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黑衣劲装的男子走进来,行了礼,黝黑的脸上面无表情。
“寻访之事可有进展?”霄焰问。
“有了一丝眉目。昨夜在怡山区域,天云乍现黑云。那儿素来有异兽袭人,早已荒僻成无人敢行的地步,故未曾排查。今天一早已经组织一支队伍,现下就前往怡山。”
“嗯。”霄焰说道,“记得不论什么时候,都以灭他为首要。不能活捉,也要见尸!”
“是!”侍卫中气十足地一个抱拳,随即英姿飒飒地离开了书房。
霄焰稍坐片刻,随后走了出去,迎面见几个仙婢陪着郡宜而来。就算从天后的宝座上退下来,郡宜仍然显得那么雍容华贵,每一天,每个发型每个妆容,都无比精致,一丝残缺都无法找着。
郡宜笑面迎来:“你正要出去么?”
“嗯。”霄焰淡淡的,“母后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么。”郡宜牵过他的胳膊,“昨日刚刚即位,今儿就有许多事情交付与你做了吧?可还习惯?”
霄焰道:“和从前也没有什么区别,没什么不习惯的。我赶时间,母后有什么事情,不妨他日再说。”
郡宜点头:“嗯,当以大事为重。去吧。”
霄焰见她没有去意,自然也不能将她劝回寝宫,只得了带着随身的几名侍卫仆从,先去看一看前往怡山域的天兵天将。
他前脚才走,后脚郡宜便进了他的书房。见他的桌子干净整齐,上面有一些已经看过的卷宗,都按分类整理地好好的,不由微笑。
霄焰素来容不得自己的屋子有丝毫凌乱,别人做的不如意时,他宁可自己动手。
他的倔强性子,有一大部分传承了她的。郡宜心里明白。但他并不觉得倔强是坏事,相反,对于天帝而言,霸道倔强一些的性子,总比软弱无主的强。她一生享极荣耀,若一定要说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那便是她的夫君。
没有忠诚于她,一心一意地心里只念想她一个,还有那不够刚强果决的性格,都是她最大的遗憾。她希望霄焰按着她所想的方向成长,可是霄焰稍年长一些她才知道,永远也别指望能掌控谁的思想,正如别人不能决定她的思想一般。
她不是没有失望的,霄焰待她的冷淡,夫君待她的不忠;偶尔也有失落,但想一想自己风光一世,谁能有她这样的荣耀?能有她此般命运?
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她的美事已占了七八成,还想要怎么样呢?如今她渐渐失去了力量,大限期如若到来,也不过是要魂归天地的,现在还这般较真做什么?所以这些年来,她也不大管束着霄焰,不像他年少时他严苛。
翻开一宗卷轴,她听到细微的脚步声,是绿芽走进来了。手中一个托盘,上面放着描绘雪中梅花的白瓷杯。郡宜静静看她姿态优雅地将杯子放于桌上,细声细气地说:“太后请用茶。”
郡宜很是满意的模样。这样细致用心的人儿,她挑来放在霄焰身边服侍,果然没有错。“昨夜霄焰睡的可好?”
绿芽道:“殿下昨晚在书房看卷宗至很迟方睡。”
“哦。”郡宜赞许地点头,“纵然努力,也要顾着身体。往后他不爱惜身体,你要多劝蔚着点。”
“是。”绿芽心想,她何德何能,敢干预霄焰的事?他只要一个凌利眼神,已能叫她魂不附体。
她们这些做下人的,面对这些主子的时候,岂敢不尽心尽力?就怕出着差错,把她扔下诛仙台,那她还谈什么来世谈什么轮回……
郡宜慢慢品着雨后龙井,细细地观赏白瓷杯上的红梅。见桌上还有一个杯子,想必是刚刚霄焰喝的,还不及收走的瓷杯,便随手拿来看了看。
只消一眼,她的面色乍变。
白瓷杯上,一片云雾缭绕,绿色荷叶栩栩如生,荷叶中间亭亭玉立一支白之中透出淡淡粉红的荷花,正兀自热情绽放。
这画的意境无可挑剔,然而正是这意境,让郡宜心惊胆战。
她面色自若地看向绿芽,“这套杯子十分雅致,何处得来?”
绿芽恭恭敬敬地说:“这是殿下自外头带回,奴婢也不知他从哪里得来的。”
“嗯。”郡宜轻声的说,“你素来和殿下走得最近,他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异常?”
“好似……没有。”绿芽蹙眉思考了半晌,又摇摇头,“没有,殿下倒是一如往常的不爱搭理我们。”
郡宜露出笑意,“这孩子打小儿便是这个个性。”
绿芽却盯着她手中的杯子,有些担忧自己的将来。太后这般爱问她殿下的行踪,她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前进不得后退不能,根本就是让她处在了两人境界。
太后让她监视霄焰的一举一动,她能不照做吗?她若听从了太后,无疑是背叛霄焰……夹在中间,叫她怎么处。
郡宜慢慢地起身,将杯子放在手中把玩,说道:“我瞧这杯子精致可爱,先拿走了。霄焰若问起,你就说我拿了便是。”
“是。”
郡宜点点头,带着仙婢扬长而去。直至她离开天音宫,绿芽才放松下来。哎……真悲惨。倘若她只是底下的小丫鬟就好了,不必成天与霄焰打交道,更不用时不时应付不知打着怎样算盘的太后。
霄焰这一去,就是一整天。天黑透了才回来,直到夜间绿芽给他端来紫玉参水时,他才发现用了紫藤花的套杯。
“荷花杯哪儿去了?”霄焰问道。
绿芽忙紧张地道:“太后拿去了。”于是将早上一事告之。她低头感觉着霄焰的变化——
他会不会火冒三丈,会不会即刻去太后那儿要回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