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滴水不漏
徐圭璋确实也一夜没睡。
虽然经历了一夜的奔波和惊扰,但是他依旧精力充沛,一点儿也不觉得累,反而还有些莫名其妙的兴奋。
清晨7点,他坐在客厅里一动不动,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反复思索整个作案过程有无任何纰漏。
最终,徐圭璋确信警察在他这里找不到任何破绽!
无论是作案时间还是作案工具或是作案手法,徐圭璋确信警察毫无头绪。
虽然,佟玉芬就是他徐圭璋杀的。
现场就是他清扫的。
如张走召所说,是熟人作案,佟玉芬最大的熟人,不就是徐圭璋吗?
其实徐圭璋很想哭,但是却没有眼泪能流出来;徐圭璋也很想笑,却无论如何都咧不开嘴。
在某一刻,徐圭璋甚至觉得自己是处于一个梦境之中,自己所经历的一切似乎都不是真的。
当自己挚爱的人一夜之间变成尸体,还有什么能留在心中?
徐圭璋有些后悔,但又感觉十分泄愤。
复杂的情绪让徐圭璋的面孔一度扭曲得可怕。
徐圭璋发自内心地感到悲伤,但同时又有一种歇斯底里变态般的快感。
那个佟玉芬,自己深爱了20多年的女人,最终毁在了自己的手里。
死,也死得其所!
就像当年亲手毒死的那条大黄狗一样!
供你吃喝,还吃里爬外,留着何用?
但是,究竟谁才是徐重威的生父?这是让徐圭璋最头疼的问题,直到在杀佟玉芬之前,徐圭璋都没能找到这个答案。
9月20日晚上7点,吃过晚饭,佟玉芬收拾好碗筷,洗干净了锅盆,徐圭璋突然说:“玉芬,家里的垃圾袋没有了。”
佟玉芬道:“最近怎么用得这么快?我去村里小卖部买点儿回来。”
“嗯。”徐圭璋应了一声。
佟玉芬稍作收拾,7点半出门而去,买了垃圾袋,回来的时候已经是8点。
进屋的时候,佟玉芬看见徐圭璋拿了一堆绳子,诧异道:“你干什么呢?”
徐圭璋道:“跟你玩个游戏,你别紧张。”
佟玉芬道:“什么游戏?”
徐圭璋道:“我先绑着你,你别害怕。”
佟玉芬开始以为徐圭璋是在开玩笑,徐圭璋却真的来绑她了,把手脚都给捆住了,又往沙发上绑,佟玉芬不由得想起来一些事情,以为徐圭璋是想玩某种刺激变态的游戏,突然很害羞,但徐圭璋绑好她以后,恶狠狠地问:“徐重威究竟是谁的儿子?”
佟玉芬这才吃了一惊,道:“你说什么呢?!”
徐圭璋道:“你瞒不了我了,那个杂种不是我的儿子!”
佟玉芬惊怒交加,骂了一声:“你是不是犯神经病了?你听村里的二百五乱嚼舌头,就怀疑我们娘儿俩吗?”
“不要脸的东西!”徐圭璋嘶声低吼,“那小杂种的亲爹究竟是谁,你到底说不说?!”
佟玉芬看着徐圭璋脸上暴戾狰狞的神情,眼中通红的血丝,突然感觉到无穷无尽的恐慌,她使劲儿挣扎着,却无法动弹,她慌乱道:“圭璋,你千万别胡思乱想啊,重威他就是你的亲生儿子,我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你快点儿把我放开吧。”
徐圭璋厉声道:“还在狡辩!我告诉你,我做过亲子鉴定了,徐重威不是我的儿子!他到底是你和谁的儿子,你说清楚!不说,我现在就弄死你!连徐重威一起弄死!”
“你肯定是弄错了,他就是你的儿子啊!”佟玉芬大声道,“你到底是怎么了?你养了他18年了,他怎么会不是你儿子?”
“混账!”徐圭璋被彻底激怒了,他把一团抹布塞进了佟玉芬的嘴里……
在回忆中胡思乱想着,张走召的电话来了,说有些事情还需要再跟他确定一下。
挂了电话以后,徐圭璋起身去洗了一把脸,把脑子空了空,他要好整以暇,应付张走召。
张走召如约而至,几乎是重复了之前问过的问题:“案发当晚,老徐你是什么时候从家里离开的?又是什么时候到牌场看人打牌的?什么时候回家的?几点到的家,到家以后,都干了什么?”
徐圭璋料想张走召重复问这些问题,只是想确定他之前有没有说谎,如果回答前后有矛盾,那就显然说明有问题,所以徐圭璋再次如实回答,确实是如实回答,这些问题他没有必要隐瞒,也没必要撒谎,那正是他不在场的证据。
徐圭璋说:“9点半的时候,我从家里出去,出去的时候,关好了门窗,佟玉芬的屋里也反锁了门,9点50分左右,我到达了牌场,此后一直到12点半,我都在看人打牌。12点半之后离开,直接回了家,到家的时候应该是12点50分左右,进了屋子……唉,张所长,后面的事情,我能不能不说了?”
