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槿云就在揭开篷帘,将要钻进马车的一刹那,不由一下子愣住了。
车内狐裘花纹地毯铺就,羊毛毯挂壁封顶,看起来豪华而暖和;三块宽逾六七十公分的檀香榻板,分别环形置放在宽逾约有五个平方的车厢的三边,中间有一张矮脚香几,居然也放着琴棋书画,香茗薰炉,水果甜品;篷门的左边悬放着一尖桶清水,右边则由一张绣花布围挂成一个方形,却不知要来何用。
在那三块榻板上,已经躺坐着三个同样貌美如花的秀女,正面那个秀女,披着大红披肩,正在用小刀一下一下地削着水果;左边临近窗边那个紧握着一支精致的短笛,低着头凝视着它,仿似在寻思着什么;靠角落那一位则半躺着身子,手捏针线,却无心刺绣地盯着门口;此时见她出现在眼前,她们都不由得放下自己的活儿,惊讶地盯着她,半晌也不晓得说话,仿佛把刚才在窗帘下看见外面一幕的惊讶,重新展露给她看似的。
唐槿云也不吭声,离别的愁绪让她心事重重地走了进去,随即在靠右那张空的榻板上坐了下来,板上同样铺有狐裘暖衾,人坐在上面,感觉有种说不出的柔软舒适,总算不像牢狱一般的冰冷寒碜。
“哎呀,你就是亘秋韵小姐吗?我叫飞红袖,咱们以后就是同车好友了。”不料,她刚坐下,那个披着大红披肩的秀女,陡地朝她朱唇晧齿,甜美一笑,笑嘻嘻地坐过来,开始跟她套近乎。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了?”唐槿云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心里却在想,既然是这次是替亘家小姐上京,那么以后在人前也就用她的名字了;她也无所谓,反正回不去现代了,就把自己当作是这个时代的人好了。可是,她还是奇怪,这陌生少女就算是刚才看见她一刀定全城的情形,那也不能一口就能说出她的名字呀。
“呶,那里不是明写着吗?”忽然,对面角落的那个刺绣秀女也停下了活儿,娇媚似嗔地把一双美眸轻轻地往篷帘处瞅去,“都挂了好几天了,也没有见到你。”
唐槿云随着她的眼色看去,但见篷门上,赫然挂着四块精致白竹牌,从左至右依次写着,飞红袖,17;令狐烟,16;杜月儿,16;亘秋韵,17;这车内有四个人,也就刚好是她们的名字,那数字是年龄吧?
按照这样的排序,她就是最后来的那一位了。那么,旁边这个大红帔肩的秀女就是最早来的飞红袖了。
“我叫杜月儿,请姐姐多多指教。”那第二个开口的秀女又干脆放下了刺绣,声如黄莺地自我介绍起来,眼眸流淌着一泓清泉,让人看得见它里面的高洁与纯净。
那么,坐在窗帘下,握着精致的短笛,紧闭着小嘴,却不知在胡思乱想什么的秀女,肯定就是令狐烟了。唐槿云禁不住朝她瞟了一眼,到现在,她也摸清楚了她们的名字。
“我,我叫令狐烟。”那秀女半晌才蓦然惊醒似的,微抬了一下头,灵眸在唐槿云的脸上一扫而过,最后落在她旁边握着的白翎上,小嘴翕动,小声地道出了自己的名字,声音细如蚊叫却余音不绝,煞是好听。
“这时候才说出来,还有什么用,她都知道咱俩的名字了,你的名字还用说吗?”杜月儿却在一旁不屑地讥讽她。
令狐烟介绍完自己后,也没有理会杜月儿,又把目光凝视回那短笛上精致的雕刻上,似乎上面刻有什么宝藏秘密,她一定要把它破解了为止。
“唉,算了,她好歹也说了句话,还算得上礼貌了。”飞红袖连忙上前打圆场,和洽气氛。
唐槿云一怔,想起刚才进来的时候没有叫她们打招呼,“那我就不礼貌了?”
“诶哟,姐,咱可没有这样说过哟,”飞红袖听了,也微微一怔,转而又奶声奶气地撒娇说,“你刚来,不认识咱们,腼腆了些是正常的。”
唐槿云又是一怔,“叫我姐,你不也是十七吗?”
飞红袖瞄了一眼篷门上的竹牌,又连忙圆场地说,“诶哟,人家是春天的嘛,初春初春,不是最小吗?”
“那肯定是你比我大了。”唐槿云狡黠地笑了笑。
此时,马车开始行进,不知不觉地载着唐槿云,渐渐远离了隆城,远离了亘云庭也浑然不觉。唐槿云没想到第一个结识到朋友,竟然是天真可爱的话唠飞红袖。
出了隆城东城门不远的一道山边,飞红雪勒令全车队停车,让捕快把全部秀女都请了下车。
顿时,长长的豪华车队约有一里多长,数百名万中挑一的秀女,亭亭玉立在路旁,倒也美女如云,春色无边。
唐槿云俏站在一边,冷眼看着她们开始在摆弄什么。但见飞红袖和令狐烟捧出一卷布帘,在路边的草地上摊开挂了起来,叫上杜月儿,三人三个角地扯开了布帘,形成一幕人工的屏风。
“姐,你先来吧。”此时,飞红袖却叫上她。
“干什么?”她不由黛眉轻颦,好奇地问。
“如厕呀,”飞红袖低声地说,“咱们必须在卯时时分下地如厕,否则,一整天也不让下车的。”
就在这路边如厕?唐槿云不由警惕地环看了四周,却发现那些捕快已经不知什么时候早已经一齐避嫌到马车的另外一侧去了,这边的事宜却全由她们自己摆弄,再往远看,其他秀女也同样和同伴一起互拉起那布帘。
既然还有布帘遮挡着,这也将就一下好了。她就昨晚喝了燕窝参汤,吃的东西不多,没有什么便意,便想要拒绝。
但飞红袖却仍然盛意拳拳,“没有便意也要蹲一下看看呀。”
眼看杜月儿在等的有点不耐烦,令狐烟则茫然四顾欣赏着这路边的风景,她这才不太好意思地钻了进去。
进了里面,这才发现,中间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新挖的坑,人完全可以蹲在上面大解,但是,她只是想撒了泡尿就算了。