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这是新年……”唐槿云嗔怪太后说了不吉利的话。
皇上也在正中的宝椅上坐了下来,笑说:“朕跟母后说了要封你做贵妃,瞧她一整天高兴的,比得到什么金银珠宝都开心一百倍。”
“是一百万倍!”太后转而兴奋地纠正他说,皇上也呵呵地仰天一笑,抱着皇子温情地亲了一口,逗得皇子咯咯地笑起来。
贵妃!果然还是贵妃。怪不得上次令狐烟也提起了,皇上果然还没有收回他一时的戏言,还把它作当圣谕地下达,当做国家大事地跟太后商量。
她怎么可能答应呢?她除了想免却亘家的灭顶之灾,冒名顶替而来,再就是想盗书找人,然后再四外漂流,她这位来自天外之人,从来就没有想要逗留在这皇宫里,陪皇上一生一世。
虽然这眼前的皇上也年轻精壮,勤政爱民,自有他的一番可爱之处,可这宫中的规矩众多,就连皇后也在所难免,习惯了四处飘泊的她,又哪里耐得住这深宫寂寞?
还有一个最要命的顾虑,那就是最近她发现了她和皇上竟然是同姓中人,现在她还没有弄明白,这时代是不是她的祖先时代,这要是跟祖先成亲了,那岂不是乱套了?
顾虑之间,浮现寢宫软床,便又闪出飞红雪和亘哥哥两个影子,如果她成为了贵妃,这两个人她又要怎样处理呢?
还不等她脱口而出拒绝的时候,这时候皇上放下皇子,指着她对他笑说:“怀希,过去,亲一口你的姨娘!”
二岁多的皇子便像个企鹅般摇摇晃晃地朝她天真地走过来,她看到他那个可爱的样子,也只好隐去了脸上的寒气,和气地上前接抱起来。
任由那小家伙果然在她的脸上左蹭蹭右磨磨地亲了几口,逗得大家都不由得忍俊不禁。唐槿云也被他整个好色男似的蹭得脸红耳赤,哭笑不得。
“嗯,这样子就像一家子了,”太后老怀安慰地点着头,忽然清音一亢,“来人,把那些礼物全都送到贵妃的住处去,还有你们也跟着去伺候贵妃吧。”
唐槿云见她越来越当真了,不由脸色一变,连忙把皇子送回给皇上,赶紧回身对她说:“太后,我不能……”
“不要拒绝我,我是个老人家了,受不了那么大的刺激。”不料,太后就站在她的身后,轻抚着她纤薄的两肩,忽而满脸伤感而又语重心长地说,像是一个托孤的垂死老人,让唐槿云不忍心刺激她,把溜到嘴边的说话也往肚子里吞了回去。
“回去跟你的兄弟说好了,也可以让你的双亲上京来参加大封典礼,这几天我得找钦天监挑个黄道吉日去。”
太后说完这话后,也一把她轰了出去,并非不近人情,只是不想再看到她那为难的脸色让她伤感。
将心比心。这皇宫内虽然太监宫女众多,每次出行都众星捧月似的,表面无限的风光。可是,到底这还是她一个孀妇孤儿独孙的世界,这祖孙三人又怎么能够是其他明争暗斗的人的对手?难得遇上了唐槿云这般奇妙的人儿,无论太后还是皇上,甚至是小皇子,怎么会让她轻易离去?
她一路沉思冥想,随着那五个宫女紧跟在背后,不知不觉地沿着宫墙甬道,回廊拱门,一路的缓行。但每经一门,总有些妃子贵人们纷纷涌出来向她道福贺喜,送上一些金银首饰,珍珠玛瑙,名为压岁钱不收不吉利,实则是巴结逢迎。
那五个宫女也替她收得了每人满满的几大包礼品,已经不止是用价值连城来形容了。
原来,这贵妃的消息已经不止是今天才知道,皇上恐怕就在昨天向其他宫宣布了,今天也只是由太后最后一个通知她而已了。
如今,只要她一个不情愿,大可以就现在一走了之,漂泊江湖,不再回来。但是,从此她却成了对师父无信,对师姐无义,失去了亘云庭的亲情,白昭南的友情的可怜儿,孤苦无依地流亡在这时代——那又是另外一个时代的特工生活,她还要再重蹈覆辙吗?
可是,她该怎样回去面对那两个青年才俊呀?
出了宫,路经大街,发现楚问天他们还在和婢女们一起设宴待客,也不敢跟他们打招呼便一头钻进了巷道,拐进了府门,直望厢房里扑去,甚至想钻进被窝里大哭一场呢。
却连与亘云庭他们擦身而过也没有发觉。
亘云庭看见她那一脸的愁眉深锁的样子,不由想要回头问清楚她,但飞红雪却一瞪眼,拽着他便要他继续辞行,并且低声地说:“你走!剩下的,由我去安慰她,这里再也没有你的事。”
“不行,你什么时候见过她这么的失落了?她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了?我一定要去弄明白了,才走的安心。”亘云庭不由忿然地甩开他,大声一喝,吓了飞红雪怔怔地,久久也反应不过来。
却也吓着了失魂的唐槿云,她脑海中响起了亘哥哥熟悉的声音,不由闻声回过头来,像是陌生人般打量了他一番。
瞧得亘云庭和飞红雪心里都真发毛了,看来,聪明机灵的她一定会发现他们的玄机。
“你要去哪了?”
