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喜闻听银此言,顿时心中大石落地,忙不迭的跑进房内,去通禀林老夫人。
林老夫人正在佛前诵经,急忙起身随双喜赶出来,满眼焦急盼望之色,看向展眉。
展眉含笑点头,说道:“娘且宽心,我已想出不毁佛经,辨别真假之法了。”
说罢扬声吩咐道:“去打两壶清水来,要分量一样多,倒在铜盆中。”
双喜虽不明她意,也不敢耽搁,亲自出去装了两盆清水进来,摆放好。
展眉微微一笑,上前取过一页经文,将其浸泡在水中,随着经文沉入水中,满盆的清水也随之漾了出来。展眉逐片将经文浸泡在内,随着盆中水的排出多少,很快将两副经文区分开,指着其中一叠道:“便是这几页是真的了。”
林老夫人坐在旁边细看,不明所以,满脸疑惑之色问道:“我实是不懂,此法可有何根据,如何能验的准?”
展眉微微一笑,说道:“绝无差错。可去取同等分量的金锭与铜块,沉入水中,再验便知。”
林老夫人将信将疑,为稳妥起见,又命人取来了金锭与铜块。展眉又一一沉入水中,为林老夫人演验了一遍。林老夫人见金锭下水与铜块下水,溢出的水量截然不同,心下方才笃信。抬起头来笑道:“这法子当真妙的很,你是从何处得来?”
展眉胡乱解释道:“父亲小时听一异人提起过。”
林老夫人满面喜色,凝视着桌上经文,抚掌而笑道:“快取锦帕来擦净,好好收起来。将那假的送去溶了,免的在害人。”
地下丫头婆子无不喜动颜色,林老夫人大笑道:“此番多亏有你,难怪圆通大师说你佛根深重,必有福报。此次多借你之力。双喜,替我向大少奶奶谢礼。”
双喜抿嘴一笑,欲要上前施礼,展眉忙双手拦了,连连自谦。
忧心之事一去,林老夫人顿时大感轻松,命人送了些点心来,拉着展眉与她共食。
食毕又斟上热茶,林老夫人缓缓品了一口,说道:“此次之事,都是星儿不争气,闹出来的。你且说如何罚她。”
展眉目光闪动,微笑道:“她也不过是一时心切,此事便算了吧。”
林老夫人冷哼一声说道:“我知道她心中如何想,她当家多年,突然失势,心中怎会不恨。只是心思不用在正处,倒反让个丫头给利用了。”
展眉听林老夫人话锋,还是不欲重责李星儿,只得顺从道:“确是丹桂那丫头心肠太过歹毒。想来如今二妹妹也自愧悔不已,就不必追究了吧。”
林老夫人本就是此意,见展眉如此说,不禁心中一热,伸手拍拍展眉手背,笑道:“还是你最聪明伶俐,善解人意。这家中事务,你只管放手去做,等闲不用来回我。”
展眉忙起身谢过林老夫人,林老夫人挥手示意无妨,眼见天色已晚,展眉便辞出,自回房中安歇。
接连几日劳累辛苦,这一觉睡的好沉。直至天色大亮,银月进来唤醒几次,展眉方叹口气,从锦被中起身。
银月服侍她穿上外衣,扶到妆台前坐下,展眉双臂枕在妆台之上,满脸慵懒之色,开口问道:“玉镜呢,这一大清早,怎么就不见了踪影。”
银月见展眉今日心情大好,不由也心中放松,笑道:“给李贵做了双鞋,今儿早等不及,巴巴的送了过去。这会子恐怕正在悄悄话呢。”
展眉噗的一笑,扭头看向银月说道:“李贵做了小厮头儿,这一向也忙的很。赶眼下的事情忙完,便为他们两个完婚算了。”
银月闻言脸上一喜,接口道:“可当真?只是她以后伺候你,就没那么方便了。”
展眉坐起身子,手里摆弄着一枝金簪,不以为意道:“无妨,就在二门外拨一所房子给他们,只白天上来伺候,晚上回去便是了。”
银月接过金簪,替展眉戴上,说道:“您瞧瞧,这样可好,还需在妆饰些什么?”
展眉草草的看了几眼,说道:“只这样简单些好。每日里梳这发髻便沉的很,在加上这些个金簪步摇,只怕头都要抬不起来。”
银月见展眉今日心情大好。言语上也轻快起来,不禁掩口一笑。
展眉瞧见,侧首微笑道:“你呢,玉镜若是嫁人了,你可有心上人了?”