“好,好,你可以不用说了。”张走召理解徐圭璋的感受,便问,“我记得你爱人是没有工作的吧?”
徐圭璋点点头:“没有。”
张走召道:“那她平时都喜欢做些什么事情?”
徐圭璋说:“去城里逛逛商场,买买东西,做做美容,在家里就和一些人打打牌。”
张走召道:“你爱人平时为人怎么样?”
徐圭璋反问道:“什么意思?”
张走召道:“就是说她跟人相处怎么样,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徐圭璋愣了一下,道:“你的意思是,这是仇杀?”
“只能说,有这个可能。”张走召道,“从勘查结果来看,你家里并没有丢失什么物品,所以应该不会是入室抢劫杀人和入室盗窃杀人;受害者也没有受到性侵害,可以排除入室强奸杀人。”张走召道,“所以我们在推测,会不会是仇杀。而且,能在不破坏门窗的情况下,进屋杀人,凶手十有八九是熟人。你仔细想一想,你爱人认识的人里,有没有谁是仇恨她的?”
徐圭璋沉默了许久,像是在思考,半晌才说道:“我爱人的脾气很好,很和善,人缘也很好,应该不会结下什么仇人。”
“哦。”张走召说,“那你呢?你平时有没有得罪到什么人?”
“我一直都觉得和气才能生财。”徐圭璋说,“我是做买卖的,最不愿意做的就是得罪人。这20年里,我的名声还不赖,从来没有结过什么仇家。”
张走召沉默了片刻,斟酌着又问道:“你爱人在外面,有没有跟别的男人,有什么过密的来往?”
徐圭璋目光一闪:“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张走召也不避讳,道:“如果不是仇杀,那就要考虑情杀。乱搞男女关系,是很容易惹出人命的。”
“我爱人不是那种人。”徐圭璋愣了片刻,声音微微有些愠怒,又补充道,“我也不是。我爱人虽然经常出去,但是都规规矩矩,我从来没见过她跟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来往。”
张走召“嗯”了一声,道:“我明白了。”
徐圭璋迟疑了片刻,道:“张所长,你刚才那么说,是你们发现了什么线索吗?”
“啊?”张走召一愣,说,“没有,没有。我就是例行公事,随便问一问,不能排除任何可能性嘛。好了,咱们今天就到这里吧,我看你也一夜没睡觉,应该很累了。”
徐圭璋倒是希望警察能帮他查出来,佟玉芬在外面究竟和什么男人勾搭成奸。
他也想把警察引到“情杀”这个侦破方向上来。
如果是情杀的话,一切岂不是很合情合理?佟玉芬的奸夫趁着徐圭璋不在,进到家里,轻而易举?
但是徐圭璋不能太过明显地把张走召往这方面引,否则容易让人怀疑他是别有用心。徐圭璋只能先否认,然后不着痕迹地旁敲侧击,让张走召以为是自己想到的。
所以,徐圭璋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我爱人就是心太善,太单纯,三四十岁的人了,还对谁都不防备。她是个多好的妻子啊!年轻的时候,我做生意忙,陪她的时间不多,她也从来没有抱怨过。
现在,我不怎么忙了,有时间陪她了,可是她……”
徐圭璋说着,眼圈又红了,泪水也快要落下来了。
这倒是徐圭璋的真情流露,他确实悲伤。徐圭璋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哪怕是一条狗,养上几年,有朝一日死了,那主人也得伤心好久。”更何况佟玉芬还是个大活人,曾经相知相爱,幸福美满,而今一朝阴阳相隔,虽说是徐圭璋自己把她送到黄泉路上的,但悲伤还是难以避免。
张走召听得认真,心中暗忖道:“徐圭璋年轻的时候做生意忙,忽略了佟玉芬的感受,佟玉芬青春貌美,不知道有多少男人惦记,她又单纯好骗,说不定真有什么出轨的奸情。这个徐圭璋伤心成这样,还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戴“绿帽子”呢。”
但张走召嘴上得安慰徐圭璋:“这好人啊,有时候确实命苦。
唉……”
徐圭璋话锋一转,道:“张所长,这案子大约什么时候能破?”
张走召有些尴尬,道:“这个,这个,我们现在还没有眉目,主要是那个,那个凶手太狡猾了,留下来的线索太少了。要破案啊,恐怕还要费一番功夫。不过你放心,命案必破!我们一定会全力以赴的!”
徐圭璋沉默了片刻,说:“有什么需要的话,你们只管说,我都配合。只要能尽快破案。”
张走召说:“我知道,我知道。嗯,那我就先走了,你注意休息啊,我看你的状态可不怎么好。”
徐圭璋道:“谢谢。”
把张走召送出门去,徐圭璋返身回家。
在院子里,徐圭璋摸了摸黑背的脑袋,喃喃自语道:“狗啊狗,你说这世界上,有谁的脸上是不戴面具的?”
黑背“汪”了一声,徐圭璋笑了笑,说:“畜生就是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