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ri来,容嫔都把自己闷在屋子里,刚开始时她极力的害怕,彻夜不敢安眠,就怕荣贵妃突然杀上门来,连做了好几ri的恶梦。
就像现在她偷偷的从门窗往外瞧,那副小心翼翼令周围的下人都十分好奇,她的贴身侍女关心的问道:“娘娘,你怎么了?”
容嫔收回目光,恶狠狠的朝那宫女吼道:“都没事做了吗?还不赶紧去做事,都忤在这儿干嘛?”说完,即抱着狮子狗进了寝室,可怜那宫女无端挨骂,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所以,现在那些下人都躲着容嫔,偷偷猜测她是不是得了失心疯?
荣贵妃端坐在主位上,听着刘无庸汇报宫里的大小事务,有点心不在焉的道:“你说容嫔可能得了失心疯?这是怎么一回事?”
刘无庸讨好的笑道:“奴才是听拢秀宫里的宫人禀报的,据说容嫔娘娘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晚上还会无端的大喊大叫,扰得惠妃娘娘近ri来连连抱怨,几次要求内务府给容嫔另拨住处,而且还直说容嫔娘娘可能得了失心疯?”
荣贵妃细思索了一下道:“你着人近ri里注意拢秀宫中的情况,如果容嫔再过些ri子还是这样,你就再来禀报本宫,那时本宫再去彻查。宫里的人都是要侍候皇上的,绝不容许有人得了失心疯。”
刘无庸自是点头称是,就退下了。
昭平公主从殿外进来,只听到母妃说了一句什么“失心疯”,遂好奇的道:“母妃,宫里有人得了失心疯吗?”
荣贵妃放下手中的茶杯,笑道:“宫里又怎么会有人得了失心疯,如果真得了,那还怎么能住在宫里。”
“我想也是,那种病听起来就很吓人,没得在宫里吓着人。”昭平公主撇撇嘴道。
荣贵妃但笑不语,可眼里的jing芒却一闪而逝。失心疯?还别说这宫里得了失心疯的人可不在少数。
天上的月儿又呈现出了月牙状态,荣贵妃的情绪已随着那人的离去而有些失落,这次一别,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再会面的机会?
小牙子又从暗处走了出来,朝荣贵妃恭敬的行了一礼,道:“事情都按娘娘的交待办妥了。”
荣贵妃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得力助将,她初掌后宫时,为了方便行事,就另立了四个统领太监去分刘无庸的权。好在现在小牙子已经在刘无庸那站稳脚根,办事要比以前容易很多。笑道:“这事儿你确实做得不错,着人大力宣扬容嫔得了失心疯。”
小牙子伶俐的道:“还是娘娘的计策好,奴才都是依娘娘的吩咐办事。只是在刘无庸的耳边说了几句,那老头就深信不疑了。依奴才看,再过个几ri,娘娘的计划就可以施行了。”本来他是想悄悄的处决了容嫔,可是娘娘却不赞成,说那样做会很显眼,自然要名正言顺的处决她,才不会引人注目。没想到那容嫔也真傻,以为躲在屋子里就可以避祸,殊不知这给了别人多好的机会。
一抹邪恶的笑容就在荣贵妃的嘴边绽放,放了那么长的线自然要钓起大鱼来。又转头看向天上的月牙儿,不知他是否安然无恙的回去了?
皇宫里什么的流传速度也不及流言,一时间容嫔得了失心疯的传言就满天飞了,可是身为正主儿的容嫔却不知道自己已被人传成了那样子,还是小心翼翼的躲在屋子里,她的心就从没有真正的安然过,直觉得眼皮跳,感觉要有祸端,可是却没看见荣贵妃有什么举动,也许她最近正在交好运,荣贵妃那晚没瞧见她?
容嫔已经闷在屋里有段时ri了,自是想出外走走,于是她换好了衣裳,她的贴身侍女小心翼翼的给她戴上金步摇,现在宫里都在传娘娘得了失心疯,她还是小心为好,依她看,娘娘真像是得了失心疯,一会儿偷瞄窗外,一会儿又躲在被子里,整个举动失常得很,就差举刀乱刺了。侍女一不小心把金步摇插得大力了一点,容嫔“哎哟”一声。
那侍女已是惊得跪下了:“娘娘饶命,奴婢是不小心的。”本想要小心一点的,可没想到却大意了,现在这容嫔不知jing神是否正常?
容嫔恶狠狠的看着那宫女,真是没用的废物。这几天的闷气终于找到了*的对象,于是气愤的她把金步摇从头上拔下来,狠命的往那宫女身上插去,嘴里道:“叫你给本宫插好头钗,你却敢大力的弄伤本宫,本宫看你是不是活腻了?”
