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宾牢房(1 / 1)

许你一世欢颜 白沉 1703 字 8个月前

场外百姓听了谢云起和刘简的话,这才渐次退了出去。御史台重又恢复秩序。

何竹道早已趁机悄悄溜了出去。

御史大夫尚在御史台内,谢家盐场场主状告吏部尚书如此大事,断然是轮不到御史中丞来审案的。

待公堂上安静下来后,刘简发现何竹道不见了,一时左右为难。

若他也离开,岂非又要激起民愤?若他留下审案,实在有些僭越。

秦赏夕明白他的难处,便道:“这位大人,您还是将那位何大人请来吧,毕竟律法规矩所在,不是随意让人破坏的。不过这次,民女斗胆希望大人您能旁听。”

刘简向秦赏夕一拱手:“姑娘高义,此间秩序,还望姑娘暂且维持,本官即刻请何大人出来。”

刘简说完匆匆退往后堂。

堂外百姓一阵躁动。秦赏夕道:“大家稍安勿躁,御史大夫何大人稍后就到!”

后堂,刘简劝说何竹道去前面审案。

何竹道慌得一头汗:“我哪敢让他跪啊?”

刘简道:“依律,他就该跪大人,大人何必忌惮?”

何竹道不死心的又问道:“你确定那人就是谢尚书的堂哥?”

刘简道:“下官曾经在楚城任过官职,和谢云起是旧识,下官敢保证,千真万确那就是他!”

何竹道搓着手,跺着脚,急得团团转:“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刘简道:“大人,先问案吧。事情没弄清楚之前,此事究竟是大是小,根本我无法定论!”

何竹道仍是不敢去前面。

刘简急了:“大人,谢云起来告状,而且依律受了三十刑杖,您却不受理案子,您觉得这样合适么?”

何竹道这下更急了。真是审也不是,不审也不是。

刘简道:“大人,谢云起一介草民,来御史台告状,就该跪大人。按天靖国律法,民告官,依律杖责三十。大人您也说了,你下令杖责六十,不过堪堪打到一半,那也不过是三十。大人,这两点,您何错之有?纵然谢云起在八议之列,那也先听听他因何告状。万一他是诬告,那您再按八议的特权,放他一马不迟。”

何竹道闻言,顿时清醒不少:“对啊,本官早该想到这些的,是本官糊涂了。”

刘简继续道:“谢云起和谢怀远是兄弟,兄弟两个生嫌隙,说不定今天告,明天又不告了。谁知道他们是来真的还是意气用事,一时翻脸呢?大人,您大可不必如此惊慌!”

何竹道闻言,连连点头称是。

想明白这些事,何竹道立刻整顿衣衫,又理了理头发,戴正帽子,这便又带着师爷与刘简,迈着方方正正的步子,走到公堂之上。

这次,刘简一旁听审,协助何竹道办案。

谢云起此时已经是站着而非跪着。

何竹道想拿架子,让谢云起跪着听审,可又怕得罪了他----想明白是一回事,有胆子装老大,是另一回事。

何竹道也不命令谢云起下跪,只是道:“既然谢云起已经依律受过三十刑杖,那么,你且说说,你为何状告吏部尚书?”

谢云起早已想好说辞,他道:“草民状告谢怀远掳走良家妇女,并对其进行虐打!”

他说的不是强暴而是虐打!

总不能将江芷容被人强暴的事说出来。名节对一个女人来说,实在太过重要。所以,也只能如此说了。

秦赏夕对谢云起的说辞还算满意,不由微微颔首。

何竹道问道:“此话从何说起?”

谢云起道:“大人,事情是这样的。草民有位名为江芷容的朋友,与草民的妻妹在草民家中做客已经有段时日。可是那位江芷容姑娘前两日被人掳走了。草民命人四处搜寻江姑娘下落。而草民因为已有两年未见堂弟,思之甚深,便上京来探望堂弟,想着探亲和找人应该两不耽误才好。孰料,草民竟然在堂弟府中看到江姑娘。于是,草民便将江姑娘带离尚书府邸,后来,又将她交给草民妻妹照看。没想到,草民妻妹却发现江姑娘周身都有被人虐打过的伤痕!”

何竹道闻言问道:“你可有证据?”

谢云起摇摇头:“没有。但是草民相信眼见为实。若大人不信,草民可带大人前往尚书府囚禁江姑娘的屋子,一看便知!”

秦赏夕心道:他这番话在这里倒也说得过去,但如果此案真的闹到三司会审的地步,却又跟他之前在皇上面前的说辞对不上了。他前后说法不一致,只能说明,要么他骗了“京兆尹”,要么,他骗了“御史大夫”。这可如何是好?

