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京郊,深沉的怕人。
千崖隐藏在简温辞别业的某一处角落,她此时也闹不清这是哪里,这鬼地方看上去都是一样的破败。小心躲过了几拨卫兵,千崖觉得怎么也得从这里出去。这个院落似乎是别业的仓库,跟后院连着,这倒是很方便她接下来的行动。
转过了几处荒芜的院子,千崖小心的探头,这些地方几乎没有人活动的痕迹。这样想着的时候,已经跃上了房顶。这别业虽说地处京郊,但好歹是皇子宅邸,规制还是在那里的,因此倒也不小。
相对于刚才的地方,这后院可算有点人气了。
千崖小心的掩藏着自己,她已经悄无声息的摸到到这座小院。这个院子比别处要安静很多,不过似乎太安静了。连一个人都没有。
正要跃下去,却心中一凛,直觉的偏过身体,长发竟然在空中画出了个半弧。
风在她耳边撕裂!身后有硬物“轰”一声倒塌。
是暗器!很强的内力嗬!
猛的定住后仰的身体,千崖低头,那男人站在树影下,眼睛却如狼一样死死盯着她。就算是隔了这么远,也能看出那异于一般人的苍白脸色。
千崖摸摸剑柄,貌似这个很难缠。
轻巧的跃下房顶,千崖不确定的问:“你是澜澈?”
那男子面无表情。
千崖也不在意,只是朝左后方吼道:“竞秀,你给我死出来!”
那里有人轻笑着钻出来,真的是钻,竞秀还为此摸摸乱糟糟的头发。
“哎呀,姐你不要这么没格调么……”
千崖连看都没看,一双眼睛只盯着澜澈。后退两步,道:“我有事先走,你给我拦着他!”
澜澈正要去追,竞秀鬼一样的速度移了过来,双臂一伸,颇为无赖:“对不起了,我不能让你去!那个是我姐,可是很凶的女人呢……”
澜澈肯听他罗嗦才怪,作势要打。竞秀又一次鬼魅一般的转走了,只听那人在身后嘻嘻的笑。
澜澈哪里受过这等戏谑,只当是侮辱,拼了内力要使出绝学,只听外面一声“澜澈!”
进来的是简温辞。
依然白衣如雪。依然温柔俊秀。
澜澈小心的后退到简温辞身后,垂下头。
竞秀挑眉,“大殿下?”
简温辞浑然不在意竞秀的轻慢,笑笑,“公子怎么会来到我夫人的院子?”
此话一落,竞秀原本嬉笑的脸黑了下来,心中将千崖大骂了千八百遍,他只是一路跟着千崖,哪里知道千崖来的是什么地方!擅闯了人家老婆的地方,这怎么解释都是在找揍么。
“嘿嘿……那个……走错了,走错了。”竞秀摸着鼻子,打算跑路。估摸着这一会时间,千崖做什么都该是够了的。大不了回去再挨他姐一顿揍。
简温辞暗中欣赏了此人变脸绝技,心里诚恳的叹道,“人才啊……”
“你是刘长波派来的?”
看着不像啊,简温辞打量着竞秀。
竞秀耸肩,他不认识刘长波。却不代表没有听说过此人。
简温辞浅浅一笑,“既然这样,那么对不住了”。
他的身后,是四个长发美艳的女子。诡异的是,那四个女子的头发,都是一水的白色。
等到这四个人缠上他的时候,竞秀才觉得这些女人的可怕。无处不在的寒意笼着他全身,他抬手轻轻一沾女子的白发,那女子展颜一笑,他看的心直跳!这是……不等他细想,右手长剑一出,剑华大盛!
“呵呵”那女子娇笑着,右手摸着自己的头发。“惹急了呢……”
竞秀利落的躲过另三个女人,只一眨眼就来到那女子的身后,头低低靠在女子的脖子上,扶着她雪缎一样的头发,低笑道:“好香啊……”
女子大怒,像是沾了什么特别不干净的东西,一双养着尖利指甲的手凌空撕过去!
竞秀后退,拍拍胸口:
“要说这女人就是这一点不好,急了就会使爪子!”
那女子不妨他躲过去,冷笑。
“大殿下,何必难为他呢?”
千崖从竞秀身后走出来,看着站在一边的简温辞。
简温辞原本微笑的脸上冷了下来,他看着千崖背后背着的画轴。“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千崖摸摸那画轴,拽下来,交给竞秀。
“只是想借来给故人看一下罢了,我知道这样做对大殿下多有冒犯。但是大殿下何不看在夫人的面子上……毕竟,这画的故事,还有那人一份!”