一时间整个寝室里传出了喊冤声,那侍女惊恐的看着容嫔,没命的闪躲,容嫔一把火烧得正旺,抓着金步摇追着宫女刺杀。
外面的执事嬷嬷感觉到屋里不大对劲,于是偷瞄屋里的情景,一看吓了一大跳,这容嫔是不是疯了?拿着个金步摇乱刺?
她们吓得不敢靠近,忙去向拢秀宫的主妃汇报去。
“你说什么?容嫔拿着金步摇追着宫女乱刺?”身为拢秀宫主妃的惠妃道。
执事嬷嬷道:“就是啊,现在西侧那里已是乱成了一团。”
“还有这等事?这容嫔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看来她真是得了失心疯,本宫这就去瞧瞧。”
惠妃往西侧宫殿里来的时候,看到了容嫔正拿着金步摇往那侍女的身上狠刺,那侍女已是多处伤口流血了。
“住手,容嫔,你是不是疯了?”惠妃义正辞严的道。
容嫔历来就不大服这个一宫主妃,慢条斯理的收回插在侍女身上的金步摇,道:“我正在教训我西侧的宫女,惠妃娘娘管得是不是有点宽了?”
“本宫身为拢秀宫的主妃,你这样行事,本宫绝不会放任你的。”
“笑话,谁不知道你红颜已老,皇上早就不召你侍寝,所以你嫉妒我比你年轻貌美。”容嫔的态度越见嚣张。
“你!”惠妃已是气得说不出话了,她原本是皇上当太子时的东宫旧人,皇上当上了皇帝后,因为她生了一个女儿,而得以封妃,却没想到红颜未老恩先断。一个又一个年轻的女人踏入宫廷,皇帝已有几年没有召她侍寝了,她心里苦闷,也就越发老得快。和这两个新住入拢秀宫里年轻的嫔妾来说,她的确是上不了台面。
“你什么你的?你以为你是荣贵妃娘娘吗?”容嫔继续讽刺她,“我尊敬你才称你一声惠妃娘娘,不然你真当你是后宫主事的人?”
惠妃被她一顿抢言,一张脸已是气得通红,这容嫔真是目中无人。那些执事嬷嬷也不敢插入主子的谈话中。
“还不扶你家主子回去她的寝室里呆着。”容嫔朝执事嬷嬷道。
惠妃自知自己说不过这个泼辣的女人,气得甩开yu搀扶她的下人,转身走出西侧宫殿。
“哼!拿着鸡毛当令箭。”容嫔看着远去的人鄙夷的道。回头朝太监喝道:“都傻着干什么?把这个反了的下人拖出去打二十大板。”
那些人看着反常的容嫔,往ri里娘娘虽然为人有点泼辣,可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就把人刺伤,看来还是要离她远点为好。
那个侍女没想到被容嫔刺伤了还不行,她还要挨板子,于是她喊道:“娘娘,奴婢错了,求娘娘开恩啊。”
容嫔看也不看这个求情的下人,冷眼的看着太监把她拖出去打板子,心里的一口闷气总算是出了,看来她的运气真的是不错,荣贵妃那晚果然没有看到她。
霉气似乎一扫而空,好运接着而来。
没过几天,心里已是放松了的容嫔被通知当晚要侍寝。喜得她连连换衣裳,就希望能打扮得漂亮一点好让皇帝更宠爱她。
宣章宫。
惠妃朝荣贵妃道:“娘娘,臣妾真没想到那容嫔真像是得了失心疯,臣妾看到她拿着金步摇朝宫女刺去的模样,像极了疯颠之人。”
“真的还有这样的?虽说做为主子的惩治个把下人那是常理之中,可拿着步摇追着宫女刺杀,就没见过了。”一旁的玉妃已是吃惊得目瞪口呆。
“那是玉妹妹没瞧着,我去时看到容嫔正狠命的刺着那宫女,都快把我吓得半死,也不敢上前阻止她,惟恐她拿着金步摇往我这里刺。”
“惠姐姐,不上前阻止还是对的,如果上前了,惟恐她发起疯来乱刺一通。”玉妃道。
荣贵妃慢慢的品着嘴里的茶水,皱着眉头道:“还真有这样的事?看来那容嫔真是疯了。”随即,脸sè大变的道:“糟了,今晚不知皇上有没有宣她侍寝?”
那两个妃子一听也惊得花容失sè,如果皇上真召了那个疯子侍寝,她在床笫之间把皇上刺伤了,那可怎生得了?
