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之前也有很多迹象指向A的身份——枪上的指纹之流证明不了什么,那月想的是其他东西——就比如杀森下勇几人的动机,那月是因为读档和论坛才清楚那些人是杀害过他朋友们的凶手,这个世界上除了他也不会再有人知道曾经有一群意气风发张扬的青年死在生命中最美好的年龄。
正因这样,那月一开始就没有把A的杀人动机往这边靠,还把对方的行为分类为挑衅。
他的推理归根结底也不是什么异能力,游戏的技能也只是帮助他最短的时间内收集最多的信息并进行分析,那如果他得到的信息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呢?
他先前对A的推理全都建立在‘这是一个游戏世界,那是个NPC’的基础上。
熟悉的说话方式、无法显示完整的‘角色面板’、在毒贩面前故意模仿太宰先生的打扮迷惑他的推测、在这盘棋局上似乎预测到他的每一步甚至加以制约、对好友们奇怪的态度,这些全都是A这个人身上特意表现给他看的疑点,现在还有最重要的——知道‘游戏’外的横滨发生的事情,这些已经逐渐不是游戏NPC能做到的事情了,那月相信要是这游戏真的去收集玩家现实身份的信息,绝对会被港口黑手党第一个灭掉,谁让他的资料可是机密。
“我还以为你会喜欢这个声音,你不是很想他——”
“这里不是游戏世界,”警官先生忽地低笑了一声打断A的话,话音被烟花掩盖过去,A却像听见了他在说什么,转过身真正把视线放在了他身上,那月和那双似曾相识的眼睛对视上,一字一句道,“他们都是真实存在的人,我们的羁绊也是真的,你一直想越过限制告诉我的是这个,对吧。”
真要是游戏怎么可能出现A,这人的存在就证明这里是真实世界。
他的视线停顿三秒,第二次调出A的身份资料。
姓名:赤江那月/所谓我算计我自己
年龄:28岁
阵营:■方
身份:无家可归的流浪狗、赢下这盘棋局的对手/是谁潜意识中用败犬形容他?是你啊
评价:没有人能评价他。ps.或许现在的你可以
“被你看出来了。”A好像也知道他在做什么,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大大方方地站在那里随他看,还颇感兴趣地开口,“怎么样,和你的推理有出入吗?”
整整七年来一直横亘在那月与这个世界中的壁垒轰然崩塌,某个一直在阻止他发现世界真相的存在在他们视线交叠的同时被屏蔽,那月缓缓吐出一口气,握了下拳笃定地说:“上次资料里那个螃蟹和咖喱星人是你故意弄的。”
游戏的本质不是游戏,这些资料的内容自然就是可以□□涉的了。
“……第一个关注的居然是这个,”A扯扯嘴角,爽快承认,“是啊,不然的话怎么给你制造迷惑项?我可是很信赖‘自己’的推理水平的欸。”
这家伙明明一直在各种明示暗示自己的身份,一边疯狂放水一边又故意搞破坏……那月稍微换位思考了一下,好吧,他好像大概可能确实会这么做。
真是一拳打在棉花上,那月无语地斜眼看向A。他原来这么气人的吗?不可能,绝对是不同世界的差异!他明明是乱步先生都承认的好孩子。
要是其他人听到这句话,保不准会在心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你们两个气人的程度明明不分上下啊!
“那就换一个问题,”那月弯起眼睛温和地笑着,说的话却锋利无比,“你到这里有什么目的,我可不相信你是单纯来提醒我这里是真实世界的,不要撒谎哦。”
“就算是平行世界,我也是很了解自己的。”
能评价他的只有他自己,能在这个世界里打败他的也只有他自己,所有一切关于世界真相的限制都解除后,那月顺其自然一下就确认了A的身份。
这个倒霉家伙居然是他的异世界同位体,平行世界的他混得这么惨吗?
A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当然是给你收拾烂摊子啊,别的就得问问把我丢过来的人了。”
“是指太宰先生吧,”那月还是有些没实感,他当时可是真切地为老师的死而悄悄流眼泪还被乱步先生发现的,要是太宰先生没死,那他的脸不就白丢了!“那看来,屏蔽了我认知的东西是‘书’没错了。”
他从太宰治那里听到过这个东西,作为世界基石存在的万能许愿机「书」,用来把他送到这个世界再屏蔽他的窥探的话,「书」无疑有这个能力。
至于现在限制消失,那月也有别的猜测。
他其实对世界的真实感一直都有所察觉,那月没办法接受那群好友会是虚拟数据的事情,还动过‘出游戏后要用港.黑的钱把这家公司买下来’的念头。
他一开始打心底不愿意去细想‘这里是游戏还是现实’的原因,除了被刻意模糊思维以外,也有很大部分是因为那月自己也不愿意承认地感到了别扭。
不知道真相前,他可以以玩家视角脱离‘故事’,站在高处操控这盘棋,把所有有用的‘NPC’作为棋子,他可以随心所欲地做任何事,毕竟玩家就是游戏的上帝,第四天灾哪用在意规则,那月连自己的生命都可以放在天平的一端作为筹码。
可是这里是现实世界。
那月稍微回忆了一下自己七年来的操作,包括但不限于每天只睡三小时二十分钟、丝血照样浪、仗着能复活打架不要命、把玩家出生地东京当作自己的‘领地’、嘲笑松田阵平是没有卖点的卷毛NPC、为了掩护(觉得有趣)所以祸害了威士忌组的风评,前不久还代替诸伏景光被狙.击……
他想找个地洞钻进去看看有没有时光机,就这样了这群好友竟然还没把他打死,以前他还自我解释NPC管不着玩家,现在看来是他们真的很包容他了啊!
