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噫黏楼烟火简直是染红了远亦城一半的天。门口长长的马车直接摆到了街尾,络绎不绝的人流,清一色来的男人,花枝招展的女人,升平的歌舞,这欢盛远远超过官方宴会不知多少倍。
三十岁的老鸨拂娘毫不逊色与那些美艳动人的姑娘,没有夸张的涂脂抹粉也绝不是朝天素面,朱红的衣衫既不夺色又不平淡,那骨子精干劲儿硬是让那些男人不敢像对待姑娘那般随意。
看见下马行来的人,拂娘赶紧上前几步招呼道:“哟,徐待位能光临,我噫黏楼真是蓬荜生辉呐。今晚要是有什么要求,只管吩咐,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要在一个地方站稳脚跟,有些人是一定得拉拢好的。比如眼前这位远亦城城主一大亲信又掌管着暗处问题的徐立坎,徐待位。
徐立坎笑道:“早就听说有人大手笔的收购了临近几家院子,要开远亦城最大的花楼。徐某早就好奇不已,今日有辛见到,果然是名副其实啊。”
长街不起眼的角落里,紫檀木三人远远的看着,以他们现在的年纪正门进去太扯眼了,很容易被人盯上,到时候恐怕得不偿失。
“人家都说徐待位一向秉公执法刚正不阿,没想到也是个好色之徒。”辛逸眠狭长的眉眼盯着和老鸨相谈甚欢的人冷声道。
紫檀木并不这么认为:“凡事不能只看表象,很多职位有它特定的要求。就像并不是找了女人就喜欢那个女人一样。当然,我也不是说这姓徐的就是什么好人,就事论事罢了。”
狭长的眉眼眯了眯,他怎么就觉得这人刻意不刻意的有那么点和他犯冲呢?虽然他回回说的都有理。
见两人又有某些不和谐的因素了,辛逸息赶紧满是期待的问:“琳木,咱们怎么进去?总不能一直站在这里看别人吧?”
“噫黏楼既然是远亦城最大的地方,占地面积之广,围墙也码的很长,能进去的地方又岂止正门这么一个呢?”她从不认为跃墙是什么不好的行为,区别仅在于翻的进去和翻不进去,会被逮或者逮不到。
辛逸息晶莹的大眼睛里溢出些笑意,点头赞许。至于辛逸眠嘛,谁管呢?
三人绕过人流集中的地方,找了个偏僻无人的角落。紫檀木凝神静听了会儿里面的动静,确定无人后向辛家两兄妹打了个手势一跃而入。
从墙头落下,辛逸眠仔细打量了下这地方道:“不愧为逸远之最,这亭台楼阁布置的,只怕不逊与城主府吧?”
“的确不逊于城主府”紫檀木道。
“你怎么知道?”据他所知她来这里之后压根儿没出过门啊,城主府什么样子她是怎么知道的?
