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衣冠冢(1 / 1)

皇女不愁嫁 鲤伴 2133 字 8个月前

翌日辰时,墨京西郊早早聚集了人群,说是皇后贴出皇榜,诰之五年前行刺皇帝未遂,谋害多位朝中大臣还有御林军将士的叛贼苏凝,本皇上念其与大皇子情深似海,又自我赎悔,其死后特恩准葬于墨京西郊镜湖边,不论大臣平民均得以任何理由扰其魂灵。今大皇子亲口证实与叛贼苏凝已无情念,皇后思无辜枉死之魂灵,寝食难安,遂决定开棺放尸,以平怨魂!

镜湖如名,平如镜面,此刻湖面还有薄雾,把碧绿的湖水生生染了成乳白。湖岸是一篇广阔的草地,外围处才有自然生长的梧桐和杨柳,靠近水边是用木头搭的一个小屋,静静地伫立,凝望着不远处的一个用木头围起来的墓。商无忧还细心地在木头上弄上泥巴,栽种五颜六色的小野花,晨风一吹,不止微笑,还有淡香。

因为皇帝下了禁令的关系,自从苏凝下葬在此,百姓还是五年来头一回上镜湖,不少人心中是雀跃的,只为欣赏久违的风景,倒对苏凝,不怎么感兴趣。

“这大皇子和苏凝情深似海,怎么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还凿人姑娘的坟墓,真是可怜唷!”

围观群众不少三三两两聚集,对那被御林军围着的坟墓指指点点。

“这人若是还活着,爱得死去活来也属正常,这人都死了五年了,心思变了怎的就无情了?男人嘛,不就那么回事嘛?”

“这话可不对,想当年大皇子对这苏凝姑娘一往情深,为了让皇上饶苏凝一命,那时用到手的太子之位做交换啊,这不爱江山只爱美人儿可是满城佳话!要变了,我可不信!”

“可不是嘛!这五年来,大皇子几乎月月在这镜湖给苏凝姑娘守墓,怎的才个把月,感情就没了!”

“你们懂什么……”

“刘总管到!”太监尖细的喊声打乱了周围百姓的讨论,只见御林军排列清道的小路上,停了一顶宝蓝轿子,刘全躬身而出,一甩浮尘,足是派头。

侍卫统领见刘全到了,忙走到跟前儿,抱拳道:“不知是否可以动手了?”

刘全隔着日光,瞧着那坟前站的一排御林军,卸了刀,个个手持锄头铲子,严阵以待。再看木栏里的坟头,石碑上赫然刻着:爱妻苏凝之墓,随即摆摆手,示意可以动了。

侍卫统领应了声遵命,再回头,大步走到墓前,喊道:“开墓!”

刘全叹了口气,只见侍卫们先把墓外的木头栅栏给推了,方便动作后,围着墓碑画了个圈儿,再用锄头铲子刨了半个多时辰,土堆里才现了楠木棺材。

周围百姓个个儿伸长了脖子,都想看看大皇子在苏凝墓里头埋了写什么宝贝儿。

“见棺材了!”侍卫禀报道。

随即一个侍卫跳下土坑,将绳子固定在棺材头、中、尾,然后坑上站的六个侍卫,各挑了一半木棍,齐齐发力,满是泥土的楠木棺材破土而出,被放在了倒在地上的木栏上。

尘土随着棺材而动,弥漫在空气中,侍卫统领扫了扫面前的尘埃,对刘全抱拳道:“刘总管,是否现在开馆?”

刘全捂着鼻子,瞧了瞧那陈旧的楠木棺材,叹了口气,喃喃道:“大皇子,你可莫怪老奴啊!”

说罢,侧头闭着眼睛,对那统领抖了抖手中的拂尘,示意开馆,然后拍拍小太监的手,走到半尺外去,背对棺木。

那侍卫统领得了令,拿过大刀劈了棺材钉等物,只听“吱”地一声,棺材盖儿裂开一个口子,缝隙里涌出不少灰尘。

“开棺!”

只听一声令下,两个侍卫一头一尾,把棺材盖给撑了起来。盖子一起,滚滚尘埃涌出棺材,在阳光的照射下看得清一粒一粒地浮动。

许久,只听小太监慌张地跑到刘全面前,也顾不得行李,拉着刘全便喊道——

“刘总管!刘总管!你快去看看呀!”

