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和致还有闲心转头看了江顾一眼。
“江道友,我看押了卫风几百年,你不会觉得我连他都认不出来吧”他一边带着宋崇时往后退,一边笑着问道。
“有区别”江顾看到了曲丰羽脚下弥漫而起的黑雾。
他也没想骗过邬和致,不过是邬和致问时让他二选一,卫风的元神出现在他的识海中,他便下意识地选了卫风,至于邬和致信不信,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邬和致笑出了声“是没什么区别,只要带你们一个进来,另一个肯定也会进来,玉阶和劫玉命中注定纠缠不清。”
此话一出,宋时峻再看向江顾的眼神就变了。
邬和致祸水东引,玉阶对望月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哪怕只是将江顾抓住,在萧澹面前也是大功一件,比起控制住邬和致拿到乾坤楼不遑多让。
不过看宋时峻的模样,他显然两个都想要。
“兄长,不用管我。”宋崇时出声道,“杀了他们”
邬和致却笑了起来“宋小公子,你已经死过一次了,若这回也死了,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活过来,你兄长舍得吗”
宋时峻冷漠地望着他“这里布满了失灵阵,你就算杀了他也逃不出去。”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邬和致的纸皮已经没入了宋崇时的皮肉,“让曲丰羽过来。”
宋时峻看了他一眼,让开了路,道“曲姑娘,过去吧。”
曲丰羽朝着邬和致与江顾慢慢走了过来,她皱了皱眉,站在了江顾旁边,低声道“不太对劲。”
邬和致一把扣住了曲丰羽的肩膀,而后拽着宋崇时往后退到了传送阵的边缘,就在他马上就要触碰到法阵边缘时,宋时峻忽然笑了一下。
被邬和致控制住的宋崇时陡然暴起,邬和致一把将曲丰羽推开,反手便去挡他的攻击,然而还是迟了一步,宋崇时像是不怕疼痛,任由他的手掌穿透了自己的脖颈,竟在没有动用灵力的情况下直接将那纸皮人撕成了两半。
邬和致操控着分神立刻逃窜,岂料宋崇时比他还要快,五指成爪掌心亮起了微光,竟和天机盒上的光芒一模一样。
曲丰羽上去一脚踢开了他的手腕,“宋崇时”
宋崇时却毫无反应,脖子扭曲成了一个诡异的弧度,硬是用蛮力将她撞开,锲而不舍地追逐邬和致的分神而去。
邬和致的本体和江顾几乎同时冲向了宋时峻。
宋时峻却游刃有余地挡住了他们的攻击,不急不缓道“别白费力气了,在失灵阵中,你们不是我的对手,这些年来,觊觎金灵塔的人数不胜数,你们不是最聪明的,也不是最修为最强悍的,何必自讨苦吃”
“若是你们现在认输,我可以让你们少受些为难。”他道。
邬和致一拳砸向了他,宋时峻抬手挡住,顺势一拧,邬和致整条手臂的骨头便应声而断,往后踉跄了数步。
江顾一脚踹向了他的脖颈,宋时峻
扣住了他的脚腕,江顾顺着他的力道猛地一翻,一脚踹中了他的肩膀,挣开了他的桎梏。
宋时峻往后退了半步,饶有趣味道“你竟也炼过体”
江顾冷冷扫了他一眼,手中多了根长锏,正游走在盒子中间的卫风愣了一下,往鬼纹里一摸,他竟然不知道师父什么时候拿走的金灵锏。
金灵锏”宋时峻笑道,“楚观山的东西竟然会在你手上,看来台主所言不假,的确是你杀了楚观山,可惜没有灵力,它只是块废铁罢了。”
江顾没有打架废话的习惯,他直接无视了对方的啰嗦,单手持锏直冲他太阳穴而去,虽然没有灵力,但金灵锏重量极大,宋时峻被迫闪身躲开,锏身落地,地板上被砸出了个一人多宽的深坑,碎石飞扬。
江顾没有丝毫停滞,继续攻向宋时峻,邬和致飞身而上截断了他的退路,三人缠斗至一处,而另一处,曲丰羽和邬和致的分神正在对付被控制的宋崇时,大殿上方,卫风一边操控着鬼纹飞快地打开那些被封印的木盒,一边时刻关注着江顾的动向。
被暴力打开的天机盒淡去光芒,许多灰扑扑的分神缓缓地飘了出来。
宋时峻察觉到了上方的异状,目光一凛,竟是扣住江顾和邬和致两人狠狠往后一掼,墙壁上无数尖锐的骨刺应声而出,眼看便要穿透两人的头颅,千钧一发之际,卫风操控着鬼纹一把将江顾包裹了进去,自己撞上了那骨头,眼看骨头穿透他的身体要刺到江顾,他又将鬼纹凝聚了几分。
