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转瞬即逝,凌月合上最后一本账本,整个人顿时虚脱,直接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恰在此时,随着一声尖锐的通报声,夏帝在宫人的引领下走进屋子,却看到凌月整个人倒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夏无尘也不反抗,任由欧阳晚拉着就往门外走,刚刚踏出房间,欧阳晚便停下了脚步,转过身:“你刚刚说什么?”
“院长死了。”
“所以呢?这就是你不去见吟雪的原因?”
“欧阳,我见了她又能如何?”夏无尘将手抽回,坐在水门汀上望着湛蓝色的天空,“很多事情都变了,同样很多事情我们也无法看明白。”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就不能说明白些?”
“我却曾喜欢过吟雪,可如今我已不再爱她。”夏无尘说道,“说我绝情也好,说我无义也罢,事实便是如此,所以我去见了她又能如何?”
欧阳晚放下长剑,也坐在水门汀上:“可你至少曾经爱过她,难道就不能去看看么?”
“随缘吧。”
“你这语气,怎么像是个饱经沧桑的老人?”不知为何,欧阳晚的心中竟升起一股莫名悲凉。手指轻轻触碰着剑鞘上华丽的雕纹,闪亮的宝石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那并不是欧阳晚的配件,他原本的配件是一柄青褐色盘满蛟龙的玄龙剑,只是夏帝说玄龙剑的杀气太重,故而赐以镶嵌着无数宝石的幻柳剑。
“华而不实。”
夏无尘望着躺在地上,绚烂夺目的幻柳剑:“你不喜欢这剑?怎么从没听你说过?”
“因为平日我总想不起玄龙剑,柯今天我特别想我的玄龙剑,只可惜你那皇帝老爹非说它杀气太重,赏了我这么个女人用的幻柳剑。”欧阳晚自嘲般地笑着,“虽然不喜欢,但毕竟也用了这么多年,总是有感情的。”
“可你心中喜欢的和玄龙剑,不是么?”
“说不过你,谁让老子的脑袋没你好使。”
身着墨绿色尚宫服的郑尚宫微微低着头,不急不缓地向夏无尘和欧阳晚走去:“奴婢参见七殿下。”
“你不是皇后殿的郑尚宫么?可是皇后娘娘有事?”
“回禀七殿下,皇后娘娘请您前往皇后殿。”
“好,容我收拾下,随后便去。”夏无尘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尘,“郑尚宫,您先回去,我随后就到。”
“是,奴婢遵命。”
待郑尚宫离开后,欧阳晚持剑起身:“说吧,有什么事情?”
“你怎么知道我有事情要让你去做?”
“废话,你要是没事情交代给我的话,刚才就随着尚宫去皇后殿了。还说什么容我收拾下,你早饭也吃过了,人生哲理也和老子探讨过了,还有什么好收拾的?”
夏无尘笑道:“聪明,半个时辰后,你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冲进皇后殿去。”
“为什么?难不成皇后要杀你?”
“那倒不至于,只是我不太想和新皇后有过多交结,所以不管如何你都要在半个时辰的时候,想办法进如皇后殿。”
“说得容易,老子总不能硬闯吧。”欧阳晚恨恨地说道,“你要说是别的地方还好,可那时皇后殿啊,弄不好你那皇帝老爹还以为我要给他戴绿帽子呢,到时候要是赏我个大内总管做,我欧阳晚岂不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了?”
“这还不容易,你去找流夜,两人假装比武,这样总有办法引起混乱,倒时我便能从皇后殿里脱身了。”
欧阳晚深吸口气:“得了,老子要是做了大内总管,可饶不了你。”
皇后殿。
伊初莞神情漠然,右手握拳,不断敲着桌子:“郑尚宫,七皇子是否稍后便来?”
“回禀皇后娘娘,确是如此。”
伊初莞微微砖头:“沁兰,你怎么看?”
“皇后娘娘您恐怕要等很久了。”
“为什么?”
“七殿下像来不问朝政,涂有嫡皇子之民,却如同废人一般只知道寄情于书画山水。”沁兰说道,“就算是皇上下令,他亦会姗姗来迟。”
“是么?我倒觉得这个七皇子很是聪明。”伊初莞又将目光落向一直低着头的郑尚宫,“郑尚宫,你去见七皇子的时候,是否还有旁人在场?”
“回禀皇后娘娘,当时欧阳侍卫在场。”
“欧阳晚?我知道了,郑尚宫,你先下去吧。”
“奴婢遵命。”
郑尚宫刚刚退下,便在门口遇到了姗姗来迟的夏无尘:“七殿下,皇后娘娘正在等您,请您快些。”
夏无尘笑了笑:“多谢尚宫提醒。”
进入皇后殿,夏无尘忽然微微一怔,站在皇后身旁的那名婢女,虽不是倾国倾城,但不知为何眉目间却隐藏着一股绝色妖娆之气。沁兰自然是察觉到了夏无尘的目光,轻轻颔首:“皇后娘娘,奴婢去沏茶。”
与沁兰擦身而过的瞬间,夏无尘越发觉得这位沁兰似乎似曾相识。
“儿臣拜见皇后娘娘。”
伊初莞柔声道:“无需多礼。”
“不知娘娘有何事?”
“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本宫已经见过三皇子和六皇子还有九公主,却唯独不曾见到身为嫡皇子的你。”
夏无尘微微欠身:“儿臣不孝,未能及时给皇后娘娘请按。”
“不必这么拘束,本宫今日请你来只是想与你聊聊天。”
夏无尘目光低垂,看不清楚表情:“回禀皇后娘娘,儿臣近日觉得身体不适,请容许儿臣回宫休息。”
“身体既然不舒服,本宫正好要让人去请柳太医,无尘你就在本宫这里稍等些,待柳太医为你诊治。”伊初莞轻轻笑道,“来人,快去请柳太医。”
门外一名宫女低低地应了声后,便小跑离开。
夏无尘暗角糟糕,天晓得这一去,太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来。现在只好期盼欧阳纨赶快让他脱身了。虽然并没有见过这位皇后娘娘,但夏无尘还是不希望和她有什么联系或是关系。
因为无论现今两人关系如何,在将来却会彼此拿着匕首割断对方喉咙,斩断彼此命脉。
如果是那样,倒不如一开始就根本不要产生联系,太过复杂的局势并没有好处。很多时候,人就是在复杂中把自己给套死的。所以这么多年来,虽然在每一次朝廷的腥风血雨到来之前,他就可以洞察一切,但夏无尘还是保持沉默,并非明哲保身,只是他不想搅混水,那样只会让自己得不偿失,又或者无法以旁观者的角度看清楚局势。
人一旦有了利益私心,那就会置身于漩涡之中,当然,若想要得到一切,站在旋涡中掌握绝对的力量也是必须的事情。否则即使你站在外面,同样会有飞来横祸。
但夏无尘不用担心,因为院长给了他足够的力量。
不过,院长已经死了。夏无尘这么告诉自己,他无法再依靠院长的力量,从今以后他必须靠自己在权谋中厮杀拼搏,好字啊他并不畏惧权谋之术。但有一点却是他的致命伤,亲情。
很多时候夏无尘可以做到决绝,但很多时候他也会优柔寡断,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格有时候会让他感到异常痛苦。当然这些,他并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包括欧阳晚。
事实上,就连凌月也看错了。凌月说他看似云淡风轻,实际却藏着掌握天下的野心。
并不尽然,他是真的矛盾,不仅决绝同样优柔。
这就是人性的矛盾之处,试问谁又不曾矛盾,只是很多人的矛盾很轻微,但有些人的矛盾确实致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