刘全转过身,不耐道:“慌慌张张,干什么呢!”

“那个……棺材里,棺材是空的!”小太监吞了吞口水,这才说了句完整的话。

“什么?!”刘全大惊,扒开他就冲到棺材面前。

只看棺材里只整齐地摆放了件暗红色的骑马装,周围铺散的**早干成了黑褐色,在衣服和**的缝隙见,放着一柄剑和两只珠钗,整个棺材里迷蒙着淡淡的烟雾,仅此而已。

死人该有的骨头,一根也没见着。

刘全大骇,颤抖着拿起那柄宝剑。那剑才见阳光,就退了周身灰尘,发出刺目的紫色光芒,刘全被刺到了眼,将剑丢回棺材里,光芒遂消。

“这……这是苏凝姑娘的紫宵剑呐!”刘全惊叹,遂转身朝轿子走去,即便两个太监搀着,他惊得全身无力,勉强蹒跚走着。

“快!快回宫去!快回宫去!禀报皇后娘娘啊!”

☆☆☆

天山紫音阁

玉石山峰上,此刻青烟袅袅,将山间弥漫的薄雾带了色,晕开一片。

紫薇林里,玉璧潭水边,设了一小几,一侧摆着香炉,青烟细出。弦月青丝披散,素衣单着,席地而坐,见青烟成了丝儿才把盖子打开,将手中的银白蚕丝一根一根放进香炉里,直至放完,香炉出的烟由青变黄,他才重新将盖子合上,目不转睛地看着烟气的细微变化。

她身侧站着一身紫衣的陌小游,神色淡漠地看着弦月的一举一动,待黄烟飘至半空就自个儿散了后,才咧开嘴,笑道:“恭喜,这冰蟾纱也入药成功了,只待箫暮雨把魂刹玉带回来,这丹就成了!”

弦月一直看着黄烟的变化,直到烟由直成弯,围着香炉绕圈儿了,蝴蝶面具下细长的凤眼才难得地路出轻松。

“那魂刹玉要入药,还得用冰荷仙实为辅做引才成,如今墨断也没回山,也不知取到没有……若是失败,就前功尽弃了!不过那二味药最后才入,也不慌忙……”

说着,他打开香炉的盖子,黄色的烟喷涌而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桃花的淡香。

“这成了,你且把八络血参拿来。”

他话才说完,只见陌小游莞尔一笑,身形一跃跳进玉璧下的潭水里,水花四溅,被阳光照得灿烂夺目。水波稍停,涟漪再起,不消一刻,陌小游便冲水而出,也管不得周身湿冷,将手中一株通体血红,且只有八根长须的人参递给弦月。

“你这些药,没一味是好保存的,也亏得这天山得天独厚,有这一潭活玉成的水,不然这些药,就算得来,也只得废了!”

说罢,她便走到一边用内力烘干身上的湿气。

弦月接过人参,将其分成两半,一半放在小几上,另一半用内力震成粉末放在一张黄纸上。待围绕香炉的黄烟散了,才将黄纸上的粉末尽数倒进香炉里。黄烟越来越淡,慢慢消散,随即被红色的烟雾取代。这八络血参必须在冰蟾纱入药成功后立即使用,否则就废了。弦月见红烟越旺,心知成了,便小心地将盖子掩好。

而小几上另一半的人参早已干枯,流了一滩血水出来。弦月沾了些浅尝,对陌小游道:“看来黄舒这八络血参是真的。”

“是么,那我就走了。”

陌小游说着话,看了眼弦月手里干枯的人参,头也不回地走了。她身子纤细,又穿一身淡紫,险些和纷飞的紫薇花融为一体。

待陌小游走远了,弦月隐藏在蝴蝶面具下的眼睛倏尔沉重,拂袖而起,如风般迅速地朝玉璧下的冰洞走去。他动作极快,产生了好几个幻影,狂风骤起,把来不及躲开的紫薇花树吹得摇下了枝头,与枝叶分离的紫薇花被强大的煞气震得粉碎,冉冉而落。

他一路到峭壁下的冰窟里,也没来得及提气护体,生生受着洞里刺骨的寒气。只见洞窟冰壁上三盏黄油灯不知何时熄了,弦月见了,急忙走近冰棺,却见棺内女子原本如玉的面上不知何时积攒了青气,眉间尤甚。他瞳孔倏地放大,大叫一声,一章拍在冰壁上。只听“轰隆隆”响声不停回荡,冰壁里不断溢出寒气,不多久就形成浓雾占满整个洞窟。

迷蒙中,弦月取下面具,趴在棺盖上,温柔看着棺内的人,流下清泪。

呢喃着:“我不会让你死的……那些妨碍我的人,我会让他们统统消失!谁也不能阻碍我们相见!”