“师父,没事吧”他有些慌乱地问道。
卫风化不出人形,只有一团鬼纹,但江顾还是准确无误地扶住了他受伤的地方,冷声道“你下来做什么”
卫风心有余悸道“我怕”
“你师父的身手好得很,完全能躲开。”邬和致咬牙将自己从骨刺上拔了下来,“你还不如来救我。”
卫风直接无视了他。
“雕虫小技。”宋时峻见天机盒上的分神飘出来,手中飞快结印,邬和致见状也顾不得身体的疼痛,立刻去阻止他。
“这两个姓宋的根本就不会受伤”曲丰羽一边逃窜一边喊道,“江顾快想想办法”
江顾将金灵锏扔给了卫风“拖住他们。”
卫风没有丝毫迟疑,化作雾气一分为二,朝着宋时峻和宋崇时而去。
江顾低头看向自己附着的朱砂人皮纸,按邬和致所说,这人皮纸本来就是有宋氏血脉的人制成,所以他们才能顺利进入金灵塔,金灵锏则是专门用来处理叛徒的神器,失灵阵中虽然无法动用灵力,但失灵阵本身是需要灵力支撑的思及此,他冲向了邬和致,将他的储物袋一把薅了下来“里面有多少人皮纸”
“你”邬和致险些被宋时峻一脚踹断肋骨,“百余张”
江顾将储物袋中的人皮纸全部取出,将自己附着的这张朱砂人皮纸撕了下来,碎成百份,以血为引飞快地画上了血符。
邬和致大惊“你不要命
了”
他们不是姓宋的带进来的,没了朱砂人皮纸,很快就会被金灵塔绞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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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顾只在身上留了一块,而后便将这些碎的朱砂纸全都贴在了人皮纸上,洒向了空中,空中飘荡着的分神还尚未清醒过来,便全都被吸附进了人皮纸里,这些巴掌大的人皮纸倏然膨胀,化作了不论不类的人形。
此时邬和致跟曲丰羽都受了重伤,宋时峻刚将邬和致的分神碾碎,转身便看到了这一幕,瞳孔骤缩,直冲江顾而来。
卫风立马缠住了他的脚步,金灵锏直取他的命门,宋崇时虽然躲开,却被他往后拖拽了数丈,这团黑漆漆的东西时而化作鬼纹时而变成黑雾,偏偏又杀不死,一分为二挡着宋时峻和宋崇时的脚步,极为难缠。
纸皮人中的元神正在缓缓苏醒,江顾拿出了张黄符,贴在了邬和致开辟的那道无须灵力的传送阵法上,将邬和致跟曲丰羽拎起来扔了进去,两人却未被传送走。
邬和致身上的朱砂纸皮人正在飞快地剥落,他怒喝道“江顾你想害死我吗”
曲丰羽闻言眯起了眼睛。
而大殿内,宋时峻抬手抓住了宋崇时,将他歪折的脖颈狠狠一扯,里面的元神顿时四分五裂,却光芒大涨,在宋崇时肉身湮灭的同时,元神化作了无数流光,从四面八方制住了卫风无处不在的鬼纹。
“师父小心”卫风吼了一声,想去拦他,却被那元神流光死死扯住。
宋时峻的脸上溅满了血,他走出了卫风的鬼纹,对着江顾微微一笑“用人皮纸唤醒这些分神的确很聪明,可惜这个办法早就有人试过了,他还是我亲自带进来的,你猜他的下场是什么”
江顾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他被永远镇压在了塔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亲眼看着生下他的女人被折磨得体无完肤魂飞魄散。”宋时峻不解道,“明明连面都没有见过,不过是生下了他,何必做到这个份上值得吗”
江顾无动于衷,看着那些纸皮人都缓缓睁开了眼睛,他刚要强行催动离火绳,宋时峻脸上的笑容忽然加深,他一挥手,江顾面前便出现了面水镜。
水镜中,一个脸色苍白的女人正安静地躺在天机盒中,江顾的目光掠过,倏然一定。
卫风从来没有在江顾脸上看过这种表情他师父从来都是沉着淡定游刃有余,便是被逼至绝境也不曾显露出如此澎湃的杀意和愤怒。
宋时峻很满意他的表现,道“这是许多年前金灵塔中的一个分神,这女人天资卓绝,留在塔中实在可惜,我便推荐她去了八阁,后来她也争气,一路晋升到了烟雨台,可惜后来失踪,应当是陨落了,不过只要我愿意,她就能再次活过来。”
“当然,也能让她当着你的面,灰飞烟灭。”
江顾攥紧了拳头,离火绳却停滞在了半途。
水镜中的女人,是顾清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