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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二,天晴日朗,惠风和畅,但对烟年来说,却是个十二万分不幸的日子。
因为她莫名其妙成了一个外室。
她今年二十有二,是个细作,供职北周细作营,校尉军衔,平日潜伏于汴京知名风月场所——红袖楼,专门探听高端情报。
截止今日,她已兢兢业业工作了十年,过手数千份情报,熬走皇城司三任指挥使,今年本该在红袖楼行首娘子的宝座上光荣乞骸骨……然而,一切的不幸,都始于指挥使给她的最后一个任务——勾引叶叙川。
接到任务后,烟年陷入高贵的沉默。
良久,她对指挥使道:“头儿,你想弄死我可以直说,不用跟城头上出殡似的拐弯使坏的。”
指挥使搓手道:“这是什么话!就是个寻常任务罢了,简单得很。”
烟年气笑了:“那你上?”
指挥使还想再劝,烟年把辞职呈一扔,斩钉截铁道:“我不去,我一生行善积德,细作坟场里不该有我这块碑。”
说罢转身就走。
但她……没走成,因为指挥使扑到她脚边,用力抱住了她的小腿。
“烟姐你行行好,帮阿叔这一回!”指挥使嚎哭道:“你不知近日细作营过得有多艰难,都快揭不开锅了,就指望能探听点高级货给上京,来年多拿些款子。”
“滚。”烟年道。
“阿叔也知道你想金盆洗手,但这活只有你能干,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舍得推你出去啊!”
烟年拳头硬了。
半晌,她一脚踹开指挥使,扬长而去。
按指挥使的设想,烟年要借叶叙川中药,意志薄弱的机会,与他结一段露水姻缘,而后多邀他来红袖楼消遣几回,待他卸去心防,从他嘴里抠点有用的消息出来,便算大功告成。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极难,但……富贵险中求,为了顺利退休,烟年咬牙,迎难而上。
孰料姓叶的全然不按常理出牌。
她刚向他提出邀请,不想狗东西忽然反客为主,将她点为……外室。
外室。
听到这两字的瞬间,烟年只如五雷轰顶。
做外室,意味着无法自由行走,无法与人交游。身在敌营之中,不知多少双眼睛死盯着她,她还怎么金盆洗手,衣锦还乡?
全毁了。
偷鸡不成反蚀把米,直把烟年气得七窍生烟,心肝脾肺肾一起剧痛。
——难怪算命的说她今年倒大霉,有血光之灾,她看叶叙川就是那个大霉,连扫把星都没他晦气!
扫把星对她进行了严密的监视。
据蒺藜观察,外面足有五个暗探,时刻盯着宅子外面一举一动。
他对烟年分析道:“……烟年姐你瞧,这里只有暗探,却没有侍卫,摆明了是想以你为饵,引蛇出洞,若是换个手艺粗糙的细作来,一瞧无人值守,傻不愣登地来找你,不就立刻被一网打尽了吗?”
烟年神色阴郁,不为所动:“我没有那么蠢的同行。”
“这可未必,”蒺藜道:“指挥使大人告诉我,昨日又有个细作被抓住了。”
烟年皱眉:“这才刚开年,就又折一个?杀猪都没那么快。”
蒺藜道:“是他自己作死,和营里无甚关系。”
“作死?他去衙门前投敌去了?”烟年问道:“敲锣打鼓喊我是奸细,是好汉就来抓我领赏?”
“不是,但也差不多。”蒺藜道:“他闲来无事写话本子,写什么不好?非要写大内细作记,结果因为写得太详实精彩,被皇城司抓了。”
烟年失语。
敌方同袍夕寐宵兴,我方同袍金漆饭桶,一群废物点心,天天光着屁股推磨——转圈丢人。
放眼望去,一个靠谱同僚都没有,这让她怎么和叶叙川斗智斗勇?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烟年绝望心想:她不如痛快投敌算了。
牢骚归牢骚,事儿还是得干。
不干也不行,毕竟她唯一的亲姐姐还留在北周,姐姐身子不好,全指着自己干活赚药费。
烟年深吸一口气,将鬓发撩至耳后:“罢了,不提糟心之事,我的身份编造妥当了吗?”
蒺藜给了她肯定的答复。
“妥当了,”他道:“指挥使大人几年前就命人做出了你的旧籍,放在真定府下的白马关,即使叶叙川当真去查,也查不出什么蛛丝马迹。”
烟年颔首:“如此便好,可见指挥使大人除了发银子的时候不做人,旁的时候,还算可靠。”
蒺藜赔笑,不敢嚼上峰的舌头。
“燕燕呢?她前日在长公主府上偷换药粉,叶叙川可查到她了么?”烟年又问。
“自然没有。”
蒺藜颇为得意。
“烟年姐姐且放心,这次的计划堪称天衣无缝,诸葛孔明亲临也挑不出毛病,你就等着领赏金吧!”
连燕燕都没查到?
烟年闭上眼,胸口压着的大石缓缓落地。
哦,看来心思缜密,人称细作坟场的叶叙川,也不过如此。
今日蒺藜冒着莫大风险与她接头,一来是告知她任务进展如何,二来是给她送冰凌子。
北周为了控制老细作,会给他们施一种萨满秘药,俗名冰凌种,此药以冰凌花为原料炼制而成,极为罕见。
冰凌种具备许多良好功效,比如提神醒脑,增强体质,延年益寿……唯一的缺点是,成瘾后需每月服用冰凌子,不然每逢月圆之夜,五脏六腑剧痛难忍,不出半年,必将周身衰竭而亡。
不过目前无人因此药死亡,因为北周细作营还是极为仗义的,即使穷得都快当裤子,也要保证冰凌子供应,在细作们金盆洗手之后,还会带他们造访极北的萨满部落,助其解去药性。
烟年伸出手:“给我一年的份。”
蒺藜疑惑道:“你要那么多做什么?”
“你说呢?”她道:“鬼知道叶叙川想监视我多久,先把药备着再说。”
蒺藜道:“指挥使只拨下了三枚,都在这儿了,剩下的回头再备。”
烟年点了点头,吞下一颗,神色恹恹。
服毒一点也不符合她的美学。
“眼下这里全是暗探,不能随意走动,你先去地窖凑合一晚,等天亮后,攀在马车底离开罢。”烟年道。
“叶叙川不让你出门怎么办?”蒺藜问道。
“不会,”烟年淡淡道:“猎人设下圈套,自是想让猎物来钻的,若不让我出去,岂不是白白浪费他的安排?”
蒺藜恍然大悟,连连点头:“烟姐说得是。”
“今后你小心行事,不必再来与我接头,免得笨手笨脚,连累了我。”烟年道:“如有疏漏,乌都古会代我传递消息。”
烟年父亲出身于北周山林一个羁縻部族,部族善于驯养猛禽,鲜有人知。
乌都古便是她驯养的夜鸮,文能传秘信,武能叼耗子,只是战斗力极强的好鸟,唯独癖好比较独特,特别喜欢去坟头跳舞,吓唬过往行人。
“烟姐好生歇息。”蒺藜讪讪道:“对了烟姐,我这个月的俸禄……”【当前章节不完整】【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