他嘴角盈盈笑着,及其温柔。只是那流着泪的眼,又恨又冷。

☆☆☆

茨城三年一次武林大会,本就是江湖最有人气的盛会,今年一届,更是不同凡响。传言不止崆峒、峨眉、青城、少林、武当这五大派连成一气,放话说直取兵器谱排行前五。正派人士踊跃报名外,百花谷、沧澜一阁、冥火宫等邪派也纷纷投贴参加,最劲爆的还是江湖第一神秘门派,天山紫音阁居然也投贴!百年来紫音阁头一次公开现世,这可惹得不管大派小帮,正道邪途,纷纷投贴参加,想一睹传说的风采,可谓是还未开会就抢尽所有大派风头。

也因此,此次武林大会是历年来规模最大,参赛人数最多的一次。

茨城最大的客栈——云来客栈,此刻已房满。云来客栈是茨城最豪华的客栈,每次武林大会前,各有头有脸的大帮派就派人订好了院落房间,也是身份地位的一种象征。

西厢、东苑

已经挂上了沧澜一阁的牌子,门口站了两个粉衣女弟子,年纪虽小,面上却不苟言笑,目不斜视,看来有些派头。

院内主屋,门窗紧闭,只从耀目的灯光看出主人并未休息。

屋内一张白狐皮做的卧榻上,斜靠着一个黑衣男子,身后站了俩丫头打理着他刚洗好的头发,看来泼墨画儿似的舒服。他星眸剑眉,羊脂玉般的肌肤吹弹可破,朱唇不点而红,此刻微微挑起,邪魅地笑着,他胸前半开的衣衫春光外泄,看得面前回话的女子双颊绯红,眼也不敢抬一下。

他虽然五官精致,肤质细腻,却找不出半点脂粉气,倒觉出浴过后妖邪过分,令人生畏。

不过他本人似乎没什么自觉,见那女弟子支支吾吾说话,顿时火气,大掌一挥,恶狠狠地瞪着那女弟子吼道:“是我长得让你生厌还是万恶得让你害怕?回个话不看着人就算了,还支支吾吾,你要是结巴就给我滚回去洗碗扫地去,别跟着出来混江湖碍我眼!”

那女弟子一听,慌神地抬起头,却在接触到那虽然带着怒气却还是让人脸红心跳的脸后,第一时间又给埋了下去。

不过说话倒是不结巴了:“主子息怒!主子息怒!奴婢以后再不敢了!”

不敢?你现在不还是没长进吗?!那男子无语地翻白眼,十分不耐烦地吼道:“我问你答,说完了就滚出去,懂吗!”

“是……是!”

他满意地点点头,问道:“你是说今天早上刘皇后挖了商无忧的坟?”

“主子……是商无忧妻子的坟!”那女子小心地更正道。

“叫我阁主!”男子提醒道,接着又问:“商无忧不在墨京城?”

“回阁主,他不在!”

“那坟挖开了没?”

“挖开了……不过……”

“不过什么!唧唧歪歪说话慢吞吞!”

“是!是!不过那棺材里只有一柄剑和一套衣服,并没有骸骨!”

“啊?”那男子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即好心情地笑道:“呵……这可有意思,你可以滚了!”

“是……奴婢告退!”

听到退下的命令,那女子总算松了口气,忙弓着身子退了出去。

“没骸骨……呵呵,商无忧啊商无忧,究竟是你有秘密呢……还是刘皇后在玩儿把戏呢……?”那男子舒服地靠在椅背上,笑得意味深长。

清幽的院落,古陈的房间,出浴的美人儿,可爱的侍女,只可惜这唯美的画面没持续多久,就见那男子好看的眉梢倏地皱起,转身恶狠狠地唾弃道:“这头发还没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