银月面色大红,连连摇头,顿足不依。
展眉正觉得有趣,欲要追问下去,见玉镜满面笑容,推门走了进来。
银月正感羞涩,见玉镜回来,长出一口气道:“你可回来了,有好事等着你呢。”
玉镜抬头疑惑不解,见银月只是掩口而笑,展眉含笑目光注视自己,不由面上一红,上前呵痒道:“你这丫头,又在嚼我什么舌根?”
银月且笑且躲,笑不可抑,口中只是说不出话来,展眉含笑看了半晌,方开口道:“玉镜,你且过来。”
玉镜一听,忙住手上前。
展眉打量着玉镜,见一袭雪青色衣裳,衬托的一头黑压压的好头发,眉目清秀,眼神灵动,虽无银月的柔美,别有一番慧黠之色。想起她陪自己在冰天雪地中度过的那个夜晚,不禁心中一热,微笑道:“你陪着我也这么多年了,我已和老太太提起过,过两日便让你与李贵完婚。”
玉镜闻言大羞,脸色飞红一片,连连摆手,却说不出话来。
银月上前凑趣道:“怎的变哑巴了,你的口齿不是最伶俐的?”
玉镜别过头去,眼圈微红,说道:“奴婢不嫁人,奴婢自小与您与银月一同长大,如今若是离了您,只银月一人如何伺候周到?”
展眉见她情真,起身拉过她,为她理了理鬓边的发丝,微笑道:“你不必多虑,李贵我也离不开,总要使唤。你二人白日仍各自当差,二门边上拨所房子给你们,晚上回去便是了。”
银月也在旁用帕子给玉镜拭泪,宽慰道:“咱们还是在一处,不分开。”
絮絮不休了许久,玉镜方抛开愁容,脸色渐渐浮上喜意。
展眉微笑道:“闹了这么久,也该出去了。正午圆通大师便要来请领佛旨了。”
二人一听,忙上前伺候展眉吃完早饭,来至林老夫人上房。
林老夫人昨日便已斋戒,今日素服,正坐在房内诵经等候。
展眉见了礼,自在一旁悄悄坐了。
采青起身,向展眉深深一福,展眉忙起身回礼。李星儿倒不在,想来是林老夫人恼她,并未让她前来。
正午时分,门外传来法螺声阵阵。圆通大师身披正红色袈裟,头戴吡芦帽,手持锡杖,大踏步走了进来,身后二十四个小沙弥,皆是一色青色僧袍,手中捧着各式法器,口中宣扬佛号,跟随在后。
悠远早在门口守候,见圆通大师前来,忙迎上前去,自在前面导引,直接来至林老夫人上房。
林老夫人闻佛号声起,忙起身整衣,满脸肃穆恭整,展眉等忙起身相随。
圆通大师与众人合掌见礼毕,便焚起佛香,盘膝坐在蒲团之上,口诵佛号,众小沙弥敲起木鱼法螺相随。
诵经完毕,方由林老夫人亲自捧过经文,圆通大师高举过顶接过,亲自捧了,转身向门外行去。
林老夫人也不跟随,只在房门处见众僧远去了。回身笑道:“当真是了我一桩心事。愿佛祖庇佑我林家。”
展眉与采青忙随声附和。林老夫人又留她二人吃了素斋,二人方各自辞出回府。
接下来几日府里风平浪静,难得的悠闲时光。展眉身心放松,亲选了三日后,为玉镜与李贵成婚。
玉镜只是面色羞红,不肯出去走动见人,那李贵倒是闻听时,高兴的大跳起来,忙不迭的跑出去大嚷大叫,顷刻阖府便全都知晓,小厮们纷纷吵闹着要他请客吃酒。
展眉又在府内拨了所房屋给他二人,虽是下人,却依着展眉的意思,着实好好布置了一番,便是寻常的中等人家,也未必有此排场。
出嫁前一日,虽明知不会离府,银月也大大伤心了一番,与玉镜唧唧咕咕不停,两人且笑且哭,直闹到三更天,方才沉沉睡去。
次日一早,便寻了喜娘来为玉镜打扮整齐,也坐了乘小轿出府绕了一圈,又回至府里。先在展眉上房内拜了天地,又拜了展眉与李贵母亲,然后方由喜娘并两个小丫头,送入洞房中。
展眉自也在花厅上摆上喜酒,由悠远坐在首位,李贵末位相陪,其余李家众亲眷并府内小厮们坐了满满十来席。
酒菜都是展眉亲自吩咐厨房置办的,极是丰盛。李贵高兴的满脸通红,只是不断傻笑。众人席间不断羡慕,纷纷夸赞能有如此主子,赏下如此体面,当真是几世修来的福分。
这边花厅上宴饮的热闹,李星儿处却是冷冷清清。一早便听说展眉为了自己的丫头出嫁,闹出如此大的动静,铺排的好大的排场,心中早已是恼恨不已,只是不敢口出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