荣贵妃也顾不得那两个女人,径自的往龙吟宫而去。
龙吟宫。
容嫔到来的时候,皇上尚在处理国事,尚未回到寝宫,她就一个人在偌大的寝室里徘徊着。一想到等会就会被英俊的皇帝抱在怀里,她就浑身发烫。
一个宫女上前来给她奉茶,容嫔也优雅的捧着茶杯喝起来,这茶水甘甜得很,皇帝处的茶叶就是比别处的要好。
皇甫俊踏入寝室里时,看到一宫里的太监宫女都乱成了一团,人人到处闪躲,他正觉得奇怪,忽然一个女人拿着裁纸用的刀子朝他刺了过来,瞬间他被吓住了,来不及闪躲,众人都是大惊,惨了,皇上要被刺伤了。
突然荣贵妃闪了出来,一把推开皇帝,那把裁纸刀已是刺进了荣贵妃的手臂,血水就这样顺着荣贵妃的手臂流了下来,反应过来的皇帝上前一把抱住荣贵妃:“静芝。”
那个刺伤了荣贵妃的女人抓紧裁纸刀朝皇帝处又刺过来。
“小心,皇上。”荣贵妃大喊道。
那些侍卫这回可不迟疑,众人上前去把那发疯了的女人抓了起来,那个女人被抓了仍然不死心,乱挥舞着手中的刀子,一个侍卫把她手中的裁纸刀夺了过去。
皇帝小心翼翼的扶起荣贵妃,荣贵妃一脸惊恐的看着皇帝:“皇上,你没事吧?”
“朕没事,倒是你,替朕挨了一刀。来人,快宣御医。”
“臣妾只是手臂受了点伤而已,皇上没事,臣妾也就安心了。”荣贵妃犹有余惊的道。
“是谁竟敢在朕的寝宫乱刺?”皇帝气怒的道。
那群侍卫赶紧把那个仍在挣扎着的疯女人抓到帝王面前,皇帝定睛一看,这个女人有点面熟,不过他的印象不是很深,毕竟宫里的女人太多了,他可不是每个都能记住的。
荣贵妃也朝那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瞧去,惊呼道:“真是容嫔。”随即又朝皇帝跪下道:“皇上,是臣妾主理后宫的失误,这个女人是容嫔,本来今晚是要侍寝的。都是臣妾的失职,前些时候刘总管来报说容嫔得了失心疯,可臣妾不信。就在刚才惠妃来臣妾处,向臣妾报说容嫔拿着金步摇追着宫女乱刺,疑是得了失心疯,臣妾这才觉得事态严重,谁知还是来迟了一步。”荣贵妃越说越虚弱。
皇帝牢牢的抱着她:“静芝,快别说了,你的心朕明白。”
御医赶来的也及时,也不迟疑的就包扎起荣贵妃的伤口。
太后等人已是闻讯赶到了,一进皇帝的寝室,即见到荣贵妃虚弱的躺在皇帝的怀里,而容嫔在侍卫的紧抓下拼命挣扎,脸上面容抽搐成一团,看来有点吓人。
皇后瞄了容嫔几眼都不忍去看,这得了失心疯的人就是如此可怕?
“荣贵妃没什么大碍吧?”太后威严的道。
“臣妾没事,劳太后娘娘挂心了。”荣贵妃虚弱的道。
“母后,都是多亏了静芝,不然朕就要被那疯女人刺伤了。”皇帝感慨的说。
太后朝容嫔看去,真是得了失心疯了,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就得这病?皇帝这时才想起那个疯女人尚在这里,于是朝那些侍卫道:“快把这个疯女人关到天牢里,等候发落。”
那群侍卫也不敢迟疑,赶紧把仍在挣扎不已的容嫔拉了下去。
皇后看着皇帝对荣贵妃那关怀的模样,心里又开始泛酸液,不就受了点轻伤嘛?有没有那么虚弱?
皇帝越想心里越气忿,宫里留着那样的女人终是不妥,于是再度yin沉的开口:“传朕口谕,容嫔拿刀行刺皇帝,以下犯上。赐容嫔三尺白绫,着她自尽。”
太后尚想阻止,可随即一想,不管容嫔是真疯还是假疯,行刺皇帝毕竟是坐实了的,于是也把那yu说的话都噎了回去。
那些得了旨意的太监也不迟疑,都赶往天牢传皇帝的口谕。
容嫔在牢里慢慢的睁开了眼睛,这是哪里?她不是要去侍寝的吗?怎么会在这里?抬头看去,这里又yin暗又cháo湿,一只老鼠从她的脚边溜过,吓得容嫔尖叫的跳了起来。
这里怎么越看越像是大牢,她怎么会在大牢里呢?
