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摇了摇头。
耶律赦坐到她身边,“我带你出去走走如何?”
染晓霜不甚感兴趣,“我很累,想睡觉。”
“你已经睡了一晚上了。”耶律赦不由分说,“走。”
染晓霜指了指他的腹部,“你身上有伤,不要紧吗?”
他的喉头一紧。她终于,会关心了他?“没事。”他捉住她的手腕,“跟我走。”
染晓霜心想,他受了伤,怎么会不要紧呢?难道他是铜墙铁壁吗?心里开始有点愧疚,自己怎么会拿刀子捅他?他和自己有仇吗?可是他说,自己是她的妻子。越想越觉得好慌,头有点疼,猛烈的眩晕扑天盖地而来,她眼前一黑,差点栽倒,一双结实有力的手托住了她。耶律赦因为扶她而牵扯到伤口,疼得倒抽了口冷气。他忙问面色苍白的染晓霜,“你有没有事?”
眼前好多金星在冒,染晓霜赖在他身上,觉得自己似乎出了一身冷汗。耶律赦忍着伤口的疼将她拖到**,“哪里不舒服?”
染晓霜摇了摇头,就势倒了下去。她又睡着了。耶律赦发现她很爱睡,来这儿几天几乎都在睡,仿佛这一年她都没有睡似的。轻抚着她苍白的娇颜,心头掠过疼痛。他不知道这一年,她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为什么在自家屋子里突然消失不见,为什么回来后,什么也不记得了……
但是勿庸置疑的,她一定受了很多苦,因为她瘦了很多。姆指轻刷过她细嫩的肌肤,他看到她的眉皱了起来。秀气的眉心起了两道褶皱,也许这一年来她经常皱眉。他把头轻轻伏在她的肩膀上,心里盈满了落寞。她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呢?
这天晚上,三更。
耶律赦躺在地上睡得好好的,突然间清醒,隐约还有怪异的音乐声飘忽不定地响起,耶律赦看到晓霜从**一蹦而起,扑到他身上就准备伸手掐他。他赅的不浅,连忙叫她:“晓霜,醒醒!”
她置若罔闻,仍旧大力地骑坐到他身上,双手猛掐住他的脖子。耶律赦不反抗,只是想试试她究竟会下多大的力度,只是没想到她竟是全力以赴,掐得他差点喘不过气来。但到底他是个男人,尤其是久战沙场力大如山的男人,轻而易举就把她按在了身下,他不可思议地瞪着她,她亦然,眼眸里冷光洌洌,白天时的温训全然不见。她此时就第一天晚上她刺伤了他时一样,疯狂和咆哮,很快就引来士兵的注意,隔着帘子问是否需要帮忙。耶律赦说了不必,便将染晓霜扔回**,将她绑好,随即才点了煤油灯。
灯光将她照亮,她神情狠厉,大声吼叫:“放开我!”
耶律赦的心在打颤。“晓霜?”
“什么小霜大霜,你快点放开我。”她咆哮着。
仿佛她根本不认识他。耶律赦的心一点点往下沉。晓霜难道真的疯了吗?可是这两天,她看起来并没异样啊。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个问题已经快要把他折磨发疯了。他叹了口气,走出营帐,心里充斥的是落寞和空虚。明明是一样的肉体,可是灵魂却完全不同。谁可以告诉他,这一切只是梦?!
钟毓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将军。”
耶律赦回头看了看他,“这么迟了怎么还不睡?”
“听到声音,过来看看。”钟毓眼神复杂地看着他,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钟毓道:“将军伤还未好,不如我们坐下来说话。”他找了处草很干净的地儿坐了下来,拍拍身边的草地。
耶律赦坐下来,“想说什么?”
“染姑娘,她又想要攻击你了吗?”
耶律赦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了——钟毓,你觉得她会是疯了吗?”
“不会吧,这两天她不是都好好的么,有时候还会笑。但是感觉确实很古怪,一会儿很尖锐,一会儿却很柔和。”
“这样看来,是有些疯了。”他沮丧至极。
“倒也未必是这样。有的人说受刺激过度,也会这样的。但只需要调养一阵子,就会好。”
“但愿吧,”耶律赦想起不久前的音乐声,“你之前有听到声音吗?”