何竹道听了谢云起的话后,道:“天官府邸,不容人随意轻贱。如此,谢云起,本官便将你收监,再上奏朝廷,将此案上达天听,届时将由三司会审此案。你可有异议?”

谢云起垂首道:“一切但凭大人做主!”

何竹道心中暗嘘一口气,这谢云起竟如此好说话。白白挨了他三十刑杖,竟然也不记恨。看起来,他反倒是听话得很。

他心中这么想着,嘴上却道:“来呀,将人犯谢云起押下去!”

立刻有人过来给谢云起上了手铐脚镣,押往监牢。

何竹道则道:“退堂!”

谢云起告弟案,这才算是完成了一个开头。

谢云起刚被人带入监牢,马上有狱卒过来卸了他身上的手铐脚镣。那狱卒点头哈腰一脸谄媚:“谢公子,真是不好意思啊。何大人说了,刚才当着那么多百姓的面,不得不按规矩办事,如今自然不用您戴着这些玩意受罪了。”

谢云起不由好笑:“你们就不怕我跑了么?”

那狱卒道:“大人说了,如果公子真的要走,就凭这几些个破铜烂铁,根本拦不住公子。”他边说边“嘿嘿”笑道,“公子,您这边请!”

那姿态,活像是某家客栈的店小二在招待贵客。

谢云起叹道:只可惜自己此番要进的地方不是客房是牢房!

等他真的进入自己的单人牢房了,他才知道,自己错的离谱。

这哪里是牢房?

他看着香软的床铺,干净的桌椅,小却整洁的屋子,真是不亚于客栈的单人房了。

这算怎么回事?

天靖国的牢房何时这么舒服了?

那不得有很多穷到吃不起饭的人,抢着往牢房里钻么?

想来是因为自己的身份而受到特殊优待了吧?

不过,他连天官都告了,竟然还敢优待他?

何竹道这人真是好笑极了,他难道认准了他谢云起和谢怀远不会真的心生嫌隙?

他越想越头疼,身上的杖伤也开始叫嚣,额头上又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狱卒要离去时,谢云起交代道:“如果有人来探视,就说我一律不见。”

狱卒点点头:“谨遵公子吩咐!”

谢云起接着道:“就算谢怀远过来也不见!”他有此命令,为的就是不见谢怀远罢了。

狱卒为难极了:“啊?”谢尚书如果要进来,谁拦得住?谁有权力拦住?

谢云起看他那副神情,只得叹气道:“算了算了,我也不为难你了。”他能有如此特殊优待,还是沾了这个弟弟的光了吧?想不见他也难哪!

狱卒面上神色这才松下来,他道:“谢公子,小的帮您请个大夫来治伤!”

谢云起摇头道:“不必了,不用请任何大夫。”

“啊?”狱卒闻言,简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唯唯诺诺问道:“那公子,不知您需要不需要伤药?”

谢云起摇头:“不用。”

这人可真奇怪。狱卒一边腹诽,面上却笑道:“都依照公子吩咐便是。公子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么?”

谢云起道:“待会会有个叫秦赏夕的女子来见我,她若来见我,你们不必拦着。”

狱卒依旧是点头哈腰:“都依公子,都听公子的便是了。”

谢云起挥挥手道:“下去吧。”

那狱卒躬身而退。

谢云起心道,若真不让秦赏夕进来,难保她不会硬闯进来。这个秦赏夕,真是越来越小孩子脾气,那份稳重成熟几乎不见了。

他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倒头趴在牢房的**。

唔,实在太疼。

他已经用内力抵挡掉一半的力道了,竟然还是伤成这样。若换了寻常人,只怕早被打死了。这些官差办案,也太心狠手辣了。

他刚趴在**休息了没一会,果然有狱卒过来传话:“谢公子,秦姑娘到了。”

谢云起翻身坐起:“请她进来便是。”

果不其然,秦赏夕拎着药箱走了进来。

谢云起朝桌椅处一指:“坐吧。”

秦赏夕却回头去瞧引路而来的狱卒。

那狱卒见此情形,立刻道:“小人先行告退。”说罢,匆匆退下。

秦赏夕对谢云起道:“别硬撑着了,趴下,我给你看看伤!”

谢云起只是道:“我身上没伤,你有话就说。”

秦赏夕急道:“谢云起,你这是何苦呢?你这算是在向谢怀远谢罪么?你告了他,你出卖了他,于是,你自甘轻贱,被那群贱人打成这样?”

谢云起苦笑道:“赏夕,看你说的……”

秦赏夕打断他:“难道我说错了?谢云起,你别总想着你自己,你也替我想想好不好?你今天会到御史台告状,是我逼你的。我知道,只要我来击鼓鸣冤,你一定会替我扛下来。你为此事,被人打成这样,你让我心里怎么过意得去?你是心安理得了,可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