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无尘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缓缓说道“凌月,等我登上皇后,便册封你为皇后,你觉得如何?”
“皇后,按照礼制,皇后之位应该是太子妃的。”凌月眉头微皱,心中却有些焦躁。
“到那时,我是皇帝,册立一个皇后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又何必在乎什么礼制?你只需说,是否愿意成为我的皇后?”夏无尘双眸紧紧盯着凌月,他很希望凌月此刻什么话都不要说,仅仅点头便可。然后,在满心期待之后,他所等到的却是凌月的一句不愿意。
凌月摇摇头,语气有些淡漠:“我不愿意成为皇后。”
“为什么?”夏无尘有些愕然,同时也有些失望。
“我不想做皇后,若是真的可以,做个皇妃就好啦。”凌月看着夏无尘失望的神色,心中顿时升起了一丝不忍,随后语气稍稍变得柔和起来,,“做皇后每天都要被人盯着,很无聊的啦。”
“所有女子都想成为皇后殿的主人,统率六宫,为何凌月你却说出这样的话来?”
“高处不胜寒啊,笨蛋。”凌月轻轻笑着,“我只不过是个异国公主,又怎能做得一国皇后,无尘你要是真的仗着皇权将我册封为皇后,那些朝中大臣还不恨死我,说不定还会来个什么血溅金阶的。何况皇后之位,关乎江山社稷,百年大局,你看我这个样子能够成为皇后么?当个皇妃就很吃力啦。你说是不是这样?”
“说的有道理。”夏无尘也笑着点头,但凌月知道,夏无尘那抹悲痛的神色必定是有所原因的,只是他不愿意对她说。那一晚,夏无尘并没有在凌月的折梅殿留宿,而是去了青依所处宫殿。
其实,夏无尘每日留宿凌月的折梅殿并没有人们所想的夜夜笙歌,对此,每夜都在房里呆着练功的流夜比任何人都清楚。大多数时候,夏无尘都是教凌月下围棋,而凌月也会教夏无尘一种在这个世界从未见过的名为象棋的棋局。
“姐,他去太子妃那里了。”流夜轻声说道,看着凌月在桌子上摆弄着那些象棋棋子。
凌月将轻轻捏住一粒名为皇后的棋子,斜着走了几步:“流夜,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这种象棋么?”
“姐你说过,皇后是最为厉害的,怎么走都行。”
凌月点点头,缓缓说道:“你说的没错,其实,我喜欢这象棋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王每次只能走一步。但可惜,没了皇后棋局依旧不分胜败,可若是没了皇后,虽然对战局不利,却因王还未死,所以依旧可以继续,你说这是不是很不公平?唉,说起来,还是围棋更合理一些,说到底,争得土地多者便是胜利啊……”
“要我看啊,什么都不要,最好。”流夜说道,“唉,真不知道世人争来争去的,都为了什么。
凌月笑了笑:“什么都不要,人若是什么都不想要,那活在世上又有什么意思?流夜啊,我发现你最近怎么有种脱离尘世的感觉?”
“姐,我的意思是不要争夺王位啊。”流夜想了想,说道,“啊,大概是因为姐你让我看佛经吧,一口气不来,往何处去……”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处于漩涡之中,若不能站稳,那只能被漩涡吞噬。还有啊流夜,那个佛经看看就行,可千万别,别……你别给我四大皆空,跑去当和尚啦。”凌月开始有些后悔,没事丢什么佛经给流夜看啊。
“姐我不要当和尚,另外姐你是不甘心寄于人下,所以日后肯定少不了有杀身之祸,我若去做了和尚,谁保护你呢?”
“没错,我不想,不对,是我决不寄于人下。”凌月神色坚定,望着桌上那橘色烛光,“纵然那人是自己的丈夫,也决不妥协。我已经经历过一次,不想再经历一次。”
另一边,夏无尘虽然在太子妃青依处留宿,却也只是倒头就睡。青依望着夏无尘,想说些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却也还是硬生生咽了回去。与她境地相同的还有身为康王妃的李蓉蓉。
两者唯一的区别在于,李蓉蓉已经逐渐习惯夏康的冷淡,而青依则还尚不能习惯这种羞辱罢了。
若是让整个天下知道,夏国的两位皇子,全都放着娇妻美妾不碰,大概要惊诧这痴情的种子全都出在夏国皇室了。只是,在天下百姓知晓之前,夏帝便已经知道了。这种闺房之事,虽然隐秘,但却无法逃过那些嬷嬷的眼睛。不过从一开始,夏康和夏无尘两人就没打算隐瞒,而夏帝对于这样的事情似乎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夏帝不能公然在朝廷上讨论皇子们的床第之事,当然,夏帝之所以放任不管还有另一个原因,他想以此告诫那些女子身后的势力,不要妄想通过婚姻来瓜分皇权,外戚干政从来就是朕最讨厌的。
清晨,阳光穿破云层,凌月确是一夜未曾合眼。到了天亮时分,反而到有几分困倦,伏在桌上沉沉睡去。何时开始,总是在天明时分沉沉睡去,却又在深夜清醒地让人悲哀。
午夜时分,总是会梦到大朵大朵鲜红色的,盛开的花朵,然后是顾离支离破碎的身体摔落于冰冷的水泥地上。所以,凌月开始惧怕在夜晚睡觉,总是在天亮时分才能睡去,这样她便会无梦。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全部都要背叛我。仿若有一个声音在心中呐喊着,睡梦中的凌月眉头紧皱,却不知道那个声音出自谁之口。然后是母亲低低的哭泣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熟悉的香味,似乎是桂花,又似乎是梅花,却还带着一种甜甜的香味。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全都离我而却,全都要背叛我?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你是谁?凌月觉得自己好像沉在温暖的水中,不断往下沉,在那水的深处,好像有种奇妙的力量牵引着他,那股力量散发着柔和的温暖,让人连手指都懒得动,只愿意那么沉入其中。
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母亲,母亲……不要丢下我……不要……那个声音再次响起,仿佛从水中的四面八方传来,凌月环顾四周,却是一片朦胧的深蓝色,几米之外便什么也看不清了。你是谁,凌月想张口说话,却什么声音也发布出来。然后,她一直向下沉去,似乎永无止境。
日落西山,偶尔可听到鸟雀鸣叫之。
凌月缓缓睁开眼睛,发现门外已是暮色四合,起身走到屋外,刚巧看到流夜提着食盒朝自己走来。
几碟小菜,加一碗香喷喷的米饭,这晚饭吃的着实惬意。凌月刚刚放下碗筷,却看到一名绝对不应该出现在太子宫的人出现了,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李蓉蓉。只是,不知为何,凌月竟觉得李蓉蓉憔悴了许多。与那日在独孤玉花宴上完全判若两人。
“稀客,稀客……”凌月用手拍了拍桌子,对李蓉蓉说道,“吃饭了么?要是没吃就一起吃吧。”
李蓉蓉轻轻摇头,嘴角紧绷,抿成一条直线。从李蓉蓉的目光中,凌月分明看到了一种名为怨恨的情绪,不过,这种怨恨也不是第一天了,凌月早已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