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府位于富足城南面,门前两只大狮子虎虎生威。门庭冷落,看似早已败落。阮府,早已不如当年;阮家的小姐也早已风华逝去,剩下的只是一个传说。
咚咚咚……轻轻扣响门环。
门吱呀一声开了,守门人惊讶有人居然从阮府正门进入。老爷去逝,小姐当家,家境不如以前,下人退劝地退却,所剩没有几人,平时有什么事,也是从后门进出。当年门庭若市的阮府,人去茶凉。
看门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他打量着面前的老者和漂亮的姐姐,问道:“你们找谁?”
阮家真的没人了吗?连看门的都是未成年的孩子。夏芸嫣然一笑:“我找阮小姐。”
自己十三岁被阮小姐买回来,到这儿三年,从未见过有人来找阮小姐。要是有约,小姐也只是出门定约。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小姐一直不出嫁,别人都说她是个老姑娘。更有可恶者,说她是被人抛弃的。阮小姐今天四十又六,徐老半娘,靠着祖业留下来的积蓄过日,应该没有人会来找她才对。出于礼貌,小孩问道:“你们可有拜帖?”
“拜帖?老头子,什么意思?”夏芸不懂,她见人从还不需要拜帖。
神医摸着自己的胡须笑道:“她一点儿都没有变,还是这么喜欢装!也不是十七八岁的少女了,何必呢!把自己关在这个像鸟笼的窝里,也不与人交际,逼出病来了怎么办?"
额。这位老人家在说谁?小孩摸着自己的头,狐疑地问:“老爷爷,你是在说我家小姐吗?小姐今天一大清早就出门了,不在府内,要不你们进府内稍等一会儿吧!”
“那我们去等等吧!”
神医刚要进去,夏芸拉着他的衣袖说:“不行啊,我们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还得赶去月明村呢!”
“没事啦,我们先等等吧!说不定她一会儿就回来了!”神医幻想着见到阮小姐的时候,她是不是会激动的跳起来,或者投入到他怀中……二十年前的**一下子又回来了,他犹如年轻了二十岁,连心也在砰砰地跳个不停。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茶喝了一杯又一杯,却始终没有见到阮小姐的身影。小孩不好意思地说:“我家小姐有时候在路上遇到熟人就会耽搁时间,不然你们再等会儿吧!”
神医用渴望地眼神望着夏芸,他都等了二十年了,再等一会儿,应该没有问题吧?可是楚天尘那里,呆会该怎么交待呢?该准备的东西应该都准备好了吧?这老头原来也是见色忘义的人!哼,还好意思拉着她过来,看样子是想拖她下水吧!
“不行,我们得走了,神医,若是你不走,我可走了!我好歹也是个命官,皇上怪罪下来,我可没有几个脑袋担着!”夏芸朝小孩招招手,道,“我们要走了,请问你这儿有没有纸墨?我们留个书信给阮小姐。”
“有的,有的!”小孩迅速拿来笔墨,递给夏芸。
夏芸却把笔递给神医:“这是你的事,你可以把对联写下来,然后写下你想说的话,另外写上你的姓名!”
“女娃儿,我们再等一会儿好吗?”神医今天就想见到阮小姐。
夏芸态度坚决:“不行!我们已经耽搁了太多的时间了,如果你还想再见到阮小姐,不按我说的去做!”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吧,就不信他不屈服。
医者父母心,他又怎么会忍心不去救那些瘟疫中的百姓呢!只是,二十年不见,他确实有点儿想她!不,不是有点儿,而是很想,很想她!
夏芸见他左右为难,干脆甩袖扬言道:“我在门口等你两分钟,你快点写完,要不,你就留在这儿,我一个人回知府,跟他们一块儿去月明村!至于你,明天起便臭名远扬,你的阮小姐也不会再倾慕于你!”
“女娃儿,你太狠了!”神医说完,提笔在纸上写下绝世对联,上书:寂寞寒窗空守寡,下曰:梧桐朽枕枉相栖。二十年太久,我回来了,你却不在,正遇时疫,朝廷救急,玉儿,等我回来!华弘月书。写完后吹干,交给小孩,并交待于他,“等你家小姐回来了,就把这封信交给她,她会明白的!”
