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过关(1 / 1)

琉璃瓦 碧琦珠 1645 字 8个月前

话说向远早上出门傍晚才回府,正在清照屋里搂抱着喝酒,就见素衣也不着人通报,掐着杨柳腰扭了进来,见他就笑眯眯地福身道,“大爷回来啦,大爷想吃什么,妾身亲自去做!”

向远正是和清照情~热的时候,见她这么没有眼色,不禁怒道,“没瞧着爷正在用菜?又做什么?你以为你还在安国公府,由得你这样奢侈浪费?”

素衣没料到他这样翻脸无情,又见清照掩着嘴偷笑,顿时觉得又羞又气。可是她想一想,还是觉得扳倒沈珊瑚更重要,清照不过是个从良的姑子,向姨妈也是看不上她的。

她想到此节,连忙跪在地上,“大爷莫气,是妾身错了,妾身愿在这儿替大爷和清照姐姐筛酒,还请大爷别嫌弃我。”

向远不耐烦地挥挥手,“去去去,别在这儿碍眼!”

素衣见他绝情,心中大急,膝行到他面前,扯住他袍子,“大爷,妾身知道一桩丑事,要说给大爷听!”

向远听了这话坐了起来,却伸手照素衣面上批了一个嘴巴,“贱婢瞎说什么,爷府上哪里会有什么丑事?”

素衣捂着脸呜呜啼哭,“是真的,奶奶和外头的人有私情!”

这一声如一个晴天霹雳,不光向远瞪大了眼睛,连清照都不能再作壁上观了。她偷偷看一眼向远的脸色,只见他脸色阴沉,一把将素衣扯过来,“到底怎么回事儿?你从头到尾说来,若是有一句不实,小心你的皮!”

素衣听他这样说,连忙将自己一早见到采茵形迹可疑、这一日沈珊瑚都没有出过房门、采茵说她受了风寒可是昨儿还好好的之类自己的揣测,都一股脑儿地倒了出来。

“妾身想着,奶奶那屋里必是没人的,采茵那蹄子帮着作怪,大爷一定要好好收拾她!”

向远气得不轻,在他心里,他自然是想拉素衣进屋就进屋,想去赎回清照就赎回,这都是他做爷的权利。可一想到沈珊瑚若生了外心,向远几乎就动了杀意。

他下榻穿鞋,一脚踢开素衣,向着屋子外头走去。

素衣岂能落在人后,连忙爬起来,趁着向远背着身,将清照一推,急急忙忙跟在向远身后。

他二人还有几个下人来到沈珊瑚房门前,素衣心里得意,提高了嗓子叫道,“奶奶,大爷来看您来啦!”

向远见采茵不来应门,自己耐不住性子,上来捶了两下,“开门!采茵你这蹄子,当心爷用窝心脚踹死你!”

采茵还是不来应,向远愈怒,大喝一声“让开”,自己撩袍抬腿,一脚踢到门上。

那门却是被采茵锁住的,向远这下用力过猛,脚被踢得生疼,脚趾甲盖儿都掀了。

他抱着脚嗷嗷地叫,沈珊瑚的房门还是纹丝不动。

向远要出离愤怒了,他大叫着“爷还不信这个邪!”,一边叫下人们去拿板凳锤子,一边自己合身扑了上去。

不想这时门突然打开,采茵见他来势汹汹,连忙躲在一边。向远一个收势不住,直直跌进了沈珊瑚的屋子里。

“嗳哟!”向远躺在地上哀叫,“沈珊瑚,你这个贱人,你想谋杀亲夫啊!”

他跌跌撞撞地爬起身来,冲进沈珊瑚起居的内室,“采茵!你奶奶呢?”

采茵还未回话,向远就顿住了脚步,一张脸上姹紫嫣红好不精彩。

沈珊瑚一张脸蜡黄,窝在被子里,长发披散着,见他进来,脸上现出十分疑惑的神色,却没有半点心虚。

她还是用一贯轻柔的嗓音问道,“大爷,您怎么来了?”

向远狐疑地四处张望,又嗅了嗅,只觉得这屋子里没有半丝不妥,而沈珊瑚身上散发的病气也不似作伪,更不像什么时候出去过又赶回来的样子。

向远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这个时候就要找个替罪羊了,毕竟沈珊瑚是正妻,他还是想和她维持表面的和平。如今虽然八王爷得势,可是皇上仍然健在,日后的风向还不知道怎么变呢。向远是聪明人,自认为他自然不会这么早就开始站队。虽然在别人看来,他已经是八王爷门下之犬了。

他转过身,照着素衣脸上一个大耳光打过去,“你这贱婢,竟敢谣言污蔑奶奶,你眼里还有尊卑吗?”

沈珊瑚心中冷笑,脸上还是懵懂,“怎么了?素衣做错了什么事?她现在是姨娘了,大爷也给他留着些脸面,这样又打又骂的,还不是自己淘气生么?”

