还要打包好一切,确保万无一失,其父明将军那边已经再派了一支精兵前来,以前几名麾下得力将士,估计即日便能赶到。
而女皇帝那边,得知流寇尽数生擒,岂容出现闪失,青龙忙了几天,自然是有要事做,这次是名符其实的跑腿,将信息与当下形势以最快的时间传到了圣上耳边,待她安排,不然杨易敢说自己能独当一面,他还没认为自己是什么绝世高手,帮手当然是多多益善。
这杭州即日便会成为了风云棸会之地,杨易也将退居幕后,不便再现身,或者回一趟金陵也可掩人耳目。
杨易除了来蹭饭之外,也是打着知已知彼,看这明道是耍什么把戏,没事掏钱请大家吃饭应该不是个值得拥有的优点。
得到了父亲的恩许,这谭介跑了去厨房,当然这胖子的异动不逃过杨易的注意,也不在乎,且看他耍什么花样,本公子来顿吃饭也不得安宁,岂有此理?
全场只有那谭太守主持全局,那明都尉虽然是发起者,但一直没有怎么说话。
谭太守站起来了,全场寂静,他振声道:“诸位来宾,今日纯粹是请大家来喝一杯,流寇滋事已告一一段落,大家都放松紧绷的心情,以后必将战战赫赫各司其职,为百姓谋福祉。这些话都是本官替明都尉说的。”
他最后补的那一句,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附和声一片。
然后那谭太守趋此机会,再大声说了一句:“明都尉说,日前他能全力剿灭流寇,不是他一个人的功劳,而是在场各位同心共济的结果,想必上面朝廷不会亏待你们。”
此话一出,现场数十名官员脸色各异,但大部分人都是笑呵呵附和,只有极少数人或脸色不悦、或表现冷冷、亦或者愤愤不屑,但这所有人的表现都尽已落入了监视中,相信宴后会一一罗列出来,划分敌我。
明道微微一笑,对现场的反应很是满意,这样方能挑出剌来,也正是他设此宴的目的所在。
附和声中,杨易即举酒以袖遮脸,心中却是一凛,尽管大多数人都不明这谭太守此话何意,那明道从头到尾也没有说一句话,可他也隐隐猜出了此人的目的。
秦时有赵高指鹿为马以判忠奸敌我,今日这个明道倒有几分心计,能想出这个法子,在场谁人不知你明道突然横插一杠进入夺了他们应有的功劳,令人愤怒,表现异常者,尽都被收眼底。
凭他也能代表朝廷不会亏待他们?只要不是傻子都想得出这不过是个空话,有几个官员忿忿不平。
他瞟了眼另一角的郭成,此时只见他目光沉静,倒有些涵养,自己拼了命完全的任务,竟被人夺了首功,这简直令人喷血,这也只能怪他在军中无甚地位。
倒是那个陆士然一张凑热闹的脸面,险让杨易喷饭,这人好似遗传了其父陆御史台的厚黑水平,能装则装呀。
看来读死书的正直之士还是很多的,他们不懂得掩饰自己的厌恶之情,这类的官员正直、死板,敢于上谏,仅为这个时代所独有。
正这时,一个娇艳的小婢女端着一盘肉脯和几壶美酒来到了杨易的圆桌,一一端下,盈盈而去。
随后那谭介子也从门外窜了进来,若无其事的回到了自己坐位上。
随便挑了几样食物来吃,填了肚子,他也不是没担心过饭菜下了药诸如此类,但这么做只会连累了整桌的人,这个胖子再不正常也不会干出这等傻事,就是一时想不到他想玩什么花样,想必在于玩弄人这方面,这胖子应该是手段经验丰富,信手捏来才是。
喝多了几杯,同桌的几个官员都跑去应急了,杨易微微皱眉,倒不是拉肚子,只是喝了这酒水,比较容易尿急,他心中一笑,也起身走了去茅厕。
见到杨易走了出大堂,谭介暗里窃笑,觊个空隙也跟了出去。
来到了茅厕附近,谭介找了几时平时的得力干将,头带青帽的小厮监视着杨易的去向。
谭介倚在走廊前,见一个小厮跑回来禀报:“少爷,那人正在那茅厕外排队呢。”
谭介抬起脚挠痒,那小厮见机凑过去谄媚着笑容替少爷挠痒。
“继续替我看住他,等他快要进茅厕时马上转告我,还有,截住那些来找茅厕的人,引他们去别的地方。”
那小厮连连称是。
杨易举目四顾,突然对排在前面那个贼眉鼠目的官员道:“这位大人,在下急不可耐,能不能换个位置,让我先上。”
那贼眉鼠目的官员瞥一眼回头,冷道:“难道本官就不急吗,岂有此理?”
杨易伸出手掌道:“五十两银子,要就成交!”
