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再起波澜
命运常常给人惊喜,也常常给人惊吓。
阴差阳错是常态,波澜不惊反而异常。
徐圭璋问刘亚青:“你是怎么发现你儿子不是你亲生儿子的?”
刘亚青道:“你看,谁家的孩子,跟谁长得像,我刚才看见你第一眼,就知道我那儿子是你亲生的,精瘦精瘦的,安安生生的。从小,村里就有人说闲话,说我家的孩子跟我长得不像,我想着农村里的人喜欢乱嚼舌根,也没搭理他们。这不,今年,他考大学考上了,我请村里的人吃饭,又有人喝多了,提到这个话了。我也是喝多了,回去就跟我家里那媳妇儿发牢骚了,我媳妇儿揪着我耳朵骂了我一夜,第二天就叫我去做亲子鉴定。我信我媳妇儿不是那乱来的人,哪能去做?但是我媳妇儿脾气坏,非逼着我做,结果一做倒好,出来结果,真不是亲生的!这一下,我媳妇儿也傻眼了,后来一哭二闹三上吊,要以死证明清白呢!我拦住没让她弄成事儿,还安慰了她好长时间,说肯定是哪里弄错了。后来,我们两口子左思右想,我媳妇儿突然说,会不会是生孩子的时候,在镇卫生院里抱错了?她还说,她当时约莫着有些不对——你瞧瞧这傻娘儿们,当时都觉得不对,也不吭气……后来,我就去镇卫生院里问了,我记得那个护士叫李月娥,一打听,现在调市第二人民医院了。我就去找她了,后来又跟她一起回到咱们镇卫生院里,查了查当年的档案,那一天晚上,李月娥就给俩孩子洗澡打针了,一个是你家的,一个就是我家的。这不,我就来找你了。我还揪了我儿子的几根头发,医生说要带毛囊的,我也不知道是啥,医生说是那白东西,我就揪了,都带来了,徐大哥你要是方便的话,就去做一下亲子鉴定,也好放心不是?”
徐圭璋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刘亚青跟自己何其相似?
都是从多年前就被村民说三道四,都是儿子考上大学请人吃饭被人揭短,都是怀疑儿子并非亲生,也都做了亲子鉴定,但是为什么,结果竟然会是这样?
徐圭璋知道,不必去做亲子鉴定,也可以确定刘亚青没有说错。
自己先前怀疑佟玉芬出轨,给自己戴“绿帽子”,本来就没有任何真凭实据。到现在,警察也没有查出任何蛛丝马迹,那就说明,佟玉芬从来没有对不起自己过。
徐圭璋看了刘亚青一眼,道:“你知道你儿子是什么血型吗?”
刘亚青道:“知道,‘O’型血。”
徐圭璋点了点头,道:“他在哪个学校读书?你能带我去见见他吗?”
“能啊!”刘亚青道,“你什么时候想去看他?”
徐圭璋道:“现在,我开车带你去。”
刘亚青犹豫了片刻,说:“好!反正也不太远。”
正如刘亚青所说的那样,谁是谁家的孩子,基本不用去做鉴定的,有时候一看,凭感觉就知道了。
刘亚青叫出来儿子,徐圭璋远远地一看,他知道,那个瘦瘦的,黑黑的,文弱的,浓眉大眼的,长着鹰钩鼻的,叫刘林林的青涩少年,就是自己的儿子!
他跟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太像了。
徐圭璋把刘亚青给他的,带有毛囊的头发扔掉了。
这一次,不需要再做亲子鉴定。
自己是有亲生儿子的。
可是,亲生儿子找到了,亲生儿子的母亲呢?
徐圭璋趴在方向盘上无声痛哭,直到刘亚青过来。
刘亚青惊愕道:“徐,徐大哥,你怎么了?”
徐圭璋道:“没事。”
刘亚青道:“想嫂子了吧?”
徐圭璋点了点头。
刘亚青叹息一声,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劝人,嫂子那事儿,也真是可惜了。得赶紧叫警察破案,抓住害死嫂子的凶手!”
佟玉芬是被谁害死的?
徐圭璋痛定思痛,认为佟玉芬绝不是自己害死的,害死自己爱妻的人,是那个叫李月娥的护士。
这个可恶的女人,必须为爱妻的死,偿命!