不过。
“收拾烂摊子?”那月隐去心底的别扭,随意往前走了一步拉近和A的距离,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似笑非笑地嘲讽道,“其实是在‘报复’才对吧,别把我当成借口,胆小鬼。”
眼中无光的青年一下子攥紧拳头。
A的经历那月差不多能推理全了,对方虽然很清楚他是把这个世界当成游戏,自己却始终知道这是现实,提到太宰治的时候语气又很疏离,那月结合一下这人对那几个罪犯的恨意,轻而易举就能得出真相。
那是一个‘赤江那月’没有失忆,没有遇到太宰治,没有游戏也没有和那群笨蛋成为朋友的世界,他拥有的一切A从来都没得到过,也怪不得会被对方称呼幸运先生了。
他们的命运从那月目前记忆开始的十九岁产生分支,好运的他接过老师的信物,得到了应得的羁绊,倒霉的A则独自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那月的思维在这时和不久前的萩原对上,他同样相信只要一点时间,他们总会成为朋友,无论是哪个他总会被拉到阳光下,所以A只可能是——
“萩原研二22岁时死于爆炸,诸伏景光25岁时死于卧底暴露的自杀,松田阵平26岁时死于炸.弹犯的报复,伊达航28岁时死于车祸。”那月不仅是在对A说,也是在对自己说,“只有降谷零和你活下来,根本没等到认识他们就死了。”
而如果一开始他就没有和这些家伙成为朋友,森下勇事件根本不会发生,外守一事件他也不会参与其中,A原本不可能会知道这些人。
“你看了我的过去。”警官先生不容置疑地说出他推理的结果。
他的心情意外地很平静,都到了这个地步,那月自然也能推理出来对方故意催眠那个犯人给他传话是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然后让他从不高的斜坡上滚下去挂上昏迷buff,因为只有那月失去行动能力,A才能假扮他的样子去接触松田阵平他们,诺亚方舟应该也是他屏蔽的。冲绳那次会把本间辻放出来引他,大概也是单纯为了观察他会在那种情况下怎么做,而不是像那月猜的那样测试他杀不杀人。
这人从头到尾都没想过伤害他,连那几个朋友都是只打算近距离看一眼而已。
听上去是挺惨的。那月掀掀眼皮看了眼天幕上仍未停止的绚烂烟花。
只不过和他又有什么关系?改变A命运的又不是他。
经历和记忆会塑造人,拥有完全不同的记忆的「赤江那月」和「A」早就不能称为是同一个人了,那月其实是那种很会自我欣赏的类型,如果他遇到的是自己的世界线里七年前那个刚进游戏的小恶魔说不定还会抱着诡异的男妈妈心态去逗一下,包容那个小恶魔的所有举动。
但就算是‘自己’,那月也不可能允许自己的存在被代替,他的占有欲和控制欲都没办法容忍这种事情。
A的资料里写他是这盘棋的赢家,那月现在倒不那么觉得,天平从一开始就是朝他倾斜的。
“你根本没有逃出过黑暗啊,败犬君。”他故意笑了下,换上对外那套温和诚恳的语气去刺这人,“难道你以为我的‘好运’是坐在那里就等来的吗?同样是赤江那月,你应该没这么天真吧。”
炸开的烟花照亮了A的脸,那月把他有些苍白的唇色看得一清二楚。
长着同一张脸的青年音色低沉许多,笑起来还掺了点不易辨别的沙哑:“真是一个字都无法反驳,「独一无二」,我都快忘记一开始自己也是这样的存在了。”
他哪里等到过朝他伸出的一只手呢?