那官员眼睛一亮,依然硬气道:“不行,本官也很急。”
想想也是,连五十两都看不上眼的官员,绝对是个鱼肉百姓的官员,这可是半年的俸禄呀,杨易心存的最后一丝同情也就消了。
杨易再道:“一百两如何,在下只是行小便,要不了多少时间,算便宜了你。”
见他也不动容,杨易暗骂一声,这绝对是个经常中饱私囊的巨贪巨腐,胃口也太大了点。
“在下身上也只有一百两了,这位大人能否通通融,要不我们一起进去吧,这一百两也归你!”
这名贼眉鼠目的官员忽地胡子一动,瞧了眼前面,再排三四个就轮到自己了,最近肾不太好,经常尿不出来,在这方面的忍字,比这个年轻气盛的少年来得好,何不行个顺水人情,攒了这一百两,买一些滋补药也好。
“好!呆会你就与本官一同进去。”
杨易笑着点头,心里鄙视已极,这个死贪官完占了便宜还不让自己吃亏,若真白给他银子就是傻子!
正这时,杨易衣服大开大合,贴近两步全身遮住了这个身材有点矮小的官儿,遮掩住后面的视线。
过了一会儿,轮到这位官员时,转头昂昂脸,道:“来啊,到里面付钱。”
杨易道:“大人先进去,我马上就进来,里面光线不足,在这里数够钱再进来。”
那官员应了一声,等面前那人离开后就率先走了茅厕,紧接着,杨易也窜了进去。
这茅厕也的确是光线不足,一片黑黝黝,只见听水声滴滴的声音,令杨易暗生鄙夷,这是要亏到什么程度才有这么弱的撒尿能力!
“钱呢?赶紧付了,本官忙着呢!”
忽听得越墙的窸窣声,那官员喊了几声也没人搭理,也不见那小子撒尿?好生奇怪,正这时,后面砰一声劈头盖脸往那官员头部来了一记,然后一阵暴打。
“大胆!大胆!谁敢打本官!”
扑通一声,整个身体跌进了屎尿坑里,臭气连天。
谭介见到里远处茅厕的动静后,知道已经得手,这个时候果断调头就走,瞥清关系,管他吃屎还是喝尿,呆会儿在大堂上自有的欣赏。大摇大摆的回到了迎客大堂上后,笑吟吟目视一周,顿时惊愕!见到那杨易全身干干净净的坐在原来的位子上,神色淡然。连忙擦拭眼睛,还以为见鬼了!
再次定睛一看,脸色瞬间难看起来,计划居然失败了,可明明看到了这杨易进了茅厕里,并没有出来,难道真是见鬼不成?
他脸色阴睛不定的坐了回去,不定盯杨易那边一眼,咬牙切齿,却忽略了一个问题,在茅厕里打错的那个官员,是什么人?人家好歹是个官儿,能来到这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岂能就这样白白被暴打一顿,还被推进了屎尿坑里,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
果不其然,过不了一会,外面就传来一阵燥动,叫骂声不绝于耳,好生热闹,传到了大堂内所有官员耳中,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突然有人起身叫道:“是钱塘何县令吗,发生什么事了?”
在场许多人与其相识,纷纷奔出来瞧个究竟。那谭太守凝眉,无意间扫了儿子了眼,却见他脸色有些难看,额头冒汗,嗯,这小子自小酒量不好,多喝几杯就发酒疯了,赶紧让他回去,否则出了什么糗事可不太妙。
外面便有家丁大声呼喊:“有人丢进屎坑啦!”
然后又有人喊:“是何县令,钱塘何县令掉进屎坑啦!”
再有人喊:“此人好臭,快将他逮到池塘里,冲刷干净再说。”
场面一片热闹,伴随着臭气冲天,一阵风吹起,那阵令人闻之欲吐的糞便味,即飘到了大堂内正在用餐的诸位官员,脸色变难看的人不在少数。
那明道手一停,重重一哼:“谭大人,这是哪一出闹剧?”
谭太守起身慌张道:“都尉大人,下官这就去处理。”
明道摆摆手:“快去快回,别影响了本都尉的兴致。”
如此一来,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筷子,谁都没了心思吃食物,摆在眼前的哪怕是平时难得品尝的精美菜肴,闻到了那阵味道,也没了胃口。
可此时,却有两个人特立独行,鸡立鹤群,十分惹人关注。
杨易与陆士然各坐一桌,都不约而同的继续埋头大吃,大块朵颐,视糞便味如无物,令人暗暗竖起了拇指,但更多的则是鄙夷、轻蔑。如此不顾形象的埋头大吃,令得同桌的官员都羞于为伍,纷纷移开了眼睛,视而不见。
郭成见到杨易这副模样,气得眼前一黑,这小子不是落自己面子吗?认识他郭万户的人谁不知道这小子是与自己一同来的,他气煞了脸。
杨易这副模样也被明道看见,当即冷冷一笑,暗生鄙夷,尽管他是否装出来,能做出这种窝囊举动,与他一向高傲的性格不合,怎会看得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