徐家村的村民们都知道,有个胖大的男人进了徐圭璋的家,待了很久很久才出来,而且是徐圭璋开着车,跟他一起出来的。
村民们也发现,车里徐圭璋的脸色,比以前更加难看了。
村民们不知道那个胖大的男人是谁,来自哪里,来干什么,又跟着徐圭璋去了哪里,即便是村里最八卦的长舌妇,也不敢胡乱打听。
徐圭璋走后的第二天,又开着车回到了村子里,村民们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只感觉他风尘仆仆,变得又苍老,又憔悴。
回来以后,徐圭璋白天把自己闷在家里,晚上才又开车出门,一连七天,都是这样。
徐圭璋出去的时候,总是夜深人静。那个时间点,农村里很少见到人,即便是他所到的钧州市老城区,人也已经很少了。
徐圭璋把车停在钧州市老城区学府街67号白家巷一栋老居民楼斜对面的偏僻道路上,这条道路也很老了,徐圭璋特别注意到,周围没有监控设备,那栋老居民楼附近也没有。
徐圭璋坐在车里,用一只单筒望远镜,透过车窗玻璃,远望着那栋老居民楼下的动静。
徐圭璋一连如此七天了,每天晚上,他都能瞧见有个四十来岁的女人,骑着电动自行车,驶入那栋老居民楼下一条窄窄的胡同里,然后停在那栋老居民楼门洞入口左手边5米远的地方,把车停好,102
然后拿出电源盒,蹲下身子,给电动自行车充电。
每一次到这时候,徐圭璋看表,都是10点半左右,这个女人就像是给自己定好了时间一样,蹲下去充电就在这个点,前后误差绝不超过一分钟。
这个女人就是李月娥。
李月娥的生活,实在是太有规律了,简直是一丝不苟。
徐圭璋很早之前就认为,生活太过规律的人,并不好,很容易被敌人找到弱点。
现在,他就是李月娥的敌人,他已经找到了李月娥的弱点——可以置李月娥于死地的弱点!
到了10月4日,国庆假期都已经过了一半了,张走召这边,仍然是一筹莫展。
朱芸芸和吴卓英都很卖力,但是案件却没有丝毫突破,吴卓英抱怨道:“这案子的凶手太狡猾了,做得太天衣无缝了,根本无凶可追嘛!老大,咱们往上面报告一下,申请定为悬案吧?”
张走召骂道:“悬你个头!”
张走召焦头烂额了。
徐圭璋经常给他打电话,催问张走召什么时候破案,有没有头绪……张走召每次都被问得异常尴尬,难以回答,到最后索性不接电话了。
但是,徐圭璋的烦恼只是小烦恼,大烦恼往往是自上而下的。
作为距离钧州市最近的镇子,双水镇一直是以治安良好,经济繁荣著称的,结果不出案子还好,一出就是命案,而且还是性质极为恶劣的入室杀人案!媒体争相报道,镇民人尽皆知,偏偏十几天来办案民警都摸不着头绪,双水镇人心惶惶,议论纷纷,社会影响之恶劣,已经引起钧州市人民政府的极大关注。市政府领导向钧州市公安局施压,市公安局的“一把手”亲自打电话给张走召,语气激烈,言辞苛刻,骂得张走召狗血淋头,还声称如果三天内张走召这边再破不了案子,就要指派市局极富刑侦经验的老刑警前往双水镇派出所协助调查……这一切,都让张走召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羞辱。
挂了电话以后,张走召骂了几句娘,然后开始抽闷烟,朱芸芸、吴卓英,谁都不敢吭声。
半晌,吴卓英说:“老大,放心,上面要是派什么老刑警过来,我和芸芸绝对不配合!让他破不了案!”
张走召幽幽地看了吴卓英一眼,说:“你的意思是,如果你俩配合他了,他就能破案?”
“啊?”吴卓英一愣,赶紧说,“不是,不是,我不是这意思。
这么难的案子,老大这么聪明,这么有经验的老警察,都破不了案子,他能?笑话!”
张走召“哼”了一声:“别废话了!赶紧查!从头再捋一遍!要是上头真的派人下来,不说我丢人,你们丢不丢人?”
朱芸芸和吴卓英异口同声:“是!”
市公安局要指派来双水镇协助办案的、极富刑事侦查经验的老刑警其实并不老,正是40岁出头的陈志宇。
陈志宇是个“破案狂”,其实早就摩拳擦掌,想要下双水镇去参与调查了,这一次,也是他向市局领导主动请缨的。
可惜,事与愿违,陈志宇没能去成。
陈志宇没能去成不是市局领导改变了主意,也不是张走召破了案子,而是钧州市老城区也发生了一起离奇的人命案,时间就在“十一”国庆假期结束的10月7日夜。
案发地点是钧州市老城区学府街67号白家巷的一栋老居民楼下。
死者,一个资深的护士长,李月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