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解决了,我们明天再去黑泽?”当晚二人在风月楼要了间房,窗外张灯结彩,节日氛围正浓。
禾站在窗边,朝远处看去,他还是第一次经历人间的节日,觉得新奇。以至于敖羽问第二遍的时候,他才回过神,从袖口将那方罗盘掏出来。
“这罗盘自我们从黑泽村回来,就一直有神力波动。”禾将那闪着微弱红光的罗盘朝前递过去,道:“我想,兴许是坏了,毕竟多少年的老物件了。改日再到龙宫问问那老龟,这是怎么回事。”
“那,明日我们还要回龙宫?”
虽说龙宫是敖羽的家,但自己毕竟算不得是在哪里长大的,相比之下,还是对人间的感情更深一些,更何况,龙宫里还有他童年的两大阴影。所以此时听见禾说要去问候那老龟,敖羽从心底里拒绝。
禾收回罗盘,再朝窗外看去,笑了笑,似乎是看透了敖羽的心思,“其实我比较想留在凡世,想去看你说过的苍山,你口中的星汉。”
“好,等……等我们寻到那生死罗盘,这些事情解决了,我就带你去看。”敖羽走到近前,与禾并排站到窗边,承诺道。
禾抬起头,眸子灿然一亮,“那今天呢,今天能不能带我见见这凡间的节日,是什么模样。”
经他提醒,敖羽才意识到今天正是上元佳节,人间夜晚也定然十分热闹,立即点头道:“好,多穿些衣物。”
两个人穿梭在拥挤的街道间,想到上次在酆都城的场景,敖羽伸手握住禾的肩膀,怕再一不留神与他走散。靡初的雪已经下了一整天,此时也依然没有要停歇的迹象,只是层层叠叠地散落在街边的摊位上,又被摊主拂下,徒留下一缕寒冷。
“冰糖葫芦!冰糖葫芦!”叫卖声从禾的身边掠过,他转头看向那人背上扛得红火一片的糖葫芦。
还没来得及说话,敖羽便叫住那人,买了一串,递给禾:“多吃太腻,你先来一串尝尝。”
“可以吃的?”
“嗯,甜的。”
禾接过来,轻轻咬了一口,山楂混着厚厚的冰糖,是硬的而且还有点儿冰,但确实十分甜腻。抬头看向敖羽:“人间的东西,真要比天宫美味。”
“是吗?我倒不这样觉得。”说着伸手探到禾的脑后,缓缓俯身过来,用舌尖拭去了他嘴边的糖渣,顺便在唇边浅吻了一下,再抬头,眼底噙着笑:“还是天宫里的比较美味,只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我这般福气,可以尝一尝。”
“哇,你这个人。”禾看着他却不知该批评些什么,再次低头去吃手里的冰糖葫芦。
敖羽搂过禾的肩膀,道:“我们去湖边,那里应该有人放花灯,更加热闹。”
放花灯是这人间上元节的传统,湖畔早有商贩支起了摊子卖花灯,敖羽和禾便也凑过去买了几盏,移步到湖边较为宽敞的一处。禾从敖羽手中接过一盏花灯,将它缓缓放入水中。那花灯顺着水流的方向与河中其他的灯盏融到一起,辨认不出踪迹。
“好看么?”敖羽见禾一脸欢喜,指着湖面上的万千灯盏问道。
禾点头:“我小时候见过星汉银河,眼前这景与那颇为相似。”
“唉!这位公子比喻的妙。”一位老伯撑着小舟停泊到岸边,正听见二人的谈话。
禾转头看向那老伯,“老人家,一起放花灯啊?”
老人摆摆手,抬眼朝着他们笑,脸上的皱纹又深了几分:“我啊,就不放花灯了。在这岸边等人租船,赚点儿口粮罢。”
“您这船是外租的啊?”
“是啊。”老伯从船上下来,将它系在岸边的木桩上。“可以泛舟湖上,去赏花灯。这湖宽,中心花灯各异,才算好看,站在岸边根本看不清。”
敖羽歪头轻笑一声,“按你这说法,湖中心岂不人满为患?”
