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我细品这不妙,胖子就问我现在去哪里。人类之可悲在某一刻会强烈的体现,在一个封闭的小型墓穴中,所有人几乎都思路清晰,包括极不聪明的那种人,也能告诉你,先做什么,再做什么。这就是四周的狭窄墙壁强行规范了你的视线范围。你的选择越小,你内心越安定。
但在巨大的空旷的区域,也就是事情变得宏观的时候,你的目光无处安放,思路就会混乱。很多人会在广阔的空间里迷失而失去安全感,而不停的尝试回归到被困的环境中。有些长期坐牢的囚犯出狱之后,会寻求回归监狱。
这一点就不得不佩服闷油瓶,世间没有他不能去的地方,也没有任何他不可以直接离开的时刻。他生活在极度宏观自由的世界里。如果我是他,我应该会惶恐。
要潇洒,要不迷失,要么内心特别坚定,世界都在心里,绝不向外求,要么就毫不在意,随波而动。交给命运。
如今我就遇到了这个难题,这里太大了,胖子一定要求先上去看看棺材,沈芊珏没有打开,那是老天爷把这样的机会留给了他。他不能辜负老天爷。
而我想先把四周全部检查完毕,勘探完所有的壁画,然后找到老病他们围坐的石公痣的区域,仔细研究。最后再去看棺材所在。
这就是你喜欢先把好吃的先吃了,再吃不好吃的,还是喜欢把好吃的留到最后。
最后的决定是跟着闷油瓶走,闷油瓶走到哪儿,我们就跟到哪儿。我和胖子使了一个颜色,就跟在他后面,就看到闷油瓶朝棺材走去。
胖子做了一个婊里婊气的表情,用手势表示:小哥也太久没开棺材了,他和小哥心连心。
我看闷油瓶一直在注意脚印,就知道他绝对想的是别的事情。
很快,闷油瓶来到阶梯一半的高度,就停了下来,让我们继续看地面。
我们看到了第三朵步履生花,这一朵由脚印踩出来的花,非常的特别,范围很大,非常大气。
胖子学着走了一下,脚的方向变化非常特别,民族舞?他奇怪。
我摇头,看了一眼闷油瓶说道:这是戏步。
什么戏?
你管那么多。
我很久没有抽烟了,此时冷汗下来,下意识的摸了口袋,这是我极度焦虑时候的条件反射。
这是小花的脚印,他也在这里走了戏步,约等于跳舞。
三个人沉默,胖子看了看四周的重重人影,所有的人俑都隐没在黑暗中,如果在这个地宫里跳舞,那就完全融入进这个宴会了,真是鬼魅又有特别的艳丽感。
胖子说道:他们都在这里跳了舞。你觉得,会不会是即兴的?
我还在摸口袋,胖子按住我的手。
我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现在心里有没有忽然想跳舞的冲动?
胖子摇头:我没有,你呢?
我也没有。我说道,胖子看了看闷油瓶,他已经在用手电照另一个方向了。
小哥估计也没有。胖子说道:这跳舞肯定是个关键了,不是他们在这里忽然被宴会的气氛所感染,那么就是跳舞有实际的用处。
我想了想壁画,心说难道是被迫的?小花也能看见我看见的东西?
胖子还是看着我,我问他干嘛。
他道:我现在有一种很想看你跳舞的冲动。
这就是我不适的其中一个原因,虽然刚才看那些舞女俑,其中有一些其实是男俑,但我已经有了一种,等一下可能要跳舞的预感。
小时候跳过,幼儿园的时候,身上贴上亮片,给女孩子伴舞,大概是六个葫芦娃中的一个。现在看到照片我还浑身起鸡皮疙瘩。如果要我跳,我也只能跳幼儿园时期的舞蹈,好像叫什么拔萝卜。
在天下第二陵可能的陪陵里,跳拔萝卜么?所有的妖魔鬼怪都会脚扣棺材板吧。
闷油瓶手指敲击手电,示意我们集中注意力,他要往左边的壁画过去了,由此要通过非常多的宴席。我看到他敲完之后就往里走,同时在一边一个军官俑的腰间,解下来一把古刀。那把古刀的外皮已经酥粉了,一下就全部变成了粉末,露出了里面的刀身,是一种蒙古刀叫做tuushinild。
刀身也大面积生锈了,中间一段已经锈空了,他直接掰断刀头,变成短刀,刀他在手里打了一个转,刀柄上有磨刀石,他拿下来,边走边磨。
这是要认真了啊,我心说,我也捏紧了我自己的小狗腿。
他的力气非常大,速度非常快,火星四射,磨了个大概他反手卡上自己的后腰,他所有的皮带上后腰的地方都有卡扣,可以横放刀。
走着,我和胖子就闻到了一股奇怪的香味,我纳闷了一下,闻了闻,就发现香味不是来自于环境,而是来自于我的包里。
我打开我的包,就看到了那颗石公痣。拿出来,本来毫无味道的石公痣,如今散发着奇香,让我食指大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