“是,我记住了,您放心吧!”小孩接过神医手中的信,瞄了一眼,华弘月,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一时竟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神医没有让夏芸失望,他们登上马车,朝知府驶去。
一较棕色的较子停在阮府门前,一位四十多岁的女子从轿子中探出头,正巧见到夏芸的马车离去。她望了良久,似乎里面坐着自己日夜思念的人。这种感觉太奇妙了,她缓缓走出轿子,在侍女的陪伴下上了阶梯,小孩还在拿着华弘月神医写的书信发呆。
“啊,我知道了,我知道华弘月是谁了!”他兴奋极了,华弘月不就是小姐日夜念着的人嘛!抬头遇上阮小姐诧异的目光,“小姐,您回来啦?”
“小夭,你刚才说什么?华弘月来过?当年的神医来过阮府?”等了他二十年,他为何来了又走了?
阮玉的情绪太激动,小夭安抚她的情绪道:“小姐,您别急,且听我慢慢说。”
“你手上拿的是什么?快给我看!”眼尖的阮玉一眼就望见小夭手中的书信。
小夭把书信递给阮玉,然后说:“这是华弘月神医留下来的书信,他刚才和一个漂亮的姐姐一起来的。”
“漂亮姐姐?华神医叫她什么?”眉头紧锁,他难道娶妻生子了?自己这么多年的等待都是空等的吗?老天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阮小姐闲着的时候总会呆在自己的闺房,望天沉思。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小夭却是个意外。阮小姐把小夭当成孩子,有时候也会对他抱怨几句。从小夭来到阮府这些年,没少听阮小姐提及华弘月这个名字。小姐是爱他的,她说过,他一定会来。
“小姐,小姐,那个漂亮的姐姐好像是个官,他们说了知府,还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办。华神医本来想等小姐回来,可是他们说那事是带脑袋的事,华神医才会留下这张纸条下来。小姐啊,华神医好像老了许多。”小夭口无遮拦,阮小姐听了他的话才拿起手上的信来看。
看着看着泪流满面,他原来没有忘记,他同样等了二十年。这样的等待是很久,可是她无怨无悔!到底是什么事让你如此匆匆离去,还关系到杀头的大罪了?“小夭,你去知府周围打听一下,富足城最近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是,小姐!”小夭转身离开。
阮玉再拿起手中的信,仔仔细细地看着。“梧桐朽枕枉相栖,弘月,你是在怪我吗?还是你在想我?我会去找你,一定会!”
***
小夭来到知府后,见许多马拉着平车,车上还放了许多药材,一打听,才知道月明村发生了瘟疫,神医也在忙碌着赶去那里。见到华弘月出来,他跑过去,奋兴地对华弘月说:“神医,神医,我家小姐回来了!”
华弘月身子一愣,他刚离开没多久,她就回来了,注定他与她要错过吗?刚才传来消失,月明村的瘟疫越加厉害了,若是再不去,死的百姓就更多了。夏芸说的对,做为医者,就得为百姓着想,何况他还有百姓给予的神医称号。至于儿女私情,他等了二十年,不会在意再等上两月。
“回家告诉你们家小姐,若是我能平安回来,一定风风光光娶她过门!若是我回不来,就只能对她说声抱歉了!”华弘月拍拍小夭的肩膀,道,“好孩子,辛苦你了!”
小夭摇摇头:“只要小姐幸福,再多的苦也不辛苦,华神医,您就去见小姐一面吧!小姐都哭了!”
她哭了吗?为自己哭了吗?玉儿,早知道现在,何必当初呢?若是你早一点看透自己的心,没有出这样的难题,或者你没有把我看得那么高,现在早已安享晚年了,不是吗?
正巧夏芸提着包袱走出来,见到小夭与神医在谈话,走过去问:“小孩,怎么了?”
“漂亮姐姐,我家小姐回来了,您让华神医去见见她吧!”小夭紧紧拽着夏芸的手,有些发疼。
夏芸为难地望着神医,这个时候,他若是离开,楚天尘肯定会不高兴的。若是再耽搁一分钟,月明村的百姓就多一分危险:“小孩,你回家告诉你家小姐,我们会好好照顾神医的,二个月后,一定会还你家小姐毫发无损的神医!”
听夏芸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小夭含泪转身离开,一路飞奔到家。
“老头,你很想去见她吗?”夏芸用胳膊肘戳了一下神医。
神医回过神,尴尬地说:“没有的事,我们走吧!儿女私情哪里比得上百姓重要呢!”
这话中有话啊,既然儿女私情比不上百姓重要,为何你的眼中会闪现失落?神医或许能骗过所有人,唯独夏芸这个异物,他休想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