老伯再次摆手,“非也,这湖畔就我一位船夫,想租船得找我。”
想来也是,时值上元佳节,人家都忙着团聚去了,也只有这孤身一人的老伯还在外边赚钱糊口。
敖羽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递给老伯。“这船我们租下了。”
二人用调动神力泛舟,在湖中心打了个转,稳稳停在水面上。从这里向四周望去,湖岸相距甚远,看不清岸边的人群,倒看得清两旁楼阁上高悬的彩灯。
湖上那座桥相对而言,要更近一些,从此出看去,恍惚间能见到几个明亮的光点漂浮其上,正是桥上提着灯笼凑热闹的行人。
更近一些,便是这湖心了。大片花灯连绵在一起,粉嫩的花瓣托着一缕明黄,波光粼粼的水面上缀满了暖意。
禾蹲坐在船头,将手伸进水中,撩拨起水花。敖羽站在一旁抱着肩膀看他,怕他一不注意从这里掉下去,初春的湖水,寒冷刺骨可不是闹着玩的。
“夫人。”禾仰头看他,眼睛里盈满了星月光华。“这人间果真比天宫有趣的多。”
“也是,你在天宫住了五万年,要我说啊,都算白活了。”
“嗯。”禾点头,站起身来。将手上残留的水擦到敖羽的前襟上。见他躲,又顺势把冰凉的手伸向脖颈。
敖羽怎么受得住这突如其来的凉意,缩起脖子,将禾的手拿下来。打开自己的外袍,再把禾的手连带着人,一同拥了进来。禾双手放到胸前,沿着敖羽的前襟悄悄伸了进去。
敖羽看着怀中一脸坏笑的人,尽力站正身子。“别乱摸,你手太凉了。”
禾听了他的话,不再动了。他这一停手,场面微微尴尬了起来,方才打打闹闹的氛围正急速转为暧昧。敖羽想放手,又觉得不合适,禾想从他怀里出来,又觉得像是自己做贼心虚。
二人各怀心事,宁静的空气被夜幕中突然绽放的烟花打断。禾很自然的抽回手,指向天空,问敖羽:“这些是什么?”
敖羽的思绪还停留在刚刚腰间的那份突如起来的凉意,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顺着禾的目光看过去:“这是人间的烟花。”
“烟花?”禾将这个词低声重复了一遍。
敖羽将目光放在禾的身上,幽暗的眼眸里倒映着光晕,有什么东西藏在其中,随着湖上花灯中的烛火一起,若隐若现。
禾转过身,正迎上那道目光。“这人间还有什么好玩的东西是我不知道的?”
敖羽依然盯着他,眼眸中的色彩更深,没有做出回答,心底却有一股莫名的感觉在不断躁动。如同游蚁一般,以心间为穴,成群而行,触动他身上的每一寸敏感。
“你怎么了?看什么呢?”
敖羽无言,直接俯身过来,禾只觉得有双手攀上了自己的脖颈,接着唇瓣处传来一阵温热,敖羽的脸与自己不足咫尺,甚至睫毛颤动已经能够刮擦到他的脸颊。禾听见砰砰砰的声音越来越剧烈,那是二人按捺不住的心跳。
两唇相抵,绚丽的烟花倒映在唇齿之间,一时盛开一时消败,层叠在一处混淆了颜色。敖羽伸手凝成结界,将这叶扁舟护在当中。
小船悠荡,敖羽脱下外袍铺在船上,揽着禾的腰欺身压下,“你想知道?我来告诉你。”
初春的风在湖面上肆意耕犁,于船底处荡起层层波纹,水光缠绕,飘向远处。抚摸着肌肤的指头宛若一顷月光,仔细划过花灯的脉络,在褶皱处留下水珠,倒映出鹅黄的烛光。
禾握着敖羽的肩膀,虽料到会有这一天的到来,但此时依然隐隐有些慌张:“我,你听我说,我是真的怕疼,你……你轻些。”
敖羽伸过一只手递到禾的嘴边,“我不敢担保,你若是疼,就咬着,我陪你一起疼。”
四周的花灯随着涟漪,一道飘向远方,这结界当中虽没了烛火的照拂,却丝毫不显暗淡。
敖羽伸手掠过身下人的鬓角,气息粗重:“你是真的喜欢我?”
禾微微颔首,双臂死死搂着敖羽的脖颈,弓着身子道:“喜欢的紧。”
船眉沾露水湿衫,两厢情动。月色喷薄在无尽黑云中,结界之外飘雪更浓,敖羽俯下身吻拭着禾眼角的泪雾,二人得了片刻喘息。
禾接着刚刚那句话说下去,“喜欢的紧……打个比方吧,我这么娇弱怕疼的人,能为你扛下一道伤。”
敖羽听了这话,脸颊一红,伸手抚上禾的后腰,缓缓揉了揉,“方才可觉得疼了?”
禾抽了一口气,张嘴却道:“没,没有。”
“既觉得疼,我让你咬着我,你怎么不咬?”敖羽说着扯过船板上凌乱的衣衫,将禾护在里边。
禾伸出双手,托起敖羽的脸,笑了笑:“咬夫人,我怎么舍得?”
敖羽愣住,倏地俯身将脸埋进禾的肩窝,低声道:“你再说,我可就又忍不住了。”
“不必忍着。”禾环上敖羽的腰身,“我也想要你给我。”
说罢侧头吻向敖羽的耳廓。
烟火散尽,天空之上仅留下的那一轮圆月,也因怕羞而藏到了云里。万千祈天灯缓缓升起,它们承载着千家万户的心愿,将这黑暗夜幕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