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1 / 1)

那月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骑着可怜的自行车赶来时,看见的不是预料中的小女孩和洗衣店老板,而是几个不该在这里出现的好友和一栋火烧得正旺的房子。

“我假设你们现在应该在学校里——”他跳下车飞快扫视了他们一圈。

[你的一群刚拆完炸弹的同期——肉眼可见,少了一个]

[昏迷的小女孩]

“拆弹?你们的经历还真丰富,”那月点评,确认了还闭着眼的小孩就是他找的那个,任务适时蹦出完成提示。“所以可以告诉我这个孩子是哪来的吗?”

“我以为你会先问这里为什么着火了。”萩原抓着黑布的一角,还有余裕和他开玩笑。

那月满不在意地挥挥手:“我还不至于这都看不出来……所以景光跟外守老板在楼上啊。”

四个人都投来略微诡异的目光。

“我不会读心,”那月心情不错地朝他们弯弯眼睛,“只是刚好认识老板——这里是我以前经常光顾的店。”

“这样,不过我想以后你得换一家了。”降谷零吐槽,他的表情显然因为担心发小看起来还不太好。

二楼的窗户旁映出两个人影,下面拉着布的几人都聚精会神地看着他们,下一秒,伴随着玻璃破碎的声音,有东西重重地坠落在他们拿来充当缓冲布的班旗上——那是一个人,但也只有一个人。

降谷零几乎控制不住地要往火场里冲,被松田眼疾手快地拉住了。

“Hiro还在上面!”他平时的冷静完全消失,脸上的表情也不自觉变得严肃又紧张,但那月轻易就从那双眼睛里看见了一些茫然,周围几人都是这样,躺在地上的外守一脸色也不好看。

“刚才边上的书柜要倒下来遮住窗户了,所以那个小弟弟情急之下只来得及把我推出来。”悔恨的泪水此时从这位老人的眼眶里不断涌出,“都是我的错,让我死吧……”

“光在这里流泪又不能把他救出来,”那月打断了他的忏悔,眼神完全冷了下来,唇边的笑也显得非常嘲讽,“张口闭口就是死的,你想的也太美了吧,不进监狱待上一辈子也想解脱?”

他边脱外套边往后退开几步,仰头打量了一下这栋建筑:“先问一下,这火烧多久了?”

其他人显然也反应了过来,伊达航紧紧皱着眉:“诸伏冲上去已经过四分钟了。”

“那么希望hiro君的憋气能力优秀一点。”那月自言自语地绕到建筑另一边,把车上之前调查时老人家送的矿泉水全都拿来淋湿薄外套,再绑好在腰上,活动两下身体,“看在救了同学的份上,八藏大叔最好不要没收我的……”

“什么?”跟过来的几人里松田先没忍住发问。

黑发少年转头看着他们勾起一个假笑。

“我的枪啊!”

他抬手时已经握着一把黑色的手.枪,毫不犹豫地朝二楼的落地窗开了几发,接着往后丢给他们。

“暂时帮我保管一下吧,勇者要去救公主了。”

那月在他们惊愕的目光下敏捷地攀上一边的树,借力跃过去抓住二楼楼体上突出的栏杆的动作十分干脆利落,看起来像只帅气的猩猩——或者帅气的游戏玩家,好吧,他确实只是想着顺便还能炫个技。

反正他坚持在心里称这是正常的高级玩家行为。

挂在栏杆上的少年轻松地把自己撑上阳台,深呼吸一口气后侧身狠狠撞在已经被子弹光顾过的落地窗上,两下就成功进到了浓烟滚滚的室内。

那月矮下身体把腰上湿漉漉的外套拆下来捂住口鼻,他在脑中迅速构建出二楼的平面图,不带停顿地往诸伏景光被困的房间移动。

幸好门口并没有被什么东西挡住,那月顺利地冲进去,只看见黑发青年颇为狼狈地靠坐在墙边,大概是因为吸入的浓烟太多,已经歪着脑袋像是昏迷了。

“Hiro!”

在掉头往燃烧着的二楼冲时诸伏景光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他不会让这个杀害了自己父母的家伙就这样死掉,外守一必须活下来——哪怕这是他十多年来的噩梦,诸伏景光无数次幻想过凶手的死亡,但真到了选择的时候,他也不会允许自己那么做。

他要让这个人活着,为他的父母忏悔,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赎罪!

