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缭绕,沐浴在朝阳里的寺庙莹着微光,如迷雾里一盏明灯,指引生灵,超度众人。
马儿轻快的步伐,达达踏在我心。步步生莲,开出静好的绮梦。眺望远方,我沉醉在那个醉梦里,不知不觉翘起了唇角。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啊——”车厢里一声惊呼。我猛然勒马,长嘶声中,马车晃了几晃。
“啊——啊——啊——啊——”又是一阵混乱的撞击声和惨叫声。
待一切再次沉寂,我掀开车帘,佯装关怀:“这位公子,你可算醒了!”
“怎么回事?你是谁?为什么把我带到这来?还有……”凤锦言一醒过来,立刻恢复了大少爷的嚣张,一阵咋呼:“我的衣服呢……”话到最后,气焰渐渐熄灭,他略显窘迫地低头看着自己只着亵衣的身子。尴尬的表情加以额头上新突起的包,全无凤少的风采,倒像极了倒卖三流货的流窜贩子。
“这个……”我故意摆出一脸疑惑:“我在郊外树林捡到公子的时候,你就是这个样子了……听说最近京城治安很差,经常有歹人欺辱俊秀少女,没想到连少年也……唉,真是人心不古啊……”
“你……你说我被……”凤锦言一脸惊诧,作势就要检查。
我压住笑意,继续叹道:“公子没有吃亏,真是不幸中之万幸了。以后公子千万不要再一个人出门了……”
“还好,还好……我若真是被……岂不是丢死凤家的脸!”凤锦言拍拍胸脯,施施然。
“公子姓凤?”我继续装傻。
“是啊,我可是堂堂……”
捕捉到他神sè里忽而闪现的促狭,我追问着:“堂堂什么?”
“没、没什么……”凤锦言急忙摇头:“我是说我的名字,叫……堂,堂堂,海棠的棠!”
这个二世祖,也知道丢人,不好说出自家名号。
“原来是凤棠公子,失敬失敬。”双手交拜,我笑道:“在下龙漓澈,字梨,梨花的梨。古诗有云:一树梨花压海棠,在下生逢家中梨花似锦,家父特为我起了这样的字。”
转眸,尽收凤锦言越发青黑的脸sè,依然笑道:“说起来,家父常跟我提起的,京城有一位权倾朝野的宰相大人也是姓凤呢!还真是凑巧啊!”
只听凤锦言干笑一声:“那个……龙兄……不知你可有衣物借我……这样实在有碍观瞻……”
“哎呀,棠弟有所不知。在下本来是进京赴考,也没准备太多衣物,恰好这京郊老鼠甚多,把多余的衣物全部嗑坏了。说起来惭愧,在下也只剩身上这一件衣物了……”我做叹息状,还顺势揉了揉额头:“不过棠弟放心,前面不远就是波若寺,我恰好要去还愿,到时候向小师傅买一件衣服就好。”
“和尚的衣服!”凤锦言惊道。
“在下也是没有办法……再不然就只剩这件我家里内子的衣服,我本来是拿来睹物思人的,如果棠弟实在不喜欢僧服……”说着,我从包裹里掏出本来我穿着的狐姬那套衣裙。
“不用了。”凤锦言急忙推却,忽而发现我的衣服,皱了皱眉:“龙兄这件锦袍倒是似曾相识……”
“不会的吧,这是临行前,吾妻亲手缝制的,你看这里还有我妻子为解相思割破手指亲手书写的她的名字……”说着,我像模像样地翻过领口,给他展示我扒下他衣物时临时伪造的“云儿”两个字。
“你们夫妻二人还真是伉俪情深啊……”凤锦言见了证据,也不好再怀疑,只得干巴巴的一句,不再说话。
我唇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凤锦言,一切,才刚刚开始。
冷晨,波若寺。
清晨的古寺,鲜有香客。我们随着一个小沙弥穿过狭长的花径,向正殿走去。
黄墙碧瓦,嵌着一个飘然若飞的禅字。袅袅青烟里,伴着清明的钟磬音,赭衣沙弥一下一下清扫着庭院。一切,依然是若干年前,我住在这里时的模样。
在这个古刹里,时间停驻。仿佛我一眨眼,就会看到一蓝一红两道身影从大殿边的转角跑出,灵动的俏影跳跃在黄墙上,然后跑在后面的女孩儿忽然栽倒,哇哇大哭。前面的男孩儿转身扶起她,皱眉嘴硬:“女孩子就是麻烦!别哭了!丑死了!”
……
“丑死了!真是丑死了!”凤锦言扯着青蓝僧服撇嘴囔道:“你们就不能找个符合本少爷气质的衣服吗?想我也是个玉树临风,风流倜傥,风度翩翩的花花美少年,此般高大形象,全被这俗气的衣服毁了!”
“在佛祖面前,我们也不过是俗人罢了,又哪里敢挑剔衣物俗气?”淡看一眼气急败坏的凤锦言,我笑道:“何况,只是遮羞布一块罢了,棠弟又何必如此在意!”
“我说龙兄……话不是这么讲啊……”
说话间已到大殿,我笑着对凤锦言摇摇头:“既然来了清净之地,棠弟还是姑且随俗的好。”继而,转向领路的小沙弥,含笑点头:“有劳小师傅。”
被我的笑容噎住,凤锦言愣了愣,一瞥嘴收住埋怨。很是不情愿地随我进了大殿。
“大师,有礼。”双手合十,我对迎接的和尚行了个礼。可惜,一别经年,如今的大师早已不是曾经助我解毒,送我回暖玉的师父了。
“二十年前,家父行商途经此地,当时生意不顺,家道中落,便来贵寺祈福。谁料此后,家中产业越发兴旺,人丁盛,福寿足。今ri,在下特替家父前来还愿,答谢佛祖的恩惠。”我赤诚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沓银票:“这是家父一份心意,全当捐的香火,希望能够帮助更多的人。”
这本是从凤锦言哪里掏来的的银票,如今借花献佛,也算是帮凤相积德了。
“施主有心了,善哉善哉。”
待那和尚接下银票,我续道:“另外,家父还说,当年这里曾有一位僧人开导了他。他却忘记询问那个僧人的法号,只记下容貌。在下家中至今还珍藏着家父凭借记忆绘制的僧人画像。在下离家时,家父也是一再叮嘱,一定要当面谢谢这位僧人。所以,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能否请大师叫出寺里所有和尚让我一一辨认,也好达成家父的心愿?”
“难得施主的父亲有此心意,请施主随我到后堂,我这就请本寺僧人一一前来。”那和尚倒是好说话,慈眉善目地一应,便是要带我去后堂。
浅浅一笑,我合掌一拜。
既然凤相把娘亲藏在此处,定是以僧人的身份,如今大师既然答应,很快,我便可以找到娘亲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