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正朦胧,与清风把酒相送,太多的诗颂,醉生梦死也空。和你醉后缠绵,你曾记得,乱了分寸的心动,怎么只有这首歌,会让你轻声合,醉清风!梦镜的虚有,琴声一曲相送,还有没有情浓,风花雪月颜容。和你醉后缠绵,你曾记得,乱了分寸的心动,蝴蝶去向无影踪,举杯消愁意正浓,无人宠!是我想得太多,犹如飞蛾扑火那么冲动。最后,还有一盏烛火,燃尽我,曲终人散,谁无过错,我看破……”
这是一片碧蓝的湖泊,深色的湖水倒映着那座白色的大理石坟墓——这块熟悉的土地上一个不必要的污点。
千峰山,是鬼刹成长的地方,落叶归根,这里也注定是他长眠的乐土。
坟墓前,艳墨雪默默哼着《醉清风》,只希望这一首她用心灵歌唱的曲子,能透过时间的缝隙,悄悄传进鬼刹的耳朵。
身旁,萧冰依旧默默站着,他知道这个时候他不该说话,因为这是她和鬼刹独处的时间。“别难过了。”终了,艳墨雪莫叹一声,只感觉肩上忽地一重,是萧冰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她默默颔首,然见黑修罗起身,眼神很杀的朝着远处走去。
“黑影……”白修罗问道,“你要去哪?”
“报仇。”黑修罗面无表情的说,眼神顿时散发出一股吓人的戾气。
“可……”然而,白修罗话还没说完,黑修罗便轻功一起,消失在湖边,“等我。”她犹豫了会,再看了看鬼刹的坟墓,也追随着黑修罗的身影,消失在千峰山上空。
“你就让他们去?”萧冰默默看着,想到黑修罗刚才那充满杀气的眼神,他不禁担心道。
“黑修罗和白修罗是焰魔门的修罗护法,他们不受罗刹四邪的管制,所以……就算我说不,他们也不会听的。而且,我根本打不过他们,要怎么拦?”
“可是……”
话未落,艳墨雪出声打断道:“萧冰,这似乎不是你该关心的事吧。”
“也对。”萧冰想了想,这事似乎真的与他无关,是他多虑了,“那你呢?你不想报仇吗?”
闻言,艳墨雪紧紧握住指端。“想!”这一个想字,是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来的,带着多少愤怒与不甘啊。“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我发誓。”她发狠道,双手握拳,因为用力,指甲已然深深嵌入肉中,可艳墨雪却一点感觉也没有。
“雪吟……”何时见过她有这种眼神,萧冰担心的握住她的手,刚想开口,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都在?”
闻声,两人皆回眸看去。“桃大哥,你怎么会来?”
桃乐斯默默笑着,眼光若有似无的掠向那白色坟墓,然后垂下眼,止住笑容。“我……是带她来的。”当他在凤国听说鬼刹的事后,便带着凤鸾日夜兼程的赶来,还好,终于赶上了。
听桃乐斯说着,艳墨雪才发现,原来他不是一个人来的。“她……是谁?”为什么会这样问呢,因为眼前的这个女子实在让艳墨雪有种错愕。只见她一身碧绿的曳地宫装长裙,宫裙的腰身处剪裁地极细,贴身而下,袖口及裙摆处却又转而宽大起来,裙角上装点着玉石坠儿,一头秀发高高挽起,头上戴了一套南疆进贡的翡翠首饰。行止之间,两侧通体碧绿、晶莹剔透的翠玉步摇轻轻晃动,叮当作响,真有一种“仙子出林中、顾影自相怜”的楚楚风范。
但最令艳墨雪晃神的还是这个女子给她的感觉,那双眼,对于她来说似乎异常的熟悉,即像是冷若冰霜,又像是含情脉脉。恍惚之间,只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一般,醉人心弦。对了,是鬼刹,那双眼与鬼刹的几乎一模一样,一样的清澈,一样的清冷。
她……究竟是谁?
艳墨雪与凤鸾,两人四目相视,凤鸾率先颔首一笑,表示友好,然后信步走上坟墓前,表情骤然严肃。“大哥,我来了。”她说着,声音恍如天籁,可那句大哥,却清晰的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大哥?”萧冰默默念着,和艳墨雪对视一番后,两人皆满脸疑惑。
弯腰,半晌后,凤鸾才起身,走向艳墨雪,姿态优美的微笑道:“凤国……凤鸾。”
“凤鸾?!”艳墨雪闻言,煞是一惊,“你是凤王!”
“没错。”凤鸾身姿优雅,虽看似娇弱,但不知为何浑身上下却能生出一种迫人的气势,晃似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难道……这就是王的气势?
没想到她竟然会是凤国现任国君凤鸾,难怪艳墨雪在初见她时,就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那应该就是英雄惜英雄的感觉吧,虽然她们都是女子,可她们却不是一般的女子,一个执掌皇权,一个执掌江湖,她们的命运应该是相似的,才会有这种熟悉的感觉。
然而,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艳墨雪记得刚才她喊鬼刹什么来着?大哥?“他……是你哥哥?”这是比知道她是凤鸾还要令艳墨雪震惊不已的事,如果刚才她听的没错的话,鬼刹……难道就是凤鸾的哥哥?那鬼刹岂不是皇室贵族?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风澈……是凤鸾的哥哥?
仿佛知道他们会不相信,凤鸾望了一眼白色坟墓,脸上露出不同于她年龄的深邃。“恩,他是我王兄——凤澈。”
“凤澈?”艳墨雪喃喃道,“风澈?”风……凤……“他……是你王兄?”