诸伏景光也不知道在把最后的逃生机会留给外守一后自己有没有后悔,刚刚不小心呛进的浓烟已经让他的肺开始烧着疼了,他无力地靠着还没烧着的墙坐下,意识逐渐模糊。

然后他就听见了那声呼喊。

“那、那月?”诸伏景光怔愣地看着不该出现的好友,胸口火烧火燎地疼的情况下还忍不住喃喃自语,“都出现幻觉了吗?”

“如果你的幻觉里只有我,那zero君说不定也会吃醋噢?”那月把湿外套也扯出一半覆住诸伏景光半张脸,还有闲心打趣他,“走吧,‘公主殿下’。”

他把景光的手臂挎在肩上,揽过腰转身尽量快地往进来的方向走。

“你怎么…上来的?”诸伏景光的大脑一片混乱,他有好多问题想问,但最后只是气若游丝地在那月耳边发声。

“我和其他人不同的一点就是更灵活。”那月嘀嘀咕咕,“以后肯定还能长高的…一定会。”

诸伏景光差点为这句话笑出来,他敢保证自己要是真的那么做了,等回去之后就得接替松田的位子被记仇的小恶魔折腾好几天。

“小恶魔”,一个多么亲切的称呼——至少五人组都是这么觉得的,私下里也会这样喊那月,只可惜正主每次听见都会孩子气地鼓着脸嘟囔‘已经成年了’然后带起微笑对罪魁祸首进行报复。

一般来说这个被报复的对象都是松田阵平。

诸伏景光眼里的赤江那月从一开始待人冷淡不好接触的跳级同期,一路变成了现在记仇毒舌但也能完美融入气氛的好友。

他其实从最近开始才发现那月的奇怪,很难说是什么方面,更多的还是体现在他们早都习惯了的日常言行上,比如诸伏景光清楚的知道那月在学校里只与他们五人交好、甚至他从来没见过那月和他们以外的学生说三句以上的话。

而且这个好友对破案和犯人几乎有一种没人能扳动的偏执,诸伏景光自己都不知道听见松田说那月每天的睡眠时间已经压缩到三个半小时以内后,第一想法居然是诡异的“果然如此”。

那月住院那天晚上和降谷零说话的时候,他们其实都还在外面没走,所有人都听见了他说的那句「没有人应该毫无理由地迎接死亡」,诸伏景光毫不怀疑其他几人也产生了和他一样的疑惑。

至少他现在也是被那月冒着生命危险救出来的。诸伏景光迟缓地想。

他们很快抵达那扇落地窗边,那月不用看也知道下面已经拉好了缓冲布,他们只要跳上去就行,但他不太能保证两个人摔着挤压在一起会不会给已经快昏迷的诸伏景光雪上加霜。

所以下面拉着班旗焦虑的四个人再次只接到了一个人,所幸这次是他们的朋友没错。

而那月自己,他不打算也那样被接住,诸伏景光现在更需要照顾,而且两层楼也不是什么玩家征服不了的高度。

拜托,他连全息的「是男人就下一百层」都通关过好吗。

那月估算了一下和地面的距离,不带一丝犹豫地从二楼阳台跳了下来。

诸伏景光已经模糊了的视野里,最后一幕正好是黑发红眼的少年眉眼舒展笑着冲出火焰,动作熟练流畅得宛如真的在拍电影,就这样从火场里安稳落到地上,甚至带出一阵扑面而来的热浪,又在他轻松的神情里消散。

“营救任务圆满完成——等会儿有人想给勇者一口水喝吗?”

那月的心情在裹挟着风从高处安全跳下后已经诡异地好起来了,他一向很享受这种肾上腺素飙升的感觉,通俗点来讲,就像他享受和萩原一起飙车一样。

……不,和萩原一起还是算了吧。

救护车这次倒是来得很及时,降谷零这个发小主动跟上车,把昏迷的景光成功拉去医院后,剩下的‘逃清扫’三人组才猛地想起他们忘了什么。

打扫浴室啊!

“所以你们想好怎么跟我编借口了么?”鬼冢八藏抱着臂冷笑一声,在几人面前走来走去,“关于我让你们去打扫公共浴室,结果五个人都溜了不说,还有一个光荣又进医院另一个去看护这件事。”

那月装作与自己无关地移开视线,试图一如既往地装乖减存在感。

他是玩家,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才对嘛,才不是不想被唠叨。

“总之,你们四个继续去打扫浴室,体育祭前再结束。”

等一下,哪来的四个?

那月缓缓抬头,只见所有人都看着他。

“嗨?”他干笑两声对鬼冢八藏说,“或许教官你还记得我是去找被拐小女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