紫檀木高深莫测的看他一眼,并没答话。
辛逸息轻声道“琳木一定是瞒着我们自己去出过不知道多少次了。”各处高挂的灯火,落在她晶莹的眸子里,璀璨异常。
紫檀木不置可否。
再绕过一个阁楼,这里的人已经逐渐多起来了。
一个大汉见他们对着身边的人笑道:“哟,瞧,现在乳臭未干的小孩子也知道逛窑子了。”
另一人附合道:“可不是嘛,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能歧视孩子啊。哈哈”
怎么听这话也不像什么好话,他们一行出现在这里实在是不合时宜。紫檀木领着两人开始不近不远的跟着一个伙计走。到了一个小后院,那伙计独自进了一个房间。紫檀木三人在这些房间里小心的进进出出,再一次从一间房屋里出来时,身上都已经换了件这里伙计的衣服。互相对望了一眼,默契的分散而去。
大厅前座的一个男人道:“拂娘,听说你们噫黏楼的花魁今天会献舞。”
徐娘笑的自信:“嗯,青芜今天会舞一曲,到时候定会叫大家好好开开眼界的。”
那人并不在意:“哦?要说这歌舞,我看过的不说千儿八百,一两百场是绝对不会少的,什么样的排场没见过,什么样的舞没看过。要说开眼界,只怕是过了吧。”
拂娘一笑,并不辩解。反而让人产生可能真煞有其事之感。
正说着,突然“啪”的一声灯火辉煌的大厅瞬间一片漆黑。黑暗中男人条件反射性的抓起放在桌上的刀,手摸刀柄,警惕的观察着四周。
就在他准备拔刀的那一刹那,一双柔软的手打在刀柄上,男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手明明只是柔若无骨的贴在他手上,他手中的刀却在他使力扯出时纹丝不动。
额头的冷汗不知什么时候渗出些许,耳边传来女声,轻柔中妩媚不减:“呵呵,客人,刀剑无眼,小心吓着我这些如花似玉的姑娘们。别担心,场景需要而已,”
男人小心的移开点,不去触碰贴近他的如蛇般柔软的身体,女人,他是爱,可是不是哪个女人都能爱。“呵呵,那我就放心了。”
男人将刀放回桌面上,感觉到身体上附加的重量消失,暗自松了口气,脊梁没那么凉了。
轻脆的铃音声从黑暗深处传来,越来越近。纯粹的声音,却似乎带着某种魅力,不断拉扯的人的神经。有一点光从舞台后面蔓射而来,朦胧中有一个身姿,纤长的双手挽过头顶交相呼应,看不清,更想看清。
轻微沙哑的歌声响起,带点魅惑,带着毫不掩饰的撩拨,以及让人放不开的毫不在意。
光线越来越强烈,那个挠得人心痒的身影,仿佛带着万千光的秘密,伴着层层古铃而来,那脚步迷离了视线,明明越来越走近却像是越来越远。
光线从射线晕开,昏黄替代了耀白,那个人突然又动了,纤细的手臂灵巧而舞,没有宽衣长袖,光洁的双臂带着最原始的韵律,吸引着人们的每一个视线。
寻乐的话你相信了吗?
男人们的喉结不停的滑动,双眼已无法从那光晕中移开半分。每一个动作的运转,似乎都在传达着某些意味不明的东西,可每一刻毫不拖泥带水的转身,又让人那么的不确定。
紫檀木托着手中的糕点盘向前排的一座走去,刚才连她都顿住了,不过失神也仅是一小会儿而已。
拂娘唇角勾了勾,这效果,她早就有预料,这男人啊~。站上空了的舞台,拍了几下手掌,待大家视线都转来时,朗声道:“青芙姑娘多谢了各位的捧场,她身体不适,已经先行离开了,还望各位见谅。”
话音刚落,下面就已经炸开了锅“什么?离开了?
“青芜姑娘走了?怎么能走了呢?我连人都没看到呢。”
“对啊,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怎么能走了呢。”
场面顿时混乱起来,拂娘再次高声道:“各位对青芙的喜爱,青芙荣幸之至,不过她早已与本楼协商好了,一月一舞,大家若还想再见,下月的今天,青芙一定恭迎各位光临。”
一个大汉明显愤怒了:“一月一次?怎么可以!我们还没看够呢!拂娘你就别掉我们胃口了,直接开个价吧。”
“对,对,我出一百两,今晚就青芙姑娘陪了。”
“去你的一百两。老子两百两。”
“五百两。”
“八百两。”
竞价声此起彼伏,拂娘站在台上看着,她难道没有说过青芙已经离开了吗?这些人是挣什么呢?连年龄都不知道,脸都没见到,就凭远远的看见的光晕中的人影,就能拼成这样。
一个年轻公子喊道:“我出一千八百两!”
静,一瞬间的安静。虽然这儿的确是销金窑,来这儿的也不是花不起钱的人,可是用一千八百两去也太高了吧。就算那一舞的确震撼,可他们甚至连脸都没见过啊!轻微的讨论声开始出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