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川啄木的异能‘一握之砂’能以声音为媒介影响指定对象的思维,篡改他们的思想,他不仅是横滨极为少见的精神系异能者,还有着谁都无法比拟的忠心——虽然所有人都知道这条疯狗的忠心只属于港口Mafia那个恐怖的干部。
而由于这家伙平日一律看不起除了他自家上司以外的任何人,装得还很像那么一回事,直到那月离开港.黑,知道石川啄木弱点的人也只有他和太宰治。
那月克制着自己不把视线钉在下面两人身上,以防被敏锐的他们发现不对劲,所以他只能拽着傻子下属躲到天台的门后,听着耳边还在邀功的声音,他深吸一口气转过了身,单手就把男人按在了墙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已然冷却的枪管狠狠塞进那张嘴里,实施物理静音。
“闭嘴。”那月和和气气地勾着嘴角,却用琴酒和自己说话时那种冷得能掉冰碴的语气说道,“否则我不会让你跟我走的,听见了吗?”
石川啄木那双碧绿色的眼睛里瞬间迸发出极为激动的光,他乖乖自觉地接过枪堵着自己的嘴,蹲到墙角以行动证明他绝对不会再发出一点声音。
没错,这家伙的弱点就是封住声音的话武力值不足鹅,是小学生都能一脚踹倒的‘体质废’。那月又想到下面的两位友人,难得有些烦躁起来。
他很清楚石川的能力有多强,也很清楚对方的性格有多难搞,明明当年他只是听老师的建议找了个看着还算顺眼的家伙当部下,结果偏偏挑中了这人——一个年仅十八岁就因为曾异能暴动让一整栋楼的人都死于睡梦中而被通缉,最后主动加入Mafia寻求庇护的少年。
那个时期的那月是个对外界除了老师都漠不关心的‘武器’,因为异能特殊,他不仅完全免疫石川啄木的控制还把这人吊起来打了一顿权当收服,从那之后对方就像认准了他这个上司一样,每天都准时准点在他办公室门口蹲守他去哪儿。
后来的那月无数次想回到过去阻止自己,因为认准他一个人后的石川完全就是他不擅长也不喜欢应付的那种类型,光靠一张嘴就能让冷面待人的那月羞耻到想原地杀了对方再找个部下。
要不是石川的能力属实好用,那月早就瞒着老师把他沉进横滨湾了。
并且这个人除了对他那狂热的态度以外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在被称为天才少年的石川眼中,这个世界上只有三种人,他自己,那月大人,和普通废物,而作为杀伐果断的黑.手党,石川啄木对待那些在他眼中的废物一向选择无视,除非——那月和他们产生了交际,唯有这种时候石川啄木才会把废物们看进眼里。
然后选择杀死或控制。
那月一开始是不知道的,毕竟他在港.黑期间除了任务以外的时间不是在打单机游戏就是在首领办公室工作,和普通人能产生的联系微乎其微,连出任务都喜欢独自行动不带手下,要不是中原中也亲自来问他,那月根本都不会发现石川几乎偷偷把他手下一整个见都没见过几次的小队都施加了异能控制。
他的老师似乎很早就知道了这件事,在石川啄木被以背叛的罪名即将处死前主动到了关着叛徒的地牢,消除石川在所有人身上留下的异能锚点,把那个被拷问得奄奄一息的男人交到那月面前,由他来选择是杀死还是留下。
那月只记得自己当时对这件事其实没什么感触,那些被控制的人名义上是他的部下,其实他连脸都没认全,他想的是,要是杀了石川的话以后再想找到这么好用听话的工具人可不容易了。
「我可以原谅你这一次,」他顶着老师似笑非笑的视线冲墙上挂着的人说,「不过活下去的条件,是学会做一只知道什么时候该亮爪的狗。」
那月其实很讨厌狗这种生物,会对所有善意摇起尾巴、忠诚又粘人,打又不想打,赶又赶不走,恰好是他这种最擅长把自己锁起来的家伙最疲于也最不会应对的类型。
只是作为部下来看留下石川的利益显然大于杀死,于是石川啄木活了下来,也从野犬完全成为只听那月一人命令的家犬。
现在听着外面警车和消防的声音,那月再一次对石川啄木起了杀心。
他不能让石川啄木看见来的人是谁,对方明显在和他见面前收集过很多关于警官先生的情报,不可能漏掉和他关系一直很好的松田二人,要是这家伙死性不改还想着他离开了警方所以可以杀了他‘抛下’的过去友人的话,那月绝对会在一握之砂发动前就将石川击杀。