“有啊,所以我才过来看看。”
“我不是说我们动手的声音,而是音乐。很古怪的乐声,应该是什么乐器吹出来的,很细很飘渺,但细听时却没有了。”
钟毓侧头想了想,“好像没听见。将军听到音乐声了?”
“对,先听到音乐声,然后突然间晓霜就醒了,接着攻击我。不知道是不是有关联……”
“应该不至于吧。”
耶律赦眉头深锁。钟毓忽然说道,“会不会是鬼附身?”
“不会吧。”耶律赦并不相信这种怪力乱神的东西。
“可是除此之外,真的不知道嫂子为什么会这个样子。”钟毓叹了口气,“好不容易你们在一起了,没能想到竟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不过我想,她会好起来的。”
耶律赦点了点头,“你近来经常到北固镇去,顺便打听打听有没有什么比较有名的大夫,懂得治这种症状的,请回来试一试。”
“好,属下明日就去,顺便去看看阿骏。有几日没瞧见他了。对了,将军,何不将嫂子带回北固那边的家里去?见到骏儿,说不定她就想起来是怎么回事,病就好了呢。”
“我也有这么想过。只是将什么也不知道的她带回家去,怕她要是不喜欢骏儿,骏儿该多可怜呢。自己亲娘却不认得他了。”
“人都说母子连心,指不定见了面,嫂子能想起来。且试一试。女人对孩子都有偏爱的,就算她忘了骏儿是她的亲生儿子,她也不会不喜欢骏儿吧?”
他分析得也有道理,耶律赦决定了,等天亮她若平静些,就带她回北固镇。但愿她不要在家里突然发作,逮着人就要杀。
他回到他的蓬里的的时候,染晓霜已经睡着了,她头发浸湿,像经历了一场极累的动作。睡着的脸也很不平静,痛苦地扭曲着,隔一小会儿,就会呻吟几声。他抚着她,“晓霜,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吗?”
回应他的是一片安静。她看起来很难受,额头上的汗不停的渗出来,耶律赦感觉很无力,她究竟是怎么了呢?
天亮的时候,染晓霜一睁开眼睛就看见耶律赦坐在她床头,眼里有红血丝,看起来似乎一夜没睡。
她坐了起来,有些不安地看着他,“你做什么这样盯着我看?”
“昨晚睡得好吗?”
她头偏了偏,“不好,老做梦。”
“做了什么梦?”
她仔细地想着,半晌摇头:“不知道,记不起来了。”
她说的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是掩饰做戏,还是真的将昨晚的事情她忘了个精光?耶律赦的眼睛一瞬都不眨地看着她,“真的不记得了吗?”
“不记得。”她看着他,“做什么这样看我?我不会又捅你一刀了吧?”
“那倒没有。”他苦笑。没有关系,慢慢来,总能找到可以治好的方法的。“来吧,吃过早餐我带你去个地方。”
“不去了,我累得慌。”
“出去走走身体会好。”他下了命令。她因为吃不惯油茶奶酪,耶律赦特意叫伙房给她弄了粥和馒头,她慢慢地吃完,他才牵了匹马到她面前。“走吧,咱们进城。”
“进什么城?”
“去了就知道。”他飞身上马,扯到伤口,不禁让他低咒了声。染晓霜问他,“你受伤还这样乱跑,伤口不会破开?”
“不会。”耶律赦伸手向她,“来。”
染晓霜犹豫了半晌,摇头:“我还是不去了。”
“过来。”他下命令。
染晓霜看他脸虽俊,神情却严肃地很,考虑了下方才伸出手,下一瞬她已经置身于马上,被他圈在怀中。这让她感到十分不自在,想要挣开却怕摔下马。马骑得有点快,风迎面扑来,把脸打得生疼。他究竟要带她去哪里呢?
她心里觉得很纳闷。为什么这种感觉有点熟悉?难道真的是像耶律赦说的那样,她是他的妻?可,如果是的话,她为什么什么都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