果然,唐槿云还是从嘴里逸出了这么一句,让两人都差点儿崩溃了。唐槿云还是发现了他们今天的异常。
这可怎么办才好?飞红雪想,要是让她知道了这是他的阴谋,她以后还会理他吗?亘云庭也想,要是她知道他在隐瞒欺骗她,她又会不会把他给杀了?
“哦,他接到信,说,他,他爹病了……”飞红雪连忙支支吾吾地胡乱找个普通的理由搪塞过去,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就此瞒过唐槿云。
“什么,是爹病了?你要回去是不是?现在就走?那……”正在一直苦思冥想无处可去的唐槿云,却在这句话中像抓到一根救命稻草般,眼前一亮,又是紧张又是焦急地走过来对亘云庭说,“那,我也去!”
她这么一说,可又把两人都吓着了。
飞红雪想,这要是他们一双一对地成行,那么亘云庭的离开就没有多大意义了,还不如不走呢。在这里,起码也有他监视着;亘云庭也是一惊,要是她也跟着他走,惹恼了飞红雪,说不定还没有走出城门,皇上的圣旨就已经下来了。
“啊,不,不是很严重的病,我,我只是想准备带些药品及礼物给他们捎去,顺便给他们拜个晚年!”亘云庭急中生智之下,连忙替飞红雪圆了那个谎话,无论如何,不能够弄假成真,让唐槿云知道这离开的背后真相。
“是的,我这就是陪他去……”飞红雪听了亘云庭的圆谎,暗吁了一口气,想来这个理由最是完美无缺,便也急忙接过话茬,说出自己的理由,先一直瞒过唐槿云再说。
暗地里自认倒霉,偏偏在这个不恰当的时候不恰当的地点遇着了她。
两人这么一唱一和地急忙解释,也让习惯了分析研究的唐槿云心中萌起了窦疑,可是,此时心中也有满腔的心事要暂时隐瞒这两个人,她也不再作深究,接受了他们的理由后,也眼神一黯,幽幽地关心了一句:“那,你早去早回吧,我有些不舒服,先回房里歇歇。”
说罢,连忙躲过他们两人灼热的目光,转身便又要朝回廊上走去。
“你哪里不舒服,要不我帮你看看,”不料,亘云庭听在心里,却是兀自地怦然一动,连忙焦急地追上来,“别忘了我也是个大夫。”
看到他的殷切,唐槿云就直想抱着他哭个稀里巴拉。可是,最后她还是强忍了下来,凄然一笑,“不要紧的,也许这回南天气,给闷着了,回房里换件衣裳就好了。”
她越是这样地装作若无其事,却越是引得心细如发的亘云庭的关注,他想也许她避讳了那些妇女的疾病,便也不好意思再问,却要坚定地要看到她真的没事才肯去驿站。
飞红雪见他的一句话,就差点儿让唐槿云飞身扑过去,便也不甘示弱地上前关心体贴起来。
于是,唐槿云只好在两人第一次这么贴身的保护下,进了厢房,让宫女把那些礼品都放下后,便伺候着她换上一件她认为最华美最年轻的大红宫装,梳了个飞仙髻,斜插着人家新送的金步摇,额上挂上一串贵气的璎珞,在那身黑色紧身皮衣上披上了一件绿绸裹胸,像是万红之中一点绿,让人觉得春意盎然地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三十几岁的特工,还有着十七岁的美貎,上天在她人生在最为失意的时候任务失败而穿越,让她在这异世中遇上了亘云庭这么一个守护尽职的哥哥,让她遇上了飞红雪那么一个俊采飞扬,武功超群的男子,若有若无地弥补了她做特工时情感的空缺,活了一段叱咤风云的岁月,她,还夫复何求?
对着铜镜里朦胧美艳的自己深吸了一口气,便推门而出。
房门一开,陡地从里面出现一位美艳绝伦而温婉娴淑的贵人,让亘云庭两人也直看呆了眼。唐槿云这时而穿着紧身有如黑猫,瞬间淡烟般穿梭于山野屋顶的感觉还萦绕在脑际;这时而穿着华美有如美玉的大变身,明晃晃而灼伤多少多情少男的春心,灿灿然夺走了他们仅余不多的魂魄!
“走,我陪你去驿站吧。”她朝亘云庭嫣然一笑,嫩脸上升起一抹红晕,看起来更让人心醉,只是,她把那宫里的担忧暂时地隐入了那眉梢里,不让关心体贴她的人发现。
“是,是先去买些药物和礼品……”亘云庭也惊艳地嗫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