楼下这个时候因为爆炸而起的火势不算大,但由于不清楚是否会发生二次爆炸,外面的人暂时是不会进入这栋楼的,那月在潜入的时候也有看见那些炸弹,他一开始没去管就是为了像石川说的那样毁尸灭迹,影响组织扫尾成员的判断,反正他自己无论如何都有办法离开。
但现在还要带着后面那个能力好用的笨蛋一起走……那月又深深在心底叹了口气。
“等我出去以后跟在我后面不要乱动,”他迅速敲定新的计划后警告般转头盯着那双湿漉漉的绿色眼睛,这幅姿态那月实在不要太熟悉,毕竟他对同期们装可怜的技巧可都是从这家伙身上学来的,他无动于衷地继续说,“被下面的サツ*、警官看见的话,你就没什么用了。”
石川啄木乖乖点头,配上那副颓丧中带着些许青涩的帅气面庞,若是其他人看见指不定要直接心软,那月习以为常地直接选择了无视,推开天台的门又矮身动作轻巧地用水泥边沿隐藏自己身形,侧头示意后面的人跟上来。
石川啄木虽说体质很差劲体术又很废物,但好歹跟了赤江那月那么大半年,单纯的模仿他还是信手拈来的,只多花了几秒就稳当蹲在了青年身边——从他自己的视角是这样没错。
那月悄悄收回手有些无语地撇开视线,石川这家伙四肢的发达程度还真是跟他的大脑成反比,任务里智多近妖的天才背地里不管练多少次都是这样弱,要不是他刚才习惯性拉了一把,估计直接滚到楼下去了。
那月借着伸出去一半的手机屏幕看见了下面的情况,松田阵平两人似乎不在他特意选的这个方向,他稍微松了一口气。
NoName的大楼只有五层楼高,按那月事前的调查来看从天台落地至多20米,要他一个人随便跳了也没关系,还带着个石川就不行,不然好不容易(其实挺容易)到手的工具人摔死了他去哪再找一个?
“你应该不恐高吧,石川君,”那月转了转手腕,声音里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兴奋,“不过恐高也没办法了,现在离开最快的方式就只有这一种哦。”
石川不用反应对方说了什么,第一时间就眼睛亮闪闪地拼命点头,他猜到那月的言下之意,十分有自知之明地伸手握住已经是前上司的青年的手臂固定好自己,下一秒,黑发青年就空出右手用力按住他的肩膀,半抱着他踏着边缘的石阶纵身一跃。
石川啄木没有任何一刻如此庆幸自己的身体很差,体重不会对那月大人造成负担,哪怕他知道就算他有两百斤赤江那月都能轻松地拖着他。
而那月是在估算好和对面楼体上外露的那截消防梯的距离之后,没多犹豫就提溜着某个这种时候派不上用场的工具人跳了出去,更惯用的左手准确抓住消防梯的栏杆将他们两人稳稳吊在这个地方。
如果是完整时期,他大可以直接支撑着把石川丢上去,但现在的那月没那么好的身体条件,他甚至捕捉到了手腕脱臼的咔嚓声响,下意识皱起了眉。
那月低头看了下和地面剩下的十米不到的距离,他跳下来前选的正好是那栋大楼跟这边最近的位置,因为正好在夹角处,现在的天色也有些黯淡下来,两人不用担心在下来的时候被正门处的救援人员发现不对劲。
他闭上了眼径自松开手,摔下去前调整了一下角度尽量把落点放在下面伸出来的那块遮阳棚上,熟悉无比的失重感再次席卷全身,这次他们狠狠地掉在遮阳棚上又直接往下滚落,最后是以那月垫在下面的姿势安全落地。
石川啄木动作飞快地爬到一边的地上,紧张地看着双目紧闭脸色惨白的青年,恍然间,他似乎看到了那个被拷问后奄奄一息的自己。
不,不一样,那月大人不会把自己的生命浪费在这种事情上,他只要作为对方最惯用的棋子行动就可以了,‘试着救援’这种越过自己本职的想法不能出现,万一破坏了那月大人的计划……!
那月其实除了骨折和脱臼以外,头部幸运的没受到什么伤害,断掉的两根肋骨没和上次一样扎穿他的身体,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又一次会被那些医生说是‘医学奇迹’的不错结果?他沉浸在漆黑的视野中模模糊糊地想着。
现在的他开着异能,戴着称号,痛觉自然是被削弱到30%的,但仿佛从骨头缝里爬出来的幻痛密密麻麻地占领他全副心神,那月好像能听见耳边传来火焰燃烧的噼啪声,闻到有些恶心的皮肉燃烧味,那颗明明好好待在胸膛里的心脏裹着滚烫的气息化成灰烬,能让人发疯的疼痛似有若无地挑.逗着他的神经,仿佛他又会独自死去。
过了几秒,石川啄木听见了那道犹如蚊吟的虚弱声音:“对我开枪。”
他才不要死在这里,他还要、给琴酒穿小鞋来着?