简温辞冷着脸。不说话。
然而澜澈却是明白的,这人的话简温辞得有多大的力气听下去。他想开口,却被简温辞拦下去。
“你告诉刘长波,本宫看过父皇一面之后就回长泽府,再不参与政事”。
千崖苦笑,她今天只是想来看看,那个叫做刘长卿的女子,还有见见这个男人。
“大殿下,您这是何苦?夫人的名字,我也听说过。只是这幅画,却是朋友所托,不得不这样。”
听了这话,简温辞转身离去,一句话不说,
那四个女子瞪一眼千崖,也跟着走了。
竞秀看着千崖,叹道:“人家说舌战群儒,我倒是没有见过。今天看你这几句话,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场面。姐,你说,你不会把他说死吧?”
千崖一把夺过他手中挥舞的画轴,横一眼。
“你不该这样说他的……”澜澈深深看一眼千崖,“他,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千崖一笑,“大殿下孤傲一世是出了名的,难为你了解他。可是……谁能真正的知道他的想法呢?你的主子是好主子,可惜,这世上怕是再没有明白他的人了吧!这幅画还要谢谢他放手,如果有可能,我会还回来的”。
澜澈摇头,“不要了,你给刘公子吧,这本是他的手笔么。姑娘,在下澜澈。”
千崖一愣,笑道:“千崖!”
竞秀开口,打了个哈欠,“我是竞秀!”
等到千崖竞秀两个人赶回瞻华宫的时候,天已经有些擦黑了。
“朱绣,人呢?”
朱绣叹气,“总算回来了,主子在里面。”看一眼千崖竞秀,两个人都是有点疲惫的样子,“要不要先泡泡澡?很累的吧。”
“不用,我先进去看看,省的她到时候担心。竞秀,你呢?”
竞秀衣袖一摆,“姐,你就说我回来了,我先找地方睡一下。”明显,他还记得皇甫衍妍要惩治他的事情。
千崖叹气,这人的性子真是没治了。
皇甫衍妍见了千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把那幅画拿过来。
“这就是刘长卿啊……”
“嗯”千崖点头。
画中的女子一副少女打扮,懒懒的躺在一株白色山茶花下。那一片白色的落花洒在少女的裙子上,脸上遮着一把小扇子,像是遮挡着刺眼的阳光睡着了一般。
虽然看不见容颜,虽然知道这或许只是一个男孩子一时的戏谑之作。但是……这一笔一划,都带着无限的温情。皇甫衍妍此时想起今天大殿上的男人,灰白色的衣服,压低的脸。
“长卿已死,臣此生再无遗憾!”
皇甫衍妍摸着这画轴下面精巧的流苏,一时间说不上话来。她此时还小,自然理解不了这份游离于爱情,亲情之间的情感。但是她却可以伤心,为这样的情谊伤心。
她把画交给千崖,揉着额头。落月看见了,上来替她轻揉着。
千崖不说话,只是默默收了那幅画。
“过两天你就把这画给刘长波。大王子的事情,本宫可就不允许他再反复纠缠了。你还打听到了什么?”
千崖想了想,开口道:“刘长波并没有承诺我多少事,我听到的那些,本来就是我们所知道的。”
衍妍点头,“那刘长波就不是什么重要的部分了……可是是谁告诉他那些的呢?他未免知道的太多了些啊”
千崖笑了,“这个倒是明白的很,这是简铮告诉他的。”
“简铮?他在哪里?刘长波哪里么……这两个人怎么会搭在一起的?”
“我查的只是知道简铮目前在犬牙山驻扎。那里还有他的五千人。”
衍妍笑道,“这就是很重要的信息了。查了这么久,无非就是想查出来他在哪里而已啊。不过现在我倒是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尔虞我诈。这种感觉真的很过瘾啊。如果我是刘长波的话,我也会跟简铮合作的。虽然简铮此时是几位皇子中最没有希望的,但是,也是最安全的。简温辞那只狐狸太难以驾驭,简钧……那个人太安静了,而且明眼人都知道,他是受李绍长庇护的,这里还有个规矩,那些长期修炼的老狐狸诸如岑偦子这样的,在这样**的事情上都是能轻易猜出帝王的心思的。”
落月好笑的看着皇甫衍妍,“主子,你可以去当师傅了”
摇情晃着脑袋,“可是要找谁当学生呢?”
朱绣:“穆穆还可以,已经三岁了。再大一点,可就教不了了!”
衍妍磨牙,“朱绣,你在这里等着我呢哈……”
“要说穆穆,还真的要把他接进来。舒落走也是这几天的事,看她的样子,到没有想要参加国丧的样子。那么落月,这事情就交给你了,你去蒹葭宫那里跟宁妃说一下,把这件事办下来。回来到我这里,给你道懿旨,穆穆就算到咱们这里了。”
“是。”
落月是瞻华宫品阶最高的女官,这事情她出面还是可以的。只是那个穆穆,几个人都头疼了起来。不是没相处过,那可真是实打实的小霸王。哎……落月从一屋子的女人脸上看出各自悲悯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