A是一切结束后从天台上一跃而下才见到的那个男人,黑发红围巾,鸢色的眼睛和他一样空无一物——不,那个男人的眼睛里有微弱的火星在燃烧,他们是不一样的。
「你想看看其他可能性的自己吗?」自称太宰治的男人唇边噙着笑,朝突然来到陌生环境后浑身的刺都竖起来的他挥了挥手里的书本,「别这么紧张啊,赤君。」
这个昵称从他收到父母的死讯后,已经有整整九年没听到过了。A一时晃神,被男人拉到了桌前。
n「瞧,」男人莫名有些像炫耀家里小孩的普通家长,为他指着明明什么也没有的书页,「这孩子是不是成长得很漂亮。」
A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着,把手指移到那本印着《完全自杀手册》的红封皮书上。
下一秒,无数帧画面在他脑中闪过,每一帧的主角都和他有着同一张脸,但A很清楚那不是他。
这是一颗已经打磨得闪闪发光的钻石,是好运地拥有家人、朋友与老师的幸运先生,和他不一样。
「不,你们是一样的。」男人好像听到了他的心声,笑容变淡,「你们都是赤江那月。」
「说到这个,赤君在来之前是在自.杀吧,那么,既然已经决定死亡了,要不要去那个世界走一圈呢?」
A鬼使神差地点了头,被那个人送到了这个世界。
「有机会的话,就帮我跟那孩子说我还活得好好的吧。」
……所以搞了半天太宰治根本没和他说过来干什么,A还是遵从愤怒的本能潜入监狱杀了森下勇后才想起来这件事的。
穿越世界是把他引以为傲的大脑也穿坏了?
他冷静下来仔细地想了两个月——也是为了躲避人工智能的搜索——做好全部的计划,然后找到了那两个出狱的炸弹犯给自己世界死去的「朋友」报仇。
生理年龄来看,他比这个世界的警官先生要大一岁,所以他想做什么都没关系。毫无逻辑,但A很满意。
他其实对这位警官没什么恶感,毕竟他的过去像坨垃圾又不是警官先生做的,哪怕他们的对比十分惨烈,对实质上也是个赤江那月的A来说,没什么好去嫉妒自己的,他这么骄傲的人,怎么可能去想那种事情?
只不过人就是一种会不断羡慕的生物,A第不知道多少次在自己偷偷搞到的安全屋里看到警官先生和朋友们欢笑时,还是忍不住去想,要是他的萩原松田hiro班长没死,他们是不是也能成为这样的朋友?
做完梦后还是得继续干活,A有了一个更完整的计划,他决定在找上警官先生摊牌前先帮对方解决那些对方暂时不能直接杀的垃圾,顺便给对方的身份打点补丁,自己帮自己也没什么不行吧。
然后,然后就可以在终局前放纵一下,去近距离见见那些定格在青春岁月的挚友。
他不会被这个美好的世界所束缚,羡慕但又不沉溺,好歹他也是赤江那月,也当过那个十九岁时就从公安看护下逃出来的小疯子欸。
本来就不属于他的东西看一眼就足够,都听到他们对警官先生的在意和重视,要是上手抢那可太丢人了,他骨子里的骄傲都被忘却这么久也不会允许他做这种事情。
「A」怎么说也是Akae(赤江)的A嘛。
过去被束缚着逃不脱黑夜,现在总该让他轻松一下了,假扮警官听到的那些话不过是落在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罢了。
还得27岁的警官提醒他想起自己是谁,也太差劲了。
而那月已经基本确定了A拥有他丢失的十多年记忆,他之前以为的游戏安排的身份背景、以为只是段资料的那个有一对爱他的父母的‘赤江那月’,大概真的就是从前的他。
有「书」这样超规格的存在,他当年能被另一个世界的太宰先生捡回去也就不奇怪了……那月皱眉,他似乎还忽略了什么。
烟花此时已经停止了燃放,周围又变得昏暗安静下来。
“好啦,我的任务也差不多完成,该走了。”A突然说,语气跃跃欲试,这时才透出点二十八岁应有的活力,“还剩最后一步,需要你帮忙。”
“看在你带来了一个好消息的份上,我姑且听听看。”那月无所谓地回答。
黑发的清瘦青年微笑着抓起他的手,往里面塞了一把枪。
“杀了我。”
一片死寂。
“没兴趣,”沉默几秒,警官嫌弃地瞥他一眼,“我又不闲着没事干,你难道只有靠这种方法才能离开我的世界吗?”
“算是吧,我发现没办法杀死自己的时候也很苦恼啊。”A真心实意地叹了口气,他也不想这样的,做完自己想做的事就潇洒地拍拍屁股走人多好,搞得现在还得我杀我自己。
这算什么,「书」和太宰先生逼他们自相残杀?没那么无聊吧。那月吐槽。
他看着这张每天都能见到的脸,倒是没什么开不了枪的心理负担,只是在思索还有什么被他忘记的东西。
“对了,以防万一,”对面的A敲了下掌心,掏出一副墨镜亲昵地架到那月脸上,“带上这个,效果应该更好。”
“你的[偷窃]难道是?”那月抽抽嘴角,他看不见墨镜的样子,但他能调出墨镜的资料。
[平平无奇的墨镜:戴上后在别人眼里你就是濒死的模样,但实际上还能活蹦乱跳一打十呢!迷惑敌人专用,贴心又方便,是玩家的好帮手哦。不过要小心使用,你应该不希望被迫(重音)花钱住几个月病房吧?]