【无法死亡的你】有一个前置条件,那就是必须要‘他杀’才会状态刷新地复活,如果是那月自.杀只会变成读档,但他因为死遁后这一整天都没回过安全屋,最后一次存档还是昨天下午出发前往双子大厦的时候,要是读档就前功尽弃了,所以理所当然地,他在把那把顺来的枪塞给石川啄木时就已经定下了要让前部下来帮忙‘刷新’一下他的伤的最终计划。
那月毫不担心石川能不能动手,这家伙别的不说,对他的命令无论是什么可都绝对会执行。
棕发绿眼的男人——或许更贴切该称呼男孩——果然听话地把怀里那把枪的枪口对准青年的心脏处,没有怀疑地扣动扳机。
石川啄木无比信任那月的一切决定,既然要他开枪,就一定是因为对方有活下去的把握,他始终坚信着这一点。
这把枪没装□□,但好在边上的大楼里还有燃烧和爆炸的声音,完美掩盖住了枪声,没过多久,地上的黑发青年就面色如常地睁眼爬了起来。
不得不说称号复活的能力确实不太舒服,这种全身的伤都好全了但就是状态虚弱的感觉很没劲,起码那月就完全变得懒洋洋起来了。
他原先就是计划着行动中随便中个一枪触发称号复活作用,来测试一下他身上那个虚弱debuff能不能卡个bug解除掉,结果没想到最后虽然开枪的是想不到的人,测试的初衷还是达成了。
那月感受了一下提不上力的四肢,干脆放弃自己走出去找琴酒的车,而是选择让体力废物的前部下半背着他离开这里。
很不巧的是,他们走出这个巷口的时候,迎面走来的两个人长着那月估计他这段时间都不会想看见了的脸。
松田阵平、萩原研二。那月磨着后槽牙。这里已经不需要他们拆弹了,还不走还在转悠是打算给他来一个时隔一天的殉情啊?
“不要乱看,找保时捷356A。”他动了动嘴唇,将自己的脸埋在石川啄木肩上轻声叮嘱。
但似乎有点晚,石川已经认出了那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警察是谁。
在他们两波人擦肩而过的时候,石川啄木的喉结上下滚动着就想发出什么声音来,却被一只冰凉的手直接掐了回去。
从背面看只是有人普通地在搀扶醉酒朋友回家,他们身上的血腥味也靠着大楼里的浓烟遮掩掉,脚步匆匆往警车方向赶的爆处班双子星根本没把眼神分给这两个路人,也不知道自己差点就要被种下精神控制的锚点。
那月的语气很冷淡:“石川啄木,你再犯病的话我就自己走了。”
他乖乖地安静了下来。
刚才和二人靠得比较近的萩原研二往前走的脚步顿住,猛地转过头,视野中只有空空荡荡的街道,不见人影。
“怎么了,hagi?”松田阵平也停步,皱眉问询。
他好像…看到小那月了。萩原研二茫然地眨眨眼,还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面前什么都没有。
他是真的觉得那个像是喝醉被背着的身影很熟悉,熟悉到好像背着这个人的应该是他自己才对。
面对幼驯染的催促,萩原稍加犹豫还是没直接说出口,把谁看成是自己死去的好友这种事情不管是对哪方来说都很失礼,还像在他们已经血淋淋的心上再度刻下划痕,把没愈合的伤疤复又扒开来。
“或许真的是他也说不定。”
“哈?”松田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就是说啊,现在是黄昏对吧小阵平?”半长发青年对着沉了半边的太阳比划着,“逢魔之时……”
“别开玩笑,”靠着幼驯染之间的默契,松田没阻碍地听懂了这话的意思,他穿着身挺拔的黑西装,神色平静异常,“萩,那家伙昨晚就已经死了,不管是把谁当成他,对我们来说都很不公平。”
萩原研二张了张嘴,连苦笑都发不出声来。他当然知道。
那月其实没有走远,他在威胁过石川啄木完就要求他立马带自己躲到一边的墙后,静静地把外面所有对话全都收之脑内。
他们能这么想,他还蛮高兴的。
“你不会是被这种可笑的感情打动了吧,卡路亚,”从另一边出口走过来的男人冷冽地说,“要真是这样,我不介意在把你送进地狱后让他们去为你做个伴。”
“Gin,我如果有那种东西,你觉得BOSS会把我派出去一卧底就是七年吗?”
青年脸上的情绪面具全都摘掉,琴酒仿佛看到了一瞬间最真实的他,是那样充满了绝望又窒息的死寂,让人根本不相信这样的人会被什么感情触动。
“这个腐烂的世界里又有什么东西会永远存在呢。”卡路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