向远心里知道沈珊瑚未必真心,可是当着许多下人他确是需要这么个台阶下。他接了沈珊瑚的话,将错处全看在素衣身上,“奶奶贤良才纵得你这样!还不给我滚到柴房去!不做足一个月的粗活不许回来!”

素衣啼哭连连,“奴婢错了,再也不敢了,大爷别赶我,奶奶您替奴婢求求情啊!”她知道自己在向府一开始仗着和向远有私情,结怨颇多,若是真去了柴房,就算不被人摆布死,也会落得一身伤。她生死攸关,连“妾身”也不敢自称,口称“奴婢”是希望唤起沈珊瑚旧日回忆,希望她看在往日情分上救她一命。

沈珊瑚似乎什么都没有听见,温柔地看着向远,“我不会照管下人,还劳大爷费心。大爷的处置,是最妥当的了。”

素衣听她这样说,知道她是不会救自己了。向远又催着人将她拉走,她被人拖着往外走,对沈珊瑚最后的记忆,就是她一对冷冷的眸子,无喜无怒地瞅着她。

她突然觉得很害怕,她记得三姑娘以前不是这样的。三姑娘小时候最胆小,看人的时候总是怯生生的,是什么时候,她的眼睛,也像寒冬一样了呢?

沈珊瑚眼看着素衣被拉走,她的心里不知道是何种滋味,说不上难过,可也更说不上欢喜。

向远也不愿意和她相对,着急忙慌地走了。沈珊瑚慢慢地缩回被子里,手指紧紧攥着被子里那套丫头的裙衫,轻轻地笑了。

琼江城西是贫民聚居之地,一年多前一场大火之后,薛缜派人整修了此处的房屋。如今看来,虽然还是逼仄依旧,可已经有了更够疏散的通道,若是再有个什么天灾人祸,想必也不会死那么多人了。

此时已是深夜,城西的人家大多都熄灯歇息了,只有每条巷口还亮着一盏灯笼,替夜归之人照路。

一骑黑马悄无声息地转进了其中一条狭窄小巷,那马训练纯熟,行动又轻又稳又快,虽是夜间,马蹄声却也没有惊醒别人。

马上坐着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男子,只见他驱马来到一户人家门前,矫健地翻身下马,轻轻在那扇已显破败的木门上轻叩了三下。

那门无声打开,男子需要矮一矮身子才能进去,而马就拴在门口。

男子进得屋来,将头上风帽掀开,不是“金乌卫”统领霍祁钺又是谁?只见他对着屋里人露齿一笑,“都是因为要接你姐夫派人运来的东西,才耽搁到这会儿,你可吃饭了?”

屋里一灯如豆,一个穿着紫色衣衫的人缓步走来,走得近了才看见她脸上戴着同色面纱,根本瞧不出样貌,而听声音,正是沈家二姑娘沈璎珞。

“这么晚还不吃饭么?”沈璎珞道,语声虽然因为面纱遮挡有些含糊,可听起来却有笑意。

霍祁钺不好意思地摸摸头,“看我,这话问的多蠢。”

沈璎珞替他斟上一杯茶,“姐姐和姐夫,还好么?萼邑贫瘠,他们的日子怕也难过吧?”

霍祁钺哈哈一笑,“你就是不信你姐姐,也该信你姐夫,天下人都过不下去了,他也过得下去!”

沈璎珞睁大双眼,“怎么说?”

霍祁钺一瞬间被她潋滟双目耀得有些失神,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才道,“哦,我的意思是,他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何况如今还活得好好的呢!”

“反正你也不必知道太多,只要知道他和你姐姐如今过得都不错就行啦!”霍祁钺性子虽然跳脱,可是大事上一向稳妥,何况此时前路未明,他也不想这么早就将薛缜的计划说出来。

沈璎珞听他这样说,只好作罢。

霍祁钺见她有些落落寡欢的模样,便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有一件事,却是我没经过你的同意就做了的,你若是怪我,我也没法子。”

沈璎珞眼睛往那书信封皮上一瞅,看见沈璇玑那熟悉的字体,眼圈就红了。

“虽然你心性坚韧,可是我想,你还是想念你姐姐的。”霍祁钺温柔地道,“何况我并没将你的情况告诉她,只说你在我这儿一切都好,你姐姐那儿,自有你姐夫说话,想来你姐夫是不会让她担心的。”

沈璎珞抹一把眼泪点点头,“姐夫最疼爱姐姐的。”

霍祁钺见她梨花带雨,心里也跟着难过起来,一个原本娇滴滴的美貌姑娘,正是风华正茂,又诗书满腹知书达理,就被卫玠那个混账毁了一世。

他只消想一想,就很想将那个混蛋一刀两断。

沈璎珞没看到他咬牙切齿,自己在一边如饥似渴地读着姐姐的书信,开始还哽咽,后来又笑了起来。

霍祁钺正摸不着头脑,就见她抬起头来,真挚地望着他,“霍大哥,谢谢你,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