这是他今天误认为备用墨镜摸出来的那个,A这家伙什么时候拿走的。
说起来也有点离谱,他们明明十分钟前还剑拔弩张地让那月怀疑随时可能和A打起来,结果现在却在这里跟本人讨论和和气气地商量怎么杀死A。
好吧,也没有和和气气,但这发展确实就离谱,那月在确认A就是别的世界的他自己后直接丧失了部分兴趣。
和未来的自己下棋,怪不得那么难受…可这才不是他期待的强敌。
“我比你大一岁,经验更丰富,”A得意地摇摇手指,“上次你就没打过我。”
“起码最后落荒而逃的人不是我。”那月反唇相讥。
“那叫战略性撤退,我要是跟松田当场对上,要解释的人不还是你自己。”A摆手,“算了,快来吧,待会其他人就该来找你了。”
那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扣下扳机的,他磨了磨牙,看着胸口中枪的A。
“你应该知道头部中枪才会死的更快吧?”刚才这人居然临时把他的枪口下压了。“难道还想再玩玩?我倒是不介意揍你一顿。”
“就是想起来有事情没交待完。”青年面不改色地咳了一口血。
“小心BOSS,”他一幅扳回一局的模样笑得欠揍,“还有,我说帮你处理烂摊子可不是在说笑话。”
A笑嘻嘻地抬起手像是想拥抱一下他,那月却没来得及靠近,这个突然出现的败犬就又突然地消失了——像烟雾一眼消散在他眼前。
好一个未完成的拥抱,这家伙走之前都要气他一下是吗。
[隐藏任务:一只乌鸦闯进来
任务描述:有只不幸的乌鸦在你的世界落脚,他也许已经疲劳不堪,但你的职责就是将世界掰回正轨——驱逐他来保护你的世界吧,警官。
任务奖励:或许是时候认清自己的定位了,你到底是谁?■■■■(延迟发放)]
[任务已完成,职业:警察!奖励将于明日早八点发放!]
那月没有看见这个自动隐藏的弹窗,只是把枪丢到地上,垂着眼睛忍住胸口若有若无的钝痛。
逊得不行,平行世界的败犬赤江。
他一口气没松下去,树下传来了一道稚嫩的惊叫:“那月哥,你怎么了!”
顺着声音看过去,头发乱蓬蓬地从地上爬起来的小男孩可不就是他家小侦探。
……他身上是不是还有平平无奇的墨镜伪装的濒死伤口来着?
直到这个时候那月才总算把先前他强行不去想的信息拎了出来。
等一下,太宰先生还活着是吗。
他努力压抑着溢到喉间的笑声,这真是他这几年收到的最棒、最棒的消息了,那个无良老师还活着,没有丢下他潇洒去死。
真是太好了。
那月甚至忽视小侦探焦急的询问,勾着唇角愉快地打开个人界面的设置栏。
什么A什么BOSS什么游戏都放到一边去,他要回去狠狠地揍太宰先生一拳出气——
警官先生的动作顿住了,笑意也凝固在脸上。
他点了红色的退出游戏,面板什么的一瞬间就消失在视野中,可是周围的环境纹丝不动。
已知这里不是游戏,是真实的世界,那么这个面板的存在就该死的有即视感了,可无论如何,他要怎么在不存在的游戏里‘退出游戏’回到横滨?
他的视线缓缓移到了地上的枪上。
“那月哥?!”
受到诺亚方舟焦急的消息后一路赶来的三人先是在半山就听到了一声隐隐约约的枪响,往里跑的时候又听到小侦探惊吓到变调的喊声。
他们心里已经出现了最不好的预感,拔足狂奔过去。
然后三人就看见了让第二天的赤江那月后悔无比的一幕——那个一身浴衣凌乱浑身是伤,鼻梁上架着墨镜还举起枪对准太阳穴的青年,赫然就是他们寻找的好友。
“赤江那月你他妈发什么疯!”松田阵平咬牙切齿把拳头捏得嘎吱作响,还出于不能惊到手指早已搭在扳机上的黑发青年,他们三人都谨慎地止步几米外。
“发疯?”赤江那月像在笑,眼神却冷得能掉冰碴,话音轻快,又在尾巴上飘了起来,“你什么时候看到过我发疯了。”
“我就是要回家啊,阵平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