“对啊,他是我王兄,不过王兄在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凤国,所以很少有人知道我还有一个王兄。”
闻言,艳墨雪陷入沉思,半晌之后,她回眸凝视桃乐斯,嗤笑道:“这就是你当初要我远离风澈的原因?”因为知道风澈就是鬼刹,所以才要我远离他!“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比你早几个月。”桃乐斯默默说道,“凤鸾,你不是有东西要给你王兄吗?”
“对噢!”说着话,凤鸾险些忘了她来这里的目的。
再次走到白色坟墓前,凤鸾从怀中取出一块玉牌,然后蹲下,将玉牌埋入黄土之中。“王兄,鸾儿来了。虽然你一直没有鸾儿身边,可鸾儿始终把你当成最亲的亲人。”那块玉牌,上面刻着鬼刹的生辰,是凤国皇室每一个小孩一出生就有的,只是他一直没有带走,这一次,由她送来。“一路好走。”闭上眼,默念着,真的希望鬼刹能一路好走。
艳墨雪在后面默默看着,掌心有一股热度,那是她与萧冰十指相扣。
等了一会,艳墨雪上前,对凤鸾说道:“我们聊聊可以吗?”
“好。”凤鸾颔首一笑,和艳墨雪一起,沿着湖边走去。“你想问我什么,艳罗刹?”
她友善的微笑着,眉宇间有种孤傲的清高,虽然同为国君,但凤鸾显然和东方傲不同,或许因为她是女子的关系吧,反倒没有那种傲世的霸气。只是……不知为何,看着她,艳墨雪总有种奇怪的感觉,觉得她既陌生,又熟悉。“他……他为什么会离开凤国?”
两人沿湖走着,只听凤鸾缓缓道来:“我们凤国王室有了传统,每个孩子在出生后都会接受巫师的洗礼,但是……为王兄洗礼的巫师却在洗礼完后告诉我父皇,说我王兄……命太硬,会克死父皇和母后。”
“所以呢?”克父克母,就鬼刹那样的长相,会是克父克母的命吗?
“起初父皇当然不会相信,可是……我母后在生下我之后不久便死了,父皇挚爱母后,便觉得是王兄克死母后的,想杀了王兄,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一个人。”
“是谁?”闻言,艳墨雪总感觉那个人应该不简单。
凤鸾摇首。“我不知道,当时我年纪太小了,刚才跟你说的这些,也是后来听别人零散说起我才知道的。”
“所以你想告诉我,他离开凤国后,被带到了千峰山?”
凤鸾颔首。
艳墨雪默默眯起眼,似乎在想着什么,说道:“我懂了,那你父皇也知道他在千峰山?”
“恩。”凤鸾又一次颔首,“因为那个人说了,王兄命硬,只有像千峰山那种大凶极阴之地,才能镇住。”
大凶极阴之地,艳墨雪看了看这个千峰山,难道就是因为这里存在着焰魔门,所以就变成了大凶之地?“那你的父皇一定没想到,有朝一日他口中这个克父的孩子,会变成焰魔门的鬼刹吧。”想到这个,艳墨雪嗤笑起来。
“是没想到。王兄离开的时候,我虽然只有五岁,可我依旧记得王兄是个连一只小鸟都不愿意伤害的人。”但现在呢,抬眸看着不远处的鬼刹殿,谁能想到,里面住着的竟然会是她的王兄,“所以,当我成为凤国的女皇后,我极力想要找回王兄,却没想到王兄他已经……”
双手握实,艳墨雪忽地愤愤道:“他竟然是凤国皇室!”
“艳罗刹,你怎么了?”凤鸾不解艳墨雪的反应,于是问道。
“我没事。”松开手,闭眼睁眼,一切瞬即恢复平静,“我会为鬼刹报仇的。”回眸,她慎重其事的告诉凤鸾。
“我想……王兄不会希望你为他报仇的。”
她又何尝不知,可是,这个仇她是非报不可。“但这个仇……我一定要报,任何人都无法阻止我。”
“艳……”
“凤王不用再说了,我心意已决。”
从湖边谈话回来,桃乐斯连忙上前问凤鸾。“谈的怎么样?”
“很好,桃公子。”凤鸾甜甜的笑着。
“你也没事?”桃乐斯回眸问艳墨雪。
她颔首一笑,示意他自便,接着拉着萧冰走到一旁。“我和醉大哥商量了一下,我们得回焰魔门了。”
“那我……”萧冰喃喃着,似乎有话要说。
“你出来也有一段时间了,也该回去看看了吧。”艳墨雪看着他,帮他把话说完。
萧冰想了想,颔首道:“也对。”但他马上又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再见?”
什么时候再见?艳墨雪的笑意凝在嘴角,脸上又恢复了冷漠的神情。一阵微风轻轻吹过,湖岸两旁的白花便如雪般飘散下来,艳墨雪轻握住一簇花瓣,想了想,启唇道:“半年吧。”
“为什么是半年?”萧冰问道。
她看着天,天在变红,是日落的先兆。然后她的声音便从那红日中悠然传来,空灵,没有真实感。“因为我要花半年的时间让自己相通三件事。”
“哪三件事?”他又问。
“第一,鬼刹王和我娘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是仇人还是情人。第二,下一个死的会是谁,如果我能猜到,或许我还能救他一命。第三,就是我……和你之间,我们经历过那么多事,可我们之间始终不曾明朗。所以,我想在这半年里好好想想我们,想想我们之间到底算什么。”
“雪吟……”
“好了。”艳墨雪伸手打断着,“半年,现在你就回去吧,等到半年一过,我若相通了这三件事,我自然会去找你。”放下手,“但在此之前,我希望你……暂时不要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好,半年,我等。”
“保重,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