于是容嫔站在牢里朝外喊道:“本宫是拢秀宫里的容嫔娘娘,你们快把本宫放出去。”
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敢靠近她,都听说她得了失心疯,没准这种病还能传染呢,还是离得远点为好。
四个绿衣太监打开牢房走了进来,已是喊得虚弱的容嫔看到来人,上前又再说道:“本宫是容嫔娘娘,你们怎么敢把本宫关在这大牢里?”声音里充满了置疑。
其中一个太监道:“奴才知道你是容嫔娘娘,传皇上口谕,容嫔以下犯上,意图行刺皇帝,还刺伤了荣贵妃娘娘,赐三尺白绫,即刻自尽。”
容嫔一步一步的朝后退去,恐惧的看着那捧着三尺白绫的太监,直说道:“不,不,本宫怎么可能行刺皇上,本宫不知道,本宫是冤枉的。”她的记忆停在了喝茶的瞬间,之后一切于她都是空白的。
那个宣旨的太监见容嫔不合作,于是朝两边的太监使了个眼sè,那两个人即上前把容嫔摁倒在地,容嫔拼命的挣扎,无奈力气不如人,如何也挣不脱,嘴里依然喊着:“我没有行刺皇上,我真的没有行刺皇上。”
那些宣旨的太监不禁在心里嗤笑:都快要死了,还在那疯言疯语,在众目暌暌之下行刺皇帝,罪证确凿,又怎容她抵赖?他接过另一太监递过来的白绫,一步一步的走近容嫔,容嫔恐惧的望着他。
那个宣旨太监自是瞧见了她的恐惧眼神,蹲下来睇着容嫔道:“娘娘,你都快死了,就清醒一点吧,你在众目暌暌之下行刺皇帝,大家都看到了。而且奴才也是不得已的,奴才也是奉命行事而已,你到了yin曹地府也别怨恨奴才等。要怪就怪你拿刀行刺天子吧。”
于是,朝另一人使了眼sè,那三尺白绫缠绕到了容嫔的脖子,容嫔意yu再挣扎,感觉白绫缠到了脖子处,电光火石之间,她明白了,是荣贵妃,为什么她的记忆停留在了喝茶那里,那杯茶有问题,原来她踏进了别人为她挖好的陷井里。
可是那白绫开始越收越紧,越收越紧,吸进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她嘴里的话也越来越模糊:“我真是冤枉的……冤……枉……荣……贵……妃……偷……汉……”她的话就像喃喃细语似的,无人听得清她在说什么。
直到这一刻,容嫔才知道自己有多天真,以为只要她守住秘密,那就不用死了,却不知别人早已挖好了陷井等她一脚踏进去,永不翻身。
容嫔感觉到呼吸越来越急促,视线越来越模糊。脑海里依稀还记得童年时那快乐的时光。她本是一州刺史的女儿。母亲是父亲的正室,可是生xing懦弱,父亲以母亲生不了儿子为由,硬是娶了多房侍妾,那时起,她成长的岁月不再有快乐,都伴随着母亲的哭声,无助而凄凉。
那些姨娘因为母亲懦弱而欺凌到她们母女的头上,她只有一次又一次用强悍与泼辣保护母亲与自己,而父亲对于她们母女的艰难生活视而不见,纵容自己的妾室。
十六岁那年,接到了进宫的旨意,母亲泪眼婆娑的看着她离开家乡,离开她,其实她好舍不得母亲,曾与父亲约法,如果她在宫廷里混得好,就请父亲无论如何要保护懦弱的母亲,不让她受别的姨娘欺负。而父亲只回了她一句:“那要你真能在宫里混出头再说。”
进得皇宫里,没多久后皇上就召她侍寝,那种害怕又期待的心情她至今还记得。初见帝颜时,她被他那俊美的面容迷惑,对皇上一见倾心。即使当晚侍寝的御女不只她一个,还有另外两个,可她不在乎,她依然妖娆的在皇上身下承欢。随后,她巴结荣贵妃,再没多久,她得以封为容贵人,再没多久,她又被封为容嫔。在这皇宫里她改不了她那泼辣而嚣张的xing子,她知道这样会得罪人,可是这几乎是她的保护sè。
现在,她的生命才走过了十八个年头,就这样要在皇宫中结束了吗?她不甘心,于是她奋力的挣扎,那四名太监没料到她还有力气再挣扎,那手脚被摁得更牢,而脖子上的白绫绞得更紧了。
容嫔的脸sè已涨成了紫sè,眼睛突了出来,死亡的滋味原来是这样:无助、悲哀、怨恨、不甘、恐惧。
荣贵妃赵静芝,我容嫔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诅咒你不得好死,他ri你必定要死得比我还要凄惨百倍。
最后魂归离恨天时,她最后想到的是那懦弱的母亲,娘,孩儿别了。
直到容嫔不再挣扎,气息也没了之时,那四名太监才松开了手,而容嫔只是原样的趴着,头朝向一边,眼睛突出,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